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 1

作者： 茉伤，收录日期：2007-05-11，741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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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逆光俯视，面容隐在暗处，只留尖尖的头发闪着光晕。
虽然看不清，但依然觉得那笑容十分刺眼，况且他说：流川，小心下辈子投胎变猪呀。

流川猛然睁开眼睛，却仍沉在方才瞬间的幻境中。
直到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彻底将他吼醒：“担架！！！”

他翻身坐起，耳边轰隆隆：“不用。”
面前惊诧的脸散成两个、三个……然后慢慢合成一个：“11号？你确定你能继续比赛？！”
不大能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但那是什么表情啊？我有必要骗你吗？
“白痴。”
糟！貌似这人是裁判。
“En……yes，I'm sure。”
流川一边揉揉火辣辣的后脑勺，一边暗自庆幸方才那大不敬的两个字因为是脱口而出所以用的是母语，应该听不懂吧……
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有点发黑，但还不至于不能忍受，流川不动声色检查身体内部零件的状况。
确定打球所需的部分全部可正常运转后，毅然推开队医递过冰袋的手。
他大步向前走，尽管前方模模糊糊看得并不清楚。
裁判不满地皱眉追过去：“喂！”
然而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字。
在被那眼神秒杀之前。
流川混沌漆黑的眼中腾起的是血腥。

宾夕法尼亚州今天阳光普照，周末的费城人群熙攘。
瓦乔维亚中心球场座无虚席。

两队球员都很兴奋，比分不是很高，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反而失了准头。
在球场上奔跑着的每一个人，无论肤色，无论年龄，都为这一刻付出了太多。

流川却没有想太多，尽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表现甚至出乎了教练的意料。
作为一个亚裔球员，非一线主力，能出场也仅仅因为在喘息性质的第三节内，主力需要休整。
但他却成为当晚抢眼的明星。
他的进攻，他的突破，锐不可挡。
甚至是联盟最佳后卫，也没能挡住他的步伐。
两米零七的对手连续盖了他两个冒，可他却在第三次跳起后，将球重重砸进篮筐。
他不是当晚技术最好的球员，却是最不要命的。
一个人若是不要命了，便再没有人能阻挡他。
教练没有将他换下去，本该在第四节重新上场的主力坐了板凳。
流川没有理会队友诧异的眼神，他的眼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斗火。
和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圈。

第二天体育版的头条是：11号，上帝赐予费城的礼物！
流川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参加庆功宴，他知道昨天已成过往。

他的名字很快就会被遗忘，和众多曾经闪耀的名字一样，费城的健忘和它的热情一样出名。
他毕竟不是威尔特·张伯伦。

流川一个人，背着简单的旅行包，回到神奈川。
他知道潜意识里他是明白的，尽管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但这里，梦想起飞的地方，有他必须回来的理由。
飞机起落，不过十几小时，却仿佛穷极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没有人来接他，可他却快慰地笑了。
掏出手机。

“你好，这里是仙道家。”
“今晚八点，老地方。”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挂断了。一如当年离别。
没有对突如其来的温婉女声感到诧异，也不在意当年的人是否记得当年的地方。
就只一句，声音也是冷的。
甚至没有自报家名。

日落了，流川抬起手腕，九点十七分。
他一个人，坐在神奈川的海边。
记忆中的景色一如往昔，微风徐徐，他脸部凌厉的线条也变得柔和。
身后浅浅的脚步声缓缓接近。
他没有回头，只是眼睛微微眯起来，在没人欣赏的方向，露出一抹令人赞叹的微笑。
身旁熟悉的身影坐下来，并排，肩膀挨着肩膀，一如从前。
“哎，还是这么任性哪。”
“迟到的人没资格抱怨。”
“能怪我么，不清不楚的，我怎么知道是这里。老地方，老地方，我们的老地方可多了。公园篮球场，炫示路的seven-eleven，还有湘南大道的麦当劳、拉面馆，还有佛守寺的许愿池，还有……”
“罗嗦死了。”打断喋喋不休的抱怨，流川笑意加深。
原来被人铭记，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仙道和他眺望同样的远方，轻轻叹了一声。
之后再无言语。
他们就这样坐着，直至天明。

东方太阳升起的时候，仙道侧过头，正好对上流川的眼睛。
他先是一愣，旋即温柔一笑，煞是醉人：“原来你也在怕。”
流川不语，只静静看着他。
两个人，原来都在积攒勇气，好好看看身旁这个人的勇气。
一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