暗夜枫红 19-end +番外
作者： 红茶，收录日期：2006-03-25，2002次阅读
十九
仙道微睁双眼，已是天明，四周还残留昨夜缠绵的气息。
流川还在熟睡，身子侧卧着，头枕着仙道的胸口，黑发散了一床，娇艳的唇依旧有些红肿，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的翕动，雪背裸露在空气中，光滑洁白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粉色印记印证昨晚一夜的激狂……
仙道爱怜的亲抚流川裸露的肌肤，拉过薄被小心的掩上乍泄的春光，唇宠溺的印上光洁的额头，“枫，你终于属于我了，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美好的让我不愿意再醒来……”充满爱意的低喃，诉说的何止是无尽的眷恋。
“恩……”流川迷迷糊糊的半掀眼帘，看到的就是仙道带笑的俊脸，和两汪几乎溺死人的温柔深蓝。
“亲爱的枫，早啊！”仙道温柔的轻点流川微启的红唇。
流川还是一脸的迷糊，只拿一双长睫半掩的朦胧眼眸望着仙道。
“枫~~~~~你这样看着我，是在引诱我吗？我会忍不住的……”仙道果真忍不住又吻上了流川的唇，一如昨夜的深情狂乱。
“呼~~~~~~~~白……”好不容易双唇重获自由，流川抱怨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一股突来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身心。
“枫，你怎么了~~~~~~”仙道惊慌失措，慌忙坐起身来。
“呃……”熟悉但更甚的钻心噬骨的痛，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痉挛，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宣泄而出……昨夜欢爱耗去了流川大半的精力，如今痛苦毫无防备的袭来，身体再也无法承受，意识在下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枫—————”仙道已是脸色大变，不顾自己全身赤裸，将已经昏迷的流川拥到了怀里，仔细的检查起流川的身体，一看之下，五雷轰顶。
流川白皙的肌肤上全是仙道爱怜的吻痕，但就在同样布满了诱人的粉红斑点的胸口，一个黑色的鹰形印记浮现在心脏的位置上。
这个印记仙道认识，是明界最厉害的暗杀术——索心咒。
索心咒是一种是十分阴毒的咒术。施咒者下咒是无需直接面对被施咒者的，只需有某种介质可以联系施咒者与被施咒者就行。凡是中了索心咒的人，会被突然发作的心痛所折磨，这种痛苦会定期发作，且发作的周期将越来越短。每次发作时，都会是钻心噬骨的痛，连带人的精力也会被吸走，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发作时，却又是毫无异常。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最后一次发作，直接取走被施咒者的性命。并且，这种咒术，除了施咒者本人可以解除外，无其他方法可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仙道用手轻触咒术的印记，他离开明界时田岗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不要去！否则，你会后悔的！”那时田岗的声音无比的阴沉，透出一股浓浓的威胁的味道。
真的是老师吗？真的是他对枫下了这么恶毒的咒术吗？以我为介质，折磨枫，甚至夺走他的性命？是为了惩罚我对明界所谓的背叛？
流川一脸苍白的躺在仙道的怀里，即使晕过去了也抑制不住浑身痛苦的颤抖。
“枫——我该怎么办？”仙道知道索心咒带来的痛苦，却也只有无能为力的紧搂着怀里的流川，“为什么？我只是想要拥有自己的梦想与幸福，为什么不肯成全我呢？为什么……”
已经到了中午，天空还是令人窒息的死灰色，偶尔有几丝风掠过，也只徒留苍凉的寂寞。
流川依旧没有醒，还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仙道帮他沐浴，帮他换上干净的睡衣，让他躺在更换了床单的床上。然后，仙道去河边将所有的衣物清洗干净，晾晒好，又做了流川最喜欢的料理，摆放在桌上。
最后，仙道收拾好自己的包裹，换好衣服，坐到了流川的床边。
“枫，我要走了，回到明界去。”仙道轻轻拂开流川额上细碎的刘海，温柔的低语，“我要回去请求大神官解开你身上的咒术，我要救你。”
“我知道这样做，你不会同意。可是，我真的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忍受痛苦，甚至死去。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救你。”
“对不起，我无法遵守在月光下的誓言，不能永远陪着你了；对不起，还来不及为你改变天空的颜色，我就必须要离去了。我也很想一直在你身边，永远守侯着你，但我必须要去完成我在月下许下的另一个誓言。”
“那时已经熟睡的你并没有听见，但洒在你身上的月光可以作证，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枫，从今以后，我也许就会从你的生命里退出了。无法再抚摸你的黑发，无法再流连你的红唇，无法再倾听你清冷的声音，无法再眷恋你纯粹的眼睛……”
“枫，你醒来后，也许会恨我，但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爱你，很深很深的爱着。我用我的生命来爱你，我愿意用我的梦想与自由来换取你的平安与幸福。”
“对不起，无法给你蓝色的天空，自由的空气，原谅我的自私，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即使与你相隔万里，我也会觉得满足了。”
“枫，我爱你……枫，永别了……”
吻与誓言一起落在失去血色的唇上，也许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仙道拿起一旁的包裹，头也不回的离去，离开暗夜，远离枫红遍地，走出流川的生命……
屋里的流川毫不知情，还在沉沉的睡着，残留在他唇上的除了仙道温热的气息，还有一颗已渐渐冰冷的泪滴……
二十
神都的神殿依旧在如洗的碧空下辉煌、庄严，可是明界的阳光再温暖也无法趋散仙道眼底的哀伤与心理的阴霾。
轻易的突破侍卫的阻拦，无视擦肩而过的人诧异的表情，仙道直接闯入祈祷的神殿里找到了田岗大神官。
距离上次仙道与田岗的会面，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很多事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你回来了。”挥手让赶来的侍卫退下，田岗的语气里是胜利者的骄傲与得意。
“大神官，如您所愿，我已经回来了。所以，请您解开枫身上的索心咒。”仙道面无表情的道出自己的目的，看似充满敬意的话里只有冰冷的气息。他也不再称呼田岗为老师，因为正是眼前这个人用了近乎卑鄙的手段拆散了自己与枫。
“哼！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田岗并不在意仙道的态度，还沉浸在计谋得逞的沾沾自喜里。
仙道不说话，只紧紧的握住拳头，沉默的对抗着心里的剧痛。
“你回来就好，老师也不会为难你的。”田岗不以为意的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神色。“你还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以后大神官的位置……”
“大神官！”仙道打断了田岗的话，“请您将我逐出神殿去吧，我已经无意再作神官了。”
“你说什么？？！！！”田岗完全没有想到仙道会这样说。
“我虽然回到了这里，但我的心已经死了。为了枫的安全，我不会再去暗夜，但我也不会再留在神殿里了。”仙道的话语如死水般毫无波澜，他的心也是如此。
“你----”田岗的面容扭曲，刚才的得意神色已不复存在。
仙道不再说话，看着田岗，眼睛里是一片平静到冰冷的蓝。
“你想清楚，若是这样，我就要剥夺你全部的魔法！没有了魔法，你又能做什么？？！！！”田岗气急败坏的作最后的挣扎。
“随便你吧。”仙道说完，不再看田岗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仙道……”田岗想唤住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颓然的看着仙道消失。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吗？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田岗不懂，自己一片苦心的经营居然会换来这样的结局，对仙道来说，大好的前途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那所谓的爱情？？！！！
哼！仙道只是一时的迷惑罢了！他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的，总有一天会的……对，他要把仙道留在明界，直到他清醒的那天。
于是，田岗马上起草了一份告示：仙道因触犯明界禁律，被剥夺法力，逐出圣殿。但是，其终生不得离开神都。
仙道啊，你不要怪老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田岗永远都不会明白，他那所谓的好心，残酷的斩断了一缕怎样的牵绊，无情的葬送了一场怎样的幸福与爱情……
仙道离开神殿，慢慢走到外面的小河边。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雪白的银翅鸟划过天际，无痕，徒留阳光灿烂却依旧冰冷的孤寂。
河水潺潺，像极了暗夜里的那条，清澈见底，总是匆匆的从眼前淌过。不同的是，有阳光闪耀其上，有百花环绕在旁。
“枫，已经没事了……你以后不会再被痛苦所折磨了……可是……我已经无法再回到你的身旁了……”望着水中的倒影，仙道无法再掩饰心中的伤痛。阳光再温暖，也无法融化他眼中近乎绝望的寒冷。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仙道转头，是神殿的女官--晴子。
“你……没事吧？”晴子轻轻的问，怯生生的脸上，满是担心与关切。
“我没事。”仙道习惯性的扯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的眉梢嘴角都只有痛苦的痕迹，那双纯粹如天空的眼睛染满的全是心碎的蓝色。
晴子慌忙的低下头，她不敢再看着仙道，仙道的笑让她的眼泪差点决堤。为什么，明明是在笑着，流露出的感觉却是比哭还要痛苦、难过呢？
微风拂过，吹皱仙道的衣衫，吹乱晴子的头发，吹起水中的涟漪，吹散一地的花香。
花，百媚千红，却没有心底珍藏的那抹枫红……
“晴子，越野呢？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仙道故作轻松的开口，化开阳光下哀伤的沉默。
“上次你离开后，大神官把他调离了神都，去了其他地方的神殿了。”
“是这样啊……”低头，水中的倒影苦笑着。越野，对不起，还是害了你。而且，无法遵守那个约定了，那个大家都要幸福的约定，对不起……
不久后，仙道成了神殿附近的花匠。
他在河边种满了熏衣草，在自己居住的木屋周围载满了雪蔷薇，他喜欢坐在河边的花田里，望着那片蓝天，想着那片枫红，想着那双眼睛……
枫，暗夜的薰衣草开出紫色的花朵了吗？雪蔷薇的藤蔓爬上屋顶了吗？暗夜的月光还是一样的美丽清冷吗？
枫，我知道，我不在你的身边，暗夜的天空也不会变蓝，就像这里的月光太黯淡，我的身边没有你，其他的花儿再绚烂，我也只爱枫红的妖艳……
枫，我爱你，很爱，很爱，直到永远……
21~22
二十一
雪蔷薇的香味萦绕在鼻间，丝丝寂寞的香甜。
“就这样？”我眨眨眼睛，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是微笑着的男子，不相信他的爱情故事已经讲到了结局。
“就这样。”仙道加深笑容的弧度。
我无语。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明明是可以幸福的爱情啊……
片刻之后， “他还在暗夜吗？”我还是选择了打破沉默。
“恩……应该是吧……”明媚的笑容下是无法掩饰的思念与哀伤。
“那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我已经不顾淑女的形象，大声的质问着他。
“那会害了他的，只要我在他身边，他的生命就会被索心咒威胁，我要保护他……”仙道淡淡的说着，小心的不去牵扯心中永远不可能愈合的伤口。
“你这样做，你以为他会高兴吗？你自以为是为他好，可是你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吗？你的不告而别，他会怎么想，他又该怎么办？你为了保护他而离开，可是没有了你，他即使活着，也不会快乐！而你自己呢，又有可能会幸福吗？这些，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啊？？！！！”我忍不住将声音提高了很多，我的心里很难过，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擦肩而过呢？
“彩子……”仙道温和的声音幽幽的响起，雪白的蔷薇映入他的深蓝，“我很自私，我想让他平安的活着，即使我们隔着不同颜色的天空，我也很满足了。”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仿佛被蔷薇的刺扎了，钻心的疼，眼眶很热，温热的液体慢慢的涌出，顺着脸颊，静静的滑落。
“彩子……”仙道一脸抱歉的神情。
“没什么……阳光太刺眼了……”我努力想用笑容阻止眼泪涌出，却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朦胧中我看着仙道，他的脸上再没有了笑容，蓝色的眼睛里是不再隐藏的心碎与哀痛。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仙道……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的心……
夕阳淡薄的挥洒着余辉，残留几缕凄凉的红霞，银翅鸟匆匆回巢，偶尔几声空灵的鸣叫。
薰衣草的海洋，一片迷离的紫色，雪蔷薇的芳香，几缕寂寞的哀伤。
我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泪水，仙道的眼里是掩饰不了的心碎。
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什么会只留下寂寞、苍凉………………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慵懒。
我斜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感受着暖暖的阳光，面前摆放的那本祈祷的圣书，却是一直没有翻动过。
晴子走进来，为花瓶里的百合换水。
“圣女，您这几天怎么都闷在屋里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晴子关心的问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没事。明天就是我的第一次月圆祭的圣巡了，我想准备得充分一点。”我拿起书随手翻了起来。
“是这样啊，”晴子乖巧的微笑，“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不过，还是请注意身体哦。”说着便退了出去。
我放下手里的书，不禁叹气。
我骗了晴子，我一直呆在屋里，根本不是因为要准备月圆祭的圣巡，我只是不想见到某些人罢了。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神殿。我不想再见到仙道，我还在生他的气。我知道，他的爱情本与我毫无关系，但我真的对他那种近乎虐人、虐己的牺牲看不下去。我觉得，爱情就应该相守在一起，而不是相隔万里，彼此折磨。
在神殿里，除了例行的祈祷外，我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想见到大神官，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我真的不能原谅他对仙道做的事。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仙道好，但在我看来，只是他一相情愿的自私想法罢了。已经八年了，大神官还是在执着的等待仙道“清醒”的一天，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看不透仙道的心呢？真是害人害己。
我忿忿的转头，望向窗外————咦，那个朝天发？
仙道？？！！！
他怎么会在神殿外面呢？据我所知，自从他离开神殿以后，就很少再接近这里了，毕竟这里是它的伤心地。可是，现在为什么？——对了，明天是月圆祭的圣巡啊。弥生圣女说过的……
我无奈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还在生着仙道的气，但是——唉，算了，谁让我这个圣女除了高洁善良外，还很心软呢？
一踏出神殿，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久违的自由感觉。
“仙道。”我走向背对着我的那个人。
他蓦的转身，见了我，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尴尬。
“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微笑着问他。
“是啊……”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昨天……”
“那件事就不要在提了！”我挥手打断他，不想再勾起他的伤心事了，“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仙道如释重负的对我笑开，“彩子，明天是月圆祭，我想请你帮我圣巡。”
果然和弥生圣女说的一样。
“你想圣巡什么？”我不动声色的问。
“暗夜，枫红。”果然。
“你……唉……”我不禁叹气，无奈的两地相思，时时挂念着对方过得好不好，这又是何苦呢？“好吧。”不忍见他为难，我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谢谢。”明亮的蓝色眼睛里闪动着感激与欣喜。
“把介质给我吧。”要对明界以外的区域进行圣巡，是需要那个区域的东西做介质的。
“哦。”仙道说着，捋起袖子，从手腕上小心翼翼的取下一个黑色的手链，递到我的手里。
“咦，这个是？”我接过，不禁好奇，这个手链分明是————
“他的头发。”仙道的语气如常，嘴角的笑却带着心酸的味道。
“那就叫交给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我慌忙的转身离去，怕心里的酸涩又会泛滥开来。
风迎面吹来，将我的长发扬起，身后是仙道衣袂飘动的声音，在阳光下寂寞的响着。
二十二
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占去了天幕的大半，清冷的光芒挥洒于天地之间，掩住了群星的璀璨。
在神殿里举行了月圆祭的祈祷后，我独自走上祭祀的神台，开始在圣洁的月光下进行圣巡。月辉映着水晶球，朦胧的圣光中，我可以看到明界的每一个地方，不同的风情景致，一样的和平安宁。
顺利的结束对整个明界的圣巡，我拿出仙道给我的手链，轻轻的放置于水晶球上。
其实，我还拥有一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圣力。那就是，除了可以圣巡外，我还可以借助某人身上的物品对他的过去进行透视。
所以，仙道给我的这条用他的情人的头发编织的手链，不仅可以成为我圣巡的介质，还可以让我借此透视他的那位情人的过去。
我知道，没有经过他人的同意而去触摸他人的过去，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是，我真的很想看一看能够牢牢抓住仙道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使之无悔的痴心眷恋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有，仙道走后的日子他又是怎样过的？
仙道让我帮他圣巡，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而我更想知道八年来他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对不起，我要擅自透视你的过去了。
在心里说着抱歉，我将双掌复于水晶球上，嘴里默默的念着许久不曾用过的咒语。不久，水晶球发出妖异的蓝紫色光芒，圣力开始启动。
我凝神往水晶球里望去————从未见过的陌生景象从一片模糊的混沌中渐渐的清晰起来。
黑色的土地，灰色的天空，大片连绵的血红，一如仙道口中描述的暗夜的景色，那么那片让人心悸的血色应该就是暗夜的枫红了。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在一片耀眼的枫红中，纯洁的雪白配上子夜般的漆黑，却是比枫红还要绚烂夺目。
当我看清他的面容时，我的呼吸便被夺去了。
雪白的肌肤近乎冰雪般的透明，修长的双眉斜飞入鬓，紧抿的薄唇只有淡淡的粉色，却是如蔷薇一般迷人。但最美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杂色的漆黑，一如天空般的纯粹、透明，流动其中月辉般清冷的光华，散发出如万年寒冰般的冷漠气息，摄人心魄的绝美。
我终于明白仙道的心情了，在面对过这样一张绝色的容颜和这样一双勾魂夺魄的翦水瞳眸后，确实很难再有人与物可以称得上美丽了。
这少年虽然美丽，全身上下却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到，那抹掩藏在冰封之下的寂寞。
我注视着水晶球里这个水晶一般的少年的一举一动，他的美丽让我心动，但他那冰冷的寂寞又让我感到微微的心痛。
所幸，仙道出现了，亮着明媚的蓝色眼睛，漾着迷人的温柔微笑，给死气沉沉的暗夜带来了一抹亮丽的色彩，像一阵春风吹散了少年周围冰冷、寂寞的气息。
我看见，少年眼里的寒冰渐渐的融化了，慢慢的漾出了水一般的柔情。
水晶球中浮现出仙道讲述过的情景，全是温馨的甜蜜。
我不禁微微的笑开，这样唯美的爱情，即使只是一个旁观者，看了也会觉得很幸福的。何况，我本来就对浪漫有着美好的憧憬。
但是，一切的幸福美丽都结束在了那个本来温馨的早晨，那个叫枫的少年因为索心咒而陷入昏迷，然后，仙道带着深深的眷恋伤心的离去。
我听见了仙道在枫的耳边心碎的低语，我看到了仙道留在枫的唇上那颗悲伤的泪滴，还有他匆匆离去不敢回头的绝望背影。暗夜有风吹过，静寂到恐惧的苍凉气息，我却分明听到了心碎的叹息与悲哀的哭泣。
我紧紧的咬住唇，勉强不让眼泪滑落，支撑着自己坚持看完仙道走后，八年来的过去。
流川渐渐从昏迷中清醒，微微的掀开眼帘，眼前一片漆黑，屋里只有月光的洒入带来的少许光亮。依旧有些不适的闭上眼睛，记忆慢慢的回到昏迷前的情景，好象是被仙道吻了，然后……对了，仙道呢？
流川慌忙的睁开眼睛，房间里并没有仙道的温暖气息，只有月光清冷的挥洒着。
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与不适让流川不悦的皱了眉，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瞬间羞红了脸。
“仙道！”流川略微嘶哑的声音包含着些许不高兴的情绪，这家伙，害自己全身酸痛，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
回答他的却只有一屋子令人不安的寂静。
“这个大白痴，跑哪儿去了？”流川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勉强忍住不适，穿衣下床，却发现床单已经换过了，而且自己身上……没由来的又是一阵脸红。
点亮房间的灯，流川看到桌上放了一桌的餐具，打开来看，都是自己平时最爱吃的料理，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温馨甜蜜。
可是，仙道人又到哪儿去了呢？流川拿着灯，屋里屋外，包括小河边，都找了个遍，还是不见那个身影。
心中不安的阴影纠结在一起，流川站在屋前的空地上，不顾声音嘶哑的大喊：
“仙道————”
回答他的除了一地的月光，就只有晚风吹过枫红的萧瑟、凄凉……
然后，流川回屋灭了灯，静静的靠坐在床上，就着苍白的月光，直直的盯着大门，等着那个朝天发的身影，推门而入，笑着说：“我回来了！”然后，等着他靠过来，温柔的搂着自己，说：“怎么不理我，还在生气吗？”
然而，直到月光退去，天色渐明，那扇门也没有被推开过。
这一夜，无眠的等待，流川独坐到了天明。
陪着流川等待的除了月光的苍凉，还有那一桌精心烹饪，却无人有心品尝的料理的逐渐冰冷。
23~26
二十三
暗夜的月光很美，不是暧昧的黯淡，而是一种纯粹的苍白，清冷到近乎凄凉。
流川靠坐在河边的枫树旁，这个位置是仙道最喜欢坐的，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是不知去向。几乎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几乎不吃不睡的等了三天，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暗夜只有仙道和流川两个人，附近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仙道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暗夜了。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仙道应该是已经离开暗夜了，自愿的。
就因为这样，流川更不懂了，仙道不是说爱自己，要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吗？就在这条小河边，这棵枫红下，这片月光里，仙道搂着自己说着要为自己改变天空的颜色，在誓言的吻里说着很爱很爱自己。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也很爱很爱你，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吗？
你现在又在哪里呢？你明明知道，我还无法离开这里，还不能去找你。
“仙道彰，你这个大白痴！”
白皙的手扬起一颗小石子，忿忿的抛入水中，砸碎水中的月影，也砸碎了自己的心。
水波荡漾，划开层层的涟漪，平静下来，月影如昔。
可是，碎了的心呢？
月光冰冷，亲吻着流川如月的脸庞，藏在眼角的，是心碎以后却又倔强得不肯滑落的泪滴。
第二天，门前空地上连绵的薰衣草泛滥成了一片紫色的海洋，屋子周围的雪蔷薇将藤蔓爬上了屋顶，然后在绿色的藤蔓上点缀上雪白的花朵。
流川站在窗前看着，静静的，面无表情。
仙道，我用了魔法，让还未成熟的种子全都开了花。你喜欢的薰衣草，你喜欢的雪蔷薇，都已经绽放了。现在暗夜除了枫红，还有深紫和雪白，颜色已经不再单调了。虽然，这里没有你一直向往的湛蓝晴空，但你不是说过吗？你说，我的眼睛就像天空一样纯粹、透明。
仙道，为什么不回来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暗夜天空的灰色，可是，我们可以像你说的那样，试着用魔法改变天空，把它变成你喜欢的蓝色。而且，暗夜不是还有你最喜欢的月色和枫红，以及你发誓深深爱着的我……
仙道，为什么急着离开呢？我有信心可以打败牧，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我会陪着你去明界的，因为你说你喜欢那里的晴空、阳光与微风。你想晒太阳，还是想钓鱼，就算只是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我都愿意陪着你。
仙道，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任何痛苦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度过。你离开的时候，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仙道，你这个大白痴！这次，我真的生气了。
当牧来到暗夜时，因为呈现在眼前的景色而大吃一惊。
黑色的土地，灰色的天空，血色的枫红中，乍然出现了一大片深情的紫色，在风中，朦胧飘香，幻化出迷离的海洋。
而流川居住的小屋，已经完全被雪蔷薇的藤蔓温柔的包裹，只感受得到大片迷人的雪白和阵阵诱人的香甜。
牧推开小屋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看见流川正在收拾东西。
“小枫，你这是？”牧不解。
“你来的正好。”流川回头，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和我决斗！”
“为什么？”牧更是不解，脸色微变。
“我要打败你，然后离开这里。”流川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眼中透露出自信与坚定。
牧不说话，看似如常的脸色，内心的情绪却已经是翻腾不已。
“你跟我来。”流川转身走了出去，牧迟疑片刻，终究跟了上去。
将牧带到远离薰衣草花田的空地上，流川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
流川直视着牧，“你对我说过，只要打败你，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牧面无表情的点头。
“今天我就要打败你，然后离开暗夜。”流川说完，手已经摆出运用魔法的招式。
“为什么突然想着离开？”牧沉声问到。
流川不回答，只是冷漠的站着。
“是想去找仙道彰吗？”牧突然笑开，话里却是难掩的愤怒。
流川的眼睛闪了闪，“你知道？”
“暗夜可是在我的结界里，自从上次仙道闯入后，我就特别注意。哼，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对，我就是出去找他。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动手吧！”流川摆好架势，催促牧动手。
牧依旧不为所动，“小枫，仙道既然已经离开了，就说明他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他抛弃了你，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
“住口！我的事不用你管！”流川难得的激动。
“小枫~~~~~”牧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仙道现在肯定已经回到了明界，他会离开，一定是后悔了，他不想呆在暗夜，他无法放弃他的前途，他————”牧的话被飞来的银色光球打断。
平静的看着牧险险的闪过光球，流川冷冷的说：“仙道为什么会离开，不用你来告诉我。等我出去见到他，我会自己问他。我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走了。所以，我要他亲口告诉我理由，如果到时真的是他负了我，我一刀杀了他也好，永远不再见他也好，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二十四
流川清冷的目光中一派执着与坚定，冷漠着却是眩目的美丽。
牧黝黑的脸上表情已经开始扭曲，他不甘心的低吼，“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对你这么好，你无动于衷，仙道一个误闯这里的陌生人，却可以夺走你的全部！即使他抛弃了你，你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到底是为什么？？！！！”
“我爱他。”流川云淡风清的三个字却足以击碎牧全部的理智。
“你爱他？哈哈哈哈~~~~~~~~~~~~~~”牧突然仰天大笑，流川不悦的皱了眉头。
牧不停的大笑着，笑声震落了一地的枫红。
就在流川快要不能忍受之时，牧停止了大笑，“小枫，你说对了，仙道确实是有不得不离开暗夜的理由。”
“什么？”流川迷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小枫，你前几天不是心口突然疼吗？”
“那又怎样？”流川模模糊糊的，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哼，那是仙道的老师————也就是神都的大神官，他以仙道为介质对你下了索心咒，先是以钻心的痛折磨你，然后再取你的性命。大神官这样做，为的就是逼仙道离开你，回明界去。所以，仙道为了解开你身上的索心咒，为了救你的命，就离开暗夜回去了。”牧一脸邪笑的说完令流川震惊的事实。
“你为什么会知道？”
“暗界虽然没有圣女，但是能透视、占卜的祭祀可是大有人在。”
流川笔直的站着，微低着头，任长长刘海遮住眼睛，长睫半垂，掩住眼波流转。
事情的发展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可以体会得到，当仙道发现真相后的悲伤与心痛，以及被迫离开的绝望与无奈。仙道的情非得以，仙道的身不由己，仙道的无悔爱恋，他明白，他也很感动。
但是，流川同时也很生气。他气仙道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他气仙道打算孤单的背负一切，甚至不惜被自己误解。仙道对他的爱恋他知道，仙道对他的保护他理解。可是，他要仙道明白，他不是只能被他保护，他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甚至也可以保护他。
“仙道，你这个大白痴。”流川终于抬头看向牧，“我要打败你，离开这里，然后找到仙道，好好的教训他！”
“你————”牧彻底的愤怒了，他无法理解流川对仙道的这种深深的执着，并且对此十分的憎恶。
流川右手接住眼前飘过的一片红叶，握在手中，轻念一个咒语，枫红立即化作一柄血红色的半透明长剑，散发冰冷妖异的光芒。
“来吧。”流川轻声叱到，快速向牧攻去。
“小枫，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牧高声喝到，手中幻化出一柄黑色的大刀，向流川攻来的血色长剑迎去。
锵————
黑色的刀与血红的剑一相触，激出撕天裂地的耀眼强光，勃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大力量。
“小枫，你不可能打得过我的，你的魔法都是我教给你的！”
“哼，那就试试看吧！”
刀剑分离。
之后，又是更加激烈的碰撞。
枫红狂舞，触目惊心的血色，凌乱的飘飞，旋转，纠缠，撕裂，美丽，眩目，肃杀，萧瑟。
两条身影，华丽威严的紫，绝色出尘的白，缠斗，交错，强悍，灵动，直接，激烈的对决。
一刀一剑，震慑人心的黑，勾魂夺魄的红，碰撞出撕裂一切的光芒。
黑色的土地不住的颤抖，灰色的天空似要被冲破，血色枫红乱舞其中，映照紫与白的交错，黑与红的碰撞，偶尔点缀深紫与银白的光球，美并残酷着……
远处的薰衣草，却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兀自在风中摇曳，深情着，迷离着…………
“你输了。”流川手中的血红长剑直指牧的咽喉，清冷的声音透出一丝兴奋的喜悦，丝毫不在意正渗出鲜血的左臂微微的抽痛。
牧跌坐在地上，刀落在不远处，右肩上的伤口鲜血汩汩的涌出。牧从没有想过，身为暗界帝王的自己会有落败的一天，而且是败在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的手上。
牧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绝美容颜，他深深眷恋着的枫红，真的已经长大了，变强了，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追寻，去守护自己的一切了，甚至是爱情。但同时，牧也很愤怒，为什么小枫爱的不是自己，长久守护的枫红居然就这样被别人轻易的夺走了。
“牧，我不想杀你，你快点撤了结界，让我离开！”流川冷漠的打断了牧的沉思。
“小枫，你以为你真的能够离开暗夜吗？”牧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流川将手中的剑更往前逼近。
“看来，仙道果然是没有对你说了，”牧笑的更加邪恶，“你其实是暗夜里这些血色枫红的精灵，你和这些枫树一样，只能在暗夜生存，如果离开，必死无疑！”
“胡说八道。”流川的声音是刺骨的冰寒。
“我说的全是真的，”牧满意的看着流川眼中一闪而过的惊疑与犹豫，“不然，仙道为什么不带你一起离开？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暗夜，让你遇见仙道了。”牧咬牙切齿的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悔恨。
流川几乎已经握不住手中的长剑了，他想起这次仙道回来后，每次自己提起要离开暗夜的时候，他那不自然的沉默与迟疑。原来，仙道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梦想是不切实际的，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只是，仙道因为太爱自己，太想保护自己，所以不忍心将这残酷的真相告诉自己。
所以，仙道要在暗夜种上薰衣草，栽下雪蔷薇；所以，仙道要说，想试着用魔法来改变天空的颜色……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可能离开暗夜。
仙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为了救我而选择离开呢？难道你不明白，我很爱你，我宁愿死在你的身边，也不愿活在没有你的寂寞里。
瞬间，流川下了一个决定。
“打开结界！”流川厉声命令着牧。
“小枫，你——”牧因为流川眼里那抹透明的坚定而恐慌不已。
“我要离开这里，就算是死，我也要再见仙道一面！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再呆在这个囚牢里了！”流川话里的决绝毋庸置疑。
一刹那，天地都为之沉默，只余片片枫红无声的飘落…………
二十五
“圣女，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我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温柔的灯光中晴子关切的脸。
“我……怎么了？”我慢慢的坐起身来，全身上下是酸软的无力感。
“您圣巡完后就突然昏倒了，昏睡了整整一天呢，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晴子端来恢复精力的圣水，让我喝下。
“我没事，只是圣力使用过甚罢了。”我微笑着安慰晴子。
“您没事就好。”情子放心的松了口气，“大神官交代要您注意身体，好好的休息。”
“我知道了，晴子，谢谢你。你也下去休息吧。”
“那我就告退了，请您好好的休息。”晴子说完就离开了。
我半靠在床上，望着窗外，月色无边。
晴子说我昏睡了一天，那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果然，透视别人过去的法术非常的消耗体力。
我伸手取出仙道给我的那条手链，黑色的发丝在朦胧的月光下静静的泛着迷人的光华。
对了，仙道一定还在等我的消息，如果我不去，他不知道会有多担心。
我慢慢的下床，换了外出的衣服，喝下圣水后，体力多少恢复了一些。
避开守备的侍卫，我悄悄的走出了神殿，凭着直觉向河边的薰衣草花田走去，仙道应该会在那里等我吧。
神都的月色确实不如暗夜的美丽，月光朦朦胧胧的，一片暧昧的黯淡。晚风很凉，轻抚着我的头发，冰冷的亲吻着我的脸颊。
不久，我就闻到了薰衣草的味道，晚风中弥漫的迷人香甜，然后，我听到了河水流动的潺潺声，最后，我看到了那个背对着我坐在花田里，沐浴着月光，看起来有些寂寞的孤独身影。
“仙道。”我轻声的唤到，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他能够听到。
“彩子，你终于来了！”仙道见是我，迅速的站了起来，眼里混合着担忧与欣喜的情绪。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因为体力透支，昏睡了一天，刚刚才醒过来呢！”我笑着，走向他。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仙道一脸的紧张。
“好多了，不用担心。”我示意他放心。
“彩子，我……”仙道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总是笑着的脸浮现出明显的紧张与担心的表情。
“是想知道圣巡的结果吧？”我轻抚被风吹乱的发。
仙道点头，蓝色的眼睛里透出几许忧郁。
“你知道，我不能将圣巡的详细结果告诉你，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避开仙道紧张而急切的注视，透过他，将目光投注在闪着银色粼光的河面上。
那一刻，天地间只有水流声和我的呼吸声，直到------
“暗夜的枫红依旧。”
我话音刚落，仙道消失的呼吸声终于恢复了。
我调回了眼光，看着仙道。
他笑了。
虽然，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不停的笑着。可是，他的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眩目，如阳光般明媚灿烂，如春风般和煦温暖，配着他那双天空一样深邃的蓝眼睛，竟仿佛要将着夜色给照成了白昼。
“谢谢。”仙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因为激动与欣喜而微微颤抖。
“不用谢。”我慌忙的低下头，取出那条手链，递还给他。然后看他如呵护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戴回到左手的手腕上。
“我得回去了，我可是偷偷溜出来的。”我的声音是完美的平静。
“彩子，真的很谢谢你。”仙道的再次真诚的对我道谢。
“恩，再见。”我笑着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拼命抑制住自己想逃跑的念头，慢慢的转身向神殿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去几步，我又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身后的仙道绽放出最开心的笑容，“仙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再送你一句话——薰衣草和雪蔷薇依旧绽放着，很美。”
仙道先是一愣，然后笑开了，眼里漾出了如水的柔情，嘴角勾勒出幸福的弧度。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眼角那一颗在月光中闪亮的含着幸福意味的泪滴。
我转回了头，继续走着。
晚风还是很凉，但它亲吻我的脸颊时却带不走那源源不断的热流。
在我转头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就再也关不住的奔流而出了，不断的沿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我终于知道，弥生圣女那时欲言又止的哀伤沉默是为了什么。
我是忠贞诚实的圣女，但我说了谎。
仙道，我骗了你。
暗夜里，枫红不再依旧。
暗夜里，薰衣草和雪蔷薇确实还在绽放着，开得很美。但是，你最爱的，用整个生命去守护的枫红，已经没有了。
是的，枫红已经没有了，在八年前的那一天就已经全部飘落了………………
二十六
流川话里的决心将牧打败了，击溃了，彻彻底底的，连同残留的幻想与奢望一起碎了。
牧看着流川，突然又笑了，无奈的，也有着隐隐的报复，“你不可能找的到仙道，因为他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流川的冷静被打破了，他一把抓住了牧的衣襟。
“屋子周围的蔷薇很美，可惜都是白色的，若是能像枫红一样是如血的颜色，不知道会有多美。”
“你到底想说什么？！”流川完全丧失了冷静，低吼出不安与慌乱。
“他上次离开以后，我就在你的屋子周围布下了咒术的结印，所以，仙道早就中了我的咒术。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要让他回了明界才发作，现在差不多已经开始了。”牧十分得意的冷笑着。
流川丢开牧，不顾一切的跑回了木屋前。
包裹着木屋的雪蔷薇，刚才明明还是纯洁的雪白，此刻竟泛出微微的粉红。流川看着眼前芳香迷人的花朵，心中的不安急剧的加深。
“我也想不到咒术最后会以蔷薇的形态出现，不过还真是美呀！”牧冷笑着跟在后面，“小枫，你放心吧，血绝咒不会像索心咒那样让人受尽痛苦折磨，它会很快就会结束了仙道的性命的。当蔷薇变成血红色的时候，仙道就彻底解脱了。”
流川不发一语，手执长剑向那片蔷薇砍了过去。
“没有用的，蔷薇只是血绝咒的形态罢了，你砍掉它也没有用，除非它杀死了被下咒的人，抑或是与被下咒者同血缘或是与其有亲密关系的人代替他被杀死，咒术才会停止。”
牧悠哉的解释着，却在看到本来静止着的蔷薇突然像疯了似的，疯狂的攻向流川时脸色大变。
“小枫，难道你已经跟仙道……”
牧的话还没有问完，雪蔷薇的藤蔓已经缠上了流川的长剑，然后向他修长的手臂蔓延，进而是他的整个身体。
“不----”牧惶恐的大叫，手中积聚的紫色光球还来不及出手，流川的身影便已经被紧紧的藤蔓包裹了。
“小枫----”撕心裂肺大叫无人回应，牧完全丧失了帝王的冷静沉着，手中的光球不断的抛出，却都被坚硬的藤蔓无情的反弹了回来。
牧徒劳的攻击没有任何的效果，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一刻还只是浅淡粉红的蔷薇慢慢的转变为越发沉重的红色，直到花朵完全被浸染成如血的绯红，蔷薇的藤蔓才开始自动的散开。然后，牧看到了让他绝望的情景。
流川全身被藤蔓紧紧的缚住，一株尖利的藤蔓从他的胸前透胸而过，本来的墨绿色已经全部浸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藤蔓渐渐的散开，松开了对流川的束缚，那株穿胸而过的藤蔓也慢慢的从他的胸口抽出，带走一大片的血红。失去了支撑，流川顺着小屋的墙壁慢慢的滑落到地上。
“小枫！”牧飞奔到流川的身边，想将他扶起，却被流川阻止了。
“牧，血绝咒已经失效了吧？”流川的胸口鲜血汩汩的奔涌而出，将生命的气息也一并带走，他的表情却很平静，眼睛也是前所未有的晶亮透明。
牧忍住心痛，沉重的点头。此时，所有一切的恩怨情仇在他的心中已经烟消云散了。
“牧，彻底了封了暗夜吧，不要再让任何人有进来的机会。”流川直视着牧，说出了他今生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的请求。
牧点头，心中的苦涩与痛苦交织、翻涌。他知道流川是想阻止仙道的进入，他不想让仙道知道……
“你走吧。”流川不再看牧，闭上了眼睛。
牧早已心痛到无法开口，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最后看了流川一眼，深深的，将流川绝美的容颜刻到灵魂的最深处。然后，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感觉到牧的离去，流川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淡淡的笑了，映着嘴角渗出的血丝，凄凉的绝代风华。
暗夜里，所有的枫叶开始疯狂的飘落，将黑色的土地淹没成绚烂的血红。
“看来我真的是枫的妖精啊……大白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要不是因为先跟牧打了一场……我是……不会输的……”
“仙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我们扯平了……”
“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所以……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死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罚你……一生……都要想着我……”
“你……第一次……烤的鱼很……好吃……”
“薰衣草……很温柔……像……你的眼睛……如果是……蓝色的就更好了……”
“……仙道……你的眼睛就像……你说过的……蓝色晴空……你的笑……就像你说过的温暖……阳光……”
“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笑……”
“我爱你……彰……很爱……很爱……………………”
流川的眼睛一直凝望着天空，直到风华逝去也没有将那双美丽的翦水双瞳闭上，他透过天空痴痴的望着，望着珍藏在心底的爱人深情的眼与温柔的笑，直到唇边那抹轻浅的弧度凝结成了永恒……
我还在走着，冰冷的晚风已经无法将我脸上的泪吹干，只能无助的加快了它们的滑落与失坠。
为什么，这条路，这条我绝不能也不敢回头的路，会怎么长，一直都走不到尽头？
我第一次感到庆幸，庆幸神都的月光，暧昧而不够明亮。否则，我眼中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哀伤，一定会无法掩藏，在仙道的目光里无所遁行。
仙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暗夜里，早已经没有了血色的枫红，因为枫的精灵已经在八年前就悲伤的逝去了。
暗夜里，你种上的薰衣草还在飘香，还是那片深情的紫色，还是那片迷离的海洋。
暗夜里，你栽下的雪蔷薇依旧绽放，只是已经不是当初的纯洁雪白，而是燃烧着的绯红妖娆。因为，它吞噬了枫的精魂，代替枫红成了暗夜里绝代的风华。
仙道，原谅我对你的欺骗。
因为，你的情人还没有原谅你当初的不告而别。所以，他说他要要惩罚你，让你不知道他的逝去，让你在心里永远思念他的美丽。其实，我知道，他那所谓的惩罚只是一个借口，让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一如当初你在蔷薇花香里，对我述说的你的心情。
仙道，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吗----还在等待的爱情。所以，薰衣草散发出的是寂寞与绝望的香气。
所以，飘着薰衣草香味的的爱情，最终不会有甜蜜的相守，只会残留辛酸的幸福。他因为你而逝去，带走对你全部的深情回忆；你因为他而远离，将美丽的思念全部刻在心底。
当自由的蓝天恋上寂寞的枫红，这场爱情最终就只留下了虚无的幸福………………
我触摸了你们的记忆与爱情，我继承演出了这样一场悲伤的骗局，我想守住你们的爱情最后残留的幸福，哪怕它只是虚无……
所以，仙道，无论你怎么问我，我都只会对你说————
暗夜，枫红依旧，依旧的美丽，依旧的妖娆，依旧的纯粹…………
End
蓝天·枫红·幸福（暗夜番外）
马车不疾不徐的走着，窗外是一片姹紫嫣红，傍晚的天空依旧是如洗的晴朗，雪白的银翅鸟从金红浸染的湛蓝中划过，不能不说美丽，却是让人感到些许单调的寂寞。
“阿彩，前面没路了！”良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马车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让我看看。”撩开车帘，我跳下马车。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湖泊，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着的美丽的巨大翡翠，幽幽的镶嵌在那里。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我伸出手，嘴里念着咒语，静静的感应魔法的共鸣。
果然有结界，那么就是这里了！
换个咒语继续，满意的看着我双手接触到的透明结界开始发出蓝色的光。
“可以了，良田！”我回头，示意良田驾着马车跟着我，然后，我就向着湖中走去。
我当然没有落入水中，只是仿佛在水面行走，从已经被化解的结界中穿过，轻柔的蓝光一闪，我已经身处在另一个空间里了。
同样湛蓝的天空，夕阳炫耀着美丽的金红，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微风轻吻我的脸颊，柔柔的拂起我的长发。
“阿彩，这里是什么地方呀？”良田茫然的问我。
重新上了马车，我在良田的身边坐下，“这里是暗夜。”
“暗夜？那个暗界的禁区？”良田的反应果然一如我想象中的震惊，“怎么会是这样啊？禁区不是应该比较恐怖的吗？”良田指着周围的花红草绿，大呼不解。
“恐怖？”我有些好笑，“应该说是寂寞吧……不过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轻轻的靠着良田，任回忆将自己席卷。
黑的土，灰的天，连绵的血色枫红承载着无悔的爱的誓言。
迷离的薰衣草，纯洁的雪蔷薇，再美丽的姿态也无法冲淡的苍凉与寂寞的色彩。
眼光下微笑着的温柔容颜，月光里含着泪的深情双眼，全在风中交缠、变幻……
“哇，薰衣草~~~~~~~”良田兴奋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从记忆中惊醒，熟悉的香甜气味充盈鼻间。
连绵的紫色在风中深情的摇曳，遥远的尽头是一点隐约的雪白。
我的唇边浮起会心的微笑，又是熟悉的景象啊，一如记忆中某个暖阳的午后。
“良田，往那儿走吧。”我指着那一点白，“那里应该是一间木屋吧。”
“哇，阿彩，这么远你也看得见吗？”良田侧头看我，圆睁着眼睛，十分吃惊的样子。
“不是看得见啦！”我故做神秘的对他笑着，“是记得住啊！”
“什么呀？”良田更是迷惑，但我只是对着他笑，他也只得死心的继续赶车。
紫色海洋尽头的白色小木屋啊~~~~~~~十年了，也没什么改变嘛~~~~~~
马车慢慢的向小屋靠近，熟悉的景象渐渐的清晰。
眼前的小木屋果然爬满了记忆中的雪蔷薇，风中满是薰衣草也无法掩盖的芬芳。
“仙道——”我跳下马车，对着木屋喊着。十年了，第一次喊出这个记忆中的名字。
门开了，俊朗的身影出现在蔷薇花影中。
“彩……子？”惊讶过后，那双蓝色的眼睛漾出我熟悉的明媚笑容。
我微笑，不语。
“你怎么来了？”即使是狂喜的重缝，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怎么，不欢迎？”我笑得更是灿烂。
“不是啦！”仙道挠挠头，“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圣女的力量啊。”
一如十年前的对话，只是答案变了。
“阿彩~~~~~”良田委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啊，差点忘了呢。我一把拉过他，对着仙道介绍：“宫城良田，以前是雇佣兵，现在是我的丈夫。”
然后，我不意外的看到良田幸福的红了脸。
仙道微微的吃了一惊，笑着对我说：“恭喜。”
指挥着良田和仙道将马车上的食物和酒卸下来，自行杀入厨房展示我已身为人妻经过磨练的厨艺，听着屋外良田兴高采烈的谈论多年前他英勇的雇佣兵生涯和仙道偶尔的笑答……
然后，暗夜的黑夜降临。
仙道在屋外燃起一堆篝火，火旁摆上一张桌子，我把做好的料理全都端出去，摆放好。
“哇，彩子，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仙道有些咋舌。
“阿彩当然是最能干的啦！”良田十分认真的回答，一脸的骄傲与自豪。
我笑笑，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何况是十年。
我们坐在篝火旁，就着月色，喝酒，聊天。
我告诉仙道，这里有一半酒是麻里送的，她那对可爱的龙凤胎已经五岁了，她和她的丈夫经营的小酒馆生意也很好。良田一脸期盼的对我说，他也喜欢小孩，他也想要小孩，我就用手敲他的头，仙道就在一旁呵呵的笑。
我又告诉仙道，我现在和麻里算是半个同行，我作了商人，很成功的那种。仙道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说真是想不到啊，顿了一会儿又说，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像。良田大声嚷嚷，说你不知道阿彩有多厉害，又小声咕哝，跟阿彩作对的人其实都很可怜。他已经有些醉了，但他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我夹了块鸡肉堵住他的嘴，仙道喝一口酒，哈哈大笑。
我还告诉仙道，晴子还留在神殿里，不过有个奇怪的红毛小子已经缠了她六年了，晴子说他是个好人。弥生在圣女馆作老师，并且决定一直作下去，把整个人生都奉献给崇高的圣女培养事业。越野继续在乡下作神官，几年前田岗大神官曾派人召他回去，他拒绝了，说是已经在那里找到自己的梦想了，所以不会离开。仙道静静的听着，默默的喝酒，淡淡的笑着。
良田醉了，趴倒在桌上，嘴里念着：“阿彩，我爱你……”
仙道笑着：“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啊。”
“可惜酒量太小！一个过去的雇佣兵居然会喝不过曾经的圣女与候补神官。笨蛋~~~~~”我一边喝酒，一边用手指戳良田的头，回答我的还是那句千年不变的话。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仙道是一脸的好奇。
“六年前，也就是你离开神都的四年后，我卸任圣女，独自离开神都时，遇到强盗，他救了我。然后，我就被他缠上了。”
“怎么想着去作了商人。”
“换一种生活的方式吧。”
“看的出来你很幸福。”
“是呀，都是他给我的。”可怜的良田，我难得的真情表白，他却听不到。
仙道进屋拿了条毯子，披在良田的身上。
“对不起。”我不看仙道，继续喝酒。
“什么？”
“我骗了你三年。”
“圣巡的事吗？——不怪你。你也是不想我痛苦，给我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十年前，大神官不放你自由，你还会再继续等下去吗？”
“不知道，也许不会吧，因为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啊。”
“你恨大神官吗？”
“还有那么一点吧。”
“那你当时怎么进得了暗夜的，牧不是已经封了暗夜吗？”
“我遇到了牧，和他打了起来，然后，他把什么都告诉了我。”
“恨他吗？”
“已经不恨了，他是真正的爱着枫的，跟我一样的爱着。”
十年的沧海桑田，就这么简单的几句问答，在仙道的唇边，一笑而过。
暗夜的月色很美，没有水晶球的茫然相隔，苍白、冷清得似乎将我的魂魄也一并吸走了。
“他现在在哪？”空灵中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他啊——跟我来吧。”
随仙道来到屋后，我看到了他。
已经渐渐成熟的枫树，一如曾经在水晶球中见过的，那种风华绝代的燃烧着的美丽，晃如隔世的妖娆。
“十年前，重回暗夜，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了这唯一一颗残留下来的种子。”仙道轻轻的抚摩着树干，一如多年前轻抚情人的脸颊，温柔、深情。
“八年……那他已经八岁了。”
“是啊。”
“仙道，我想喝你泡的花茶。”
仙道有些诧异，但终究还是进屋去了。
我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枫红，摄人心魄的美丽，流转的月光也成了他的一部分，静静的和他一起燃烧。
那个有着世界上最美的翦水双瞳，像溢满月光的水晶的孩子就只留下这个了吗？
我的心阵阵的刺痛，眼睛酸得凝出了水气，硬是咬牙忍住，没让它化作液体滑落。我不想我的眼泪会让另一个一直痛苦着的人难过。
仙道回来了，手里的茶香气四溢。
我轻啜一口，唇齿留香，真是怀念的感觉。
平复自己的心情后，我轻轻的开口。
“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陪着他。”
“是啊。”
“以后呢？”
“还是陪着，一直的陪着，等他醒过来。”
半晌，我找回自己的声音。
“暗夜已经完全变了啊，连天空都变成蓝色的了。”
“哈哈~~~~~其实做起来很辛苦的。不过，我已经答应过他了，我要给他一个缤纷、鲜活的暗夜，我要让他看到蓝色的天空，感受到温暖的阳光。”
我再一次说不出话来，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又慢慢的泛滥开来。
“彩子，我一直想问你，枫在——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他说——”
“看来我真的是枫的妖精啊……大白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要不是因为先跟牧打了一场……我是……不会输的……”
“仙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我们扯平了……”
“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不告而别……所以……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死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罚你……一生……都要想着我……”
“你……第一次……烤的鱼很……好吃……”
“薰衣草……很温柔……像……你的眼睛……如果是……蓝色的就更好了……”
“……仙道……你的眼睛就像……你说过的……蓝色晴空……你的笑……就像你说过的温暖…阳光……”
“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笑……”
“我爱你……彰……很爱……很爱……………………”
“呵呵~~~~~~真是爱记仇的小子~~~~~”过了很久，仙道才开口，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角有水光闪动。
“仙道，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会，因为他知道我在等他。”
“那——会等多久啊？”
“最多一百年吧，我还是可以坚持的，呵呵~~~~~~”
我把仙道独自留在那里，自己回到了篝火旁边。
添几根柴到火里，看火光将良田的脸映得通红，听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和良田永远不变的梦呓，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也许是酒太酣，也许是夜太短，我就这样在篝火旁坐了一晚。
仙道笑眯眯的做了早饭，我知道他也没睡觉，在枫红旁守了一宿。
良田醒来，倒没什么宿醉的痛苦反应，只是不良的睡姿让他腰酸背痛。良田知道我坐在他旁边陪了他一夜，先是红着脸泪眼汪汪的瞅着我，然后又咋咋呼呼的要我补眠，要我换下被露水润湿的衣服。最后，我还是敲了他的头。
仙道依旧云淡风清的笑着，平静得几乎让我模糊了昨夜的记忆。
良田架好马车，我们准备离开暗夜了。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风凉凉的吹着，空气中满是花香味。
我笑着对仙道说：“再见。”
仙道回我一个完美的弧度，“保重。”
然后，我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覆盖着雪蔷薇的小屋缩小成一个雪白的点，有些孤独的点缀在渐渐远去的紫色花海边，风中的香味渐渐的淡了，唯一清晰的只有头顶上那片湛蓝的天。
我们渐渐的远离了仙道的世界，那个他尽心守护的，装载了他所有生命、爱情与梦想的世界。
我没有告诉仙道，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三年前，牧娶了王妃——一个有着雪肤、黑发和漂亮眼睛的美丽女子。这样的牧，也许是幸福的吧。
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遇到了良田。
仙道呢，我想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在蓝天下，陪着他的枫红，直到永远，就是他的幸福吧。
枫红看到了天的湛蓝，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也就是幸福的。一定能够醒过来吧，然后把这段爱情最后的一丝黯淡与遗憾冲散。
蓝天，枫红，彼此的幸福，永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