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作者: saharaheart,收录日期:2006-04-04,1159次阅读
*改编自白先勇的孽子*
公园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是表面,仔细看看,喷池旁边,灌木丛中一个个移动的黑影。对,这里是我们黑暗的王国,之所以黑暗是因为它只在晚上存在,还有,不被世人认可。我们在徘徊,等待着猎物,或者被猎。
我叫藤真健司,在公园里我是受欢迎的,但是由于前几天公园的戒备加强了,一直有警察来回巡逻,今天晚上我难得的有空闲。
“听说了吗,仙道回来了。”身边经过几个人。
回来了!终于还是回来了啊。
那时是多么惊天动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只不过唤醒了我记忆中一个不痛不痒的角落。
我和流川枫是在十年前认识的,那时他刚进公园,一个青涩却爱耍酷的毛头小子,这是他给我的第一映象。后来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不爱说话,是不说话,我找了个台阶坐下,继续回想着往事。对了,流川那小子总是随便找了个台阶躺下,然后一副任谁也叫不醒的样子。
公园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王国里的人谁也不谈自己的过去,因为知道心中一定有伤痛,才会来到这个被人遗弃的地方。尽管如此,我还是听到了流川过去的种种:好象是母亲是由于被别人强暴才生下了流川,一生下来就被外祖父扔到了孤儿院的门口,从此不相干。神甫看他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就教给他很多东西,但是从小到大他总是与别人格格不入,总是一个人看着天空,其余就是睡觉。十六岁是的时候,他终于逃了出来,来到这片王国。这些都是从公园的老前辈那里听说的关于流川的过去。因为他到公园的第一天,穿着单衣冷得发抖,横躺在台阶上,是那位老前辈把他带回家,让他洗澡,给他吃的,穿的,那天晚上流川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回答老前辈的一个个疑问,最后终于睡着了。这是他这辈子讲得最多的话。
以后就这样了,他和我是公园里最受欢迎的两个人,因为我俩都长得不错,是相当不错。他的冷也是出了名的,但是就是有些人有自虐倾向,他的寡言丝毫不影响他的受欢迎程度。白天他总是睡觉,晚上他来到公园,还没有在台阶上站稳,已经有人拉着他走了,他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的,不管人家把他带到那里,完事后我估计他连那人长什么样也记不住的。
直到他遇到仙道彰,真不知他们谁是谁的克星,总之着两个人遇上了。
以后的一段日子流川枫没有出现在公园。听说是仙道在哪里买个个小公寓。是想给他个安定的居所。那时仙道是大学学生,某个政界要人的独生子,本来是准备出国的,后来他对他父亲说他要留在这里,他父亲想日本也挺好的,再加上独子的缘故,就同意了,完全没有料到他留下的真正的原因。
就这样流川和仙道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他们赤着脚在海滩上狂奔,流传总是做出飞翔的姿势拼命地往前奔,那时他的眼睛闪着光,看到这样的流川,仙道心中有莫名的恐惧,他只能追赶他,紧紧拉住他,抱住他,要把他揉碎了,揉进心里,流川在他肩上看着海鸟飞翔,然后闭上眼睛,任他抱着。
然后是断断续续地听说流川一次次地从仙道的小公寓逃出,而仙道把围墙砌得越来越高,还装上了铁门。
一天晚上,我照例坐在台阶上,等待着猎物。看到远处一阵骚动,一个人影拉住谁都问了些什么,别人摇头后赶忙问下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声音渐渐清楚了,“看到流川没有”“看到流川没有”“有没有看到流川枫”…………终于人影晃到了我面前,原本不可一世的朝天发塌倒了一片,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一边摇着我一边问我:“健司,知道流川去了哪里吗?”我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了下去,但是一会儿我的身后又传来了锲而不舍地询问声。这时有好事者取乐道:“流川被织田先生带走了,不如今晚我陪你吧。”仙道只听到前半句,疯似地冲出了花园,这时流川从阴暗中走出来,看着仙道的背影,眼神中有哀痛。
这样躲藏的游戏持续了一个星期。当我再见到仙道的时候他已经脱形了,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水池旁,手中有一丝亮光闪过。忽然他的两眼发光,顺着他的视线,赫然站着流川枫,冲上去,愤怒地挥拳,流川倒地,仙道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看着血从流川的嘴角边流出,又一把狠狠地抱住他,就这么抱了很久。
“把你的心交给我”
“我是没有心的人”
“可是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你现在把他还给我”
“好”
接下来的事是仙道彰一生都不愿回想的,觉得刚才握刀的手被另外两只手把着,猛地刺向了对面的人。仙道的脑中只是一片空白,只见血,血沿着他的手往下滴,红色!红色!世界是红色的,除了对面那双黑眸。
良久。
终于。
“枫!”
“我把它还给你”
只觉得怀中一重,脑子停止思维,仙道抱着流川的尸体坐了一夜。
第二天,几乎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诸如“某某之子的生死恋”为标题的消息。仙道的父亲匆匆地塞给他一张往美国的机票,“我就当没生过你,我活着时你不要回来。”
就这样,一切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时间冲淡了人们的记忆,惟有那喷池边的血迹至今都依稀可见。
一切都因一句“听说仙道回来了”,时光回转般,往事历历在目。见到仙道是三个星期后,当年的朝天发成了现在柔顺地梳在脑后的小辫子,只见他蹲在那片血迹旁,抚摩着当年的见证。看到我,他收敛起眼神的悲伤,我们彼此寒暄了一阵,只是谁也没提那个名字。
告别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了那位老前辈的话“流川着孩子啊,是匹野马,是不能有束缚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