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

作者: 麦子,收录日期:2006-07-27,969次阅读

明月如霜,淡淡的洒在大地上。今天是八月十五,人月两圆的日子。官道上,一个黑衣人披着银光,策马急弛。冷俊的面孔上,透出了焦急,“希望现在还来得及!”黑衣人暗自想到,又挥动着马鞭。
“啊……”凄惨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划破了月色的宁静。
“糟了!”黑衣人的心猛的一沉,还是来不及吗?自己日夜兼程的赶过来,终于还是没有赶上。看到遍地的尸体,黑衣人仍然怀着一丝希望,找着自己熟悉的面孔。终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了,黑衣人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一个月前跟自己对酒当歌,笑谈人生的结义金兰,那原本白皙的脸庞已被鲜血污染,身上的衣服已被刀剑划的破烂不堪,只有眉宇间的英气依然未变,这就是那个江湖中人人为之羡慕的武林第一才俊的玉面白狐吗?是谁有这个本事把他伤到这个样子。
“大哥。”看到黑衣人,玉面白狐费力的说着。“二弟,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搂着重伤的二弟,黑衣人急切的问着。“大哥,我,我是不行了。”玉面白狐断断续续的说道“枫儿,我的孩子,就……拜……托……”话未说完,人已去了。“二弟!”黑衣人对天长啸,“此愁不报,我誓不为人!”
轻轻的把玉面白狐放在地上,黑衣人在尸体堆中找着他的孩子,黑衣人既想看到又怕看到,终于还是没有找到。掩埋好了众人,黑衣人最后看了一眼埋着玉面白狐的土堆,“二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孩子,为你报仇血恨。”说完,和来时一样,急弛而去。
几日后,武林中出现了一个令黑道闻之色变的神秘人物。他总是一身黑衣,来去无踪,剑法极为凶狠。死在他剑下人都有个相同点,曾经都跟玉面白狐有过过节。一时间,武林中充满了各种传言。
已经一年过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是没有找到;已经杀了那么多跟二弟有仇的人,真正的凶手为何没有一点动静。“爹爹!”童稚的声音打断了黑衣人的思考,一个小男孩笑嘻嘻的望着他。“彰儿,有事么?”看着天真无邪的儿子,黑衣人露出了微笑。“爹爹,你不高兴吗?”孩子稚气的问道。“看到彰儿,爹爹怎么会不高兴呢?”摸着儿子的小脸,黑衣人不禁想到了那个自己未曾见过的,二弟的儿子,那个叫做枫儿的,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是否尚在人间。
又到了中秋夜,月光仿佛从来都不曾改变过,犹如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同往年一样,黑衣人又来到了二弟的坟前。“二弟,愚兄真是没有用,有负你之托,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你的儿子,愚兄真是愧对你的在天之灵!”说完,一杯浊酒,洒在黄土上。看着同样的夜色、同样的银光,黑衣人感慨万千,如果当年自己早些到达,就不会有这场悲剧。
真的是如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急促的马蹄声再次传来。一个女子,神色紧张的驾马急弛,她的身后,一个灰衣男子紧紧的追着。一道白光,马长嘶,受惊般的把女子抛了下来,正好跌落在黑衣人的身旁。
“二姐,你还是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吧!”灰衣人勒住马,来到女子面前。“哼!”女子冷笑,“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她便不顾姐妹之情。回去,好让她杀了我出气么?”“二姐,大姐只是一时之气,二姐还是跟我一起回去,不要让我难做。”“哼!我若是不回去,她便要你杀了我么?她的秘密,怕别人知道吗?为了那个死了十年的玉面白狐,她……好……狠……”女子还没有说完,便缓缓倒下了。“二姐,这可怪不得我!”灰衣人冷漠的说道,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黑衣人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不想插手无谓的事。但听到玉面白狐这四个字,脸色大变,刚刚想问,就看到剑光闪过,女子已死在灰衣人的剑下。“她是谁?你又是谁?和玉面白狐有什么关系?”听到的黑衣人的问话,灰衣人才注意到他,刚刚由于一心只注意着二姐,没有留意到竟然还有旁人。
“你都听到了?”灰衣人没有回答黑衣人的问话,冷冷的反问着。“你们到底是谁?”黑衣人也没有理会灰衣人的话。
“既然听到了,就得死!”话音未落,剑已刺来。黑衣人连忙招架。灰衣人的剑法极为凌厉,招招刺向黑衣人的要害,黑衣人的剑法更加凶狠,让灰衣人占不到一丝便宜。十几个回合后,黑衣人占了上风,剑横在灰衣人的脖子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她?她到底知道什么?”
“哼!”无视于架在脖子旁的剑,灰衣人傲气的说道:“星月谷的人,要杀便杀,用不着别人来管!”星月谷?黑衣人愣一下,星月谷的名字,在武林中已有十年没有听到,为何今天会重现武林。就在黑衣人一分神的瞬间,灰衣人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已刺中了他,同时耳边传来灰衣人的话,“你杀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你说,真相到底是什么?”黑衣人强忍住痛。“我说了,你保证不杀我?”灰衣人知道,他现在有资格谈条件。“好,若的死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杀你。”黑衣人移开了手中的剑。“告诉你也无妨,十年前玉面白狐的死和星月谷有关,是我大姐杀的。”看到黑衣人震惊的样子,灰衣人接着说“你现在知道已经没有用了,你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哈哈哈……”灰衣人得意的笑着,“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匕首是有毒的。”说完,扬长而去。
头好昏,意识开始模糊了,毒已经发作吗?不行,自己还不能死,仇未报,故人之子还没有找到,自己怎么能死去。黑衣人一剑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和痛楚使他得以暂时的清醒。
“父亲,你怎么了?”挣扎着回到家中,儿子被父亲的样子吓坏了,他的脸色已经发黑,血顺着手臂不停的滴着,模样极为吓人。“彰儿,我不行了,”由于失血过多,黑衣人说话十分费力“杀死你二叔的是星月谷……还有……他的儿子……”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在彰儿的胸前,彰儿吓得脸色苍白,“父亲,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彰儿,记住,找到……孩子……”用尽全力说完最后一句话,黑衣人终于支持不住了,撒手而去了。“父亲,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的。”彰儿对着冰冷的月亮,默默的在心中说道。
这一年,仙道彰十二岁。


五月初五,端午。
平阳城中,游人如织,虽然天气有些炎热,但是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吸引着众多的人来到这个南方的小城。
芙蓉楼,平阳城最出名的酒楼,因为龙舟赛的关系,生意特别的兴隆。

“我们偷溜出来真的没有关系吗?”酒楼的一角,越野有些迟疑的问着仙道,“师父知道的话就糟了。”“有什么关系,每天都关在陵南,人都闷死了。”仙道喝了口酒,“这酒不错。好酒!”“客官,你真识货。”听到仙道说道好酒,店小二跑了过来,“这是本店的独家特酿——醉芙蓉。”“醉芙蓉?好名字!”仙道接着又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客官,你们是第一次来平阳吧,每年端午节,清江都会举行龙舟赛。你们可以去看一看。”“龙舟赛?”仙道重复着。“客官,大概再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还要来壶醉芙蓉吗?”店小二看到仙道的酒已经喝完。“好,再多拿几壶酒来。”仙道爽快的说道,“宏明,我们就去清江看龙舟赛。” 清江两岸,早已挤满了人,加油呐喊颇为热闹。
“仙道,好像已经开始了。”越野挤进了人群中,看着你追我赶的龙舟。“仙道?”没有听到仙道的回答,越野转过身看,仙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走散了。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要来看龙舟赛的,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越野一边抱怨着,一边在人群中找寻着仙道。很快的,他就看到了仙道,因为仙道的个子很高,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
“仙道,你在看什么?”发现仙道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脸上似笑非笑的,越野好奇的问道,并顺着仙道的目光看了过去。好漂亮的一个人,越野的心里感叹到,难怪仙道会站在这里不走。“仙道!”越野大声的叫道。“嗯?什么事?”仙道收回了目光,看着身边的越野。“龙舟赛已经开始了,你不去看?”
“龙舟赛?对,去看。”仙道说完,又向远处看了一眼,刚才那个人儿已经不见了。“对了,仙道,你刚才在看谁?看的那么入神。”越野边走边问。“谁?我没看什么。”仙道心不在焉的回答到。刚才那个人是谁,他也很想知道。 龙舟赛在一片喧哗声中结束了。龙舟赛怎样,仙道一点也没有注意,他的脑海里,只有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影。雪白的衣衫,乌黑的长发,一脸冷傲的站在那里,不经意间,自己的目光被他吸引。他到底是谁?自己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仙道!”越野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回去吧。”“回去?回哪里去?”仙道反问着。“回陵南。龙舟赛已经看完了,再不回去,师父就会发现的。”如果师父发现他们偷溜了出来,起码半年别想再出门了,而且耳根会不得清净,这种滋味越野以前尝过,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宏明。”仙道突然满脸堆笑。“干什么?”越野警惕的问道,从以前的经验来看,仙道又有什么诡计了,而且自己多半又要倒霉了。“干吗这么紧张,”仙道笑嘻嘻的说道,“你先回去好了。若师父问起,你就说我在月陵山闭门练功,不能打搅。”“什么?你闭门练功?”越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要是会必门练功,太阳恐怕会从西边出来。”“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师父问起,你帮我找个理由瞒过去。”仙道丝毫不在意越野的表情,“我先走了。”“等等,仙道……”越野的话还没有说完,仙道已经混进了人群中去了。真是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帮仙道隐瞒,早知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跟他偷溜出来的。 芙蓉楼中,仙道又在那里喝着醉芙蓉。
“两位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带着两人从仙道的身边走过。仙道的眼睛为之一亮,那个白衣人不就是刚刚在清江看到的人吗,想不到这么快又见到他了。仙道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
“小枫,你吃什么?”与白衣人一起的灰衣男子问着他。“随便!”白衣人简短的回答到。“小枫,难的出来一回,你就高兴一点嘛。”灰衣男子微笑的说道。白衣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仙道,因为仙道边喝酒边看着他傻笑,令白衣人心里十分不快,他很讨厌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小枫,怎么了?”察觉到白衣人的不快,灰衣男子关切的问道,并随着白衣人的目光,看到了满脸笑容的仙道,看到了仙道两眼直直的盯着自己身边的人看。灰衣男子的心里顿时无名火起,恶狠狠的瞪着仙道:“你想干什么?”仙道一楞,这个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吗?“喂,你竟敢不回答我的话!”灰衣男子似乎很少受过别人的怠慢,显得十分生气。 “你在跟我说话吗?”仙道笑吟吟的问道,丝毫没有在意灰衣男子恶劣的语气。“当然是你,你一直盯着小枫看,你不想活了吗?”灰衣男子说话时,露出了傲慢的神色。“小枫?好美的名字!”仙道看着白衣人,自言自语的说道。“混帐,小枫岂是你叫的。”灰衣男子气的拔剑刺向仙道,仙道看着白衣人,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剑已经到仙道的脖子前面,躲开是来不及的了,不过仙道压根就没有想到要躲开,他只是用筷子轻轻的夹住了剑,就像是夹起下酒菜一样,那样的轻松随意。剑被牢牢的夹住,灰衣男子脸色有些发窘,想抽出来,剑却纹丝不动。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仙道注意到白衣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中一动,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灰衣男子抽出了剑。“我们走吧!”白衣人站了起来,来到灰衣男子的身边,轻声说道。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芙蓉楼。
“这个仇我一定到报!”灰衣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从来还没有受过这种屈辱,而且这次还是在小枫的眼前。他一向自问武功不凡,但是刚刚却是动弹不得 ,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有损星月谷的名声。“小枫,我们回谷吧!”“嗯。”白衣人轻轻的回答到,本来自己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是他硬拖着自己来这里的,说是看什么龙舟赛,看完后硬拉自己去酒楼,早知道还不如不来的。

星月谷距平阳大概有半天的路程,早在十几年前,星月谷就已经在武林中出了名。据说谷主红月仙子,以前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而她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但这一切都是据说而已,因为这十几年来,她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在武林中露过面。对于武林中新一辈人们来说,星月谷、红月仙子,只不过是个美丽的传闻而已。
“枫少爷,泽北公子,你们回来了。”星月谷中的丫鬟晴子看着一白一灰的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怒气,小心翼翼的问着。看到两人走远了,晴子心中诧异着,枫少爷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的,可是泽北公子每次跟枫少爷在一起时都是很开心的,今天怎么会怒气冲冲的,莫非他和枫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枫儿,荣志,你们回来了。怎么样,外边好不好玩?”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问道。流川没有回答,泽北则面有愧色的说道:“师父,弟子无用。技不如人,有愧师父的教导。”“哦?怎么会事?”蒙面女子有些吃惊,泽北的武功是自己一手传授,已可算的上是高手之列,竟然会输给别人。“师父,弟子想到星玉峰去修炼。”“好吧。”看着这个自尊心强的孩子,蒙面女子答应了他的要求。“师父,那小枫他……”泽北欲言又止。“我知道,你不在他身边时,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出谷的。”这两个孩子是她带大的,泽北的心事,她岂会不知道。 星月谷中十分幽静,参天的树木耸立着,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射进来,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鸟叫。流川十分喜欢呆在这里,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打搅他睡觉。今天也不例外,流川照例来到树下睡觉。好痒,朦朦胧胧之间,流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和脖子上移动着,是虫子么?可他又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是用手胡乱的挥着,想赶走异物。手被抓住了,奇怪,是谁?星月谷的人是不会也不敢打搅自己的睡觉的,泽北也不会打搅自己睡觉的,抓住自己的是谁呢?流川十分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笑脸。“小枫,醒了吗?”那个人亲昵的说道。“你是谁?”流川冷冷的问道,并试着挣脱那人的手。“我叫仙道彰,你叫我彰好了。”仙道把流川的手抓的更紧,笑嘻嘻的说道“小枫,我们在平阳的酒楼见过的,你不记得了么?”平阳的酒楼,流川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令泽北出窘的人。“放开我,”流川两眼露出寒光“还有,不准叫我小枫!”“咦,奇怪了,那个人不是叫你小枫吗?”仙道故意装傻。“你不准叫!”流川目光中的寒意更浓。“那叫你什么?”仙道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摩着流川被自己抓住的手。好细腻的皮肤,好舒服的触感。“放开!”流川的脸红了,他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抓住过。仙道笑吟吟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流川……”流川小声的说道。“流川,流川什么?”仙道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那不是自己想知道的最终答案。“枫。”流川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脸更加红了,他第一次发觉说出自己的名字,竟然是那样的难为情。“枫,流川枫!”仙道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你可以放开了吧。”流川红着脸说道。仙道果然放开了流川的手,流川转过身就走。“枫!”仙道叫着流川的名字追了上去,流川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不准那样叫我!白痴!”“枫,叫我彰,我可不是白痴!”“我说过,不准叫我……”流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抵了回去,仙道已经吻上了他的唇。许久,仙道才放开他。流川傻傻的立在那里,他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枫,我走了。”仙道看着还在发呆的流川“我还会来找你的,记住,我叫彰。”
回陵南的路上,仙道暗自想到,这次从陵南偷溜出来还真是大有收获。自己从平阳一路跟踪,竟然找到了星月谷,还认识了流川枫。当看到流川在树下睡觉时,仙道一时玩心大起,随手扯了跟狗尾草挠他,不想自己还占着了便宜,流川脸红的样子,真的是很迷人。仙道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七月初七,七夕。
虽然天气燥热,但平阳城的热闹依旧,七夕的焰火晚会,替这个南方的小城留住了游人。
芙蓉楼中依然客似云来,喧哗吵闹。

“彰师兄,焰火晚会真的很好看吗?”酒楼中临窗的一桌,一个红衣女子一脸天真的问着身旁的仙道。“到了晚上你就可以看到了。”仙道看着红衣女子,微笑的说道。“芸师妹,你跟我们偷偷溜出来,不怕师父知道吗?”越野插嘴说道。“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说,我不说,爹怎么会知道,”依芸调皮的说到“再说,就算爹知道了,他也舍不得罚我的。”看着这个宝贝师妹,仙道无奈的笑了笑。本来只是和越野溜出来,谁知道刚刚出门便碰到了依芸,非要跟着一起来到了平阳。
“彰师兄,我们可以去看焰火晚会了吧?”看着天色已近黄昏,依芸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催促着仙道。“芸儿,天还没有黑,焰火晚会还没有开始。”仙道慢悠悠的说着,不急不缓的喝着芙蓉楼的特酿醉芙蓉。“彰师兄,”依芸撒娇的说着“我们先去好不好,走啦!”“仙道,”一旁的越野幽幽的说道“既然芸师妹要去,我们还是去吧。”“好吧,去吧。”仙道随声附和。 清江边已经聚了不少人,等着看焰火。
“彰师兄,你看那边,”依芸像看到稀奇一样叫了起来,“那边的花好漂亮!”顺着依芸手指的方向,仙道看到了开的绚烂的紫萝花,也看到了站在紫萝花旁边的流川,以及流川身边的灰衣人。流川和自己上次见到的一样,依然是一身素白,仙道的脸上的笑容变的似有似无。“彰师兄,你能摘给我吗?”依芸没有发现仙道的异样,对着仙道撒娇。看着依芸,仙道的笑容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笑嘻嘻向着紫萝花走去,走到流川身边时,仙道轻声说道:“枫,好久不见了,想我吗?”流川冷冷的没有理会仙道,到是流川身边的泽北眼中冒出了火:“你到底是谁?”“我是谁?”仙道嬉皮笑脸的说道“枫没有告诉你吗?”“小枫!”泽北转过头问道流川“这个人你认识?”“不认识!”流川依然冷冷冰冰的。“枫,你忘了我吗?忘了那次我们在树林中……”仙道说到一半时故意不说了,他想看流川和泽北的反映。流川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可是泽北的脸色却很难看,“小枫,你和他到底……”“我和他没有关系!”流川有些不耐烦了,转身想走。“枫,”仙道挡在了流川身前,“忘了么?我们可是有肌肤之亲呢!”“什么?!”泽北终于爆发了“小枫,他说的可是真的?”流川的脸有些微红,没有回答泽北。“小枫,他说的是真的?!”泽北知道流川的个性,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泽北的脸气的煞白,上次的一剑之耻加上这次,泽北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彰师兄!”见仙道久久没有过来,依芸大声的叫着。“不好意思,我还有朋友在,这位仁兄,我们下次再切磋好了。”仙道笑着对泽北说道,转身摘了几朵紫萝花,“枫,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仙道暧昧的对流川笑了笑。
“彰师兄,谢谢你!”接过紫萝花,依芸含笑望着仙道。“仙道,你刚刚在干什么?”越野的语气里有些不满。“宏明,”仙道搂住越野的肩膀,小声说着“待会儿我还有事,芸儿就交给你了。”“仙道,你想干什么?”越野嘟囔着。“宏明,你不想跟芸儿独处吗?”仙道笑的有些古怪“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回去吧!”流川面无表情的对泽北说着。“小枫,那个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泽北强忍住怒气,问着流川。流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泽北,但是泽北却从流川的眼中看到一丝异样的神情划过,是什么呢?泽北猜测着。从小跟流川一起长大,泽北太了解流川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流川脸红。
“走吧。”流川又说了一遍。他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看到泽北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勉强跟他来到了平阳,谁知道竟然会遇到上次那个轻薄自己的人,而且还当着泽北的面取笑自己。流川不想跟那个人呆在同一个地方,便催促着泽北回去。
“小枫,等一下。”泽北没有动,他可不想就这么回去,上次的一剑之仇还没有报,再加上那个人对流川暧昧不明的态度,泽北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看完焰火再回去吧。七夕的焰火很好看呢。”

不远处,依芸正缠着仙道问东问西,仙道笑着回答师妹的同时,时不时的看向流川。
“彰师兄,”依芸依然在撒娇,“我们看完后能赶回陵南吗?”“怎么,担心了?”仙道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习惯性的笑着。依芸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的说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是不担心的。”“是呀,仙道,只要有你,师妹是不会担心的。”越野不咸不淡的插言。“酸味好重呀,”仙道依然笑着“宏明,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没有忘吧?”“彰师兄,你跟越野师兄说什么呀?”依芸好奇的问着。“芸儿,没什么。”“是呀,芸师妹,没有什么。”仙道和越野一前一后的回答着。“不能告诉我吗?”依芸噘起了小嘴,佯装生气的样子。“芸师妹,真的没有什么。”越野见到依芸生气的样子,连忙说道。“哼!”依芸可不相信,她知道两人一定有事瞒着她。“芸儿,”仙道慢条斯理的说着“这是男人的私事,你要听?”“彰师兄,你好坏!”依芸的脸更加红了,害羞的低下了头。 天,渐渐黑了。
“嗖——”焰火升空,半空中绽开了绚丽的花朵,红绿相映,周围环绕着紫色的星星点点,照亮了清江上空的那片天。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看着耀眼的花火,但是仙道却没有看,借着焰火的光芒,仙道找寻着他的目标。流川的白衣在焰火的照耀中格外显眼,仙道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流川的身边。“枫,我们又见面了。”仙道轻轻的在流川的耳边说道。流川正抬头看着焰火,突然觉得耳边一热,转过头发现竟然是仙道站在自己的旁边,心中十分不快,正要发作,却有人的速度比他还快。和仙道一样,泽北的心思也没有放在焰火上,他也在找寻着他的目标,他看到仙道走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看到仙道无耻的接近流川,泽北再也按耐不住,手臂一挥,剑已出鞘,直直的刺向仙道。听到风声,仙道急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泽北凛冽的一剑。泽北继续刺向仙道,剑招也更为凶狠,似乎要置仙道于死地。
仙道没有拔剑,周围的人不少,若是两人真的打起来恐怕会伤及无辜,重要的是仙道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仙道轻身一闪,移到了流川的旁边,突然握住了流川的手,举到胸前。泽北没有料到仙道有这一手,只得硬生生的收回剑。流川冷不防的被仙道把手握住,一时反映不过来,然而泽北却是知道的,仙道扣住的是流川的脉门,泽北不敢轻举妄动。流川只觉得手被仙道握的痛了,想抽出手来,却是无济于事。“想要他平安的话,就不要乱来。”仙道笑嘻嘻的说着,泽北紧紧握住剑,强压着怒气,看着仙道带着流川消失在眼前。



八月十五,中秋。
楚城,南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城。没有秀丽的风光,没有迷人的景色,更没有一事一物能引起人们的关注。
楚城的东郊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破檐残壁,煞是凄凉。整个楚城只有一人知道那座宅院的来历,但是,那个人永远说不出话来。每当有人提起那座宅院,那个人的眼中总是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见人。有胆大好奇者想去宅院一探究竟,回来后却是神智不清,往往十天半月才能恢复正常,但这中间发生的事却记不得。不知是谁随口说了句恐怕是闹鬼,这个流言很快便传遍了楚城,那座宅院从此便被称为鬼宅,再也没有人敢踏进一步。

流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环视着房间的四周。屋子里布置的很雅致,显出了主人与众不同的品位。“枫,醒了?”仙道柔声问道。流川没有回答,自从他被带到这里后,他就很少开口说话,冷冷的跟仙道僵持着。仙道也没有勉强他,依然每天笑嘻嘻的跟他说个没完。看着仙道笑的一脸灿烂,流川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没招他惹他,竟然被他莫名其妙的带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而且还不准自己出去。流川从小到大都被别人的疼着爱着,从来没有受过被人禁锢的滋味。谁知这次被仙道关在宅院里一个月有余。
“枫,想出去么?”仙道笑吟吟的问着流川。流川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时刻都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他不相信仙道说的话。“怎么,不想?”见流川没有回答,仙道接着问道“舍不得离开这里?”流川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仙道知道流川想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你来了这么久了,也该带你出去看看了。”仙道直直的盯着流川,想看看他的反映,但流川的脸上却是明显的摆出与我无关的神情,还是一言不发。他不相信仙道。
“枫,我要出去一会,你乖乖的待在家中,不然我不带你出去。”仙道像哄小孩般,嬉皮笑脸的对流川说着。流川依然没有理他。“对了,枫,如果你想逃的话,我会对你不客气的。”仙道一脸坏笑的补充了一句。
仙道离去后,流川靠在窗棱边,看着窗外的天空。自从七夕在江边被仙道挟持着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见到泽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流川疑惑着,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楚城,与平阳有着一百多里,他只记得自己走着走着好像昏了过去,醒来后便在这个屋子里。

星月谷中,泽北垂头丧气的等待着师父的责罚。由于自己的关系,使得师父最疼爱的儿子被人劫持了,而且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如果当时小枫要走时,自己听了他的话,不执意要留下的话,就不会有这场事了。泽北肠子都悔青了。“荣志,还是没有消息吗?”蒙面女子的声音里透出了焦急与不安。流川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了,她怎能不急。“师父,”泽北低声说道“都是弟子不好,是弟子害了小枫……”“荣志,不怪你,你带枫儿出去,也是为了他。”蒙面女子叹了口气,她知道泽北和流川的感情很好,泽北的心里也不好受,不忍心再去责怪他。今天又是中秋节了,难道是天意,他们父子两人注定都要离开自己么?蒙面女子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师父……”“算了,你出去吧。”蒙面女子轻声说着。“师父,我一定会把小枫找回来的。”泽北坚定的说道。

陵南,位于月陵山中,在武林中颇为出名。陵南的规矩很严,任何人没有得到掌门的同意,不得擅自离开月陵山。如若违背门规,轻者在山中面壁思过半年,重者逐出师门。由于仙道的失踪,越野被罚面壁思过,依芸则不能离开房门半步。本来越野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但是陵南的众多弟子为他求情,加上事件的主谋是仙道,而且自己的女儿也在里面搀和,陵南的掌门暂且放过了越野。
“爹!”依芸看到凌南峰满脸怒气,胆怯的问着他“今天是中秋节,彰师兄还是没有消息吗?”凌南峰摇了摇头,依芸失望的垂下了头。看着宝贝女儿,凌南峰感到她长大了,心中有了牵挂的人。“依芸,你喜欢彰儿吗?”“爹,哪有人这样问的。”依芸的头垂的更低了,话语中透出了娇羞。“依芸,自从彰儿来到了陵南,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你当爹不知道吗?”“爹,你好讨厌。”依芸被说中了心事,脸红的像霞一样。“彰儿不错,你嫁给他我也就放心了。”仙道人品不错,又是武学奇才,凌南峰十分放心将陵南和女儿交给他。“爹,你出去。”依芸越来越不好意思了。“哈哈,你放心,我一定把仙道找回来让他跟你成亲。”

楚城东郊的宅院中,流川靠着窗棱发呆,一直仙道重新进来。“枫,我们出去吧。”仙道微笑着说道。流川没有动,他还是不相信仙道。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流川很多次试过离开,但总是逃不脱仙道的掌握,失败后又被仙道轻薄,说是惩罚。“枫,走了。”见流川没有动,仙道催促着“你难道想我抱你出去。”流川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仙道走了出去。
走出了宅院,流川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有几分惊讶。那个雅致的宅院的外墙竟然是残破不堪,与里面大相径庭。看到流川吃惊的样子,仙道一丝苦笑:“枫,知道这个宅院叫什么吗?”顿了顿,仙道接着说道:“鬼宅!他们管这里叫鬼宅!”语气中透出了心酸。“这是什么地方?”听到仙道的话,流川脱口而出,他想知道这个宅院为什么叫那种名字。“枫,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仙道笑着说道“这里是我家。”流川觉得仙道笑的很勉强,笑意中好像想隐藏什么。“走吧,时间不早了。会骑马么?”仙道拉着流川来到了栓马的地方。
两匹马奔驰在官道上。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很凄凉的地方,杂草从生,还有几座坟包。流川不解的望向仙道,仙道此刻的神情是流川所没有见过的,严肃认真,连惯有的笑容也收起来了。仙道走到两座挨着的坟前,从怀中掏出了壶酒,缓缓的洒在两座坟前,语气凝重的说道:“爹、二叔,彰来看你们了。爹,你放心,彰一定会完成你的遗愿,为你和二叔报仇,找到二叔的遗孤。”
流川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天黑了,月亮升起来了,冷冰冰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罩住了流川和仙道。
“今天是中秋节,”仙道缓缓的说道“从我记事起,中秋节就是一个人过的。十七年前,二叔被人害死在这里,那天是中秋节;六年前,我父亲也是在这里遇害的,那天也是中秋节。中秋节,不是人月两圆的日子吗?为什么对我来说却是家破人亡的日子?”说到后来,仙道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起自己的事。“为什么告诉我?”流川淡淡的问着。“因为,因为……”仙道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害死我父亲和二叔的就是星月谷的人。”“什么?!”流川大惊“你说谎!”“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你是星月谷的人,你不相信是自然的。”仙道看着流川,月色中的流川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美,仙道舍不得让这种美消失,他有些迷失在这种美之中。“你想杀我吗?”流川突然问仙道。“杀你?为什么?”仙道吃惊的问道。流川恢复了平静:“你的仇人不是星月谷吗?你不是要报仇吗?”“我的仇人不是你。”仙道看着流川,语气变的很温柔“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流川被仙道的话弄糊涂了,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仙道。“好了,回去吧。”仙道轻轻握住了流川的手,流川没有拒绝,任凭仙道握住。

回到宅院,仙道满怀心事的望着夜空。中秋的月亮永远都是那么圆、那么亮,就像仙道记忆中,六年前的那个中秋夜一样。流川没有睡,他静静的站在仙道的身旁,在流川的记忆中,中秋是愉快的,他从来不知道中秋节也会带来悲伤。流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仙道疲惫的模样,虽然他一直讨厌仙道,但是这一刻,流川只想陪在仙道身旁,让他知道中秋节不只是只有悲伤。


九月初九,重阳。
月凌山中,陵南门张灯节彩,今天是掌门人凌南峰的五十大寿,武林中的各路人士都前来道贺。

“越野师兄,彰师兄还是没有消息吗?”后堂中,依芸问着走进来的越野。“芸师妹,我也不清楚。”虽然知道依芸会很失望,但越野还是老实的回答师妹的问话。本来越野被罚思过半年,可能是由于寿辰,凌南峰的心情大好,提前结束了对越野的惩罚。“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彰师兄还是没有消息,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不,不会的!彰师兄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依芸看着瓶中早已干枯的紫萝花,喃喃自语。那束花是七夕时仙道摘给她的,尽管已经枯萎的不成形,但依芸舍不得把它丢掉。“芸师妹,别这样……”越野努力的想安慰依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个月零两天,彰师兄从来都没有离开我这么久。”依芸神情黯淡的说着。看着依芸魂不守舍的样子,越野觉得心尖被刀割一般,很痛。“芸师妹,我们出去吧,别让师父等久了。”越野轻声说道。
前厅,凌南峰正应酬着前来道贺的客人。见到依芸和越野出来,看着依芸憔悴的样子,凌南峰笑着对爱女说:“依芸,别这么不高兴,今天可是爹的五十大寿呢。”“爹,女儿哪有不高兴。”依芸强颜欢笑。“你是我的女儿,我难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凌南峰看着宝贝女儿“对了,等会儿我有个消息要宣布,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爹……”依芸疑惑的看着父亲,猜测着他话中的意思。
“师父,我回来迟了。”充满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凌南峰父女的对话。“彰师兄!”依芸失声叫了出来,出现在她眼前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仙道彰。“芸儿,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吗?”仙道看着依芸泪眼婆娑,好奇的问着。“不,我、我太高兴了。”依芸连忙擦去因为激动而流下的泪水,“彰师兄,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再也不想见我了。”依芸语无伦次的说着。“芸儿,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仙道笑着说道。
“彰儿,你这么久去哪里了?”在一旁看着的凌南峰突然问着爱徒“你不知道陵南的规矩吗?”“弟子知罪,请师父责罚。”仙道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道。“算了,念在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辰,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责罚就免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凌南峰郑重的说着。“师父尽管吩咐,弟子一定遵从。”“好,那就算你答应了。哈哈哈……”凌南峰满意的笑了。听到凌南峰畅快的笑声,仙道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各位,感谢大家赏脸前来,凌某人在这里有事宣布,请武林中的各位大侠作个见证。”凌南峰的话使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他。“今天,是凌某人的生辰,也是小女订婚的日子,还是我陵南新掌门继位的日子。”凌南峰的一席话引得大家议论纷纷,猜测着谁是他的乘龙快婿。依芸更是茫然的看着父亲,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彰儿,”凌南峰郑重的对仙道说“我把依芸和陵南交给你了。”人群一片哗然,依芸已经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仙道。仙道更是愣在当场,师父的决定让他不知所措。“恭喜凌兄,得如此佳婿!”“恭喜仙道掌门,娶得凌掌门的千金!”“凌掌门,令千金和仙道掌门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天作之和,恭喜恭喜!”客人们恭喜着凌南峰和仙道。“谢谢大家,请大家入席。”凌南峰豪气的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看到仙道还楞在哪里,凌南峰有些不悦,在仙道耳边低声说道。“师父,弟子……”“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父的话,你应该不会让我的老脸丢尽。”凌南峰打断仙道,“你是不满意陵南还是依芸?”“师父,我一直把芸儿当成妹妹看待的。”“她可没有把你当成哥哥,再说,你们订婚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你若是不娶她,她以后怎么做人。”“可是……”“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凌南峰不耐烦的打断仙道,“你也快入席吧。现在,你可是主人了。”

席间,仙道木然的接受着众人的贺喜,机械的灌着一杯杯酒。很快,他便瘫在了桌上。众人却只当他高兴而狂饮。凌南峰见仙道的样子,心中不喜,但又不好当这众人发作,只好吩咐越野扶仙道回房休息。

“师兄,恭喜你了。”仙道的房间中,越野幽幽的说着“你不但没有被罚,还成了掌门,成了师父的女婿。”“宏明,怎么连你也这样说。”仙道靠着墙,注视着越野。“你不是醉了么?”越野问着。仙道自嘲的笑了笑:“我到真的想醉了,醉了就可以忘掉这一切。”“仙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越野突然觉得仙道的笑容很陌生,仙道眼中的迷茫是他没有见到过的。“宏明,你知道我对芸儿的感情,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而已,我知道你喜欢她。”“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越野被说中心事,连忙岔开话题。“我不该回来的,我不该离开枫回陵南的。”仙道的话让越野摸不着头脑,“仙道,枫是谁?是你的情人吗?难道你是失踪的两个月一直跟那个枫在一起?你们……你这样太对不起芸师妹了。”越野有些忿忿不平。“宏明,我该怎么办?”仙道无神的望着越野“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是他收留了我,我不可以对不起他,可是我喜欢的却不是芸儿,跟她成亲只会害了她的。”“仙道,你喜欢的是那个枫吗?”越野小心的问着。仙道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唉!”越野叹了口气,仙道此刻的心情,他明白,“仙道,我知道芸师妹很喜欢你,如果、如果她知道你不喜欢她的话,她会很伤心的。”“宏明……”仙道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师弟,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继承陵南和依芸成亲的是自己而不是越野呢,如果是越野的话,依芸一定会幸福的,陵南门也一定会发扬光大的,自己学武功只是为报父仇而已,武林中的一切自己毫无兴趣。“仙道,答应我,不要让芸师妹伤心,算我求你。”越野恳求着仙道。仙道苦涩的笑着。自己十二岁那年,家破人亡,是凌南峰收留了自己,父亲从小就教导自己做人要重情重义、知恩图报,而父亲更是死在义字上的。自古忠孝难两全、情义难决断,仙道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跟依芸成亲。转念想到跟自己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流川,心中又是阵阵刺痛。

星月谷依然是寂静的,流川突然回来令谷中的人喜出望外。
“小枫,这么久你去哪里了,那个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一见面,泽北就急急的问着。“我没事。”流川平淡的回答着。“小枫,师父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母亲在哪里?”流川打断了泽北的话。“枫儿!”正说着,蒙面女子走了过来“你总算回来了,我真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这么久过。”蒙面女子的话语里充满了关爱。“母亲,”流川恭敬对她说着“我有事情想问你。”“噢?”蒙面女子有些吃惊“你说吧。”“母亲,星月谷是不是在中秋节杀死过两个人?”流川冷淡的问着。“你说什么?听谁胡说的?”蒙面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一个是十七年前,一个是六年前。”流川没有回答女子的问话“母亲,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呢?”蒙面女子反问。“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流川平静的说着,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枫儿,这两个月你到底跟谁在一起?”蒙面女子想知道流川为什么会知道以前的事,还有,他到底知道多少。“仙道彰。”流川老实的回答着。仙道彰?蒙面女子在脑中思索着这个名字。仙道彰,仙道……对了,那个人的结义兄长就叫仙道,早在六年前就被三弟杀死了。难道这个仙道彰就是那个仙道的儿子,他找枫儿干什么?难道他知道枫儿的事?不!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人,二妹和三弟都已经不在人间了,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人知道枫儿的身世。难道仙道想报仇,想对付枫儿?“师父?”见蒙面女子楞在那里,连流川离开了大厅都没有发觉,泽北小心翼翼的叫着她。“荣志,”蒙面女子回过神来,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徒弟“你要好好保护枫儿,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是,弟子一定会保护好小枫的。”泽北郑重的回答道。

房间中,流川躺着怎么也睡不着。原来仙道说的都是真的,害他家破人亡的原来是自己的母亲。不知不觉的,流川满脑子想的都是仙道,仙道说过,等他师父的寿辰一过,便来星月谷找自己,如果仙道知道自己是仇人的儿子后,还会温柔的对待自己吗?
十七年来,流川第一次失眠。


腊月三十,除夕。
星月谷中十分安宁,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

星月谷依然是一片葱绿,林中依然幽静,静的让人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流川依在一棵树旁,静静的看着阴冷的天空,他的心情也跟天空一样阴冷。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仙道一直没有来找自己,记得上次在平阳城分手时,仙道依依不舍的承诺,一定会来星月谷找自己的。这么久过去了,仙道还是没有来,他是骗自己的吗?流川失神的样子,看的他身旁的泽北心痛,自从流川回来后,泽北就察觉流川跟以前有些不同,总是一个人发呆,而且对待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不论自己怎样对他,他都爱搭不理的,只是偶尔听到仙道两个字,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光芒。泽北肯定事情跟仙道有关,他瞒着流川打听了有关仙道的事情,这也是他师父要他做的。泽北知道了仙道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流川。“小枫,回去吧。”泽北轻声说着。流川没有回答,依旧望着天空出神。“小枫,你每天都这样,你在等他么?”泽北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流川冷冷的看了泽北一眼。“小枫,你不要这样,他不值得你这样。”见流川还是无动于衷,泽北脱口而出:“他不会来的,他就要成亲了!”“他说过会来找我的。”流川平静的说道。“小枫,你不要这样痴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他说过会来的。”流川还是依在树旁,淡淡的说着。“小枫,算我求你,回去吧。今天是除夕,师父等着我们吃团圆饭。”泽北恳求着。“你先回去,我想再待一会儿,吃饭前会回去的。”“小枫,那个人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你喜欢他?”泽北的语气有些变形。流川沉默着没有回答。“小枫,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仙道不值得你喜欢,他为了得到陵南掌门的位置,已经要跟他师父的女儿成亲,你不知道吧?今天,他成亲的日子就是今天,你还在这里傻等什么!他是不会来的。小枫,我们回去吧。”流川还是沉默着。两个人僵持着,直到丫鬟过来请他们回去吃饭。
“枫儿,怎么不高兴?”蒙面女子看到流川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关切的问着。“师父,你劝劝小枫吧。他今天一天都是不言不语的看着天空。”泽北插言。“哦?”蒙面女子吃惊的问道“枫儿,你到底怎么呢?”“母亲,我没有事。”流川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却瞒不过抚养他长大的蒙面女子。“枫儿,是谁使你伤心的?”蒙面女子的语气里隐隐露出杀气。“还会有谁,一定是那个仙道!”泽北愤愤然说道。“仙道?荣志,是不是那个陵南的掌门人?”蒙面女子问着泽北。“是,师父。”“不管是谁,我都不准他们让枫儿伤心。”蒙面女子冷冷的说道。“母亲,你要做什么?”流川听到蒙面女子的语气不对,连忙问着。“杀了他!”蒙面女子狠狠的吐出三个字。“不,不要。”流川的语气有些颤抖。“为什么?他不是伤了你的心么?”蒙面女子冷冷的问着。“不要杀他。”流川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的说着一句话。“为什么?难道你喜欢他?”见流川没有回答,她接着说道“我就更要杀了他,你从来都没有违背过我,为了仙道,你竟要违背我的意思?”“母亲……”“好了,不要再说了,枫儿,你知道我说的话是不会改的。”蒙面女子打断了流川,不耐烦的说着。

为什么会这样?流川静静的站在树下,看着渐渐黑了的天空。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母亲想要杀仙道,泽北曾经说过母亲的武功深不可测,如果仙道遇到她的话,可能凶多吉少。仙道,你还是不要来的好。
“枫!”久违了的声音传入了流川的耳中。竟然是自己一直挂念着的仙道。自己期待他来时没有来,不希望他来时却来了。“枫?!”见到流川没有回答,仙道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来?”流川淡淡的说道“你不该来的。”“枫,你生气了?”仙道小心翼翼的问着。“今天你不是成亲吗?”流川依然淡淡的说着。听到流川的话,仙道十分尴尬:“你在怪我吗?枫,我是有苦衷的。”“丢下新娘来这里,不好吧。”流川冰冰冷冷的说着。“枫……”仙道的心痛了起来,他突然揽住流川,印上了流川的唇,深情的吻着。流川没有拒绝,回应着仙道。许久,两人才分开。“枫……”仙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搂着流川。
天更黑了,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发着微亮的光芒。仙道和流川依偎着坐在树下,虽然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们都能感到对方真实的存在。“你说过会来找我的,现在你来了,你没有骗我。”流川突然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枫,你在赶我走?”仙道有些诧异。“算是吧。别忘了,你已经成了亲,新娘在等你。”黑暗中,仙道看不到流川的表情,只听到流川冰冷的声音“如果你不想我恨你的话,快走吧。”流川说完便站了起来。“枫,那我走了,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枫,相信我,不管我跟谁成亲,我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仙道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流川。他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不能让人发觉他不在陵南。流川说的没有错,今天的确是仙道成亲的日子。仙道一直记挂着流川,今天更想见到流川,他便装的酩酊大醉,提前结束了婚宴,并在依芸的酒杯里放了蒙汗药,躲过众人,策马飞奔到星月谷。擦黑中,看到树下站着的人很像流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小枫!”泽北的声音从树后传出“刚才的人就是仙道?”“你在哪里?”黑暗中流川看不到泽北。“我一直都在这里。”泽北燃亮了火褶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你都听到了?”流川面无表情的说着。“我一直都在你身旁,可是你从来没有发觉,”泽北苦笑道“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朋友,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流川肯定的说道。“只是朋友么?我和你十几年的岁月竟然敌不过你跟仙道几个月的日子。仙道到底哪一点比我好,说什么只爱你,为什么又另娶他人?”泽北大声的问着。“你很好,但我喜欢他。”流川轻声说着。泽北凄凉的笑了:“如果我和仙道只有一个人能活,你希望死的是谁?一定是我吧。”“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死。”“非要死一个呢?小枫,师父命令我杀仙道。”泽北等着流川的反应。流川依然很平静:“我不会让仙道杀你的。”“那你的意思是?”泽北摸不透流川的想法。“我不能阻止你杀死仙道,但是我可以去陪他。”流川缓缓的说着。“原来你对仙道的爱,已经那么深了。”泽北强忍住心痛“小枫,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荣志!”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泽北,流川觉得很对不住他,泽北对自己的好自己一直都记得,但自己喜欢的却偏偏不是他。“好了,回去吧。今天是事我不会告诉师父的。”泽北拍了拍流川,低声说道。

流川又一次失眠了,仙道、泽北还有母亲之间的关系萦绕在他脑海里,他怎么也睡不着。


正月十五,元宵。
平阳城中,人来人往,满巷的花灯,使得这个小城充满着节日的喜庆。

仙道站在清江边,满腹心事的看着这个地方。第一次看到流川就是在这里,那天是端午节,自己不经意的一回头,印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流川,如惊鸿一瞥,自己便被他深深的吸引了,不自觉的想要去接近他,忍不住想要去作弄他、触碰他。知道流川是星月谷的人后,仙道也曾犹豫,星月谷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爱上星月谷的人,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吗?仙道一度纠缠在这种矛盾之中。
数月后的相逢,也是在这个地方,那天是七夕节,流川还是一身白衣,神情还是那么冷淡。看到流川的一瞬间,仙道心中的弦被拨动了,他想带着流川离开,到一个不被打搅的地方。于是,仙道带流川去了他的家,他十二岁前一直生活的地方,他想了解流川,也想让流川了解他,他告诉了流川他的家仇,流川静静的听着,默默的陪着他,陪他渡过了他最讨厌的中秋节。那段日子,仙道认为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天却不遂人愿。当仙道下定决心要和流川长相依时,师父的一个决定粉碎了他的愿望。为了陵南门在武林中的名声,为了师父六年的养育之恩,仙道不得不和师妹成亲,尽管他爱的是流川而不是依芸。洞房花烛夜,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刻,对仙道来说却是一种悲哀。无视美貌的新娘,仙道心中最想见的却是流川,他不顾一切的想见到流川,有好多话想要对流川说,然而真的见到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深深的吻着他,静静的和他依偎在一起。在那一刻,言语已是多余。

“等很久了?”泽北的到来打断了仙道的回忆。仙道笑着看着泽北:“你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无视仙道的笑脸,泽北冷漠的说道:“小枫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吧?”仙道微微的笑着。“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对小枫怎么样?”泽北没有回答仙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我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仙道收起了戏谑的心情,非常认真的说着。“哼!”泽北藐视着仙道“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为什么和别人成亲?对你来说陵南的掌门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现在凭什么喜欢他?”“这是我和他的事。”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泽北,仙道知道怎样解释都是无济于事。“你和他的事?你知道小枫他的痛苦吗?你不会知道的,你每天都有娇妻陪伴,每天都是软玉温香,你怎么可能知道小枫的痛苦。为了你,他第一次顶撞了师父,为了你,他茶饭不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这些你都知道吗?”“枫他现在怎么了?”听到流川的事,仙道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他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泽北轻蔑的说道““因为,你已经没有资格喜欢他了,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仙道沉默着,泽北的话他没有理由反驳。“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还有别的事。”泽北接着说道“我要和你一决高下。”“一决高下?为什么?”仙道诧异。“师命不可违。”“如果我不答应呢?”仙道看着泽北。“由不得你!”泽北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仙道急忙侧身闪过,他不想也没有心情和泽北打,但泽北的剑紧紧跟随着仙道,剑剑刺向仙道的要害,剑法凶狠,招势凛冽,泽北逼着仙道出剑。仙道无奈,只得和泽北长剑相对。泽北的剑术与前几次相比,精进了许多,逼的仙道认真的和他过招。
两人你来我往的比着剑,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站着的两个人,一身白衣冷俊的流川以及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枫儿,你觉得谁会赢呢?”蒙面女子的话语带着笑意“你希望赢的是荣志还是仙道呢?”流川冷冷的看着女子口中的两人,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流川不希望泽北受伤,泽北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他十几年来唯一的朋友;流川也不希望仙道受伤,仙道是他唯一喜欢的人。“这里看不清楚,我们走近一点好了。”蒙面女子对流川说道。
“枫!”突然见到流川,仙道当下一楞,就在他一分神的瞬间,泽北的剑刺了过来,直直刺向仙道的胸膛,仙道已经来不及闪躲,他微笑着看着流川,任泽北的剑刺向自己。“彰!”流川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听到流川的声音,仙道满意的笑了,泽北却迟疑了。剑在离仙道胸膛半寸时停住了。“哼!”蒙面女子十分气愤。听到师父不满的声音,泽北重新攻击着仙道。然而,泽北的心思已不在剑上,如果自己真的刺进了仙道的胸膛,小枫会怎么样,小枫说过会陪着仙道的,如果仙道真的死了,小枫会不会也跟着去。想到这里,泽北的动作慢了下来,剑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僵硬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察觉到泽北的异常,蒙面女子更加气愤,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如此不中用。仙道轻易的就把剑架在了泽北的脖子上,笑着对泽北说道:“我赢了。”说完后便撤回了长剑,笑着看着流川。
“没用的东西!”蒙面女子恨恨的说道“仙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过了我这关才算完。”听到这话,仙道还是保持着笑容,然而流川和泽北却是神色大变。“你想杀我?”仙道笑着说道“我能知道理由吗?”“没有必要!”蒙面女子的语气充满不屑。“咦,为什么你要蒙面呢?是长的丑每脸见人吗?”仙道调侃着蒙面女子。蒙面女子没有理会仙道,她不会理会一个将要死的人。“还有一件事,”见蒙面女子没有反应,仙道严肃的说道“十七年前,杀死我二叔的人就是你吗?”十七年前,听到这几个字,蒙面女子的心隐隐作痛,尘封了十几年的往事又涌上了心中。“是我杀的,因为他该死!”蒙面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六年前,杀死我父亲的也是你吗?”仙道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接着问道。“六年前?”蒙面女子沉思着。六年前,她的同胞妹妹想要背叛她,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结果是手足相残,当年三弟还杀了那个人的结义兄长,好像就是叫仙道,这个仙道真是那个仙道的儿子?见蒙面女子没有回答,仙道又重复了一遍:“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不是。不过也差不多算我杀的。怎么,想为父报仇?”蒙面女子戏谑的说着。“最后一个问题,”仙道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我二叔的儿子怎么样了?”“他死了!”蒙面女子冷冰冰的说道。“死了?那个叫枫的孩子死了?”仙道不相信。那个叫枫的孩子真的死了?枫……枫……好熟悉的名字,对了,流川的名字就是枫,难道流川就是二叔的儿子?仙道猜测着。
“好了,你也问完了,可以开始了吧。”蒙面女子有些不耐烦了。“那个孩子真的死了?”仙道反问着。蒙面女子没有回答,她慢慢的拔出剑,指着仙道。仙道站着一动不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为什么不出手?”蒙面女子厉声问着。“有些事我一定要弄明白,流川到底是谁?”仙道正色说道。“你想知道的话,赢了我就告诉你。出剑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流川和泽北都是一头雾水,特别是流川,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跟自己有关。听仙道的意思,莫非自己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故人之子,但母亲从来就没有提起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仙道和蒙面女子都已经持剑在手,流川和泽北紧张的看着两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人悄悄的靠了过来。

仙道的剑法颇为绝妙,但蒙面女子的剑法更胜一筹,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渐渐的,蒙面女子占了上风,凶狠的刺向仙道。在一旁的流川脸色大变,他知道母亲执意要杀仙道,母亲决定的事,是从来都不会更改的。就在剑刺向仙道的一瞬间,流川扑向仙道,他不愿意仙道死。然而,有人的速度更快。那个悄悄靠过来的人飞身挡在了仙道前,替仙道承受了致命的一剑。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仙道不知所措,看着慢慢软下去的人儿,竟然是依芸。“为什么?芸儿,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仙道扶住妻子,痛心的说道。“彰师兄,”依芸努力的笑着“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让你死。”腥红的血浸湿了依芸的淡黄衣衫,依芸的脸上惨白,“彰师兄,我……我……”依芸费力的说着。“芸儿,不要说话。”仙道紧紧的搂着妻子。
“枫儿,跟我回去。”蒙面女子对还在发愣的流川说道。流川没有动,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思考,他只是僵立在那里。“枫儿,还不走,人家夫妻团圆,你算什么!”蒙面女子冷言着。听到这话,流川仿佛回过神来,对呀,自己在这里算是什么呢?现在仙道的眼中还有自己吗?流川心中一阵酸楚。
“彰,保重!”流川低声对仙道说着,看了仙道最后一眼,忍痛跟蒙面女子离去了。仙道只是搂着依芸,紧张着依芸,完全没有注意到流川的离开。


四月初五,清明。
陵南门,充满着悲哀的气息。前任掌门凌南峰一夜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爱女的死亡、女婿的失踪,这个沉重的打击,使凌南峰的目光变的呆滞,精神变的恍惚。他只有一个女儿,从小便像宝贝似的捧在手掌中,生怕她有一丝损伤,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这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却没有想到她会先于自己离开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让凌南峰一蹶不振,仙道失踪的事他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星月谷中,继续着上次被打断的决战。仙道还是一身蓝,蒙面女子还是一身黑,就像上次在清江边上一样,流川和泽北依旧站在旁边。不同的却是仙道的神情,仙道不再微笑,他的眼中闪动着复仇的火焰,新愁旧恨,占据着他的心灵,使他充满了杀意。
仙道的武功虽然不及蒙面女子高明,但他此刻什么也不顾了,他只求能杀死她,蒙面女子的剑仙道也不躲避,任它刺向自己,自己受伤的同时,剑也刺进了蒙面女子的身体。见到仙道这种不顾生死的招数,蒙面女子也有所顾忌,两人僵持着,谁也制不住谁。
流川在一旁看着。看到仙道流血时心中一紧,看到仙道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更是担心。流川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想要阻止两人,却阻止不了。无法说服母亲 ,母亲是不会听自己的;更加无法说服仙道,仙道的妻子是母亲杀死的,自己有什么理由让他放弃。流川不会武功,他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这两个对他都重要的人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蒙面女子虽然占据了上风,但仙道丝毫没有畏惧,他依然如死士般的打法。一时间,蒙面女子也伤不到他。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没有分出胜负;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胜负。仙道伤口的血已经浸红蓝衫,蒙面女子的黑衣上也绽开了血红的花朵。还有一个人的血没有人看见,流川的心头正在滴血,不论结果谁输谁赢,流川都不会高兴,他不愿意有人死亡。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的体力明显有些不支了,但谁也没有停下来。仇恨让仙道忘了身体上的痛,他依然凶狠的挥动着手中的剑,想置对方于死地。蒙面女子的动作有些迟缓,她招架着仙道的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进攻了。优势又回到了仙道的身边。
终于,仙道的剑架在了蒙面女子的脖子上,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冷笑。“母亲!”流川失声叫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仙道。仙道看了一眼流川,从流川的眼神中看到了流川的担心,看到了流川无声的要求自己不要杀她。“我记得你说过,我赢了你就会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仙道冷笑着对蒙面女子说道。“真相?好吧,我告诉你,你们都听吧。”蒙面女子说着,突然拿掉了脸上一直蒙着的黑纱。她的样貌让仙道大吃一惊,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些紫红色的肉芽,好似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只有她的眼睛,充满着凉意的眼睛,可以看出她以前一定是个美女。同样吃惊的还有流川和泽北,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母亲和师父,竟然样貌如此骇人。
“吓到了吗?”女子无表情的说道“我可是每天都要面对自己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仙道忍住了恶心的感觉,问道:“这和十七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十七年前?”女子笑了,笑的样子及其恐怖,她又重新戴上了黑色的面纱,接着说道“我的脸就是在十七年前毁了的。你听说过红月仙子吗?”“红月仙子?传说她是武林第一美女,不过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仙道回答着女子的问题。“她没有失踪,她一直在星月谷,但是她再也不是美女了,她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的丑陋的人了。”女子冷冷的说着。“难道你就是红月仙子?怎么会?”仙道疑惑着。“就是我!”女子说道“十七年前,我为了救一个人,耗费了大量真气,谁知道那个负心人竟然会和我的丫头勾结,在我食物中放了毒龙草。虽然我的命保住了,但是我永远也无法以真面目见人了,永远都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所以你就杀了他?”仙道问着。“我不该杀他吗?我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想害死我,害死了我和他的孩子。”女子悲戚的说道。“孩子?”仙道更加吃惊“难道流川不是你的孩子?”“他不是!我的孩子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流川是那个负心人和贱丫头的孩子。”“母亲,你说什么?”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流川大惊。“我不是你母亲,你的母亲是我杀死的,你的父亲也是我杀死的。”“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你?”女子接过流川的话题“我当初本来要杀了你的,但当我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想到了死在腹中的孩儿,那个无辜的孩子是被他的亲生父亲害死的。我不希望你也无辜的死去,所以我把你养大。”“母亲!”流川不相信的看着女子,他不相信着一切都是真的。“枫儿,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武功吗?我不希望你再涉足武林,我希望你能过跟我不同的生活,我捡回泽北,教他功夫,是为了保护你啊!本来我希望和你还有泽北就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谁知道你会爱上仙道彰。真是儿大不由娘啊!”女子的语气中充满着对流川的关爱。“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仙道质问着。“那是我三弟杀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要报仇就动手吧。”女子无畏的说道。
仙道手中的剑,迟迟落不下去。原来以为她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谁知道她也是个可怜可悲的人。自己还杀的了她吗?父辈们的过节已经不用去管了,但是依芸的死又该怎么算?不杀她,对依芸说不过去;杀了他,流川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仙道犹豫着,矛盾着。
“彰!”流川轻轻的开了口“我求你,放了她。”“枫,如果输的是我,你也求她放了我吗?”仙道看着流川。“会的!”肯定的回答。“枫,如果她一定要杀我呢?”“我会陪你的,不论你是生是死。”流川坚定的回答到。“枫……”仙道觉得心头一热,好象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我答应你,放了她。”仙道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一切都过去了,星月谷又恢复了宁静。流川、泽北和蒙面女子依旧过着平淡的日子。流川依然把蒙面女子视为亲生母亲,依然每天在林中睡觉。泽北依然守在流川身旁,纵然知道流川喜欢的是仙道,他还是默默的待在流川的身旁。 陵南门的掌门又换了,仙道把掌门之位交给了越野,一个人回到了楚城的老家,发生了太多的事,他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看着夜空中的明月,仙道想到了小时候,父亲满身污血的样子;想到了流川陪他渡过中秋节的情节;想到了依芸临死前微微的笑容,想起了依芸临死前的一番话“我真傻,你爱的不是我,是那个枫吧,你在睡梦中都叫着他的名字。谢谢你,彰师兄,谢谢你在这些日子带给我的快乐,我已经满足了,能为你而死,我真的很高兴。彰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和你爱的人一起,我会在天上祝福你的。”仙道决定去找流川,他不能让流川再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星月谷中,仙道远远的看见一个人躺在树下睡着了,轻轻的走了过去,仙道随手扯了一根狗尾草,在流川的脸上挠着,看着流川朦胧的双眼,仙道笑吟吟的说道:“枫,我回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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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象绝代双骄

E'ranble--2007-11-29 22:2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