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作者： sen7ru11，收录日期：2008-09-29，903次阅读
不用人叫，自己起来。
这种事对流川不是好兆头，起因是他实在太饿了。睡眼怩惺的流川给自己泡了碗面。泡面难以入口（任谁吃了几个月泡面都不会例外），于是流川象征性地拉开冰箱，和尚店里待售的一样。[他以前外出总是把冰箱塞满，总是。]流川蹲在敞开的冰箱前，发愣。电话铃石破天惊地响起，流川起来，关冰箱，接电话。
“……晚上七点的飞机，流川君不要忘了啊。”电话那头挂断，流川放下电话，又走神了，只听见最后一句话。[去哪里？去哪里都走神？七点？七？以前冰箱里放了七碟菜，标上星期一、二、三……我只要拿出来丢进微波炉就可以吃了。他一直笑我，他笑得很久 ，我把星期四的菜留在冰箱里了，学姐星期四请我吃饭，所以冰箱里摆着孤零零的菜。你怎么那么机械啊，流川，星期四的那盘是你最喜欢吃的，他说。我要坐飞机，晚上七点的飞机，现在是什么时候？]
流川拉开壁橱，壁橱很大，像幽深的洞穴。[“幽暗的森林里埋藏者无数久远的年代”]。壁橱里只躺着一个磨损得厉害的篮球，静静地。流川摸出篮球，放在阳光下，晦暗的橘红色，脱皮的地方则呈现了了无生气的灰色。只是几笔墨迹还隐约可见。他找了个篮球网，装球，出门。
午后阳光刺眼，满街店铺的橱窗反射着阳光，晶亮晶亮，浮华而眩目。流川背着篮球，大街小巷地溜达——时间依旧磨人，走着走着，昏昏欲睡。[流川，我们都不会后悔。不是！流川，我们都不会后悔。不是！流川……]怎么？流川惊醒，天边擦黑，他忙看表，六点十三分，还来得及，他便叫了辆的士。[你把头抬起来一点，怎么又睡着了，流川！流川！你看你看，肖像块画完了，完美吧。自恋！我回应。他只是得意地笑，自恋应该是种赞美，我那时想。][人家说，只有仙道彰能忍受流川枫。其实根本不存在“忍受”，只不过因为他和我一样罢了。]
“先生，到了，”司机说。流川付费，下车。老远就看见樱木张牙舞爪地过来。“流川枫！你被仙道那家伙传染了吗？差点赶不上飞机。真是，分开那么多年都会被传染，”樱木劈头给流川一拳。流川也回敬他一拳：“要你管。”“真是的，樱木，都说好了不打假，”晴子拖着大箱行李过来，樱木连忙休战去接手晴子的行李。
“流川君这几月过得还好吧？”晴子微笑着。
“嗯。”
“死狐狸，要不是晴子要拖你这个灯泡回神奈川，我们用得着那么快结束蜜月吗？”
“樱木！我们本来就要去看哥哥他们的。流川君刚巧想回去，大家结伴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吧，”晴子变得很会说话，看来只有樱木抓得住青春的尾巴。[仙道对着镜子弄头发，突然长叹一口气说，唉，我是不是有点未老先衰。我只当仙道说无聊话，懒得理他。如果当时我在意一点，他就不会那么自以为是，我就不会那么自以为是了。]
飞机上，樱木和流川大打出手，致使乘客人人自危，担心坠机。流川有些心不在焉。[我认识的人里，就你和樱木适合一直打篮球。我抬眼看他，意为问他为什么。至只有你们不是学习的材料，只好打球。我给了他一拳，他阵亡。敢把我和白痴相提并论！后来仙道跟别人提起我，总是说，他呀，太笨拙了。别人问，与人交往方面吗？不是，是“怎样活下去”这方面。]樱木流川打累了，狐猴大战告一段落。到了凌晨，乘客都睡了，樱木和晴子也靠在一起睡着了。流川却神情气爽，怎么也喝不上眼，使白天睡得太多的关系吗？杂乱的思绪却汹涌而来。
十六七岁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纯粹地相处。就这样，仙道和流川开始了简简单单的恋爱，无需生硬的表白，无需造作浪漫，最重要的是：无需外界的参与。打篮球，挥洒青春。间或钓鱼、打一个盹，消磨漫长的夏日。无论多么平凡无奇的事，他们总是饶有兴致。那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仙道说流川，我们都不会后悔的。不，或许是更久以前。
仙道喜欢多变的人生，看似随遇而安实则精心安排。他的人生总由自己掌控，它不能容忍任何事物的羁绊，这是仙道彰的骄傲；而流川对篮球有近乎惨烈的执著，无论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是流川枫的骄傲。分手时，仙道的油画已经蜚声海外，流川则刚被洛杉矶湖人队相中。仙道收起画笔，开始新的旅程。但从那之后，仙道并非如人们所预想的名满天下，而是销声匿迹；流川的篮球之路坎坎坷坷，但还是拿到了MVP修成正果。
近来流川拼命地打球，应为一停下来他就会没完没了地走神。贮藏室塞满了仙道的画，不记得他画的是什么，只记得他说是灿烂的回忆。画比人幸运。
“难怪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在流川旁的空位上坐下。
流川转头，看着来人。来人恍惚地笑着，仿若多年以前。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几千里云霄上，邂逅了 ，竟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是什么。
“我在隔壁舱，刚才这边打得跟拆飞机似的，实在好奇，就跑过来看了。原来是你和樱木，难怪能打出那么大阵仗。”
“不要把我和白痴相提并论！”流川急道。不经意间，恍若多年以前。
沉默——
“过来看也应该是打的时候，”流川说。
“啊，被发现了。其实，早就看到你了，只是不想见别人，所以趁大家都睡了的时候过来。刚才只是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而已……因为我只想说一句：对不起。”
“我们互不相欠，”流川面无表情。
“我是在跟自己道歉。”
“哦，那我也必须对自己说：对不起。”
……
“我们重新在一起吧，”不同的声音，相同时刻重叠在一起。
仙道轻轻一笑，“我一直在法国南部，没有画画了，改种葡萄。”
“倒像你的风格。”
“流川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想当然地生活，反而落进生活的陷阱里。所以，这么多年，我们都必须为骄傲付出代价，偿还成长的艰辛。所幸人生没有对我太刻薄老天一直是厚爱仙道彰的。说对不起，是因为过去太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绝对正确，拼命捍卫那点自尊。其实所为自尊，不过是害怕寂寞而过分强调自己，希望别人能注意到。现在才明白，值得珍惜的东西实在太少，该好好把握才是。你说，仙道彰的成长是不是一个太漫长的过程，自作聪明的仙道是个最迟钝的人。”
流川掏出篮球，递给仙道，球上写着：太笨拙了，我也太笨拙了。
“你写的，所以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长大的，”流川弯着嘴角，似笑非笑。
飞机飞过茫茫的黑夜，云层底下是神奈川大片大片的海滩，夜里的海泛着温柔的波光，她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