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夏季征文] 宝矿力
作者： Dove仙风道古，收录日期：2008-08-25，816次阅读
偶的牌面：倒吊人。代表反求诸己、自我检讨与反省。亦显示只要我们耐心等待，一切不好的终将消失殆尽。善良的人啊，送您三个能带来幸福的元素：工作日/宝矿力/郊外“倔强的臭小子。”想起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转过头对着吧台里的服务生打了一记响指， “Denny,”“Got it.”服务生立刻会意，余音未落一个蓝色的瓶身就推到了仙道面前。多年奇怪的习惯啊，一个咖啡馆的老板，在自己的店里却从来不点蓝山拿铁黑咖啡，也从不碰玻璃柜上五光十色的鸡尾红酒，单单只在每周连上帝都要休息的日子来店里看生意，却也只是安静地拣一个靠窗的角落，呆呆地看着窗外平静流淌的查理斯河，任凭随风微摆的纱帘扫过自己纯白色的nike T恤。偶尔回神的时候会执着地点一种亘古不变的饮品，不苦涩也不梦幻，微微泛着酸甜的宝矿力——与咖啡馆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周日店里没什么客人，平时也不多，在这样一个坐落在郊外的café里当然不能预期会看见熙熙攘攘的温馨画面。但也不是全然的冷清，城市里的一些艺术文学家们常常来这里举行文化沙龙，馆内简洁独特的布置与河畔清新自由的气息浑然天成，极易触发敏锐的神经，带来无限灵感。然而对于这些，仙道是不以为意的，一周有六天都会呆在城里租住的两居室，早晨醒来开始打领带、着西装，将头发向下梳齐，优雅的扣上镶有银边的宝石蓝袖扣，然后拎包出门，从容走向三一教堂旁全玻璃大厦的17层律师事务所。在Boston的律界里打拼可是相当不易，然而一向懒散的仙道仍没有形成所谓王牌的自觉，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每个周日却是雷打不动地搁置下一切，驱车两小时来到郊外的小咖啡馆里，那才是回家，恩，他的“避枫塘”。
自己并不是要避他吧，仙道对着瓶口微啜，冰凉的触感，那个时候还反复叮嘱他剧烈运动后不要喝过冰的饮品呢，转眼间竟然6年过去了。好吧，这是最后一年，那个臭小子要是再执迷不悟，就去亲自把他揍醒吧。（流命：乃敢揍偶棉枫枫，他那么可爱滴说，乃也下的了手。某仙：再可爱也是男滴，男人就要有男人的处理方式！）那时，究竟是为什么争吵呢？似乎早已模糊淡忘了，只记得你有你的任性，我有我的原则，谁都不能为对方决定什么，虽然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但是不愿意将所谓的先知先觉强加给你燃烧正旺的青春斗志，流川，你总要为你的任性付出一些代价才会有真正的成长。那么，流川，让我来等着你，守候着你吧，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默默牵挂着你。可是，到如今，仙道也觉得自己当时故作高深的决定简直愚蠢至极，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年华未能与爱人厮守，分享，相互扶持，一起成长，还自以为是世外高人一般等着救赎别人，仙道彰，你真的不枉费被叫了4年“白痴”。然而这些年来，时间越久就越害怕去面对，害怕总是迟到的自己会再一次迟到，怕这一次迟到会被宣判永久的“禁赛”。于是，依旧这么安静而自欺欺人的等待着，在这个名为“避枫塘”的咖啡馆里，听着那些神采飞扬的高谈阔论，想着一双清冷而又火热的眼眸，喝着带有他唇齿气息的宝矿力，长长的，痴痴的，晕晕的，等着。
弦月初挂。Denny百无聊赖地靠在吧台里，瞄了老板一眼，开始无奈地叹气，又坐了一天，老板怎么不好好想想拉拢客源，扩大经营，把店开在这么一个地儿，摆明就是赔钱嘛。今天是公休日，这么久了也没见个客人，早点关门好了。这么想着，又认真擦了擦最后一个高脚杯。刚放好杯子一转身，只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略显清瘦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吧台坐下。“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想喝咖啡还是来杯红酒？”“……”眼前的男子轻轻打量着馆内的布局，并未听见一般。“先生，请问想喝点什么？”Denny有点烦躁。“哦……有宝矿力吗？”男子终于回视。 “对不起，本店不经营宝矿力，不过……”看见客人眼睛里明显的失望，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递到流川眼前，指了指角落里已经趴在桌上昏睡的仙道，“这本是为我们老板准备的，卖给你一瓶也无妨….哎，你….”他愕然地看着那个男子已经顺着他指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微微站了一下，旋即落座在仙道对面，“喂。”没反应，“喂。”依然没反应，“啪”，男子打了一下仙道垂在桌下的手，终于咖啡店的老板困顿地抬起头，发丝散落在眼前，模糊地缝隙拼凑出一张晃白晃白的俊脸，仙道拨了拨刘海，自嘲地大笑，“Denny, 你说，为什么连宝矿力都能喝醉呢？”仰头抬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声哈气还未出口，只听见一个清冽的声线，“白痴。”“Denny，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日语了，还是我真的幻听，看来……”初醒人猛然回神，定睛看着对面近在咫尺的脸，乌黑的发，挑剑的眉，细长的眼，微抿的唇，怔了好久，恍若隔世一般，喉咙里送出两个最甜蜜也最苦涩的单音：“流…川…”
“白痴…对不起…”
两人就这样坐着，怔怔地描绘对方许久未见却又梦里常现的脸，再多的话此刻却一字也说不出口，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幽默的、洒脱的、撒娇的、无厘头的，像多年前情人之间吵架后的和好，但是此时此刻，却真实的感受到席卷而来的陌生与不安。仙道开始揣摩“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涵义，是因了当年的任性而抱歉，还是想说“对不起，仙道，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毕竟，这六年来只能通过媒体关注他的生活，而他真实的境遇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想到这，仙道不禁更深的自责起来，球场以外他过的好不好呢，有没有好好吃饭，生病的时候会不会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去度过假，有没有新的兴趣，有没有……新的…….爱人呢？而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自顾自怜地叹惜着自己爱他的心，却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离开他，这六年的空白谁来填补？流川，流川，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老板，两位的宝矿力。”Denny走过来道，“我让大家先下班了，不打扰了。”“好，谢谢。”仙道毫不自知地顺手拧开瓶盖，将瓶子递向流川，“唔…冰的。”流川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接了，手指相触的一刹那，记忆突然鲜明起来，仿佛回到多年前一对一后坐在地上小憩的情境，“仙道，周日在家等我。”“唔，我家吗？怎么，枫？你终于肯主动跟我约会啦？！”“白痴！我要搬过去住！”“真的吗，枫！”……..
这样漫长的沉默是流川不曾想到的，曾经那个见到自己就两眼放光极尽撒娇无赖之能事也要缠着自己的仙道如今却是这样的静默而忧伤，难道他已经有了难言之隐，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吗？这六年里自己一直任性固执地在充满商业阴谋的NBA里打拼，发誓要拿到总冠军戒指来证明自己的选择。然而，越来越多篮球之外的侵扰让他无法再去享受那种单纯的快乐，反而成了别人赚钱的工具，自己对篮球的感情也变得爱恨交加。更重要的是，他把仙道弄丢了，在仙道离开的第二年收到了他传的唯一一次简讯，陌生的号码，没有署名，只写着这样一个离奇的地址和一个模糊的时间，Sunday。今天来到门外，看到咖啡馆的名字时就知道仙道一定在这里，只是猜不透他究竟是想见自己，还是不想见自己，记着自己，还是忘了自己。避枫塘吗？种种猜疑和思绪让流川眉头紧皱，不堪重负，他下意识地抓起宝蓝色的瓶身啜了一口，旋即将瓶子重重地落在桌上。
仙道被这声音明显震了一下，垂下眼，想努力挤出一个无厘头的微笑去试探，试探流川的心，可下一秒又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仙道啊，你还想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脆弱去试探爱人，懦夫啊！仙道这样想着，下了某种毅然的决心，猛然抬起头，一脸镇定、严肃、宣判式的庄严而果敢地抬起右手，绕过自己下巴前的瓶身，伸向流川面前的宝矿力，拿起，收回，转了半个圈，定位到一个濡湿的印迹，抬起手，闭上眼，深入地、深情地、深长地喝了一大口。“哼。”仙道感到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死而复生般的睁开眼，却恰看到了流川那绝世的笑颜，漆亮的眼眸流转着温柔的神采，浪花一般向自己一波波涌来，仙道没来由地刷一下红了脸，紧紧攥着瓶子，低低地喃了一声：“枫~”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