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跨年情书特辑]语言

作者: DBS,收录日期:2006-04-05,907次阅读

(上篇)

当那惊天动地的“嘟嘟”声响起的时候,闹钟第一时间以奋不顾身的势头扑了过去,可惜因为没有抓准角度,阵亡。
响声不屈不挠。
枕头紧接着第二个扑过去了。撞击声很轻;大概是因为枕头本身太轻,撞击力不够。
我响,我响,我还在响。
于是只好流川自己过去了。越过枕头,翻过沙发,磕磕碰碰到达电话机旁一把抓起整部电话举起来——
话筒及时掉了下来,晃悠晃悠地荡在流川脖子与耳朵的距离间。“是我。”神采奕奕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好象有光闪亮了一下,接着扑面而来神奈川清澈的蓝空,温润的空气,以及那张耀眼得过头的笑脸。
如此的清晰。流川甩甩头。放下电话,把话筒拿在手里,靠近耳旁。
那头重重呼一口气,理直气壮又来一句:“不是我。”
欠揍!!不是你是谁?!这里的电话号码就只贴在你家的冰箱上,你当我白痴啊?!反射性地瞪着话筒;话筒刚好弯成的角度很让人不爽。
那边就“呵呵”起来,随声而至的某个弯度更是活灵活现。
来不及细想就已经“哼”回去了,其实自己应该要骂“白痴”的。
“呵呵呵……”
“……”呵你个头!
“越野拨的。”
“……”越野?
“有个严重问题解决不了。”
(严重)“严重——(问题)问题?”
“现在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呵呵。”
青筋爆起。这人每次讲话都会引起自己的暴力冲动;可惜就是欲打不能。要是他现在在这里……
“似乎听到你的声音,真实感就回来了呢。”
……真实感。
流川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窝在电话旁拿着话筒的样子,正在另一人的脑海里上演。而那人窝在沙发上的舒惬,分毫不差地传到了流川周围的空气中。
于是一个人开始发傻,一个人开始发呆,只有电话还在认认真真地传递着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仙道在笑。
流川在微笑。
电讯公司在奸笑。

“五个字。”仙道放了电话良久,终于转过头来对着越野眼巴巴地叹。越野终于从被周围气氛压制的静止状态中挣扎了起来,挨到门边抓开门,抛下三个字:“六句话”,夺门而逃。
“可是,我的是句子——(碰)”看着门板,“他的是字耶!”笑。
算了,反正最重要的那句话自己也忘了说。嘿嘿,怕是“严重”也不能用来修饰“想念”的吧?——“我严重想你”?哦呵呵……
嗯,不对,自己是忘了说,可是那家伙也没说呢!作为交换生到美国的T大已经三个月零九天了;自己因为“严重问题”大概表现明显到别人看不下去了,导致越野今天一路拖着自己回家,黑着脸也不管是不是有时差就拨通了这三个月零九天来的第一通电话,而那家伙就只说了五个字耶!~
想我了就多说点嘛!“我”一个字,“想”一个字,“你”一个字,加起来才三个,再算上“白痴”两个,一共才五个嘛,不是刚刚好吗?…………嗯嗯,这沙发窝着还真是舒服,难怪那家伙老是霸着不让……哦哦,还有这个枕头,我买回来都还没枕过咧……
仙道伸手把那个“流川专属”拿起来。
“——!”
仙道的时间人为地停止了三秒。
他看见了浅蓝米色碎花的枕头套背面,有人用黑色不脱色大水笔写的字。
“SHMILY”
仙道闭起眼睛,嘴角一瞬成了五十五度。脑海里的小狐狸摇一摇尾巴,晃一晃耳朵,伸出舌头对自己做了个鬼脸。——窜升成六十度。
喔,是自己疏忽了。这段日子自己在这个屋子里的活动范围只有睡房-卫生间一线,其余时间都用来发懒了。竟然,竟然差点错过自己一直等着的东西!
睁开眼,对着那几个字再笑一阵,心情出奇地好了。
倒是才下去的想念又爬起来了,他的身影接踵而至,譬如在离家两个街口的麦当劳里的,在那个树影婆裟的小球场里的,在那一片亮蓝色的海边的,在厨房里围着围裙的……
“啊!”呼一口气,嘴角稳稳当当的四十五度。从他离开的那一天起,自己的时间就停止了,白白浪费了三个月零九天啊!从窝着的沙发上挺起来,直奔杂物室抽出鱼竿,再来是橱柜左边第一格的鱼饵瓶……
心口忽然被一股重重的冲击力震得颤抖,仙道赶紧把鱼饵瓶贴近胸口。自己还记得很清楚,他走之前,自己执意要帮他整理行李,细细致致,慢条斯理,整了两天没整完。他眼瞪瞪地骂:“白痴!”自己还跟他耍赖,“你要去365天呢,——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没有?”他眼睛一亮;结果自己再整了两天,他也忙了两天。
忙什么后来忘了问,没想到到现在才终于发现。鱼饵瓶在最后一次用的时候是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现在是满当当的,连瓶子都晶晶亮!想来自己哼着调子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偶尔会转身就看见他站在那里;自己当然是灿然一笑,然后继续,他也继续站着,轻声在背后骂一句“白痴”。是不是白痴被骂得多了,就真的会变笨(汗)?那个时候,他站在身后的时候,我应该要上前把他抱进怀里才对的!啊啊,真是白痴啊!
心里堵着;仙道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流川的实力。跟流川在一起时,得用上100%的仙道彰才会有胜算的,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事,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在发懒的这段时间里,还以为自己赢了漂亮的一场呢,原来流川的反攻早就开始了!嗯?反攻?
仙道马上有一种觉悟的感觉。迅速打开鱼饵瓶,手伸进去,掏、掏,果然!拿出一张水蓝色的小纸片,打开来,上面端端正正整整齐齐的是流川的圆体字:shmily。
看过流川笑的人不多,看过流川这种笑的人更是少。可能流川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看过类似的,很难说流川的姐姐在流川长大了之后还看过,但是仙道就一定见过,并且是如刻进脑海一般地收藏着。到某个特殊的时候,就好象现在,可以丝毫不差地在脑海里展现,增加它的惊艳效果。
能够与流川这种笑交相辉映的,也就只有现在仙道的这种笑了。这两种笑当然是要同时出现的。该怎么形容这两种笑呢?说是灿若星辰少了那种内敛,说是亮如朝露又少了那种涵蕴。用花来比显了明丽,用木来比显了深沉。用会动的东西比少了神,用不会动的东西比少了形。
总之,就是“这种笑”了。
待仙道回味够了,眨巴一下眼睛,慢慢走回房间里;看到那张大床就摊上去,一动不动地窝着。
确切地说,是动不了。
更确切地说,是因为满室馨香,根本就不想动。
仙道止住了自己想要去翻流川的拖鞋的底面,或是自己枕头的下面,或是书桌上那本大字典的117页,或是其他的能想到的可能的东西的冲动,静静地享受那满室馨香。
那种淡淡的清清爽爽的薄荷味,自己最喜欢的香味。
真是;败给他了!^^
忽的又挺起来,晃到电话旁一串数字按下去。响到第三下,接起。
“流川。”叫出了口,笑容不觉如水倾泻。
“嗯。”那边气定神闲地回答。
淡香渐强。
“流川。”再叫一声。
“嗯。”声音清清爽爽。就好象很多时候自己在电话这边叫他,他在窝着的沙发上半闭着眼回答一样。
淡香弥漫。
“…………”仙道自顾自地对着沙发笑。
“说话。”流川那边不满了。我知道你在笑,可是我看不到。
仙道拿着话筒左望望,右望望。啊,“流川”说完了,该说其他什么的好呢?喔,有了!
“S-H-M-I-L-Y”仙道展眉,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念出来。
流川那边静了半晌。嘿嘿,仙道的五十五度笑容大放送。
“See-How-Much-I-Love-You.”流川回话。
吸气。静默。呼吸声加重。“呵呵…,流川,我没听清楚。”
哼,白痴,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啊?
流川笑。
仙道笑开。
电讯公司再次奸笑。
*****************************所谓语言,是一种爱的艺术。^^

 

(下篇)


走神这种事,流川碰上得多了,因为仙道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走神想些流川不知道的事,且一气呵成不染杂迹;看着他走神看着他回神,流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仙道就又继续起他那些有的没的来了。这一来二去,流川觉得不平了,于是就在仙道走神的当儿眉毛都不皱一下也跟着走神去了,竟是练成了两个人的思想绕了不知什么一圈后又同时回到起点的习惯。
可是毕竟普通人能看到流川走神的机率是要比看到他的笑还小,所以当队友一记漂亮的传球过来流川忽闪了一下没接上的时候,全部人的动作都随着那球的应声落地而齐唰唰地停了下来。
流川显然还没回神,闪着眼睛拉开体育馆的门走了出去,而体育馆里的各色眼睛也只能用一个盯字了事。
其实流川也没想什么,只不过忽然想到这个时间应该是仙道在家的时间然后他可能会打电话过来刚好那个电话又是流川想要接的而已。至于美国与日本之间的时差他就一时之间忽略掉了。
至于那个电话,也并没什么特别,最多不过是在来到美国的饭余练习之后有时会很清晰地想起罢了。
回到家的流川认真地盯着电话,默不做声。
早已回到家的仙道窝在离电话最近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第二天仙道睁开眼睛,在沙发上赖了两下,起身上学去了。
流川睁开眼睛,看看表睡过了头,停一下,起身拿起球就出去了。

仙道纯粹是在发呆;前面的同学挤眉弄眼看进眼里也没反应,后面的同学干脆一脚踹上他的凳子。终于施施然站起身来,教授眼光深切;低头看着桌面上横七竖八的纸条,挑最上面的那张照念出来,教授颔首。又施施然地坐下来,拿出日历本算了下,工工整整地写下“三个月零九天”,再继续发呆。
越野一旁早气歪了脸。
接下来是篮球社的练习时间。当篮球第二次很正中地落在仙道的头上的时候,越野大吼出声:“仙道彰!”
“啊?”眉毛挑起一半,眼睛里还是没有焦距。
越野往一旁使个眼色,其他人心领神会;于是越野运运气,一把抓住仙道的衣领就跑。
结果仙道越野翘了练习回了仙道家。越野进门把仙道往地上一丢,眼睛往屋里扫视一阵,揭下冰箱上贴着的纸条就往电话旁边窜,拿了话筒一气按下一串号码,那边仙道也爬起来抢到了电话旁;话筒伸到耳边,仙道张了张嘴,乖乖地接了过去。
两分钟之后,仙道周围的空气发生了质的变化。越野大气不敢出一口。空气持续变化中,粒子在振荡,气温在升高。越野只好不断退后,寻了个角落呼吸自己的空气去了。
恍惚间终于听到仙道的声音破空而出,越野以最快的速度挨到门边,艰难回应一句,狼狈逃出仙道家。

三个月零九天的仙道发呆、流川走神事件,至此圆满结束了。起因就是那么一个电话,重点在于谁先打,结果迈出了重要一步的却是越野。所以说仙道流川之间的事,永远不能用“常理”两个字来理解。

仙道再次放下电话的时候,眉眉眼眼展得整个正午的太阳,耀眼得人不能直视。这种情况持续到见到越野也没丝毫改变。于是越野又吼:“你早就该打了!”
仙道的光敛了敛,“要是我早知道他也在等...”
越野对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有疑问,不及开口,仙道先嘿嘿两声,又加上一句:“难得他这次这么用心,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又来了!越野在心里喊出来,干脆闭上嘴,拼命地点头。
仙道得了便宜就继续卖乖:“我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呢!越野——”转过头来眼光闪闪,“shmily!”
为什么是我!越野几乎要哭出来,对着仙道只一个劲地摇头。
仙道心满意足地“哦”一声,拍拍越野的肩膀,神致极了地走了,留下越野第N次欲哭无泪。

仙道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词的时候那种模模糊糊心动的感觉。一次揽流川入怀的时候,两人懒懒地窝在沙发上闲致得很,倒隐隐触动了那种感觉。偏流川不愿放过这样睡觉的好机会,仙道当是不让,起了兴致就把这个词从流川的手心里写到颈窝里,用手指比划完又用舌头描画。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写下来,从流川的作业本到流川的光滑脊背,仙道是写得得心应手。写着写着竟就写了一年有余,连流川也从开始时的青筋直爆变成到后来的“随遇而安”了。只是,两人从没就这个词说过一点什么;流川没问过,仙道也就没说过。
所以那天,当他发现屋子里到处留有流川写下的这个词时,他所能做的就是窝在这间屋子里不想动。好容易想起想跟流川说说话,不期然又听到流川说“See-How-Much-I-Love-You”,一字一字清清楚楚。仙道第一反应是呼吸停顿,第二反应是得逛流川再说一遍!
流川哪那么好逛,他只哼一声就享受起那份胜利的喜悦来了。你都写一年多了我还会不知道它的意思吗?白痴还真是白痴,只知道在帮我整理行李的时候偷偷在里面藏满“shmily”却不晓得张大眼睛在屋子里看清楚,满屋子都有我留下的回复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那三个月零九天干什么白痴事去了?!
仙道是输得心服口服,就在电话那头“呵呵呵”;流川在电话这头毫无自觉勾起的“胜利的微笑”让某个误闯进来的同学看到了以后用了去做“倾国倾城”的例子,倒是信服了一干听众。
放下电话流川只觉闷在心里很久的那股气总算是消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竟然破天荒早上五点就抱着球去练习了。
之后的日子管他是黑眼睛蓝眼睛照打(球)不误,过得有滋有味。

仙道那边更是轻松自在,居然还空闲得有时间躺在太阳底下想些有的没的。他琢磨着,这次输是输了,可也总不能就这样输着啊!他仙道面对流川的挑战有哪次是不反击的?就又琢磨起反击来了。比篮球吧,篮球是比他要强点,可是又不是输在篮球上的,就好象你打架输了人总不能掳起袖子说我长得比你顺眼吧?输在哪就得从哪赢回来才光彩呐。我记得我藏在他的行李里的“shmily”有二十七个,亲口说过的也才一次,他藏在家里的有二十五个——加上他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可以算得上三个了;他说的shmily跟我一样多了呢!我得想办法再比他多说一点;嘿嘿,一点就够了。
仙道的行动力在他想动的时候是发挥得非常出色的。偷藏藏过了,说也说过了,这回就换写的吧。嗯嗯,不知他收到我亲手写的信会怎样呢?哦哦,这还是我第一次写信咧!仙道自己倒先乐起来了。
不过大家也知道,仙道是那种摊开一张满是图画的信纸顶格写一个流川枫再下一行空两格写How are you doing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仙道的信就是在邮局里挑了一个下午才找到的背面是亮蓝色的海的一张明信片,他在正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词:shmily。想了想,又再添上两个字,前一个“枫”,后一个“彰”,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是等信漂洋过海抵达目的地。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就拨了电话过去,“流川。”笃定地叫了声,自己先笑开了。
“嗯。”果然如自己所料,流川的声音听起来的那个清爽,用高兴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收到了?”那是不是我可以比他高兴多一点点咧?^^
“那个——”忽然灵机一动,“是情书哦!”就夸张一点好了。^^
“——白痴!”哦哦,不一样的语气了,还真是坦白得可爱。^^
仙道就又开始“呵呵”起来了。

第二天仙道收不住“呵呵”地上了学,干脆先跑到顶楼那里去呵了两节课。第三节课下了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越野,笑就又收不住了。
越野一副热锅上的蚂蚁模样,扯住仙道就叫:“信…信!”
仙道咦一声,笑得更开,“你怎么知道。”
越野郑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仙道看到它的背面是亮蓝色的海,明亮得耀眼……
“咦?!”
“没错,你的信。”越野这时一锤定音。
仙道翻过它的正面,最前面有一个“仙道彰”,最后面有一个“流川枫”,中间工工整整的一个“shmily”,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圆体字。
于是越野又看到仙道笑得整个正午的太阳的模样了。正午的太阳还没收,仙道眼波流动,“怎么办;我收到他的情书了耶!”
越野撒腿就跑。
于是第三节课仙道也没上。

结果的结果,仙道还是输了。只是这一次,他是输得心甘情愿了。有什么办法呢?本来就是除了篮球好一点,身高高一点,身体壮一点,长得帅一点,见识广一点之外,仙道也不比小狐狸强多少的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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