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油条 1-8

作者: 中药泡脚,收录日期:2006-04-02,844次阅读

想要征服的世界,从来也未曾改变。
———题记
豆浆油条(一)

费城那边水资源紧张仙道倒是早有耳闻,但没想过这个美国第四大城市竟连电也停。
椐昨天的晚间新闻报道,电力缺口的产生是由于今年异常的冷冬早成供暖需求大涨所致。但是反正不管原因怎样,研究所所在的郊区遭到分段供电的命运是个既成事实,基本上大半天都处在无电的情况下。实际上研究所是配备有紧急用的小型发电机的,但因为功率太低能带动的设备有限,而研究室好死不死的又是电力供暖;这种天气不取暖要死人的……
“其实死是死不了的,只不过怕冻上这一个月回去以后,我妈妈也认不出我了。”巴特喝着路边现贩的咖啡,哈着白气说。
巴特是和仙道同期到研究所的研究生,来自夏威夷,因此格外的不耐寒。在到现在的教授手下之前,2人倒并不怎么认识。但从课题开始后却很快开始熟络起来。仙道一开始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不是什么自来熟的人,或者倒不如说根本很难深入接近。他奉行的是朋友易得,知己难求;大家君子之交即可,称兄道弟总归不是他的风格。但对巴特,倒好象没有既来的距离感。在某一天那小子说道:“我妈妈总常说……”时,仙道终于觉悟道这家伙像谁。五尺七英寸的身高在欧美人中算矮的,虽然喜欢开玩笑本质上却是个一丝不苟的家伙,更重要的是那个老把“我妈妈”挂在嘴头的幼齿习惯,这根本就是越野那小子嘛!由于英语和日语的差别,竟长久没有反应过来。想到这个,某次在网络上与越野语聊时,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弄的一室的人莫名其妙。
“我就说,果然很多人嘛!”巴特把纸杯往垃圾箱一抛,快步向前走去。前面半空的亮黄色条幅上大书“XXX鸡翅竞食大赛”几个字,围观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基本上这类活动年年都数不胜数,仙道也不至于有那个雅兴,觊觎着这家店鸡翅的人是巴特。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小子完全是冲着不要钱的午餐去的,规则规定能吃12客以上就可免费,结果众人不料这小个子天生神力(消化力),虽然未能夺冠,但当仙道去小超市买包烟的当儿,已发现那小子捂着胃赫然站在挂有季军纸条的折叠椅上。
“奖品是什么?”仙道很感兴趣的看着那个信封,这种比赛的奖励往往会很有意思。
“努力过头了,等我先缓缓。”转了个弯,巴特一屁股做在路边台阶上。仙道便尽自打开看。
“呃……”不自觉愣了愣。
“76人对国王的赛票嘛。”巴特余光瞄了瞄。“是不是27号?”
“啊,是。”先两个月课题末期赶报告,两耳如聋两眼如盲,工作之外的事可谓一点也没关心到。76人今年看来势头不错。
“我那天没戏。苏珊正好首场演出。你也知道她紧张了很久,我得去纽约看她。”巴特的女朋友是在纽约打拼的话剧演员,一个黑发的可爱女孩。“你拿去吧。”巴特不无遗憾地说。
好象拿着一个阔别以久的东西,仙道手心有一种炙热的感觉。
你让我燃烧。隐约间,一个声音这样说,他认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从蒙尘的某个过去传来。
“仙道!”巴特猛的想起什么。
“什么?”
“现在好象还是上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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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工作真的很要紧要完成的话,即使白天没电,改成晚上加班也未尝不可。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报告在上个星期就已经彻底了结了,了结的时候全研究室完全是本着一种走过场的态度来打发的。6个研究员,仙道、巴特还有一个不怎么露面的做外勤的福克斯3个研究助理,在外以开会为职业的教授就不算在内了,不能不说人数到了让人有打混的错觉的数量。换做谁都要说自己过来真是来对了,课题解决只待实行,周期又是死的,虽然没听说基础医学研究都是这么个概念,但的确仙道的选择老天总是格外开恩的。
所以当今天研究室副主任也动身去芝加哥开会后,3个助理就彻底解放了,记得最后审核时去露个面就OK完事。
晚上,仙道躺在床上,回想着有点荒唐的一天,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瓦乔维亚中心球场的入场券暗自笑笑。在东京读医科的最后2年,越野和其他几个人说到留学美国,感慨一定要亲临NBA现场最好是总决赛现场,那才叫不枉一行。而实际上呢,马上就是第三年了,虽然电视是少不了关注篮球,在学校也少不了以球会友,为什么却没重复当年那个心情?2年多来头重脚轻,等到万事和平,有点怀疑自己的时间流逝得是否虚伪。
我不后悔。他想。关于自己,关于那个人,从始至终。

豆浆油条(二)
如果说豆浆这个东西因为跟牛奶差不多而可以冒险一试的话,油条是什么玩意想子根本就不想去理解。黄黑色奇怪的硬绑绑一根根,感觉可以做杀人凶器用。但自己的弟弟就可以面色自若的吃下好几根。她虽然不在日本长大,但也不记得日本食物中有这种东西,后来终于知道是中国的一种早餐,不禁对中国人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分。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弟弟开始有吃早饭这个习惯想子也弄不清楚。只记得自己上大学回日本那年,那死小子还在垃圾横溢的房间里干吃方便面。问他为什么不泡,答曰:“懒的烧水。”……
仔细想来枫真的有很多特技呢。比如把麦片泡在塑料袋里,这样可以不用洗碗;筷子两头用,用完丢掉……基本上她可以肯定两件事:一是这小子福大命大,成不成得了超人是不知道,但一定像乌龟一样可以活非常久;第二点就是,早晚会有个非常爱枫的人出现,从运气的手里接管他的下半辈子。虽然真的会这样吗,光阴的流转让想子越来越怀疑。“有个人”,而不是“有人”。那时隔壁的阿姨说:“你们家枫就是一副小时候缺钙长大了缺爱的样子。”简约啊,十个字CONTAIN全。
“走了。”SHI…简约啊,简约啊~~半年没见的姐姐,就这两个音节算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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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无证驾驶着一辆普通的灰色大众行驶在通往萨克拉门托的高速公路上。经纪人马丁听说他要借自己废弃以久准备卖掉的旧车的时候,很疑惑的说你要是拿去做什么特种事业记得给我毁尸灭迹弄干净点,尤其不要拿来还我,免得我在轮胎里发现人的牙齿什么。流川的驾照在一年前就因追尾被吊销了,车子当然顺便也报废掉了,所以马丁的预见不能不说有一定先验性。
此时此刻的他脑子反复轮回着这一赛季开始以来每一次比赛的镜头,说是本能也好,就像呼吸一样不可避免。上星期以两分之差国王负于了超音速,但在积分而言并不影响小组出线的事实,也并不影响流川渐渐在融入这个赛场的事实。两年来的高强度职业赛生涯似乎指间流沙,对篮球的意识没有改变只是洗练。下周对76人,能赢,没问题。
前面拐弯,流川无意识地滑了下方向盘,唰的看见却是不到三米远的车尾!瞬间踩下刹车,头与挡风玻璃的亲密接触让大脑陡然清醒。看清楚了之所以前面的车挡在前面是因为它也被前面一辆像青蛙般吭哧的小轿车挡住。这辆大众车虽旧马力却足,差点就是很壮烈的三车追尾。就算那样责任也不在自己,可那……也不行。
“车子爆了人没事。”
“………………”
“……说了没事了。”
那个人他清楚得很,废话是可以有的说,想的话从东方黎明说到暮色四合,反正乱七八糟的爱好多话当然也多。但等到真的需要说明白什么的时候,又仿佛变成了哑巴。所以自从上次被吊照后,他干脆懒得开车。
流川近乎虔诚地重新加速,超车又上了路。
虽然车可以不开,路还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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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萨克拉门托已经是晚上9点多,尽管这车即使告诉马丁坠涯了也没有关系,流川还是先把车还了他。
“真的是去姐姐家不是艳遇?”马丁正好从夜总会回家,很有感触的问。
算是大半实话吧。要说艳遇也只是跟西好莱坞那家中餐馆的豆浆油条有艳遇而已。

豆浆油条(三)
如果在八年前,仙道与流川在路道口他去找他偶遇的那一刹那,有人告诉他八年以后他仍旧清楚的记得那时背景的火车汽笛声和天空的颜色,仙道脑子里会有一百万个问号。那天流川的脸色很白,全身带着一种紧绷的气氛,这样的流川,与他在球场所遇见的那个,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只野生动物,散发着来自遥远异域的陌生气息。
闹钟响起,仙道从一个被打断的梦里醒来。虽然他定了闹钟,三年来却从没被铃声惊醒过,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定闹钟。看看钟七点,笑笑想,今天莫非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学校的公事人员来的也晚,图书馆九点过了许多才开放。仙道和艾薇在电脑前研究讨论了半天,最终的结论是还是建议艾薇多选理论课。“临床课的实验太麻烦。”他以自己的经验这么说。
“彰君,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学医呀。”艾薇又气又好笑的说。一般人学医的目的恐怕还是要成为执业医生吧,虽然在美国医生执照的考取过程是又臭又长,但以这家伙的成绩居然脑筋脱线就直奔基础研究去了。就算让他开刀什么是让人不放心了点,可科学研究?这气质就算做核磁扫描也不会从这家伙身上扫出一丝半点……
“其实,是为了我的理想,”仙道有点戏谑的说。阳光照在艾薇金色的卷发上明亮耀眼,原本是作为追求者接近他的学妹,现在却成了毫无性别概念的朋友。拍拖上一百次,有一百零一次是这种结果。
“坐在某个只有天,海,和我自己的荒岛。大概像原始人一样盖个小木屋,烧柴烤鱼吃。把教授也好,鸡翅也好,汽车尾气也好,当成晚上那堆星星,没事去数数。”说着输入自己的口令,进入选课项目。
这跟解剖,病理,内外科有什么关系?
“方便跑远一点。如此而已。你上午好象有帕特森的课?”
“公告说他今天三,四节才到。”艾薇低头看看表“呃,彰君。我曾经很恼火你。”
“恩?”
“那时候如果你直接说不喜欢我,我也不是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胡言乱语也好。只是气你总是什么也不说,好象笑一笑别人就什么都能懂。至少我是不懂。”
仙道静静地听。
“呼——结果现在这样反而让我看清楚了。彰心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并不是想了而不告诉我。因为你,因为你很强,所以并不是没一个人都跟的上你。”
“你也很强。”仙道真心地说。
“不是说这个。”艾薇点点自个脑袋瓜,“是说——这里。”她食指轻指着仙道心口。
“就好比一座大山,走远了反而看的清楚。你的话,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这时第二节课终了的铃声响起,艾薇把桌上的东西收到包里。“不知你今后要去哪里,不过一个人站在山顶可是很无聊的,彰君。“说完挥挥手径直朝门外走去。看着熟悉的背影,仙道竟有一种今后永不见的奇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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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瓦乔维亚中心球场体育馆人声鼎沸,仙道发觉在古墓式的研究室坐久了,对人声极度不适应。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开场。隔了一年再见到流川在这个状况下,其实这种事他一直有意避免。因为那个小子对于所谓公平近乎奇怪的执着,像这样子他能看到他而他看不到他的情况,他一定会感到奇特的矛盾。这个感觉仙道也不喜欢,否则他有不少机会可以去国王比赛的现场。但现在还有几个月他就毕业,大概也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正这么想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的厉害,是个陌生的号码。仙道直觉上感到有事,但四周像是炼钢厂一样火热而嘈杂。他走到一侧的安全通道,让对方重新说。
“仙道君。你必须来一趟洛杉矶。现在,马上。”对方这么说。
二十分钟后,刚从纽约回来的巴特接到仙道打来的电话。
“你去洛杉矶?等会,我去你宿舍说。”巴特边穿外套边准备挂。
“别,我已经在机场。”仙道是边走边打的。“近几天的事我都要转到你那边去,抱歉。”
“别说那个,你还有一门病毒研究要怎么办?”
“你先帮我请假。”说完他便关了机。

(那个,本来打算写点东西调剂一下。没想到一时收不了尾,可素还有别的债要还~~~~~这个后面嘛,偶还完债再说……||)


豆浆油条(四)
仙道之前下飞机是凌晨过后,坐飞机花费了三小时十分,打车到查林十字医院用了二十三分二十秒。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除非盯着表,否则难保不神经紧绷到失常。流川现在是如何?当他坐在瓦乔维亚的球场等他出现时,他却躺在洛杉矶的手术室里。一个火热,一个冰冷。
他再抹了把二月冬天的冷汗,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他们认识了八年,流川从来没出过任何不测,哪怕是自行车撞到变形,他也能安然无恙的只是撞个包回来。在仙道打量了半天说:“这样很难看。”后,也只是从鼻子里哧出声冷气。不过确定他没事了,仙道三天两头给他修车修得甘之如饴,也不介意那家伙从来连个谢谢都不曾说。
走到医院的白色通道中,职业性的平静下来。突然就想到艾薇,刚刚上解剖课时,对着洁白的实验兔子眼泪不止,握刀的手停不住颤抖。三年后,同样的女孩,在不同的实验室波澜不惊的宣布三组实验动物全部死亡。他们像处理吃完的快餐一样,将尸体装进垃圾袋,这样的,竟也是生命。
仙道按照指示牌在他所熟悉的世界走着,在白色走廊的尽头,看见流川的姐姐。
他们静静对视了一小会。想子先开口说:“仙道君,虽然你来了也不能做什么,但我希望你来。”
她显然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乌幽幽的眸子却还很清澈。很多人觉得流川这对姐弟除了眼睛以外,其它方面都彻底是南辕北辙。想子爱笑,总是丝毫不吝啬的笑的轻松且明亮,说话周到又婉转。但仙道知道他们其实非常相似,就好象现在,没有泪水之类惯常会有的痕迹,只是那样,不带语气地说。就像当初那个说我吻你是因为我想吻你的流川。
“电话里听的不十分明白,怎么会突然……”仙道很难受地勉强自己发声。下飞机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马上打电话找想子问清楚。但实际上他是从费城的球场直接冲去机场的,身上没有带任何多出来的西,一旦手机没电很多事都要玩完。
“仙道君……”想子不自在地摸了下衣袋,仙道知道那是烟瘾犯了的象征。“枫是在从我这回去后出事的。突然就睡过去了。我本来想他从小那么爱睡,八成是有某种嗜睡症,终于到彻底发作的那天了。结果医生跟我说大脑里有血块。”
血块。仙道脑袋里一片又浓又重的白雾,那些砖头厚的诊断学课本仿佛从来没读过,却莫名想起早上醒来那个世界末日的笑话。
“我知道他早被吊了驾照,我想如果他是从我那回去的路上出的事的话,我也干脆跟他一起睡去算了。反正再活着也要被大家恨死。”想子的手凭空做了个夹烟的动作,此刻却没有人想笑。“但后来医生告诉我血块已经存在可能一年以上了。”
“…………”
“就是一年前那次的追尾吧。再那之前我们一起去做过健康检查,全身CT都做了。虽然说不准,不过我直觉是。”她本想等仙道自己反应,无奈认识到此人已经丧失了最最基本的思考功能,索性自己全说了。“医生说这个东西好的话,一辈子也没什么事;运气不好遇到震荡什么,正好压到重要神经,就什么都难说。”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中午他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是早上在他公寓发现的他在昏睡不醒。晚上就转来了洛杉矶。也许,是从前天从我那回来就有问题了吧。不该让他开什么车……”那个时间,仙道正在和隔壁屋的人打游戏。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果是因为一年前的事,那跟你和我都没有干系。只能说流川他自己太不小心。”仙道整个人倚在手术室前极度不舒适的靠椅上,手遮住眼睛。“但若是一定要追究责任,那也是因为我。”
“……?”
“他以前就很不小心,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他很强,所以我总认为放自己去决定一切就是最好。就因为这样,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不测的话会怎样。”
“也不是那样……其实……”想子想问仙道什么,却千头万绪无从问起。“你,枫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仙道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下文,却久久没有回音,一看对面的人,竟已沉沉睡去。


(五)
仙道什么时候也睡去了他不知道。只是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想象着熟悉的锯子钳子在里面怎样工作。他回忆自己几周前在用小电锯剧开一具人体的胸腔,他问自己,可以自若地对流川这么做吗?虽然潜意识里是否定的,却强迫自己不断重复这种残忍的联想来保持清醒。直到意识远离。
朦胧间他看见流川站在前方回头瞪着他,他想不对,流川应该在手术室的。仔细瞧瞧却看见流川穿着白色衬衫黑裤子的制服,右手搭着脚踏车。幡然觉悟,哦,这是十六岁的流川。他始终没是没怎么变的。
“喂,要止个血吧。”流川说。他低头一看,自己右手确实受伤了,虽然在梦里没有痛觉却一直在流血。
他便想起,这是他与流川那次一对一之后没多久的事。他放学闲逛时在那次的路口遇见流川,他脚踏车的撞到路边的的栏杆上被卡住,一脸恼怒的样子。他笑笑想这小子果然只会蛮干,上去帮忙,结果一声惨叫,被拉断弹出来的钢丝划伤了手。仙道彰从小做任何事都很顺,几乎没怎么受过伤。第一次流血,便是帮流川枫拉脚踏车。
自己那时是怎么说的呢?
“止血倒罢了,得把衣服洗洗比较重要。”对了,血蹭到了制服上,走到路上会吓到人的。
“来我家。”流川说。他当时真的没有任何表情,但仙道却直觉他在在意自己的手。毕竟都是打球的人嘛。他居然有点高兴,很轻松地跟了去。
他依稀记得那幢房子他早有过印象,只是没想到是流川家。进去时血不再流了,他到厨房一块块洗着衣服上的血迹,回头却见流川拿着一瓶陈年老酒进来。
“流川,现在不是喝酒的时间吧。”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家伙便直接把酒倒在他手上,高浓度的酒精让伤口刺痛得钻心。
“碘酒找不到了,用这个凑合一下。”
“碘酒有用倒的吗?你想杀人吗?”
“这瓶酒很贵的。”
¥—*%#*¥………………

第二天仙道居然接到流川打来的电话:“你来一下我家。”
“干什么?”
“我妈说我带不三不四的人回家,还喝了酒。你来澄清一下,”
“…………”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然后呢?然后在那很久以后……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仙道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隐约有印象人很不错。那天走在路上突发奇想问流川这个女孩如何如何,你觉得怎样。
流川白他一眼:“问我干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嘛。”
“你自己有大脑怎么会不知道?”
“人是很好,而且……”
“你肯定不喜欢她。”流川打断他说。
“为什么?”几乎是诧异地问。
“喜欢还用想吗?想来想去当然是不喜欢。”流川毫不打盹的说。仙道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盯着他,他回望了一眼。然后是长久的无言。
一个月后下起了雷阵雨。他带上伞去小球场找他。在他低头擦水的刹那吻了他。
“…这个是什么?”
“你说的不用想的那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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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君。”
仙道迷惘的看着她,耳边还是那场雷雨在哗哗作响。
“我想该叫醒你了。手术结束很久了。再说睡在这也要感冒的。”想子面色阴沉地说。
“流川……”
“反正你先别睡在那里。”想子说,“他没事。”
仙道站起来,一身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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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去死~~~这种内容还不如没有!怒!
脚:可素……
众人:没有可素!飞刀乱砍~~~~~~~
脚:断气。……)

浆油条(六)
集中观察室的门到病床的距离,头一次让仙道觉得有点长,即便昨天他们相隔大半个美国的时候,他也认为他们是很近的。除了头部包着重重的绷带,床上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改变,仙道隔着玻璃眼中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认识的那个流川,越是睡着反而表情越是生动的,睡着的时候撅嘴,睡着的时候说话,以及被仙道确定为是笑的那个表情,见的最多的也是在这个人睡着时。所以仙道很喜欢看流川做梦。
“哎。”仙道说,虽然明知道那家伙是不可能听见的。“你什么时候醒了,叫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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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的醒来,过了整整一周。也就是说,这个“一声”让仙道等了一周。仙道把流川的病历注目得几乎没有着火。手术看上去很成功,但是不是真的没事没谁可以说了算,仙道很清楚,一周内不醒,说不定就是永远不醒。而很可笑某激素对脑神经的损伤的恰恰是他在研究所做的最成功的一个课题,其最后的结论又正是一堆模糊不清的比较说明。
第七天的早晨来临的很突然。想子去机场接流川的父亲,他们还没敢把事情告诉流川的母亲。即便这样,两人仍然在前一天研究适当的说辞到深夜。一早仙道站在观察室床前时精神上已经虚脱到一点力气也无,看着那人,悠悠地开口:“你这样很难看。”他只想在当他睡着了。
突然,没来由地脱口而出:“你醒了吧,流川。”
我醒了。那家伙当然没有这么答,只是抬了下眼皮,不偏不倚地望上他的方向。差一点就让他相信有神迹的存在。
“仙道。”他说。
仙道开口时感觉咽喉里灌着一种咸咸的味道:“睡过头了。流川。”

只是睡过头了。是不是对于明天教授关于缺勤的质疑也干脆这么回答。
关于神迹这种东西,肯定是不存在的。仙道在返航的班机上想。为什么他能预知流川的醒来,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异功能。只是当你与一个嗜睡的人常伴,习惯于猜想他的清醒程度;在一起时谨防弄醒他惹来的拳头,分开时计算不至于招来冷哼的电话时间,必然会对此人这方面习性产生超常的敏感。任何达成的事都是行动的结果,坐等不会空等出任何东西。
“仙道君……”离开想子公寓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他。流川的父亲把仙道当成了想子那个在欧洲的未婚夫,他们俩居然很有默契的三缄其口。想子也很迷惑自己为什么不说明,究竟是她不愿意去想清楚呢,还是自己的弟弟她本来也无法去看清楚。
“有空多来看枫。”该怎么说才好,她觉得这个人是不能走的。
“想子小姐,流川他我是不会丢下不管的。”她看到这个人挠挠头笑了,说着。答案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在他们在白色的走廊相见的时刻。“那个,麻烦了你借这么多天东西给我,下次我会记得用箱子装全搬过来。”

流川的静静躺着听马丁念一周前的报纸,身体被空洞的乏力感笼罩,而记忆还停留在准备前往费城的前一天。
国王108对106胜76人,是开赛来第三场小比分险胜的战役。双方在第四节快要终了前还是不分胜负的,可以说又是在没有高潮的情况下罚球罚出了输赢。还是攻击实力不足吧,流川恼怒的想,胸中无可竭制的燃起了一把火,烧得意识生疼,如果那时我在的话……
“如果在我回来前你把自己弄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流川。”那个笨蛋是哪里不对了,既然都死了,你又怎么来不放过我。更何况,我是不会死的!白痴!“你别认输了。”认输两个字迫使他呼吸不稳,指关节磕拉一声绷响。
“他们刚来电话问起你的事,我说暂时不用来看,先让你休息。”马丁合上报纸说。相处了快四年,他倒明白得很,这个执拗的小子必然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躺在医院插着管子的样子,就与打输了比赛无异。
“我还要躺多久?”流川言简意赅的问。
“还说不清楚。”马丁小心地说:“医生说能下床活动至少要一个月。如果是剧烈运动至少要三个月后再做观察决定。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复原期。”
流川闭上眼睛,咬住下唇,微微有点颤抖。


豆浆油条(七)
三月的费城供电已经全部恢复。仙道回去后首先干的就是主动销掉了两门原本可选不不选的课,然后到研究所把所有已完的未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再然后把一门要课程末交报告的心理学作业提前完结掉。最后一个麻烦的是病毒研究,即便考勤再不严,要连开2个月也不是说着玩的。仙道不想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心理学论文埋头赶完的那天晚上回到宿舍,鞋一甩瘫在沙发上,挥手拍开答录机。
“彰,我是艾薇。现在号码是00441223XXXXXXX。不要管时差,回来马上打给我。”
仙道一震,抓过电话播了过去。在洛杉矶期间手机几乎完全关机的结果是,回来几天后才知道,艾薇居然在他走后第三天休学,然后下落不明。几天的时间,发生完了几年的事。
拨号音响了两声,另一边被接起。
“艾薇?你在英国?到底……”
“彰君,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跟我说。虽然我没在,但你在做什么我可是清楚得很。”
“………我做什么?”
“想要离开。就好象我做的同样的事。我们好象就是这种人,只要有了自己觉得重要的理由,随时都能离开。不过彰你比我强,即便你要离开,也要选择能两全的办法。没说错吧,恩?”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洒脱。现在有个人需要我在身边,就是这样。再没有别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
“不见得任何人需要彰彰就会腿一拔飞奔过去吧。所以,那是你爱的人。”
“是。”我爱的人。
“没想到你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跟我承不承认没关吧。”仙道自嘲地笑道。“莫非我不承认那事实就不是这样了?”
“是,为了一个人而不顾前后的任性就叫作爱,是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的东西。”那端的人很真心地笑道:“原本不打算让任何人找到我了,但我知道彰现在需要我帮忙,是吧。”
“艾薇……”仙道下定决心道:“我不能再等一个半月,现在还有Bruce.Bittan的病毒研究,论文没有问题,你能不能帮我搞定Bittan?“
“我知道了。如果只是这类事,倒不是什么难事。”
至始至终他也没有问她出走的原因,对艾薇只能是大恩不言谢,又哪来要求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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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周的流川过得极度难受,虽然被医生称赞恢复得很快却还是不能独立行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别人打理的感觉让他郁闷至极。更火上浇油的是,医院的食物的确做到了让人识不知味的境界……
“我要出院。”第三周早上流川在吃早餐时很干脆的要求,一脸不堪忍受的表情。
“这个叫营养配餐你知道吗!”想子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个这小子是病人是病人,以便咽回要骂人的冲动。“别说我不会做饭,就是会现在也不敢乱喂你吃。”
“流川想子小姐?你父亲要我带你未婚夫过来。”伴随着踩踏草地的蟋梭声,传来护士的声音。
未婚夫?那人不是在外公干吗?两人莫名其妙的侧过头,看见逆光下朝天发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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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极度痛苦,就这么点憋了12小时|||可能就素因为米有情节,越没情节倒越死脑细胞.后面要说啥好…刚从春运的苦难中解放,素不素顺应潮流HAPPY一下呢……TT)

“站在大峡谷的边缘,就有一种站在地球边缘的感觉。科罗拉多河在谷底汹涌向前,谷壁地层断面,纹理清晰,层层叠叠。印第安人传说,大峡谷是在一次洪水中形成。当时上帝化人类为鱼鳌,始幸免于难。因此当地的印第安人至今仍不吃鱼鲜。实际上,刻凿大峡谷的工作,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经历了几十亿年的漫长岁月,而且至今犹未停歇,直至永远。人类不能觉察每天镌刻的进度,但时间的演进,却显示了令人不能置信的伟观……有一位地质学家说:大峡谷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奇景。不是好,不是美,无与伦比和独一无二才是最至高的赞誉。你觉得呢,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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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醒来时天是微蒙蒙的亮,看了眼桌上的钟六点五十,日夜不辨。他努力嗅了嗅房间的空气,没发现变浓的烟草味,果然那人已经不在的样子。
“哎呀,我该回趟学校了。”前天他吃吃的听完手机后笑着回头说。流川从马克杯中抬头,脸上明白无误的写着“怎么你还在上学”几个字。仙道笑笑伸出两个手指拉住他的一缕头发,脸上也明白无误的写着“终于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嘴里说着:“我要回去毕业呢。”说完又无比迷恋的用另一只手拉住他另一边的头发。“不错,不愧是我剪出来的。”
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流川始终拒绝他接近他,他们就隔了很远的说话。每次说话时流川经常性的头痛都会好一点。他也会问他不上课吗,仙道就不明所以地笑笑。他回想他以前也总是跷课去和他打球的,就不问了。
一个整整的半月形伤口动在流川的右脑上,仙道很认真的安慰说医生真的没有乱开,至少造型没有很奇怪。流川哭笑不得突然就很坦然了,反正要面对的不外乎这个人,接受他喂粥和抱下床时,没有感觉到挫败。两个月后仙道第一次给他剪头发,他透过刘海看到他手悉悉梭梭地移动,痒痒的。闭了一会眼睛后,看见他把落下的发丝接在手心。宝贝呢,笑。变态,确定。
出院那天街上电视墙上在报道循环赛最后一轮国王对火箭的结果。流川神色隐隐暗了下。还是从能上下楼梯开始吧,边上那人说。好,这个好字,那么长。仙道并不总在他身边的,三五不时的在庞大洛杉矶某个地方打着不知名的工,结果是顺手牵羊在某家书店抱来一箱过期的国家地理,每晚蜷在沙发上念。
仙道回学校前一天,在客厅整理着箱子,夸张的叫道这些衣服居然全是新买的呢。一想也对,三年来都怎么见面的两人,突然间被扯离了正轨放下了担子,时间过的都浑然不觉。从四月就滑到了夏天的一半八月。
“我把注意事项都贴好了,方便你每天观览。不准撕。”此人颇肉麻地抛来一个可以称之为媚眼的东西,看得流川一抖。贴就贴吧,至于把电视冰箱洗手间床头全部都贴吗,不就是一样的话:不能喝冷饮,不能吃辛辣食品,不能剧烈运动,不要垫枕头,按时按标签吃药……
“废话少说。”有点怒。“我还死不了。”
仙道怔怔,好似中了暗语,揭开着通向过去的解迷语。
刹那间两人的位置对调过来,中间搁着的是流川家漆黑的铁门,在他们相识的第三年夏天。
明明这个人是要去美国了,却无法切题的展开思考,满脑子回荡的竟是流川的自行车:第一次挂彩的罪魁祸首的自行车,被自己压到爆胎的自行车,撞到店家阳伞被拉住罚搬沙发的自行车;被自己亲手修过无数次的自行车,流川会怎么处理它呢?
一个声音在说着你去那边要小心这个什么那个什么,另一个声音却呐喊着你不能走不能走不能走你走了我就要疯了,在心里呐喊到嘶哑,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废话少说。”那家伙顿了顿。“喜欢你的,仙道。”
明明四周还有行人的。他却跟中了蛊毒一样招招手:“过来,流川。”
明明周围有人的,却什么也没去管……

“仙道,谢谢。”漆黑的瞳孔幽幽对着天花板。
“呃?”愣。贼笑开始。“不说喜欢我了?”这回大概要得个白眼了。
“说过的事不必再说。”
“也不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啊。”仙道从摇椅后一张手,整张摇椅差点没来个空翻。
“如果我不能再打篮球……”怀里的人低声说。
“如果你都将来甚至都不能走。当你昏迷时,医生跟我说。”此人顺势坐到地板上:“那样的话,你也还是你。我这么想。结果,你现在也好好的。”
你就是你,即使有朝一日不能打篮球……

沙发上的国家地理杂志没人动过,还卷在大峡谷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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