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觅寻记 5-8

作者: 蓝天,收录日期:2006-04-19,721次阅读

第五章  暗道脱险碧水边
 风沙过去。晚饭时候,牧决定休息一夜立即动身,仙流二人默许也没多少话,同样安静的晚饭过去,各自便回房歇息,不同房间的人,明明是各怀心事,却能昏昏睡去,不明白所以然,就已经梦如他乡,竟又出现玄紫色的女子。
夜半三更,仙道便拍醒身边乎乎大睡的枫,见枫眼睛已经朦胧,便到一旁七手八脚的收拾行装,而枫呢?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打瞌睡,仙道暗自苦笑,自个在这边瞎忙乎,也不知道为了谁,那个人到好,还在迷糊。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捧起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对准那张微微张开的唇就狠狠的吻下去,火辣辣的吻,惊醒了梦中人,枫睁大眼镜,用力一推,刚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嘴巴就被仙道捂住,昏暗中只见仙道竖起食指,贴着自己的嘴巴,示意安静,枫竟然真的乖乖不说话,仙道微微一笑,身体响起压过去,嘴唇在枫的耳边动动:“不要吵,惊醒了那些大侠可不好哦,你也不想去那个海南吧做客吧。”说着,瞧见枫的嫩白的耳廓,竟心血来潮起来,在凑近一点,含住那小巧的耳垂,轻轻的舔,又细细的啃。暖烘烘的感觉令枫脸上染上了一圈红晕,是陶醉吗?仙道沉迷在这甜蜜的调戏中,什么危险,什么逃亡,都抛于脑后。甜蜜之时,手中被狠狠的要了一口,突如其来的痛令仙道想叫,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嘴巴,然后便是某人的声音:“不要吵,惊醒了那些大白痴可不好。”语气里面有少见的戏弄味道。仙道心疼的揉着被咬的手指,委屈的想哭,模样十足被主人家捉弄的小狗。看到这模样,枫忍俊不禁,似有似无的弧度在嘴角露出,看的仙道又是痴迷,又是失魂的。

在仙道发呆的时候,枫低骂了一句白痴,不假思索的就敲了仙道的头,力气不大,是舍不得吧?仙道回神,方才的神情已经逝去,当仙道知道那不是幻觉,曾经历历在目呢。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仙道嘟起嘴巴,抱怨道:“枫一点都不疼人家,又是咬,又是啃的。”

“不这样,能怎样?”难得枫也开起玩笑来。

“当然是想我这样,又是亲,又是吻的,才像恩爱夫妇嘛。”说罢,又真的欺身上前。换来的自然是枫一记可以杀死人的眼光。仙道却暗的吐吐舌头,他想告诉枫,他很可爱,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说了,那么就真的要惊醒那些“白痴”了。

看见枫已经站了起来,头发已经散开,仙道拿起木梳替枫把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头发间还缠绕着一条白色的绳子,彩子说的没错,仙道很会梳头发。为了行动方便,枫换回男儿身,穿了仙道的白色长衫,显得有点大,倒也还算合身,长衫不若纱裙那样飘逸,却衬出一种恬静的俊。枫一甩长辫,不耐烦的皱着眉,仙道一看便知道是什么事,连忙拉住枫的手,几许认真,几许不舍的说:“不要剪好吗?我天天帮你梳,也帮你洗,不会麻烦的,你就留下你的长发吧。”枫不解,头发是他的,剪了也不干仙道事啊,干嘛这样紧张。仙道又说:“算是为了我留下来,可好?”枫看着仙道,居然也点头答应了,至于为什么,枫自个儿也不明白,就是见不得他这般苦苦的模样。仙道知道枫答应,笑容也自然展开,是真的乐了。

这时候,地板的角落发出微笑的声音,仙道提起行包,拉着枫走过去。这里有一扇暗门,打开便看见早已在此等待的彩子。彩子提着灯,等待,等待和他们告别。

“枫,一路上要小心……将来,找个日子回来看看姐姐,知道吗?”

“嗯。”

自出娘胎以来,对自己最好的人便是彩子,现在是要分离了,前景未卜,不知凶险,或许这就是永别,难免会不舍,应该说点什么,但对不善言辞的枫来说,此时无声胜有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包,挺沉的,递给彩子,枫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是留下一句话:“当姐姐无奈的时候,打开便是了。”彩子接过,含着眼泪的点头,想出这些年,早就把这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现在他要走了,作姐姐的又怎么能够放心的的下呢?千万叮咛在心头,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

“仙道,枫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啊。”

“彩子,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永远陪着他,伴着他,护着他。”

话是对彩子说的,誓却是对枫立的。彩子舒心一笑,把灯交给他们:“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的。”

三人定定的对视后,仙道便拉着枫离开,彩子尽可能的送他,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那滴在眼角的泪才无声无息的滑落。彩子拉动机关,大量的沙一拥而下,堵住了暗道,彩子才上去。刚刚踏上第一步,脖子就被架上了一把利剑,同时腰被牢牢地捆住,听到是潇洒的声音:“彩仙子,我还真的太小看你了,原来你不只有外貌,还有一颗狡猾的心。不过,这样却令我对你更加执迷。不过现在,你就不要耍下聪明了。相信你是一个爱惜生命的人。”

“血浪子。你怎么没有睡着呢?”彩子心慌,神色却没有变。

“哦,是这样的,我忘了告诉你,你的‘梦中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作用,因为我不喜欢吃羊肉,所以晚饭我什么也没有吃。我记得我是告诉你哦。”

“大概是我忘了。那么现在你想怎么样?继续抱着我,还是杀了我?”彩子妖媚的说。

“我要你和我一起离开龙门客栈。在下一次大漠来之前,然后你得和我一起到湘北做客,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等事情结束了,你也能回到大漠,继续当你的老板娘。”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因为你爱惜你的生命,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想想,明天大家都醒了,你怎么交待?到时候,风沙刮起,大家都被困在这里,你就变成一只猎物,猎人也不会再上当,你是不可能逃走,你还能选择吗?你是仙道的红颜知己,你是红叶小姐的老朋友,挟持你为人质是逮住他们最好的方法,所以你必须跟其中一个人走。到了那时候,我们就会打起来,虽然我喜欢打打杀杀,但我也不想你这龙门客栈有丝毫损伤,我是真心喜欢这里呢。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让南海或者翔阳得逞。”

彩子无语。三井说的对,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爱惜生命。彩子点头,领着三井通过第二条暗道离开龙门客栈,这是最后一条暗道了。彩子本来不打算离开龙门客栈,原因只有一个,那是师傅留下来的东西,她要好好的守护,死也死在哪里;现在她离开龙门客栈,原因也是只有一个人,担心那两个人,或许将来自己能帮上一个忙,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条暗道是龙门客栈的秘密,直通到大漠之边,只需在骑半个时辰的骆驼就能达到惊鸟关。

拂晓时分,仙流二人便到了大漠之边,推开顶上的门,仙道抱起流川一跃而上,便看见彩子准备的两只骆驼,仙流会心一笑,同样伤感的看向遥远的地方,心狠了一下,就上了骆驼。

惊鸟城,神奈川的第一关,关的这边是泱泱大国,关的那边是空空大漠。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场,失去无数将士的生命,但是他们是壮烈的;这里曾经血流成河,载满了妄死的灵魂,但是他们已经被遗忘。可现在呢?这里有的是繁华,和混乱的制度,这里的军人横行霸道,这里的妓女满街都是,络绎不绝的是商客和逃命的罪犯,熙熙攘攘,乱哄哄的,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人到了这里都不奇怪。

进关的时候,枫套上一件带帽披风,全黑的,遮住了那张惊世的容貌,仙道则围上头巾,挡住那头醒目的朝天发。经过关卡,仙道给官员看了彩子的信,也给几定银子,官员也不刁难,却想看看流川的样子,仙道则挡在枫的身前,笑嘻嘻的说:“大人,我们可以通过了吗?”尽管仙道是笑着,但是看守的官员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可怕的气息,大声的嚷:“过去,过去!”仙流过了关,没有逗留都长,就买了两匹马离开惊鸟城。仙道实在不愿枫留在这样一个混乱无章的地方。

他们离开的时候,彩子和三井也赶到的惊鸟城的时候,大漠的风沙已经刮起来了,要三两天,龙门客栈的客人们才能离开。大概,局面已经变得很僵了,她和仙道还有流川得罪了神奈川的大人物,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看不见的终点在哪里?是剑圣陵吗?师傅阿师傅,为什么你要把你的怨你的恨都让你的亲生的儿子解决,为什么你要把你的仇交给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你要把你的痛苦交给你的亲生儿子?师傅,你知道吗?枫他是无辜的。彩子看着刮着风沙的大漠,心无法安稳下来。三井已经买到马,他不喜欢惊鸟,因为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死在这里的,然而他们付出生命保护的地方,就成了现在的颓废之城。太阳露出来的时候,彩子跟着三井直奔湘北。

惊鸟城出来有两条路,一是平坦大道,直达四都,那里有海南的天骄阁,另一条路是山路,绕开了大城市,只是过了碧水,就到了陵南山庄。仙流自然是选择后者,仙道清楚陵南山庄并不可怕。进了山林,便有一条林荫道,流川的马走在前面,仙道跟在后面。此时是正午,太阳正好照在头顶,树叶的影子在地上笨拙的绘成图画,稚嫩斑斑点点也落到流川的一身白衣裳上,一路的匆忙,还没有仔细打量恢复了男儿身的流川。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觉得是上天给错了性别,怪可惜的,可现在看看,似乎上天没有错。无可否认穿女装的流川美的倾国,可是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协调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很高又修长,因为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冷冰冰的锐利,因为他的口气总是带着强硬硬的霸气,因为他总是沉默寡言,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女子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但是因为他的美丽,所以人们轻易相信,即使心里有那么的不协调。现在他穿上了白色的男装,一切不协调变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身高,理所当然的冷漠,理所当然的高傲,理所当然的沉默,理所当然的霸气。他本来就应该是男的。仙道突然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流川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你笑什么?白痴!”

“我在笑,我仙道逍遥一世,多少女子为我倾心,然而我居然娶了一个货真价实,天大地大,唯我独尊的男人做妻子。”

流川拉住了马,回头看着仙道,眼神很复杂,仙道看不明白,他只能等待流川的下句话,然后流川低头想了想,说:“原来神奈川的女子都是瞎子。”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莫过如此了。仙道再也按耐不住大笑的冲动,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样话。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是觉得生气还是好笑。仙坐在马背上,快要笑的人仰马翻了。流川转过头,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仙道收敛,隔着阳光看着前面的白色身影,旅途似乎有趣了。策马追上去,原来和一个人同行是这样有趣。大家都不知道,在江湖里面,仙道的笑容背后,仙道也是一个寂寞的人啊。

碧水,一个山镇,依山傍水,很写意,很简单。仙道记得山镇是热闹的,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时候,就遇到了这里的泼水节,还没有弄明白这里的人怎么想到这样的节日,就被泼的一身是水,心情也豁然开朗,很少如此单纯的玩闹。流川大概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吧,很难想象他变成落汤鸡的样子,或者他会皱眉头,或者他会像自己一样笑。但是,眼前的一切打破了仙道的记忆,那是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流川的马停下来,仙道的马停下来,他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碧水前面拦了一个围栏,旁边躺着一堆尸体,用白色的布盖着,隐约可以看见镇里有一些萎缩的人在行动,行尸走肉一般。只有一个七八岁女孩坐在围栏前,衣衫零乱破碎,叼着一根树枝,空洞眼睛里面,有无限的害怕,可她没有表露出来,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觉得心痛。

“你们快点走吧,这里不能通过任何人,除非你是大夫。”

仙道下了马,想要走过去,却被流川拉住,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瘟疫。”女孩听见了流川的话,“啪”的跪了下来,拼命的磕头:“这位大爷,如果你是大夫,就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仙道走过去,拉起那个女孩,女孩认得仙道,欢喜的抱着仙道就哭起来:“仙道哥哥,你来了就好,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仙道拍拍女孩的背,温柔的安慰着,想起来了,那天就是这个女孩拉住自己的,不让自己离开,结果就被泼的一身是水。流川看着仙道,沉默好久,仙道只是对流川笑了笑,似乎在说什么,有似乎什么也没有说,流川安心了,莫名其妙的。流川走过去尸体那里,仙道急了,大叫:“枫!”流川没有回头,只是冷漠的说:“我的体质百毒不侵。”仙道点点头,在仙道怀中的女孩,好奇的看着流川,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冷冰冰的陌生人身上。

流川揭开白布,检查着那些死状恐怖的尸体,然后盖起来,走过来蹲下来,问小女孩:“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是两三天前,突然镇里来一个陌生人,接着他就死了,然后……然后镇里的人一个一个开始病了,大爷,请你求求他们。”说这女孩又跪了下来,流川拉住她,然后站起来,对仙道说:“我跟女孩进去看看,你就不要进去了。”仙道明白流川只是不想自己被感染,但是一个人不能总是想着自己。仙道摇摇头,认真的说:“这个女孩的父母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去看看呀。”流川心里很不舒服,怒火也来了,瞪着眼睛说:“你去了有什么用?”仙道有点痛苦的笑,是啊,自己不懂医术,进去了也没有用,可流川的直接伤害了自己那份骄傲,无奈,搔搔头发说:“那我就不进去了。”流川知道自己的话太直接了,有不忍心看着仙道这样的表情,于是转身的时候说:“我需要一些药材,你就去帮我找来,你必须在一天之内赶回来。”仙道的眼睛亮起来,狠狠的点头,流川就告诉仙道他需要什么药材了。

见死不救非君子。

仙道蹬上马,策马而去。流川就跟着女孩进了镇子,刚刚他骗了仙道,其实他并非百毒不侵,但他不能告诉仙道,不然仙道怎么也不会让他进镇的。女孩欣喜的拉着比她高许多的流川来到她的家。女孩的家不大,摆设也很简单,有两张床,她的父母就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四肢颤抖,皮肤上斑斑点点。女孩看见自己的父母这样子,眼泪又流下来了。流川看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贯的冷漠,却多了一些温度的说:“如果仙道赶得及,他们就会没事。你们还多少人没有感染瘟疫?”

女孩在擦眼泪:“还有十个。”

“你去找他们来这里。”流川交待着,女孩跑出来,流川方才感到身体的炽热难耐,怕是已经感染上了,可他决定不说。

女孩带着其他没有生病的人来了,流川就交待他们准备一个地方,让所有生病的人都可以躺在哪里,然后准备一些薪材和大量水。女孩和其他人就开始行动,流川就独自上山,摘新鲜的草药,但是流川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头越来越重,可是他强忍着。

仙道快马加鞭的赶回惊鸟,只有那里能够很快的买到流川需要的药材,他用心的记住流川说的每一种药,他也用心的体验流川那与众不同的体贴。傍晚的时候,仙道便已经买到所有的药材,正拼命的赶回去,不料,却在途中遇到麻烦。

同一时候,流川和没有生病的人把东西都准好了,人也安置好了,流川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整个人倒在地上,女孩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流川躺好。在昏迷之前,流川含糊的告诉女孩,仙道回来该怎么做,女孩牢牢记住,吩咐要好好照顾流川,就来到镇口等待仙道,但是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仙道仍然没有回来。

月亮下,蜿蜒的山路,有一匹马,三个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章  怒震大漠夜雨风
 
 风吹的树叶,沙沙的响,森林很安静,一匹马载着它的主人,伫立在月色下,当在他们前面的是两个不修边幅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很精神,眼睛炯炯有神。
“仙道,怎么忘了你的干儿子了。”

“烈冰二老。”

要说这是怎么回事,还得回到仙道刚出道的时时候。那时候,仙道和很多后生一样,是一个黄毛小子,血气方刚,什么规矩都不懂,走南闯北,到处乱闯,也惹了不少麻烦,正因为如此他得罪了不少名门正派,也结交了江湖三教九流的怪人,与他非敌非友。过了一段风风火火,刀光剑影的日子,仙道以惊人的速度打响了名声,他也收敛了个性中的冲动,变得沉稳,聪明,冷静。公认的他仙道是可怕的,初出道的时候的横冲直撞,势不可当,以及后来的高深莫测都是令人恐惧的。

在众多的非敌非友中,最令人头痛的恐怕就是烈冰二老了。烈冰二老,是两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是两兄弟,玄火是练烈火掌,玄冰是练寒冰,一热一冰本来是各不相干,可他们总是在吵,都说自己的一套功夫更厉害。

那是一个秋天,仙道云游四海,来到醉人坊,喝了那里的女儿红之后,就打算到欲仙阁听曲子。路上却遇到烈冰二老,如常他们在大街上没有节制的吵闹。或许是当时的那好玩的心惹的祸,走过去,拦住即将闹出手的他们,问了个究竟,就出了一个“难题” 给他们——一只鸡先中了寒冰掌,同时中了烈火掌,会怎么样?说是他们谁想到答案,谁就是比另一个棒,若都是解不开,就认他作干爹。一个笨问题,没有人会愚蠢的答应。偏偏他们倒还真的答应,在苦思苦想的,仙道在茶馆坐了好久,等待他们放弃思考,他知道他们永远想不到正确的答案,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懂客观的想答案。等了许久,仙道终于如愿等到了他们的答案。

“当然是结冰了。”

“当然是烧成焦了。”

仙道只是摇头,伸脚一挑,挑起地上买鸡摊的一只鸡,掷向天空过去,然后对二老调戏的说:“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玄冰玄火马步一扎,提气同时击中那只可怜的鸡,玄火极热的气息在鸡的左边,玄冰极冷的气息在鸡的右边,渐渐,两种气息交融,然后相互作用,排斥,最后爆炸,鸡被四分五裂,一阵硝烟滚滚,仙道用手拨开那阵阵难闻的味道,走过去:“真可怜。现在你们知道答案了,愿赌服输,该叫我一声干爹了吧。”

两个人虽有觉得不妥,也听话的叫了。仙道满意的笑了笑,就迈开步子离开,尽兴而离。等到街上的烈冰二老意识的被耍的时候,仙道早已经不知所踪了。就这样三个人结下了这说不上是冤还是仇了。

“干儿子们,你干爹今天有要事,没有闲心陪两位玩。请让开。”仙道坐在马上,心急如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紧要关头,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仙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找了你快一年了。好不容易,听说你去了大漠龙门客栈,就匆匆忙忙的赶到这里,你快点告诉我们,为什么那次会这样?”

很清楚这两个人的顽固程度,即使清清楚楚的说出缘由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即使相信,也死要面子的否认,然后讨论讨论,再讨论,最后就是争论,大打出手。真是的,他们这样讨论讨论了一辈子,就不觉得厌烦?再说,碧水的人还在等着自己呢,不能让枫对自己失望呀。仙道心计一生,一手抓起包袱,用力一蹬跳上树枝上,施展绝世轻功,穿梭于树林之中,赶往碧水。

“想逃!没那么容易!”二老异口同声,追了上去。这时候,他们到默契起来。

怎么说烈冰二老也不是省油的灯,武功也算是盖世了,仙道拼命的逃,他们拼命的追。若论轻功,他们是比不上仙道,但也不逊多少,可论内力他们是老道许多了。一边玄冰左掌一推,击出一股寒气,仙道感到身后重重的寒气,灵敏一跃,避开那致命的冰绛,脚下的树枝就不怎么幸运了,硬着受了玄冰的寒冰掌,变得苍白,脆弱,一碰就碎。

“干儿子,力度尚可以,可好像有点偏了。”仙道没有回头,继续在树枝上穿梭,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嬉皮笑脸的迎接任何危险,只是,今天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惦记什么,不会是枫出事了吧。他不是百毒不侵的吗?可是,如果……如果……!不知不觉,仙道加快了速度。

“老头,你老眼昏花,还是让开吧。”玄火在另一边嚷嚷。

玄火一鼓作气,右手左手各击出一掌,两个火球就飞快飞向仙道,仙道脚下一点,手臂一拉,纵身向上,冲上云霄,勉强避开那两团熊熊火焰。仙道真的有点被他们打败的感觉,一把年纪了,缠人功夫一流,再这样避来避去的,赶到碧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着,一个闪身,抽出腰间紫霞魂,泛着紫色光彩的利刃在夜色中横竖劈了两下,两棵大树发出撕裂的声音,仙道用手一推,纷纷倒下,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一两下就可以砍倒的大树,玄火玄冰为了避开那大树,乱了步子,怕是追不上了。

“干儿子,以后再聚!”

“哎!又让他逃了!”

玄火玄冰再一次异口同声,望着夜色,二老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是赞许,还是无奈?或者都有吧。这些年来,追寻仙道似乎成了他们的乐趣,心里没有把他当成敌人,只是,只是看不惯这小子的拽气,却欣赏他那种悠闲自得的神情,与世无争的气量,如果他去争,他一定是胜利者,因为他具有真正王者的气派,可造化弄人啊。

“走吧,去喝酒,老头。今夜不醉不归!”

“好!” 

摆脱了烈冰二老,仙道不敢怠慢,无他,就是因为那可七上八下的心,他越来越肯定,流川是欺骗了他,根本没有什么百毒不侵,要是有的,彩子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少操点心。那个傻孩子,到底明白不明白,对自己而言,他到底有重要。仙道加快了步子,从来没有如此赶急,从来没有因为赶路而弄的满头是汗,为只为那个人,担心,无止境的担心。可是,那个人懂吗?

黎明前夕,天色迷蒙,月亮已经蒙蒙的时候,仙道喘着气回到碧水,同样的情形,死寂的沉静,仍然是那个女孩在等待,地面上的脚印,密密麻麻,怕是走了很多个来回。见到仙道,女孩又是笑又是泪,当女孩要说什么的时候,仙道就来一句话:“我知道了。带我去。”

认真的仙道很可怕,那种魄力令人不得不服从,女孩不再说什么,带着仙道来到那个院子,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镇民,呻吟的声音比鬼哭更可怕。仙道不需要四下寻找,一眼就看见躺在角落的白衣人,药材掉到地上,就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一霎那,仙道失去他仙道彰应该有的冷静,也失去了他仙道彰应该有的潇洒,心疼的抱起奄奄一息的人儿,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是责备的话,也是不舍的话,还有无尽的担忧,种种种种,脱口而出竟然就是那么一个名字。

“枫,枫……枫。”

女孩站在一旁,想等待仙道恢复原来的临危不乱的样子,可是她等不来了,使劲推了仙道一下,仙道回神,看着女孩,眼神或许有点凶,女孩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却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冲着仙道喊。原原本本的把流川的话转告仙道,仙道放下流川,是的,药已经来晚了,救人要紧!歉意的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仙道温柔的笑了笑:“对不起,我们开始吧。”

仙道和其他能行动的人遵照流川的意思,把药材统统倒到大锅里面,然后烧火,要熊熊烈火烤烧那些药材,令药散发出浓浓的药味,就是用那些药味来救人。幸好女孩已经吩咐了点起了一堆篝火,仙道用真气促进木材的燃烧,其他人就忙着翻炒,和加木材,不一会儿,药的味道出来了,浓浓的,烈烈的感染着空气,嗅一嗅就能感到喉咙一阵苦涩味道。仙道忘记了连夜赶路的疲倦,此时此刻,他只要救活他喜欢的人儿。

或许他还没有意识,那种喜欢,已经不只是喜欢了。

一天下来,药材也枯干了,危机随之而去,响午,碧水镇得救了,所有人身上的斑点逐渐消失。这时候,仙道方才觉得累,才意识自己到了体力的极限,等等!还不能昏倒,还有一步。撑着身体,抱起流川放到女孩准备的床上,再探了流川额头,不热了,心一舒,就倒在流川身边就睡着了。梦中,他抓住他的手,再也不愿放开,算是为了惩罚他的欺骗。不过,幸好,他没事。

“先生?”

“蝶箩,抱歉来迟了。我是昨天才回山庄的。”

“先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好了,所有人都好了。多亏了仙道哥哥,和一个很漂亮的哥哥。”

“仙道来了?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哥哥?是仙道的朋友吗?”

“嗯,应该是吧,他是大夫,用很奇怪的方法救了我们。”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仙道和他的朋友,我来照顾就行了。”

仙流都不知道,在他们接近昏睡的时候,有人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一个很宁静的地方。


第二天,大漠的风沙也停了,龙门客栈客人纷纷起航。海南的清田愤愤不平的说个不停,牧的沉默不语,翔阳的藤真怒不动容,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傻小子的喧哗,都令龙门客栈的小儿感到可怕之极,这两天的战战兢兢,生死未卜的生活实在令人窒息。尽量客气的送走了这些客人,也舒心了一回。不料,刚刚放下心中的担忧,就感受到墙壁在颤抖,地面在颤抖,听到一声巨响,山崩地裂一般,转眼,一切就化为乌有,大漠上屹立了几十年的龙门客栈竟然在一霎那间,被摧毁,消失,剩下的残砖破瓦在大漠中继续坚守着曾经的辉煌,但那已经成为曾经,大漠是无情,大漠的人也是无情,但,大漠的客人更加无情。

“牧,火气可不小哦。”藤真笑着说。

牧斜眼看了藤真,没有回应,说:“告辞了。”

藤真不屑牧眼中的怒火,继续用不温不火的语气说:“不要说我不提醒你,这龙门客栈可是受到君子剑仙道彰重视的。”

“那又如何?仙道彰,不配用君子剑这个名号。”

说完,牧就带和清田离开了。藤真目送牧的背影离去,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来阴险。起程的时候,藤真微笑变得真诚,变得温柔。在藤真的长袖内,有一枚紫色的头钗,如珍宝一样藏着。


彩子和三井也来到湘北。

在湘北的黑穴,自己是自由的,除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以外,那里都能去,也没有人看守。可是要从这里出去,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且三井也把自己穴道封锁了,运不了气,使不了武功,等于是废人一个。不过住在这里倒也惬意。湘北的人还是热情洋溢的招待她,特别是一个叫晴子的女孩,总是在身边晃来晃去,她就是湘北的首领的妹妹。

自从跟了师傅之后,还是第一次来回到神奈川的城市,所见所闻大有同,人的穿着不那么厚重,讲究花款样式,好看是好看,总觉得记忆中没有那么花巧。今天,和晴子一起沐浴,方才发觉走的时候匆匆忙忙,忘了带换洗的衣服了。晴子兴高采烈的拿来一套红色的裙子,入乡随俗,便答应晴子,换了一身红色的裙子。

走出花园,就碰见三井,倚着凉亭的柱子发呆。晴子跑过去,拉着三井走过来。

“三井哥,彩子姐好看吗?”

“嗯,很漂亮。晴子,你三哥回来了。带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快去看看吧,就在前厅。”晴子闻言,就暂且告辞,赶到前厅。晴子的三哥就是湘北的鬼神偷——宫城良田。

“彩仙子果然是闭花羞月之貌,沉鱼落雁之色。”

彩子颔首道谢,没有半点羞涩,走到凉亭里面,背对着三井就坐下了,眼睛缥缈的看着远处,显得很落寞,像失去生命的野百合。三井也坐过来,倒了茶。对于朋友而言,三井所作所为已经背叛朋友之间的信义,负了彩子。

“彩子,这件事,我……”

“不必了。人都有自己的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认为你做的没有错,那就行了。其他的,你也就不必多言了,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或者解释。我现在是你软禁的囚犯,没有资格成为你血浪子的朋友,也受不起你的道歉。不过,在此之前,我是诚心与你交朋友的。”

“那好吧。对不起,彩子。不过,你一直是我的朋友。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沉默良久,三井没有走开,彩子如然问了一句:“值得吗?”

“嗯?”

“为了使湘北成为武林最强大的帮派,扬名天下,出卖你所谓的一直的朋友,值得吗?”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值得不值得,我坚守我的信念,继续追求我想达到的目标,而且我也有我的责任。男人总有一些不能放下的东西,总要争取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例如……名利,权势?”

“是的。”

彩子深远的笑了,几分讽刺,几分无奈,望着日落之后的残红。想不到当初认识的那个吊儿郎当的血浪子,一身潇洒,与世无争,才几年时间,居然也能说出如此严肃的话来,江湖真的能改变人啊。它令不成熟的人变得成熟,令不残暴的人变得残暴。多少英雄豪杰,不都是葬身在这样无意义的争斗中,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顾一切呢?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三井,你可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不知道,但我希望是我。”三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彩子这么淡淡的提出来,三井居然感到迷惘了。

“你看过戏吧。戏台上的岳飞将军打了漂亮的一仗。可他胜利了吗?台上他是的,可台下他还是一个戏子。他买力的辛辛苦苦的上演着一场好戏,都不过是给台下的观众娱乐而已。唱的好能得到掌声,唱的不好就是倒彩。英雄永不是他,他不过是台下观众的养眼。武林就是这样一个舞台,你就是台上的武旦,而观众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不明白。”

彩子笑意更浓,火烧云映红这个微笑:“我也不明白。血浪子,仙道之所以那么耀眼,就是因为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三井也跟着看向已经没落的太阳,再也没有说什么。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也开始思索,他从来不曾思考的范围。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舞台上的戏子是谁?舞台下的观众又是谁?


幽静的陵南山庄,睡了整整一天的流川徐徐醒来了,是做了一个噩梦的缘故吧。再也无法入睡,床很冷,被子很冷,穿着单衣,披着外衣,靠着柱子坐在走廊的栏栅上,让风放肆的吹弄,额前落下的几缕发,习惯的拿起佩在腰间的破玉,把玩着,抚摸着,仿佛在摸索那破玉的故事。初春的晚上,风有点寒,带着夜来香的味道,夹着细细夜雨。盛着这样的晚风,思绪如丝飘到更远的空间,闭上眼睛,让自己飞到那里,那里好像很冷清,很陌生,很寂寞,但那里有动人的故事,深情的,凄美的,绝情的,舍不得抛开,即使自己在这个故事里面受伤。

“风潇潇,雨淅淅……叶翩翩,花飘飘……玲珑玥,玥玲珑……今世情,前世缘……夜悠悠,梦遥遥……月淡淡,星蒙蒙……玲珑玥,玥玲珑……今日恨,昨日爱……” (蓝天:写得不好,凑合看看吧。)

一种感应,促使同样睡了整整一天的仙道徐徐醒来,是因为听到呼唤的缘故吧。再也无法安心,担心,很担心,穿着单衣,披上外衣,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风,就送来夜来花香和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仔细的聆听,慢慢的走过去,断肠的诗句,心开始疼,那颗紧锁的心不可安抚,自己不懂安慰。不愿打断他的回忆,知道那是他心中藏着的心酸的故事。走到流川的旁边,仙道弯腰,轻轻的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流川不排斥,侧身向仙道的臂弯靠过去,或许那里有自己没有的力量。仙道拥着流川,挪动,向前移动,然后坐在栏栅上,靠着柱子,然后让流川坐在自己身前,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拉了拉他的身子,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让他倾听自己强有力的心跳,让他安心。

风有点凉意,但有花香,回忆有点冷清,但有深情,怀中人回神了,感觉却有点空洞的感觉,用自己外衣盖住他的身体。

“枫,怎么了?睡不着?”

“嗯。”

“那么,我就吹叶笛给你听?”

“嗯。”

仙道随手挑了一片叶子,细细长长,抿着嘴,让叶子贴近嘴唇,吐出气,幽幽而来的声音,简单的音符,传进流川的耳朵,奇迹般,烦乱都被净化了,波澜的心湖恢复一片平静,只有几块石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仙道……”

“嗯?”

仙道低头,原来怀中人睡着了,在梦呓。释怀一笑,吻了他额头,仙道继续吹叶笛,似乎在说——不会走的,放心,我不会走的。
 
第七章    偿人情秋韵遇故
 晨色靡靡,山涧雾色浓浓,晨曦风光皆是静逸。远处泉水点点滴滴,击中山石的棱角,溅起朵朵水珠花,近处霜露坠在叶子上,细絮的风徐徐吹来,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叨叨絮絮。西厢客房,一室安谧,床上躺着的,头发散开,铺在枕头上,如丝绸一般。桌旁坐着的,衣冠端正,品着上好的泉水冲的上好的茶叶,茶香沁心。一个春秋大梦,不愿醒来,一个不慌不忙,悠哉游哉。
门外来了一个人影,毕恭毕敬的,声音恰到好处,问:“仙道先生,庄主请你到茶亭一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好,告诉你们家主人,我这就去。你先去吧。”仙道起身,走过去帮床上人盖好被子,撩开额前的刘海,再望了好一阵那睡颜,印下自己的吻,才迈步离开。

淡薄的阳光在云层中躲躲藏藏,懒懒的不想现身,还是微蓝色环绕的山庄,茶亭中八仙台旁,坐着一个雅致公子,面容俊朗,高挑清瘦,文质彬彬,自信满满,一身深蓝的文人长衫,手上自然是扇着折扇子,扇上画的青山绿水。

“来了,仙道,我们兄弟是好久没有见了。”公子含笑,提起茶壶倒茶,一缕烟丝,悄然升起。

“好茶!上好的碧螺春,想不到这里北方地域也有啊。”

“鼻子还是很灵的嘛。”

“呵呵,越野久违了。”

仙道坐下,举起杯子,凑近鼻子,浓浓绿茶的味道更加宜人,饮下杯中茶,茶水在口中回荡,甘苦甘苦的,浸在舌头上,苦上心头,落肚之时又化作甘甜,舒心,令人舒心无比,提神之极,仙道满意的笑着点头。

“仙道,现在,你可以告诉你,蝶箩口中那位漂亮的流川哥哥是何妨神圣了吧。他那精湛的医术,可是来自外域的妖医。”

“不瞒你说,他就是江湖人争抢的想得到的鬼卜子。”仙道很爽快就说白了,既然是兄弟,也不需多加隐瞒。

“哦?想不到传闻中的鬼卜子竟然如此绝色,清丽脱俗。仙道,你怎么也搀和了进来?你这只野鹤怎么也有如此雅兴和那些人胡闹了?”

“说来话长。”仙道简单而清楚的把事情述说给越野听。

越野忍着笑,却不敢相信仙道会这样做,仙道不是喜欢惹麻烦的人。

“你肯如此帮忙,不会只因为龙门客栈的彩仙子吧。”

“知我者,越野也。另一个原因,我向来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嘛。若我告诉你,他是我心仪之人,为他我可赴汤蹈火,因为这样我不得不搀和,你信吗?”

“为何不信?天下也只有这样理由,是我能信服的。不过,纵然那鬼卜子美若天仙,始终是男儿身,这可是断袖之癖,伦理之不容之情啊。”

“我说越野啊,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这倒是的,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劝你是多余的,浪费口舌。不过,仙道,如今你可是步步为营了。”

“那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挡。不过,你把我们抬进你陵南山庄,你也免不了惹上了麻烦。”

“这你也不必担心,我陵南山庄在江湖可不是鱼肉,任人宰割的。仙道,认识这么久,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就省下了。我也清楚人情你是不愿欠的。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是要南下吧?沿着条路走,必定经过秋韵,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是有人托我修补,现在修好,你就帮我捎这件东西给那个剑客,也算了了这人情。”

“那是谁啊?”

“你的一个故人。青风剑的主人,土屋淳。”

“他怎么会在秋韵?清风剑断了?”

越野没有解释什么,神秘莫测的笑了,仙道看见,也没有问什么,心中倒是有个底,再说去了就什么都知道。土屋淳,也是自己的一位知心好友了,为人粗枝大叶,但也爽朗豪气,有点执拗,练剑成痴,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但仙道就是喜欢他够义气够朋友。

“禀告主人,流川先生醒来了,他去了山泉洗澡,不让小的跟着。”

“知道了。仙道,你的朋友怕是会迷路的,这陵南山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往自由的。”

“越野,你不能小看他,他可是武林人士争夺的神人鬼卜子,能力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了,我去找他,顺便帮他洗头发。等我们回来,我们就出发。麻烦你帮我们准备马匹吧。”

“好。那我就不送了。对了仙道,还有一个问题,问了也不要见怪。鬼卜子对你又如何看待?”

仙道怔了怔,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是到现在也没有答案:“这个,我也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他相信我,而且愿意和我一起浪迹,至少不排斥我。至于,他的心里把放在什么地位,我也不知道。”

“你还没有告诉他你的心意?”越野有点惊讶,记忆中,仙道是个对真心的感情干净利落的人。

“这个……还没有。不过,告诉不告诉,就目前而论,并不重要,因为我知道我可以令他爱上我。”

仙道扬手而去,话虽如此说的自信满满,心里还是蒙上一层灰色,越野的问题提醒了仙道,他还是不了解流川,流川的心扉依然是紧锁的。他的心怎么想?他对自己又怎么定位?还有他身上到底背负了怎样一个包袱?仙道想知道,很想知道,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但他不会强迫流川,那是一个不能逼的太紧的人,只要令他不舒服了,他就会溜走,就想狡猾的狐狸。对他,只有慢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们有一个好的开始,不能求之过急,否则就前功尽费。仙道清楚,所以很小心很小心的经营这倾心。

山泉在山庄南边僻静的地方。


湘北虽是一些不受欢迎的人组成的教派,住所的名字也不好听,叫黑穴。但,里面倒是人间桃源,房子的装潢朴实大方,也有堂皇的,虽逊色了文章字画,但很讲究舒服和惬意,房子外面有大大小小的花圃小院,或点个什么凉亭,或又缀个小池,再架上蜿蜒小桥,假山怪石的,看起来是颇具匠心。彩子住在黑穴的东边,临近晴子的房间。推门而出,就是一个荷花池,未逢开花时节,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圆叶子飘浮在上面,偶尔也能看见池中游戏的白色的鲤鱼。

彩子很早就起来,独自一人坐在栏栅上,一只脚若有若无的垂落到池面上。昨天那个在龙门客栈胡闹的红毛小子回来了,从他的口中知道师傅留下来的龙门客栈已经被摧毁了,心里多少有点惆怅,更多是愤怒,可想到自己的处境,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没有吃晚饭就回房间了,一夜不能入睡,想起了师傅,想起了龙门,也想起了枫和仙道。不知道,他们现在好吗?

“打搅了,你就是龙门客栈的彩子小姐。”

声音来自身旁,彩子却懒的回头,只是冷漠的说:“不知道鬼神偷有何贵干?”她现在不想应付任何人。

“这……这是给你的。希望……希望你还喜欢,昨天你都没有吃东西。”那人是乎有点紧张,口齿不清。

彩子的手上就被塞了一袋东西,还是热乎的,阵阵糯米香味传来。觉得不解,彩子抬头,看着身边的人。这个人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鬼神偷,宫城良田。身旁站的一个不算太高,却神奇十足的男子,岁数不大,应该和自己相同。样子不算英俊,但很有个性,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彩子打开袋子,原来是烤糯米饼,是这里的特产,甜甜软软绵绵的,很好吃。记得很小时候,自己就很喜欢吃这玩意,娘也总是做来吃,邻居家仙道闻到味道就会跑过来,和自己抢着吃。想着心头一暖,眼神放软了,语气也不那么犀利,彩子对宫城微微一笑:“谢谢。”然后,某人居然拔腿就跑,弄的彩子莫名其妙之余就嘻嘻笑起来。

看着快要升起来的太阳,彩子默默的品尝着烤糯米饼。糯米饼虽然甜,却不能把彩子心里的那份苦抹去。

仙道,枫,你们还好吗?


山泉清澈见底,可以看见那些被水冲的圆头圆脑的鹅卵石。仙道穿过矮树林,流川已经洗完了,正在穿衣服,那一头乌黑的瀑布,滴滴嗒嗒的。仙道含笑的把手中的大毛巾一扔,从头顶一盖,罩住那人的脑袋。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初春的早晨还是凉的,染伤寒可不好。”

说罢,走过去,站在他的前面,伸手轻轻按住毛巾,揉动毛巾,帮他拭干头发,他仍然在绑着单衣的线绳,好一阵子的沉默,只有水声,风声,和不远的地方传来的打铁声。可是,他们还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尽管那都是为一个人做的。仙道拉着流川席地而坐,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柔和的射在山泉,闪亮而不耀眼,也照在他们身上,能感觉到细细暖意,很自然的掏出怀中带着的玉梳,犹豫了片刻,就听到流川平静的声音。

“随便。”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波折的语气,就已经令仙道舒心,坐在流川身后,用心的一层一层的梳理那头发,流川闭上眼睛,喜欢玉梳带来的感觉,喜欢那个人梳头的力度,喜欢这种安详,喜欢这样的早晨,因为不存在寂寞。又是一阵沉默,水声,风声,打铁声。

“枫,等一下,我们就要启程去秋韵。你知道那里吗?那里有一个五味湖,现在还可以看见银色睡莲。”

“嗯。”流川哪里不知道,但喜欢他说,因为他总能把乏味的东西变得精彩。

“到时候,我摘一朵送给你。”仙道开玩笑的语气,却是说着心里的话。

流川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银色睡莲是神奈川的奇花,只生在秋韵的五味湖,顾名思义,花身形状和其他的莲花相同,日落时分开始开花,一开三日。花瓣为银色,花蕊同样是古金色,而且奇毒无比,花瓣,花蕊,都沾了无解之毒粉,不要说是摘了,就是碰也碰不得。但是,只要花离开了五味湖,其毒也会消失,颜色变成银紫色,永远不会凋谢,也许,因为这样,银色莲花成了神奈川的一件奇宝,情人之间的定情信物。尽管很少人能成功采到,可传闻一旦得到,彼此情侣彼此深爱,永世不分。不知道为什么,流川直觉的认为仙道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是一定能做到的,这并不是那种占卜的能力,只是一种直觉,好像灵感一样一下子飞过心间脑海。

心情很好。过了好久,流川才骂没头没尾的骂了一句:“白痴。”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的微笑更加浓,悄悄的化开了一堵隔膜。

仙道笑了,指尖的发丝微微飘动,似乎已经撩动心弦,奏出悦耳的音乐。或许,仙道是对的,他真的能令流川爱上他,可现在,爱,还是一个未知数,静候吧,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


策马飞奔,两个人浩荡的经过碧水,惊动的镇上的人,来不及看清楚,两匹马就风一般消失,但,人们都知道他们直奔向陵南山庄。

另一方面,仙流已经回来了,普普通通的吃了早点,就启程了。越野果然没有来送他们,只是有一个家丁,送来两匹黑马和一把长剑,用白色的布裹住。仙流上马,向着出生的太阳走去。他们是从后门离开的,所以顺利避开了大门的两个人。

正门停下两匹马,下来的人,一身淡蓝色,高瘦纤细,十分俊逸,样子和蔼可亲,眼睛很亮,透着自信,身后背着一把弓,还有一袋羽箭,羽毛是少见的黑色,那是象征着神奈川最犀利的射手,天下也只有一个人配用它。神射手——神宗一郎。

“先生,庄主现在不见任何客人,请回吧。”管家恭敬的说。

神微微一笑,很礼貌的说:“麻烦通传一声,是海南的神宗一郎拜见庄主。”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神射手。”越野来到正门,依然扇着那把纸扇。

“越野庄主,有点冒昧,请原谅。”神抱拳,施展他的微笑。

“不知道神射手来我这陵南山庄有何贵干?”越野看着神,这个人和仙道一样喜欢笑,即使知道两人笑都不是因为开心,可笑起来感觉不一样,仙道的笑容自然,他的笑容好像习惯。

“来请人履行他的应诺。”神淡定的不慌不忙。

“我们这里只是造兵器,没有你们要‘请’的人。”

“越野庄主也是个明白人。我们请的人就是前些日子,来你山庄做客的仙道彰和他的未过门的妻子红叶小姐。”

“他们已经走了,昨天就离开了。”

“庄主,希望这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骗你?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仙道是我的朋友,他要来我这里借住一宵,我当然欢迎,无论他处在怎么样的环境。可,他要离开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某人要来找他就强行留住。没有必要这样做,也不需要这样做。”

“好,那么在下就告辞了。望庄主好自为之。”神知道这陵南山庄的独具一方,自是有它可怕的地方,也不敢执意闯入,而且他相信陵南山庄真的没有了他要找的人。

“等等!”越野一把合上手中扇,“麻烦神少侠回去告诉牧帮主。陵南山庄不会参与任何争夺,武林盟主,我不稀罕,请你们以后不要来这里打搅。”

“告辞了。”

“不送。”

陵南山庄的大门紧紧的关上,从此不问江湖是与非。越野,看向天空,他已经退出了,将来,希望他们也可以退出,因为他应该得到幸福,默默祝福。

可是,越野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要陵南山庄一天还屹立武林,那么陵南山庄就不能脱离武林的纷争,因为江湖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只要踏了进去,就要一直走下去,直到被摧毁。这就是武林的千古不变的定理。


秋韵是一个北方大城市,不同惊鸟混乱,不同碧水宁静,这里有商业的气息,整齐的街道铺面,浩浩荡荡的车队,幽幽深院,大户人家,当然烟花之地也是有的。同样热闹,车水马龙,但没有那么荡乱。这里总能聚集文人雅士,来看看五味湖的银色睡莲,来听听欲仙阁的歌舞,江湖大侠也喜欢这里,没有血腥的味道,很安平,可以过几天逍遥的日子,或者拜访翠红楼的姑娘,那里的姑娘是与众不同的。

仙流进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日落时分,正好一朵银色睡莲徐徐开出瓣来,隐隐约约看见那袅娜的姿态,艳惑的色彩在日落的时候,更加妩媚,淡淡的清香,犹如天边仙女的体香,不知道俘虏的多少人的心。仙流有说有笑,骑着马经过五味湖,就看见趴在拱桥上的土屋淳。仙道收住笑容,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子怎么变这样凋零憔悴?难道他也遇到“麻烦”?结合,仙道的笑容再一次展露,明了了,始终是情关难过啊!突然仙道拉起身边并行的流川的手,只是很轻的握住,没有说什么,流川没有挣扎开来,无语看着仙道。仙道看着土屋,流川跟着看向土屋,土屋感到熟悉的视线,转身,看向他们。三个男人在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眼神开始传递情绪,有朋友相遇的喜悦,有心照不宣的感慨,有男人之间的安慰,有陌生人的认识,有一见如故的好感。然而打断他们的是欲仙楼顶阁传来的歌声。

琵琶掀起女子的惆怅,数落无尽的凄凉,只听那悠长的歌声:“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太路。  雨横风狂三月幕,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女子声停,琵琶声断,路人不由自主的看着那扇关闭的窗户,银色睡莲继续缓缓开放,无声泪,动人心,情人悲。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章    苦命歌女剑客心
 
 曲终人散。
久久,仙道下了马,走过去,久违的朋友紧紧相拥,纵然思念不多,但见面依旧感人心腹,拍拍彼此的背,记忆如流水,想起那些种种,似乎还是当初为了一坛酒大打出手的少年剑客,辗转了这些年,不曾再如那天一样畅怀痛饮,怀念那个夜晚的对剑。仙道对土屋微微一笑,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是情深意重的祝福。流川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许他不明白仙道和土屋之间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知道仙道是很高兴的,心也跟着高兴。

“好久不见了,仙道。想不到这个时候能见到你。”

“土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哦,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流川枫。枫,这位是土屋淳。”

仙道领着流川来到土屋面前,有点睡意的流川微微抬头看着土屋,土屋却呆了好一阵子,惊艳,实在是惊艳。仙道明白土屋只是纯粹的被流川的美丽惊呆了,但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流川,仙道心里还是不舒服,无奈恐怕是流川的无动于衷,还是那副想睡觉的样子。

“嘿!嘿!土屋,还魂了,还魂了。”仙道在土屋面前摇手,土屋才醒悟过来。脱口就是一句:“好美好冷的俊公子!”

流川不喜欢别人用“好美”这个字眼赞扬自己,抬头,眼睛闪过一丝不满,土屋看见,却不屑,轻轻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难怪连君子剑,这个风流成兴花心大萝卜都如此着迷。”土屋觉得这个流川虽然冷冰冰的,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就随便开起玩笑来了。

仙道用手掩面,真不知道遇见土屋是喜还是忧,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把我仙道彰说成什么样了,尽管这是事实。仙道心里想着,却有希望流川会因为这句话而不高兴,偷偷的看着流川,差点就笑出生来,流川站在自己身边,低着脑袋,怕是睡着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发现流川一个非常厉害的地方,那就是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不管是马背上,还是站着,走着路。

“好了,我们干嘛干站在这里说话,到附近的酒家好好的叙旧吧。”

“好。”

“走了,流川。”仙道轻轻拍拍流川的肩,牵着流川的手,就往附近的酒家走去。土屋惊讶这个人的睡觉本领,也不打扰,自觉的帮着牵马。此时此刻,内心无比虚寒,能见到的知心好友,真的很好,而且,这个新朋友也挺有趣的。无意中,土屋习惯的抬头看向欲仙楼那扇闭上的窗户。

来到酒家,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临近窗户,坐下,仙道就熟练的点了一桌美味的佳肴,赶了一天的路,流川是饿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专注的对付那些饭菜,也在静静的听仙道和土屋的谈话。

“你是怎么了,才没有见多久,就变成这样了?”仙道边为流川夹菜,边问土屋。

土屋没有立即回答,抬起手中杯,看着杯中酒,缓缓道来:“唉……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那你的清风剑又怎么了?”说完仙道把白布裹好的剑递给土屋,土屋接过剑,露出喜色,连忙拆开白布,抽出心爱的宝剑,手指贴着清风剑剑身,从剑尖滑到剑把,每一个动作都很温柔,有人说剑客,剑就是生命,果然如此。

“断了。”土屋淡淡的说。

“清风剑虽比不上青龙剑,但也是武林的珍宝,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怎么说断就断了呢?”仙道为自己斟了酒,也为土屋斟了酒。

“一言难尽。”

仙道看着土屋,再也没有问什么了。明白,有些事情,是说不出口的。

“是水晶棒弄断的。”声音很冷,很平,却令土屋震惊。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公子哥居然知道。仙道明白土屋的震惊,自己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惊奇,轻笑不作解释,端起酒,遮住难抹笑意,难得冷漠的枫也管起“闲事”来。事情应该会很有趣。水晶棒,不是水户洋平的独门兵器吗?怎么他来这里?

“你怎么,怎么知道的?”

流川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吃饭,不再说话。土屋看流川一副不要问我,我不知道的样子,就看向仙道,只见仙道耸耸肩,摊摊手,分明是在说——我也不知道。

“你们怎么这样!说了一半,有不说另一半。”

“我说土屋,这可你的不对了。我们这叫猜,枫就猜到这么多,你也不能怪我们,发脾气的呀。应该是你什么都不说,就想我们帮忙,我们是想帮而帮不了啊。”仙道满是委屈的说,话语之间却真真确确的笑着。

“谁要你们帮忙呀!”土屋愤愤不平的说,撇开头去。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令人讨厌。

“那你干嘛在我们面前唉声叹气的,还‘一言难尽’呢。”仙道很自然的靠向流川的肩,流川则转头看着天边的残红,没有推开仙道,让他靠着,自己也感到奇怪,可就是喜欢这样的亲近。

知道其实土屋很想有个人能帮他解决目前的困难,只是男人本身就有那么一股子的骄傲。

“我……我喜欢,不行啊!”土屋窘了,脸上一片绯红。

“那好,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忙也不帮了。这样可好?”仙道戏弄道。

土屋心里急了,真想抓起对面的人痛打一吨,此时此刻,当然想有个人帮忙解决,可这事情怎么说出口嘛。仙道看向流川,流川已经吃饱了,在一旁倒茶,眼神似乎闪过什么,那是狡猾的念头。

“那年元宵节这里开了一个灯会。”流川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眼睛却有避开土屋的眼睛,当然了,那眼睛瞪的老大,怪吓人的。但流川回避的原因是他想笑。仙道也低头,忍笑嘛。仙道喝一杯茶之后,是沉默;流川吃了碟子上最后一块牛肉之后,还是沉默。仙流不着急,等待,等待某人忍不住,终于,他们等到了。

“唉……我投降了。去年元宵,这里开了灯会上,我碰到了她。你们知道,灯会人那么多,我却一眼看见她,她很美,很可爱。我说的她就是藤井白合,现在是欲仙阁的歌妓,那时候,她是富家闺秀,她父亲开的是钱庄。我来没有来得及认识她,就被仇家追杀,只好离开秋韵,谁知道,我走后没多久,山贼入城抢劫,她们家被洗劫一空,传家之宝——浮水雕。也被夺走了。藤井小姐的父母因为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前后因病去世了,藤井小姐无奈只好投身欲仙阁,成为一个这里最红歌妓。本来,我想救她出来,但藤井小姐不可肯,她还说如果谁能把她的传家之宝夺回来,她就跟谁走。”

土屋沉默下来,说到伤心事了。仙道见状,接下着说。

“于是你就杀上山寨,不料却遇到水晶棒,剑断惨败下来。”

“嗯。”

“土屋,你很喜欢那个女子?”

“嗯。”

“那么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喜欢她?”

土屋摇头,虽说是个大男子汉,却也有害羞的时候。仙道笑了,怎么不明白呢?土屋平时在江湖豪爽大胆,可真的遇到心上人,就会自然而然变得很胆怯。想着,不自觉看向流川,流川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外面的街道,似乎他不再听什么,似乎他在想什么。那么他在想什么呢?有我吗?

“好吧。今天夜里,我帮你去山寨要东西,你就欲仙阁把心思说出来。看看,那位藤井姑娘怎么想,如果她是对你有意,当初不答应你,是真的因为那东西,明日你再把东西给她也不迟。如果她本就是对你无意,东西只是刁难,那么你就早早死心,把东西送她真正心仪的人,成全她的好事。土屋,你看如何?”仙道说道。

“可……”

“如果她是你的,她就是你的,如果她不是你的,你求也求不得的。幸福不能勉强,将来后悔可不好。”仙道继续说,目光却没有离开流川。深知道,爱情不能勉强。只是,他和流川又怎么样呢?或许,作旁观者总是比较容易一点的。

流川感到仙道的目光,转过身,看着仙道,仙道没有避开,坦荡的露出他的担心,因而流川没有错过仙道眼中的忧伤。虽然不明白仙道怎么了,心就已经被轻轻划了一刀,有点疼。清澈的眼睛,冷漠却藏不心事,当他有心事的时候,眼睛能准确的反映出来,读懂的人,就是绕他心动的人。

“这样好是好,可你有办法破解水晶棒吗?”土屋的声音打断了这短短的注视,仙道却有足够的时间,看到流川眼里的担忧。顿时,欣喜若狂。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事不宜迟,我这就启程出发。流川就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一下,不要有任何闪失,他的仇家可不少。明天,我就能赶回来。”仙道起身,摸摸流川的头发,无比的溺爱从心头传到指尖,流川又怎么感受不道呢?任性是不好的脾气,流川避开仙道的手,冷哼了一声。仙道却不觉得难受,刚刚对望,他已经看清楚了那双眼睛后面的很多很多情绪,好像自己真的不是一厢情愿呢。

土屋不明白仙流之间的萌动,却从内心羡慕他们。入夜时,仙道骑马出发上山寨,土屋带着流川到欲仙阁见藤井。


同一时候,藤真也回到江南水城——凌遥,翔阳的本部所在。

“舵主回来!舵主回来!”

留守的花形听到外面熙熙攘攘,说是藤真回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笔,赶出门口迎接。藤真脸上有点倦容,却依然挂着甜美的微笑,翔阳的人喜气洋洋的迎接他们的舵主,花形则靠在门棱看,嘴角露出少有的微笑。藤真打发了人群离去,走到花形身前,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花形伸手,撩动了藤真额前的发,说:“你也是,辛苦了。”藤真微微一笑,不经意的避开花形的手,走进大厅,转身坐到椅子上。花形手是空空的,心也是空空的,但也跟上去。

“怎么样,见到了鬼卜子了吗?”

“见到了,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没想到,连君子剑也牵涉进来了。”

“君子剑?他怎么会?”

“因为鬼卜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花形还真的惊讶不已,虽然和仙道不熟,但也是知道这个人,风流不羁,怎么突然就有了个未过门的妻子?!

“这当然是仙道彩子权宜之计。我相信,在这之前仙道和那鬼卜子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面也没有见过。但是,如果是我,我也愿意用这样的计谋。没想到,鬼卜子竟是如此佳丽。”想起那紫衣女子,藤真露出一丝微笑,真的喜欢上了。

花形从藤真的微笑中,看出来藤真是动心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说不上,或许是不敢说。屋内点着灯,亮堂堂的,藤真掏出衣袖中的紫钗,把玩在手中,紫钗闪亮着,似乎上面还留着那个冷漠人儿的气息。

花形见状,故意扯开话题,说:“听说,湘北的鬼神偷已经出发了,龙门客栈的彩仙子被挟持在黑穴,还有海南的神也去了秋韵,追捕鬼卜子和仙道彰。我们是不是……?”

“不用这么着急,鬼卜子和天书迟早是我的,就让他们去争好了。自古,两虎相斗,必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样的愚蠢的行为,我们何必参与呢?而且,湘北和海南的这场好戏,岂能错过呢?花形,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好了。不过,你去安排,派一两个人暗中保护鬼卜子。好了,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了,事情做不挽救算了,明天再做也可以。”藤真视线没有离开紫钗。

“是。”花形心情及其不爽。


秋韵的大街上,来了两个喧哗的老人家,他们是谁?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自然就是烈冰二老了。他们怎么在这里?当然是听说仙道来了,就追过来了。

“老家伙,快点啦。”玄冰大叫,也不理会路人的露出神色——鄙视。

“喂!喂!你说谁是老家伙!”玄火不满的嚷大,眼角却看到和流川并行的土屋,叫道:“嘿!土屋淳!”

土屋停住脚步,双手合并,心里千念万念,不要是他们,不要是他们。当天,和仙道在林子遇到这个两老顽固,就已经领教他们的厉害了。烈冰二老,跑了上来,拍拍土屋的肩膀,满是欢喜的说:“真的是你。老鬼,我说的没错吧。”

“你在这里的就好了。我问你,你见到我干爹了吗?”玄冰问。

“他现在不在。”土屋没有精神的回答。

“这位公子哥是谁啊?好俊的公子啊,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呀。”玄火看着流川说。

土屋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偷笑一下,就说:“他不就是你们的干娘啊。还不快点拜见。”

“干娘?”这下子,是三个人,三种声音,异口同声。

当初,流川以为这是土屋的朋友,所以一直没有说什么,置之度外,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干娘”这两个子,突然清醒了许多。恶狠狠的,瞪着土屋,冷冰冰的问。土屋却不只死活的点头,对流川说:“他们的干爹是仙道,自然你就是他们的干娘了。呵呵……哈哈哈!”然后退到一边笑的人仰马翻,这下子,还不以牙还牙。

玄冰玄火,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在流川身边左窜右窜,弄的流川非常不愉快,又讨厌不起这两个老人。无奈,只好让他们看。

“看够了吧。”冷漠的声音令玄火玄冰头顶扬起,说完,流川手一挥,迈步向前走去。

“好!好!好!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干娘!”玄冰说出他们的结论,玄火在一旁认真点头。土屋早就笑得撑不住,附在流川身上。流川一手推开土屋,土屋重心不稳,摔坐到地上,还在笑,眼泪也几乎也要流出来了。

“对了,你们要去哪里?我们干爹又是去了哪里?”

“欲仙阁。”一句话,土屋方才的大笑全然消失,眼神跟着黯淡下来了,垂着头,坐在地上,流川不经意的看见了,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毕竟他是仙道朋友。伸手,摆在土屋面前,土屋抬头看着流川一尘不染的眼睛,突然觉得很感动,所以他笑了,把自己的手搭在流川手上,两个人同时握紧,流川用力扯起土屋,然后放手,就向前走。玄冰玄火注视着,露出一个他们这个年龄才有的笑容——欣赏。土屋站在原地,注视前面的身影,有说不出的感激。那只手很冷,却感觉到鼓励。


欲仙阁高朋满座,都在等藤井姑娘为大家唱曲。土屋挑了一个角落,流川无所谓,玄冰玄火虽然不满意,闹了很久,也就依了。

藤井是这里的红牌,压轴,自然是最后一个出场。轮到她出场了,客人热烈鼓掌,只见她抱着琵琶,低着头,不想看见台下一双双色咪咪的眼睛,虽然欲仙阁答应她,可以卖艺不卖身,可是欲仙阁的客人可不是这样想,他们做梦也想得到藤井的初夜。藤井的确美丽,翠绿碎花长裙,纤细的身段,楚楚可怜的双眸,总是含着泪光,可身上还有一种坚贞的气质。她不是青楼女子,也不应该出现在青楼,今天能在这里看见她,怕是她走投无路了。令人惋惜她的纯洁,如同没有开放的花蕾,暗自凋零。

土屋静静的看着心上的人儿,心中酿了一坛苦酒。藤井坐到台中的椅子上,把琵琶架在自己的腿上,转动手指,撩动琵琶线,虽奏出了欢腾的乐声,有心人仍能听到里面的悲伤,伤心之余还有无奈。

一个喝醉酒的富家少爷,摇摇欲坠的登上舞台,色咪咪的靠近藤井,藤井吓的跳了起来,琵琶脱手,台下的客人却没有半个愿意帮忙的,一个个在那里看好戏,藤井一退在退,富家少爷一近再近,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藤井的时候,一根筷子从角落飞来,干脆的插进富家少爷的手臂上,痛的他哇哇大叫,家丁跑上来,保镖就抄家伙,大声嚷道:“是谁!赶在老子头上动土!”

土屋笑出来,说:“我!土屋淳。”

“哼!今天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来人啊!给我上!”富家少爷痛的脸色发白。

藤井抓住时机,退回内室,抱住柱子旁边的纱帘,身体害怕的颤抖。她看清楚那个出手相助的人,正是前些日子说要帮自己赎身而被自己拒绝的剑客,心头满满的欢喜,也许自己不该那么任性,那天就应该给他走,可为了那浮水雕,自己又不能丢下,认为在欲仙阁,终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人能帮自己夺回此物,也许,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土屋和一群混混在大厅上打起来,这帮人虽然武功不了得,却多的像蚂蚁,打也打不完。土屋始终没有用剑,他们根本不配死在清风剑下!三两下子,几个人就被踢开,桌子被人砸烂了,椅子也支离破碎。

“小姐,这里很危险的。跟我们来吧,我们是土屋的朋友。”玄冰玄火和流川,没有加入打斗,一来自己不好插手,二来土屋一个人就已经绰绰有余了,还是帮着屋土保护他的佳人更好。

“好,好。”藤井跟着他们离开,来到稍微清静的后院。流川坐到假石上,玄冰玄火也跟着坐下,藤井站在他们前面,深深的鞠了一躬:“非常感谢几位大侠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藤井就跪了一下去。

玄冰玄火吓了一跳,流川却冷静的让人觉得他是冷血动物。默默走过去,扶起藤井,藤井抬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人,一时间折了舌,不说什么好。流川却冷淡的说:“要帮你的,不是我和他们,是土屋。如果你要谢,就谢他。”

藤井不知如何是好,欲言又止,流川又冷淡的说:“如果你真心喜欢他,就不要为难他,如果你想刁难他,就干脆换个对象。”藤井对上流川清澈的眼睛,突然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是有意刁难他,我……我……那天,我是真的很想跟他走,我觉得他是好人,我希望跟着他。只是传家宝不能舍弃,我就……我就……”说着,藤井眼泪就落下,这时候,土屋也出来,那帮混混已经解决了。刚好,他听到了,藤井的一番真心话,心情一下起跑到了天堂,走过去,抬起那张泪颜,心疼的用手指拭去她的眼泪,久久,只是对望,然后把藤井拥入自己的怀抱。

玄冰玄火笑了,站在一边乐呵呵,流川只是转身,回头的时候,嘴角轻轻上扬,背对着土屋,他想起了仙道,抬头看明月,迈步离开,玄冰玄火也跟上去,他们对这个冷漠的小子也产生兴趣,那是长辈对后辈的欣赏——他也许很冷漠,但,他绝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他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山寨不远,不费多少功夫,仙道就到了。寨里灯火通明,传来阵阵胡闹的声音,开来是在庆祝,寨门前面有两个门卫,心里很爽快,看见仙道,挥动手臂,就放肆的嚷道:“滚,滚,滚,被山寨今天开庆祝大会,寨主不接见任何人。”话还没有说完,仙道就已经来到门卫前面,啪啪,点了他们的穴道,门卫不能动,仙道对他们笑,轻佻的说:“我可是你们寨主的贵客,你们这样无理,小心颈上人头。”说完仙道截住他们的肩膀,跳上高墙,一览寨内的欢腾。刚刚仙道纯粹是开玩笑,倒还真的吓坏了门卫,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人!”其中一个山贼发现了仙道,大叫。山贼纷纷抽出身边的家伙,刀刃对着仙道,仙道对此仍然是一笑。

“水户,几年不见,怎么就不认得了!”

正在敬酒的山寨寨主,放下手中的杯子,定定看着来人,嘴角微微上扬,说:“休得无礼。原来是贵客呀!难得呀!来人啊!鸣鼓,迎接鼎鼎大名的君子剑!”

山贼们都大惊失色,他就是君子剑?仙道轻笑,双手按在背后,脚一点,从高墙飞身下来,稳当的落到了人群中,山贼们很自然让开一条路,仙道不慌不忙,不急不缓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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