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物语

作者： 卡德斯，收录日期：2006-04-17，880次阅读

我是谁……我应该是谁……
流川一直这样问自己……
不愿看他在迷茫中彷徨……但……这样的问题……只能由他自己来找到答案……
也许……他永远也找不到……

《忍者物语》

自下午就开始聚集的乌云，终于承担不了自己的重量，在傍晚时落了下来。狂风如清道夫般，卷走了街上的行人，和飘摇的酒幌。他尽职地肆虐着，逼迫躲藏家中的人们禁闭门窗，并在心底升起潜藏的恐惧。伴着狂风战胜的呼啸，暴雨倾盆而下，将自己的盛怒降于这如废城般的荒寂。一切都在暴雨的冲刷下静默着，空间中只有雨在落下，只有雨在造出轰响。一切都如同赎罪般，在雨的惩罚中忍受着，无言地等待着盛怒的平息……

雨水哗哗的自房檐冲下，反衬出屋内的静谧。没有掌灯，昏暗中是三个男人。
“今晚的任务，”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左大臣。只此一人。”
“是。”两个人的声音，短促而有力。
继而仍是静谧，只有雨的声音。
夜色中，左大臣府。一个人无声地倒在了两个黑衣人脚下。无声地，两个黑衣人也消失在雨中。

“父亲……”低却悦耳的声音引起了庭上人的注意。
好像一树花出现在庭上，进来的，是藩主紫堂的女儿，雪姬。冰雪般的美貌，引来庭上人的赞叹。看到有客人，雪姬一怔，马上又低下头。
“这位是江夏藩主大人。”紫堂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雪姬深深地向被介绍的客人行礼。客人颔首还礼。
“好了，下去吧。”
雪姬又向庭上众人行礼，轻轻拉上了门。
“嗯……”江夏藩主向紫堂点头。紫堂会意还以微笑。

紫堂与江夏两藩联姻。这一消息的确让将军震了一下。但，还不是时候……将军望向池中锦鲤沉吟着。

“枫，从现在起，停止执行任务。”
闻言者猛抬头看向首领。
“你要随公主去江夏，必须淡去身上的血腥。”首领命令道，“这是紫堂大人的意思。”
没有言语，默默行了一礼，退下了。

枫，紫堂藩主府，忍者队成员。开始记事时，他就已在这个姓紫堂的府中受训了。没有身世，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来自何方，因为他不应该知道。没有回忆，枫不拥有也不想拥有所谓的回忆，因为他不应该拥有。那些会使人软弱的东西，忍者没有。因为他们是忍者，要去做忍者该做的事。枫没有姓氏，“枫”是紫堂大人为他取的代名。
枫是作为忍者存在的，这是他自记事起就被灌输的意志，他也认同了这个意志。因为只有在这个意志下，他才能无视自己无知的过去；只有在这个意志下，他才能意识到存在的意义；只有在这个意志下，他才能漠视血腥，完成自己的任务。枫，就是忍者，不是忍者的枫，不是枫。

护送公主的车队起身了。枫作为护卫之一，尽职地在暗中保护公主。作为忍者，枫仍是潜伏在暗处，默默的关注动向。他仍是不为人知的一个力量，贯彻主人意志的力量。
车队在中途迎接的江夏马队的护卫下，抵达藩城江夏。

盛大的婚礼，宣告了两个家族的联姻，更宣告了两个力量的结盟。
雪姬成为江夏藩主次子之妻。他的丈夫，名彰，姓仙道。
江夏是以地名命名藩主名号的。所以雪姬从此冠仙道姓，而非她一直以为的“江夏”。

雪姬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婚前是，婚后也是。
彰也没见过雪姬，他也不想见到她。他认为，作为权力、战争的牺牲品，她可怜。

枫是公主的影子，但他见过彰，他当然要熟知公主周围的一切。
但是彰，不知道枫的存在。
直到，一个雨夜。

醉酒的藩主长子来到彰的后园，酒使他一直想一睹雪姬美貌的欲望升起，更助长了他更加非分的动作。雪姬的反抗换来的，是被拉出房间丢在滂沱的大雨中。长子之妻寻声找来，拉走了醉酒的丈夫，却无视雪姬的尴尬。枫，走出了黑暗的掩护，护起公主走回屋内。雪姬的悲哀一时影响了枫的敏锐，他暴露在了同样寻声过来的次子，彰的面前。
“你是谁？”黑暗中，彰看不清枫的样子。
枫没有回答，看看公主已经不再悲泣，借着夜色的掩护，纵身离开了庭园。
但是雪姬撑起的烛光在一瞬间晃在了枫的眼中，彰看到了，枫那双夜空朗星般的眼眸，和，眼眸下，淡淡的悲哀……

“那是谁？”彰对第一次见到的妻子这样问。
“……？”雪姬茫然的看着他。
“我是仙道，彰。”彰忘了自我介绍。同时他认真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果然如传说般美貌，但他更想知道刚刚问题的答案。
雪姬深深向他行礼，却不说话，当抬起头来的时候，彰看到了她眼中的泪。
“今晚，我留在这里。”彰说道。
雪姬惊讶地望向他。
“……晚安。”彰走进了旁边的房间，留下了呆住的雪姬。

“那是谁？”彰一早来到雪姬的房中，向刚刚醒来的雪姬问道。
“我的护卫。”雪姬回答了他，作为他昨晚留在这里的报答。
注意到来为她梳妆的侍女在看到次子在这里的神色时，雪姬明白了保护自己的方法。“我想见他。”彰继续说。
“……”雪姬不再答话。
“……我继续在这里过夜。”
“好的。”雪姬说道。

彰一早从雪姬房中走出，被无数内侍看到，同时这个消息也被报告给了府中的主人，藩主微笑了一下。

持续地，次子早上从雪姬的房中出来，这对雪姬的意义果然是很大的，她感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该报答一下丈夫了。

彰，见到了枫。
一如他曾看到的，枫有双夜空般的美丽眼眸。一如他所感到的，枫眼眸中有着淡淡的悲哀。但那不是雪姬的悲哀，他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那是什麽？彰好想知道。
从雪姬那里，彰知道了，他叫枫。

战争在没爆发前就被阻止了。紫堂和江夏领导的叛军瓦解投降。将军胜利了。

混乱中，武士刺客几乎是府中常客，尽管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每当或明或暗的危险临近公主时，枫都尽职的除去来人化解危险。而为了公主，枫也会对彰出手相救。彰的心中，已经有了枫的影子，而枫，是为了公主，为了他的任务。

枫的身手让彰想到了一种人，忍者，这种豢养在藩主府中的，比刺客更可怕的，黑暗工具。
“枫，你作过忍者吧。”彰还是问了出来。
枫没有否认，他无法否认，但他也没有承认，因为不能承认。
“原来……如此……”彰几乎可以明白那悲哀的意义了。
但他不知道，枫仍是一个忍者，淡去了血腥的忍者。

“枫，你不想要一个姓氏吗？”彰故意在雪姬面前说道。
“……”枫没有说话，他很少说话，因为几乎没有说话的必要。
“流川。怎麽样？”彰问。
枫注视着仙道眼中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用眼睛表达着心中的意思。直到雪姬微笑点头，说这是个好名字。
“好吧。”枫只说了这句话，并向雪姬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流川，枫。”彰默念着。

枫自己知道。姓氏会让人产生，对身世的错觉，和，对回忆的不可抗拒。枫不喜欢这样，因为忍者从不需要也不允许有这种东西。
彰知道。对于枫来说，身世是不能思考的，因为那会带来脆弱和无助。对于枫来说，血腥的忍者生活是没有记忆的，因为那会带来血腥后的罪恶感和对自己的厌恶。
枫自觉地躲避这些，是对忍者的执著，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但彰，仍是给了枫一个姓氏。
而枫，也还是接受了，流川，这个姓氏。

紫堂被斩，江夏被放逐。
仙道一家，开始忍受惩罚加诸在身上的痛苦，尽管他们在将军的仁慈下，不必举家一同被放逐。但留下来，是为了亲见获罪的江夏的凄凉，心，会被放逐。

彰没有自萧条中受到什麽打击，他知道，会这样的。
雪姬已是冠仙道姓，丈夫没有消沉，她自然也踏实许多。
枫是紫堂的忍者，他一直忠心地执行紫堂交给他的这最后的任务，他也将一直执行下去，这是当然的。

枫一直没有改变，隐藏，沉默，美丽的眼眸，和眼眸中，淡淡的悲哀。
彰在为枫思考他的人生。

“我希望你做武士，而非忍者。”彰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枫沉默。
“从现在起，我将叫你的姓氏，流川，而不是，你的代名。”望着枫的背影，彰说。

枫的眼中升起了迷茫，但只一霎，因为他讨厌迷茫。他已经是忍者，他的存在即为忍者，他不需改变。但，他不快乐，他知道。在与彰相遇后，他知道了这一点。

樱树花谢花开，江夏在逐渐恢复往日的景象。
彰，雪姬，枫。仍是自最初即已开始的牵绊。

不同的是，彰只叫枫为流川，时刻提醒着他，回忆往日铭记现在所共同度过的，快乐的时光。

枫还没有改变。
但彰相信自己，能让枫改变，能让枫自他的身边，找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