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月圆的夜晚，鬼魅的月色在深深庭院洒落。
凝冰张了所有的灯。
枫和彰靠在一起赏月。
黑黑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月亮。
深深庭院没有动荡，只有死一般的安静。
彰从身后拥着枫，说：“枫，你想要什么？”
枫看着天空，回答：“一双翅膀。”
彰抬起枫的下巴，说：“想离开我？”
枫看着彰的眼睛，回答：“想离开这里。”
彰放开枫，说：“这里就是我，你离开这里，和离开我没有什么分别。”
枫抬眼看着天边的淡云，回答：“这样我还是要离开。”
彰紧紧的抱着枫，说：“不！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枫没有任何挣扎，他继续看着天空，回答：“随便。”

这年，神奈川到处谣言，仙道家得到了诅咒。
昭病的非常严重，卧床不起。
赢得到了他的第二个妻子，生了两个孩子。
尹离开深深庭院，周游列国。
彰继续主宰庭院的一切，妻子雨却成了疯婆子。

然而不为人知的凝冰性奴。
枫继续他的生活，他活着，美着，等着。

春天，昭离开人世。
葬礼在沉寂中进行并且结束。
彰请了法师为昭祷告，昭将得到超生。
但是，深深庭院知道
——他那腐朽的灵魂将永远被囚禁在地狱深处。
凝冰的枫在那天把墙上的抓印刮掉。

那夜，赢哭了。
那夜，彰喝醉了。
那夜，尹从异国他乡回来了。
三兄弟在父亲的墓碑前默默的站着。
一句话也没有说。
——已经无话可说了。

夏天，尹因为得罪了异乡人而客死他乡。
他的尸首被带回深深庭院。
他依然是一身书生气息，依然是高傲的不可一世。
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在笑。
彰在他要间找到枫叶的玉佩，一片火红的叶子。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凝冰性奴的名字。
——原来，他早就承认自己爱上凝冰的性奴。
凝冰的枫在那天把所有的发带烧掉。

那夜，赢沉默不语。
那夜，彰同样沉默不语。
两兄弟在弟弟的墓碑前默默的站着。
一句话也没有说。
——已经无话可说了。

赢带着妻子和儿子离开了深深庭院。
彰没有阻止他，交给赢一封信。
彰告诉赢，信等到冬天再看。
赢答应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自己的弟弟这样疲倦的样子。
——现在，才知道他活着不容易。
那天，凝冰的枫把所有的梳子都砸了。

秋天，凝冰的枫叶飘落。
血一般染红了整个深深庭院。
同样的深夜，发生了同样的悲剧。
所有的奴隶在一夜之间成为血肉模糊的东西。
血腥的味道悄然布满深深庭院。

雨疯疯癫癫的。
彰视而不见。
管家把法师带进深深庭院。
一个女人的复仇计划到了尽头。
一个男人终于想明白。
所以，一切都在进行中。
凝冰的枫还是那样的活着，美着，等着。

管家把法师带进凝冰。
铺满了红叶的凝冰，冷冷清清。
枫还是坐在屋顶看天空。
哑巴在收拾屋子。
彰在凝冰的花园赏红叶。
和谐，一切都是和谐的。

法师念念有词。
枫是恶魔派来的破坏神奈川的歹徒。
——“死！死！他必须死！”
——“死！死！”
枫被带走了。
彰还在赏花。
哑巴在凝冰的屋子里面自尽。
聋子摘了一束美丽的白玫瑰，就跟他哥哥去了。

雨走到彰的身后，说：“我们继续生活吧。”
彰摘了一片红叶，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生活。你很厉害。”
雨抱住彰，说：“不要！不要恨我！我这样做是因为爱你！”
彰推开雨，说：“我从来不恨你，更加不爱你。”
雨看着彰的背影离去。
聪明的女人成为悲哀的胜利者。
——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最后，她还是输给了凝冰的他。

枫终于离开了凝冰。
枫再也不必回到深深庭院。
枫终于等到了。
枫笑了。

　
14
 
 法师愤慨的大声嚷嚷：“凝冰的性奴是罪孽。死！死！死！”
神奈川在嚷嚷：“凝冰的性奴是罪孽。死！死！死！”
只有深深庭院安静，没有人敢说话。
他，是触怒神灵的性奴。
住在凝冰的他，拥有美丽名字的他，必须死！
枫无所谓，在肮脏的监狱，他依然活着，美着，等着。
那个心愿没有忘记
很简单——给我一双翅膀，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天，神奈川最大寺院的堆起木棒。
最残酷的刑法——火！
木棒堆得很高，来看的人很多。
深深庭院的人也来，却不见彰的影子。

枫被绑在十字形的架子上，就像平常一样穿着白色的长袍。
他还是那样的平静，即使他面临最残酷的死亡方法。
嘴唇还是苍白的，头发还是发亮的，眼睛还是清澈的。
脸上没有惧怕，身体没有颤抖。
他就像美丽的雕塑，在默默中释放他的魅力。
风吹开长袍，修长的双腿在隐隐约约。

人们目瞪口呆
——无可否认，他是美丽的人。
枫抬起头，昂起来看向天空，就像平常一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人们目瞪口呆
——无可否认，他是冷漠的人。
阳光从云层照射出来，枫闭上眼睛，就像平常一样享受阳光的温暖。
人们目瞪口呆
——无可否认，他是苍白的人。

法师点燃第一根木棒，开始燃烧。
乌云遮住蔚蓝的天空。
天色昏暗。
人们在微微颤抖，似乎可怕的事情正在酝酿。
枫依旧那样坦然，那样平静，那样的无所谓。
熊熊烈火烧的那样旺，炽热的令人们退步。
枫环视四周，寻找一个身影。

彰来了，就像平常一样穿着湛蓝色的衣服带着和蔼微笑。
彰，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火堆。
没有人阻止他，因为他在幸福的笑。
彰站在火堆前面，火焰已经向他扑过来。
枫低下头，看着他熟悉的脸，看着他熟悉的微笑。

兹兹——
火不停的烧。
火焰中复活的是一双被折断的翅膀。
轰隆隆——
天不停的翻滚。
乌云中等待的是一个永远美丽的灵魂。

彰微微昂起头，伸出一只手。
他已经看见心爱的枫那双充满力量的翅膀。
好漂亮的红色翅膀，就像深深庭院里面布满的红色枫叶。

枫微微摇摇头，露出安慰的笑容。
他已经看见自由的颜色。
好漂亮的红色世界，就像深深庭院里面布满的红色枫叶。

人们安静的站着，神色不再愤慨。
他们已经看见两个幸福的结合在一起灵魂。
好漂亮的红色灵魂，就像身体内流着的鲜血。

火在燃烧。
云在翻滚。

彰垂落那只已经无力的手，笑了。
眼泪在笑容中变成简单的宣言
——“枫，知道吗？”
——“我一直是爱你的。”
——“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枫的身体在消失。
眼泪在脸颊滑过。
笑容没有逝去，神色没有变改。
——“彰，我喜欢你送给我的名字。”
——“但，我渴求飞翔。”
——“我同样爱你。”
——“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彰笑了，他迈开步子……

那天，雨始终没有下。
地上却是斑斑点点。
人们无法忘记火焰中，热烈相拥相吻的他们。
人们无法忘记火焰中，逐渐消失的他们始终是幸福的笑着。
火焰送给他们最美丽的翅膀。

他们在自由飞翔。
他们不会孤单，因为天空中他们交错的手指。

每逢秋天，深深庭院依旧铺满红色的枫叶。
凝冰还是那样冷清，再也没有性奴住进去。
白色的玫瑰花继续盛放。

那年冬天，赢回来。
他得到了仙道家的大权。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凝冰的他已经飞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