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有奖征文]彼此
作者： i，收录日期：2006-04-06，827次阅读
蹲在那张笑的几年都不改变的脸前面，侧头又注视了一遍，以前跟他说过，一个男生，喜欢什么不好，喜欢收集叶子。可是现在，是没有机会再这么说了，毕竟，活人不该和死人再争什么，算了，仙道，也该让你一次了。
把几种不同形状的叶子放在冰凉的石板上面，别说我不管你曾经的爱好，这可是从美国带回来的叶子。知道吗？美国的蟑螂都要比日本的大上很多，而且，生命力也显得更加顽强，有一次一整瓶的雷达都没喷死，不过，也许，那并不是蟑螂。
“喂，走了。”从那里起身，把黑色衣服的扣子扣上，很正规的三套式黑西服，与黑色的头发形成一体一般，和谐。
流川比较适合黑色。
流川突然回过头，没有声音，整个陵墓都是静寂的，皱起眉头，回过身子一脚踢了过去，说道：“少吓人了。”要吓就干脆彻底一点，从那里面跳出来不更好一些吗？
我比较适合白色。
那是仙道偶尔一次看见流川穿正规黑色西服时说出来的话，笑的很是开心，坐在桌子对面，喝着褐色的咖啡，搁着银色的咖啡勺，丢着磨砂似的方糖，穿着白色的衣服，耀眼的像撒哈拉大沙漠的大太阳似的。
看样子没什么人会准备从那里面跳出来吓人了，流川叹气，“白色一点都不适合你。”
一个光鲜亮丽的生命，被白色所笼罩，归于寂静，一点都不适合仙道。他是那种，那种一面笑着，一面说就算将来要死也应该在海里的人，或者是篮球场，要不然是鱼具店，再不然是进行环球旅行的途中不好意思说着我先走了的那一类型……
反正不应该是一个让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在医院里逐渐枯竭的人。
好像是让白色一点一滴的吸走了生命一样。
也许在那个流川临去美国的前晚，仙道郑重其事的在地下铁车站口说着，离开一阵也好，彼此都冷静一下时，他可能是已经知道他自己的病情，然后自以为很高尚的抱着不要拖累别人的想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仙道也不知道会是这样，这样不经意的将原本的逗号在改变成句号。
反正流川是没有看到仙道最后一面的，毕竟当时都是年轻硬气的人，被对方这么一说，走就走吧。扭头顶气的当时就买了去美国的机票，连东西都没有拿，统统的丢在了仙道家里，反正护照与信用卡当时不知道怎么那么巧的都带在身上，平日里记性可没有这么好过。
一去五年，日本那边一直没信过来，美国这边也就索性的把离开一阵子改成定居美国。美国挺好的，发展的不错，而且生活速度没日本那么快，努力了四年，剩下的一年把家搬到了印第安纳……，家人都在这边，老老实实的过了一段时间的家庭生活，完整的家庭生活。接到五年来第一个电子邮件，表明日本属性的时候，着实愣了一阵，这才想起，原来世界版图上面还是有日本这个名称的。
那个曾经牵动了喜怒哀乐全部心情的小岛国。
以为是忘记了，没想到只是丢在心灵深处没想起来而已，打开来看看，准备知道一下当年骂人舌头不打结，论文十万字的仙道是不是功力有所进步，短短几十字的来信里可以把五年生活交待的一清二楚。
交待清楚了，不是仙道交待的，是其他的人，开头便是你知道吗，仙道彰死了。
死字，白色屏幕上面清清楚楚的映着，晃眼，没用仙逝，西去，殒之类的字眼修饰一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个字，简单明了的交待清楚了。
然后，流川的母亲发现了，休闲时间很少清醒的儿子竟然会盯着电脑的屏幕，整整三个小时，没动。
到晚上的时候，流川揉着胃下了楼，神情冷淡，表情冷漠，倒了杯水，喝着，才宣布道：“我回日本去。”一家人都看着，谁都想知道流川当时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流川恰到好处的转过身子去把杯子归位，咳了一声，“就几天，马上回来。”
说着就出了门，照例是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护照和信用卡，还有钥匙。
回了日本，才知道，晚到了一天，仙道刚刚被埋了。
所以穿着美国的衣服站在日本的土地上时，流川发现墓上挺干静的，就连那张脸笑的也是干干净净的，仙道没家人，所以是原来的几个好朋友给操办的，他人缘好，就算是一贯的没心没肺的待人也惹的好人缘。
“白痴。”
看着那脸，流川想起来，当初看到这张脸在国青队照片上露脸时，一只马克笔是用着这两个字给盖了去的。当时白痴是一脸哀怨，说什么难得上镜一次，也要这么给盖了去。
突然想起这段，流川觉得有些后悔了，毕竟仙道真的是不喜欢照相，你要他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在镜头前面摆好姿势给照一张，他肯定会在临末了丢上个鬼脸或者翻个白眼，而且会用个性问题来作为解释。不过也好，反正流川也不喜欢照相，这么长时间了，两人的合影还一张都没有。
坐在仙道墓前的流川，想的是，后悔了吧，白痴，否则现在也可以把合影烧给你一张，下面寂寞了，对着照片吵吧。
经常性的吵架，很普通嘛，年轻气盛，又都是别人手心里捧大的，从小到大哪一个不是给自己让路的，怎么偏巧就遇上这么个孽缘，没动气的时候是磨磨嘴皮子，彼此打击一下对方增加生活波折度，真动气时，什么话都出的了口，拍桌子摔门打上一架也有。气消了，再转个身子养足精神为下一场做准备，不过之前肯定会抓一阄来决定谁卷铺盖移师客厅沙发。
仙道到底还是大些，偶尔一两次天气太冷的时候，流川醒过来的时候会发现已经挪回床上，仙道在对面睡的很熟，嘴角也会看的出来昨天晚上坏笑过的痕迹，于是流川会在他醒过来之前重新挪回沙发上面，省得仙道醒过来之后又有话说，什么年龄大些还是应该让着小的一点，什么自己心怀广大宽宏大量，流川索性认了自己小气，碰上仙道睡沙发的时候，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都没把仙道弄进来。
反正他体质好的很，在人世间活了十几二十年，据他自己说，连感冒都没有。
是把感冒都在身体里面攒了起来吧，一口气给发了。
流川一人在仙道面前又坐了几个小时，愣没睡着。冷风打着卷的落在流川的心里，坐到天没亮了，流川才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回了旅馆，当晚就发了高烧，一张脸烧的跟仙道收集的那些枫叶似的。
和仙道租的房子外面环境不错，一整片的林子，没什么人维护也长的枝繁叶茂，仙道偶尔会往里面钻上一两次，不过全是大清晨的，说是晚上去的话会打扰一些小俩口，尴尬。流川是没心情往里钻，流川看电影都不看鬼片，当年午夜凶铃横行时流川愣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贞子。包括圣诞节的时候被仙道拉进鬼屋历险时，流川差点没把那个装鬼的人和仙道一起打翻在地上。
仙道嘻皮笑脸说总算握住了流川的一弱点，可惜这弱点也太强了点，要是以后看谁不顺眼，把流川和那个往鬼屋里一塞，保证清理的溜溜的。话说这份上，流川当时一记冷眼过去，睡在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子却正好对着那窗外的林子又把身子给翻了回来。
第二天清晨，仙道再往那林子跑的时候，流川是睡着不省人事，等醒过来，地板上满屋里的叶子，黄的一晃眼，红的一鲜艳。仙道站在门口咧嘴冲流川笑，笑的干干净净。
在旅馆里休息了两天，吃了药，烧才退了，第一天时是慌的旅馆的管理人员差点叫了救护车，是流川死活没让，说是自己不想进医院，一想到那医院的白色就觉得昏。
烧刚刚退，脚步还有点打晃，流川就坐飞机回了美国，双手空空的回了美国，没人知道流川回去过，而流川也没去原来和仙道两个人住过的房子，钥匙也不知道丢哪了，好像是应该扔在仙道的墓那了。
站在家门口，开了门，没撑住，进了美国的医院。
一住就是一个月，都转成肺炎了。
睡在病床上的时候，流川的母亲就带来了一包包裹，说是日本特递，拆开了，露出一把叶子，飘下一封信，也挺简单，说是仙道收集着玩的，却指名要寄过来。
盯着这叶子，又发呆。
一发呆，一年也就过去了，定居美国第六年，仙道走了第一年，流川看着日历牌上的日子，拎了一套黑色西服就又坐了飞机回日本，这次回的时候又早了一天，所以流川在旅馆里精神养足了才穿着西服英俊潇洒的出现在仙道的墓前，出现开头那幕。
流川叹完气，说了句，仙道，我们现在一样大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