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泪相错
作者： 红茶，收录日期：2006-03-25，1084次阅读
天宫·列仙殿
金碧辉煌，仙雾缭绕。
各路仙君齐聚一堂，正对着大殿中央修长挺立的身影评头论足。
“想不到这枫树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修成正果后居然是这般俊秀不凡的模样。”
“是呀，他这模样，纵观我天宫之内，恐怕只有九天玄女与百花仙子可与之媲美。”
“呵呵，我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恩，如此清灵绝代之人物位列仙班，真可谓我天宫之福啊！”
众仙议论纷纷，被议论之人却是事不关己的静静立于殿中。
他肌肤如雪，长发似夜，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目寒若秋水，薄唇轻抿，眉梢眼底全是冰冷的气息。他长身玉立，白衣似雪，瘦削欣长的身材显露出飒爽与坚毅。
这样一个俊美又不失英气的人物别说是殿上众仙，就是金殿龙椅上端坐的天帝也被摄去了心魂。
“咳——”天帝牧绅一好容易将心魂稳住，一双眼睛却再也无法从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移开，“流川枫，你本是凡间一棵枫树，千年修行，终成正果，得道成仙，实属不易。寡人见你武功高强，就赐封你为我御前侍卫，赐住天宫揽月楼，三日后正式上任。”
天帝金口一开，殿上群臣哗然。
要知这御前侍卫可是一门美差，如今天宫一派太平盛世，这御前侍卫早已成了无比轻松却又十分威风的差事了。更别提天帝还赐流川枫入住天宫揽月楼，这一待遇可是人人称羡的。
许多明事的仙人从流川绝世的容颜以及天帝久久停驻的目光中瞧出了端倪，也就但笑不语，只作旁观了。
流川不理殿上喧哗，只微一躬身，道：“谢天帝隆恩。”声音清冽，如寒天池水一般冰冷，却又将天帝听得痴了。
此时，一个暖如春风的声音在金殿正门处朗朗响起：“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一个身着蓝衫，梳着怪异朝天发的男子翩翩步入大殿。
流川诧异回头，目光撞上一双带笑的眼。
一个冷如冰，一个暖如玉。
一个世上仅有的绝美，一个天宫难寻的俊朗。
却是一般的玉树临风，一般的仙风道骨。
两个人，只一眼，却是千年的纠缠。
凡间·流川府
斑驳的朱漆诉说着没落的凄凉，万里晴空下，偌大的府邸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事者在不远出指指戳戳。
“唉，想不到昔日繁华的流川府竟会荒凉到如此的境地，果真是世事难料啊！”
“我看定是那流川家的小公子命中带煞，否则为何盗贼劫财杀人，杀光流川家上下所有的人，却只留他一人独活，岂不怪哉？”
“不过那小公子倒真是个铁石心肠，家人全部惨死，却不见他落下过半滴泪来，一张冷脸也不见其他的表情。”
“唉，这小公子还不满十岁便是如此，若是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狠角色呢！”
“真是造孽啊~~~~~~~”
高墙隔绝了流言蛮语，却阻不了秋风的肆意侵袭。
庭院深深，枫红遍地。
秋风将血红的枫叶一片片的撕落，无情的扔入风中，任片片红叶孤独的飘零出一派凄凉、寂寞。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风中，白衣如雪，在寒风中飘飞，黑发随意的束在脑后，随着红叶在风中乱舞。
白衣，黑发，红叶，单调强烈的色彩，沧桑寂寞的凄凉。
轻微的脚步声近了，红衣的女子，倾国的容颜。
“流川枫，是吗？”轻柔的声音，眼波流转。
抬头，白皙精致的稚嫩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细碎的刘海掩不住似水翦瞳中冷漠的寒光。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一双怎样的眼啊……
女子的心轻轻的一颤，脸上的微笑不变。
“跟我走好吗？”温柔的嗓音轻轻的询问，没有丝毫的怜悯。
许久，他点头，星眸半垂。
女子唇边的笑加深，变柔，莲步轻移，上前执起他的右手，感到轻微的挣扎，冰凉的温度。
“我叫彩子，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彩子温柔的牵着流川，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慢慢的离开。
枫红依旧乱舞，愈加苍凉的温度。
天宫·揽月楼
雕梁画柱，美仑美奂。
流川在精美的长廊上走着，耳边是仙道喋喋不休。
流川微微侧头，紧盯着那个兀自说个不停的人，眉头紧皱，心中是大大的不满与疑惑。
传闻仙道彰是天宫里除了天帝以外最厉害的角色，但是为什么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在自己面前除了油嘴滑舌外，就是一脸的傻笑，是传言失实，还是他实在是高深莫测？
仙道偷看一眼兀自沉思的流川，嘴角的弧度加深。流川在想什么，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完全的表现了出来。真是想不到，这么个外表俊秀不凡，浑身散发冷漠气息的男子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单纯。
“呵呵~~~~~~流川君，你我不仅同殿为臣，还同居这揽月楼之中，可真是有缘呢！今后，我们可要多多亲近才是啊~~~~~”仙道一脸十分灿烂的笑。
“白痴。”流川斜撇仙道一眼，转身，径自走入自己的房间，利落的关上房门。
对着无情的闭门羹，仙道不以为意的轻摇手中折扇，笑得意味深长。
凡间·宫城府
虽不比流川府夕日的繁华，却也处处显示出富甲一方的气派。
“彩子，你怎么将那个孩子给带回来了？”宫城一脸不解的询问。
“怎么，你也信了那市井流言，认为这孩子命中带煞，会招来不幸？”彩子轻挑娥眉，十分的不悦。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你怎么会带他回来，你是一向不喜与外人接触的。”宫城连忙辩解。
“他，和我是一样的……良田，你明天派人去把流川府里的枫树，都移到小枫住的园子里来吧……”
“……好……”
天宫·洄仙廊
仙雾缥缈，气派非凡。
流川眨眨还有些朦胧的双眼，定定的看着仙雾里那隐约的一点蓝。
“你怎么在这里？”流川没想到会在自己任职的地方遇到仙道。
“呵呵~~~~~昨日忘了说，我可是你的上司哦~~~~~”仙道依旧是折扇轻摇、眉眼含笑。
“你是侍卫长？”
“正是。”
“和我一对一。”流川眼中有火焰跃动。
“恐怕不行哦。天宫里禁止私斗，而且，你是打算玩忽职守吗？”仙道四两拨千斤。
“哼！”流川转身离去。
“这样就生气了啊？喂——等等我啊~~~~~~”仙道连忙追上。
凡间·宫城府
昨日还有些寂寥的院落，今日就添了枫红绚烂。
“小枫，在这里还住的惯吗？”彩子将流川拉到身边，温柔的问着。
“恩。”流川眨眨眼睛，依旧没有表情。
“我派人把你家里的枫树，都移到你住的园子里来了，你看可好？”
流川闻言，抬头，眼波微微扫过窗外——满目熟悉的血色枫红，记忆中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颜色。
“谢谢。”微微点头，表情与声音却是依旧没有起伏波动。
天宫·御花园
奇花异卉，争香斗艳。
暖风微熏，流川正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补眠。
“你在这里做什么？”看着坐在莲花池边的人影，流川眉头轻皱。
“钓鱼。”仙道优雅的打个哈欠。
“白痴。”居然跑到莲花池里来钓鱼。
“哎呀，你干嘛骂我？”仙道的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来，过来坐。”
流川一脸不情愿的坐到了仙道的旁边。
“对了，”仙道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上次我去人间游玩，发现了这个东西，送给你。”
一块枫叶形状的玉躺在仙道的手心里，红艳似血，玲珑剔透。
“干嘛给我？”流川瞧着喜欢，却又固执得不愿伸手去接。
“和你很配嘛！来，收着，当你上次一对一赢我的奖励吧！”仙道倾身，硬是将枫红血玉系到了流川的腰上。
“哼。”流川偏过头去，也不阻止仙道。
“呵呵~~~~”仙道将玉系好，回身，看着枫红血玉映着流川的月白长衫，看着姹紫嫣红映着流川俊美的脸颊，心满意足的微笑。
流川回眸，看一眼仙道，轻吐一句白痴，任飘飞的黑发掩了唇边的浅淡风华。
微风轻轻掀动池里青莲，仙道的心思却早已不在鱼的身上，只知呆呆的看着身边人，任鱼将饵全部吃光。
凡间·宫城府
花厅里，白梅盛放，暗香浮动。
“小枫，你想学文还是学武？”宫城一脸的严肃，彩子静静的坐在一旁。
“武！”没有片刻的犹疑，流川眼光灼灼。
“可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彩子不免担忧。
“我想成为天下第一。”清亮的眼神与清澈的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宫城与彩子对视，良久——
“好吧。”
天宫·寒天池
水寒如冰，飞花溅玉。
迷朦的水雾笼罩着一白一蓝两道修长的身影，似烟似幻。
“你带我来这干嘛？”流川因为好梦被扰，心里着实气恼。
“枫，这里可是天宫最美丽的地方哟！”仙道揉揉还有些疼痛的嘴角，无奈的轻笑。
“那又怎样！”再美也不能扰我睡觉。
“我有话要对你说。”仙道一脸难得的正经表情，轻轻的执了流川的手，声音不自觉的带点温柔的宠溺，“枫，我喜欢你。”
流川愣住，直直的看着仙道。
“我说的喜欢，就是尘世间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就是月老的红线所牵绊的那种喜欢。”仙道继续深情款款，“枫，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看着仙道深情的眼睛，流川不得不认真的思考起来。
“但是，我喜欢看你的笑。”流川的声音清冷得一如天寒池水，却是暖了仙道的心，晕开了仙道的笑。
“这样啊……”水雾中，仙道的话朦胧，仙道的笑朦胧。
凡间·宫城府
春把秋来换，枫红灼灼变了桃之夭夭。
“良田，小枫的功夫练得如何？”彩子看着在园子里舞剑的灵动身影，问着身旁的夫君。
“可谓一日千里。他是个十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啊~~~~~~~~~”宫城喝着雨前龙井，感叹后生可畏。
“可是，那么久了，我却不曾见小枫笑过，也不曾见他哭过……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彩子的心中有着另一层的担忧。
“你不要太担心了，小枫是个懂事的孩子。”宫城安慰自己的妻子。
窗外，白色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炫目的剑光中，直直的夺了桃花的颜色。
天宫·揽月楼
暖玉阁里，轻蓝如烟。
“哎呀呀~~~~~~枫，你轻点~~~~~~”仙道痛得龇牙咧嘴。
“哼，痛死你好了！”话虽如此，流川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你还是神仙呢，捡个风筝也会从树上掉下来！”
“还不都是因为枫你突然笑着对我说喜欢我，人家的忘了自己是在树上了嘛！”仙道说的可怜兮兮，表情是无比的委屈。
“白痴！”流川白仙道一眼，语音里却满是甜蜜。
“枫，你笑起来真好看，你以后一定要多笑才行，当然是只能对着我哦！”仙道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哼！”要你管！
“枫~~~~~~~~”
凡间·宫城府
月儿斜斜的倚在天幕上，懒懒的洒着银辉。
“小枫，怎么还不睡啊？”彩子踏着月色而来，看着眼前已经与月光融为一体的纤瘦身影。
“彩子姐，”流川闻声回头，“我睡不着。”
在流川身旁坐下，细细的看着那逐渐脱去青涩与稚嫩的容颜，彩子的叹息几不可闻。
“小枫，为什么从来都不笑，也不哭呢？”为什么总是用平静而冰冷的表情代替了一切？
“……我不会笑，”月光洒入流川的眼里，泛起朦胧的清冷，“也没有眼泪……”
一句话平平淡淡，清清冷冷，却是将彩子的泪引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彩子的低问，流川无法回答，月光也不能解答。
天宫·坠仙池
寒烟轻坠，暖雾薄涌。
流川站在池边，静静的等待着，任烟雾浸润了他的月白长衫。
隐约中，一个蓝色的身影急急的走来，才渐渐缓了他紧蹙的双眉。
“仙道。”流川走上前去，欲拉仙道的手。
仙道轻轻避开，“枫，我们还是放弃了吧！”低头敛眉，不看流川的眼。
“为什么？！”流川的声音如冰，却还是被仙道的话敲出了痕迹。
“一入这坠仙池，便坠落红尘，转世为人，不仅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还要受那三世轮回之苦。枫，登仙不易，轮回太苦，我不想你在凡尘中受那轮回之苦。我们……还是放弃吧！”
“登仙不易？轮回太苦？你是情愿我去作那天帝的驸马，也不愿与我坠落凡尘同受那轮回之苦？”冰终究裂了，碎了。
“枫……我……”
“我懂了，如你所愿！你我今后再不相干！”
流川伸手解下腰间的枫红血玉，扔还给仙道，转身，向坠仙池走去。
“枫——”仙道心中一阵慌乱，却只知站在原地不安的呼喊。
坠仙池里只有层层云雾，而云雾之下就是千丈红尘。
“仙道……”流川回头，深深的看了仙道一眼，最后的一眼，包含无限眷恋的一眼，便义无返顾的纵身往坠仙池里跳去。
“枫——”仙道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轻烟将月白遮掩，看着流川的身影消失在坠仙池的云海中。
紧握着手中的血玉，任自己痛苦的呼喊将风撕裂，仙道此时的脑海中只有流川最后的那一回眸，以及挂在他眼角的那一滴来不及滑落的清泪。
“枫——————”
光阴易逝，满院枫红又落。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彩子，我不在家，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宫城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你都说了二十遍了！”彩子有些不耐烦的挥手，“有小枫陪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彩子~~~~~~”两眼汪汪，依依不舍。
“好啦！”
好不容易将出外谈生意的宫城送出城门，彩子却在自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仙道……彰……？”
“百花仙子，别来无恙！”轻摇手中的折扇，仙道的笑，一如几百年前天宫初见时的优雅迷人。
“你下来做什么？”彩子一脸戒备的看着仙道。
“来找他的。”仙道轻松的品着碧潭飘雪。
“你的目的？”
“他在哪儿？”
庭院里栀子飘香，风儿轻摇树间的吊床。
流川不满的微睁双眼，两道过于热切的目光生生的扰了他的好眠。
修长的身材，飘逸的蓝衫，怪异的朝天发，就那么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的直盯着自己，轻轻的笑着。
流川看着他，总觉得那笑像是已经在几百年前看过，分外的熟悉。只是这笑，现在在他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
“你是谁？”眨眨干涩的眼睛，不满的问着。
“你好吗？”明明是带着笑容的轻问，却有说不出的酸楚与苦涩。
再一次的凝眸相对，却已是相隔了三世的沧桑轮回。
仙道在宫城府里住了下来。
他对流川说，他是彩子的朋友。流川却发现，彩子看着仙道的，时常是提防的眼。
不过，流川并不在意仙道的来历，他只知道仙道的武功高强，是一个练武的好对手。
所以，流川总拉着仙道陪自己一对一，虽说是输多胜少。
仙道很喜欢陪着流川，无论是练武，还是其他。哪怕只是在一旁看着流川熟睡的样子，他也甘之若醴。
流川总觉得仙道很熟悉，好象在哪儿见过，好象很久以前就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问仙道，仙道只是笑着说：“想不起来也好，也许，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淡淡的笑容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仙道也问流川，你为什么从来不哭，也不笑？
流川看着仙道的眼睛，平静的说，我不会笑，也没有眼泪。
话没有说完，流川就被仙道搂到了怀里，身体被紧紧的禁锢着，仿佛他在下一瞬间就会消失掉。没有言语，流川却可以感受到仙道的悲伤，只是，他不知道仙道的悲伤是为了什么。
日子过得很平静，像溪水一般静静的流淌，隐约带着几缕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而仙道的身影，慢慢的映在了如水般平静的，流川的心上。
夏日的夜，凉似水。
仙道搂了流川，靠在窗边赏月。
“枫，愿意跟我走吗？”仙道将流川的黑发轻轻的绕在指间。
“去哪里？”流川半躺在仙道的怀里，翦水双瞳里映出的是仙道的眼睛。
“不知道……也许是天涯海角……”
流川的睫毛微微的翕动，水光不经意的泛滥看来。
“你若是天天陪我练剑，我就跟你走。”
“好，我天天陪你……”仙道宠溺的微笑着，俯身，将吻印上流川如水的双唇。
流川的双臂，慢慢的缠上仙道的颈项。
月光如水，渐渐缠绵。
月华似水，凉风袭袭。
突然，一道金光将暧昧的静寂划破。
金光落到房里，渐渐褪去，显出一个紫色的身影——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
流川抬眼，疑惑的皱眉。
仙道的眼里则闪过复杂的戒备。
“仙道，你还不打算动手吗？”男子温和的笑着。
“神，你来做什么？”仙道的声音严厉而冰冷。
“陛下对你不放心，命我下来看看。”神说着，眼光溜到了流川的身上。
“你回去告诉牧，我不会让枫回去的！”仙道将流川揽到了身后，眼里透出坚定。
“呵呵~~~~~~果然如此！陛下英明，早知你有异心，所以才命我前来！”神满不在乎的笑着，将目光调向流川，“流川君，很就不见了，你还是一如当初的倾国倾城啊~~~~~难怪陛下对你是一直念念不忘，眷恋非常。”
流川不懂神在说什么，但话的内容没由来的让他憎恶。
看着流川微微变了脸色，神更是笑得愉快：“流川君，你可不要太相信仙道君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流川终于按捺不住。
“不好说呢，你自己看吧！”一道金光落到流川的手里，化成了一面镜子，“仔细的看吧，里面会有你想知道的！”
如水的镜面，映出缥缈云雾间一白一蓝两个身影的丝丝牵绊。
列仙殿里的初见，刹那间回眸后纠葛缠绕的缘。
揽月楼，洄仙廊，御花园…………两人就那么一步步的靠近……
轻烟、寒水、青莲……情愫就这样一缕缕的纠缠……
直到，天帝贪恋流川的美，为了将其永远留在身边，列仙殿上强制赐婚。
本来，仙道与流川约好了，既然天宫不容两人相伴，不如一同坠落红尘。
然而，流川终于等来的那个人，却对他说，我们放弃吧，因为登仙不易，轮回太苦。
最终，流川还了玉，断了情，投了池，坠了凡…………
“今生，你不会笑，是因为仙道伤你太深；你不会哭，是因为，你把眼泪都遗落在了，坠凡前的那一回眸间……”神微笑着解释一切，满意的看流川的翦水瞳眸慢慢的结了冰。
“这都是真的？”流川终于抬眼看仙道。
仙道点头，满脸的痛心，却是无言。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痛苦的目光在冰冷的秋水中纠缠，诉说着什么。
“流川君，凡坠落凡尘的仙人，必要受三世轮回之苦。如今三世已过，陛下也已原谅了你当初私下红尘之错，故特命我前来接你回天宫！”神出声打断，“流川君，跟我回去吧，陛下他一直惦记着你。”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仙道终于开口，抽出身边长剑，指着神。
“哼！陛下早已料到你会从中阻挠！”神的衣袖一挥，金光一道，直逼仙道。
“捆仙索？！”仙道被缚，长剑落地。
“如若不是只有你可以找到流川，陛下早已赐了你死罪！”神在仙道面前俯身，得意的笑。
“流川，跟我回天宫吧！”神走向流川，危险的微笑。
“我不走！”流川拾起了仙道掉落的长剑。
“你以为你可以赢我？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能。因为，我是仙，而你是人。”
十招过后，长剑落地，流川跌落在一旁，身子也已被法术困住。
“枫——”仙道在一旁焦急的呼唤。
神走到他跟前，“流川君，为了不让你对尘世有所牵挂，陛下早在轮回中动了手脚。所以，你的三世都是孤苦无依。”
“所以，我的家人惨死，只留我一个人？”冰冷的眼中有炽烈的恨意浮了上来。
“陛下也是为了你啊~~~~~”神将匕首靠在流川白皙的颈项上，“只用一刀，你这一世就完了，我只带你的魂魄回天宫。”
流川冷冷的瞪着神，带着不甘与恨意。
银光闪过。
没有痛楚，血却四处飞溅。
不是流川的，而是神的。
那把跌落的长剑，透胸而过。
“你……”神回头，身后站着仙道，“断了捆仙索，你也会死……”
“我心甘情愿。”
下一刻，神魂飞魄散，仙道跌落到流川的怀中。
“枫，如果我死了，你就真正的自由了……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找到你，牧也不能……”仙道的唇边带着温柔的笑。
仙道的身上没有伤痕，流川却可以感到怀中的身体在渐渐变冷。
“枫，我对你的心，从没有变过……但我当时太懦弱了，我不想你受苦，所以，自以为是的做了那个决定，以为那样就会让你幸福……结果，我错了，错得太多了……”
仙道从怀中取出珍藏的血玉，“……我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血玉，它是你的，就像我的心，也是你的，一直都是……”
流川只能静静的看着仙道，静静的听着，无法有任何的言语和动作，心中是麻木的空虚与刺痛，心底有着什么渐渐的融化了……
“对不起，我又惹你哭了……”仙道微笑着，抬起右手，却在手指碰到眼泪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了……
流川感到怀里一空，怀中的温热瞬间只留下了一阵风。
然后，嘴唇尝到了一股，淡淡的带着咸味儿的湿润。
沧桑了三世的轮回后，那晃如隔世的眼泪，一如记忆中的苦涩味道。
“仙道…………”
彩子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流川站在院子里，背着行囊。
“小枫……”
“彩子姐，仙道死了。”
“……”
“他会转世为人吗？”
“会。”
“彩子姐，我要离开了？”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仙道，找他的转世。”
“你要到哪里去找？”
“不知道……也许是天涯海角。”
“能够找得到吗？”
“一定可以找到，因为，他也找到了我。”
“为什么还要找他？”
“他欠我一滴眼泪……天上的那滴眼泪他还了，可是，人间的这滴眼泪他还欠着……”
“你要他拿什么来还你？”
“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
流川终究还是走了，毫不留恋的走了。
彩子目送着那抹月白的身影，直到很远。
朝霞在彩子的眼中，竟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如血一般的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