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
作者: 路人甲,收录日期:2009-07-16,1073次阅读
1.墨黑色的天空响过两声沉闷的雷声,积蓄了数十几天的雨水终于倾盆而下,哗哗啦啦遮盖住眼前整个世界的色彩。
流川靠在便利店门口的公车站台上,拆开刚刚买来的热气腾腾的面包,大嚼特嚼起来。
因为饿,流川吃的很快,于是来不及下咽的食物被包裹在嘴里,活脱脱一个名副其实的面包脸。
“呵~流川~你真有可爱~”
某人无赖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起,仿佛那只不安分的爪子马上就要捏上自己的脸一般,流川不自觉地挥了挥手,腾空拍掉了那只并不存在的章鱼爪子。与此同时,脸上泛起一道旁人不易察觉的红晕。
一个奇怪的想法闪过大脑表层,流川难得的用自己的单细胞考虑了一下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接着三两口解决掉手上的食物,转身进了身后的便利店。
自觉忽略掉店员对自己再次光顾所流露出的花痴表情,流川拿起收银台旁边的电话,拨了一个简单的七位数号码。
低声嘀咕了几句之后,接下来,就要进行自己最不耐烦的等待了吧。
出了便利店,向右转,依旧选择靠在之前停留的那个位置,或许心中真是无聊的紧,流川有一搭没一搭地捏起自己长长的刘海,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要去修剪一下了,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惊呼:
先生!对不起!您还没有付钱!
皱了皱眉,伸手摸进自己的口袋,果然,刚才原本打算用来付电话费的硬币还好好地躺在棉质的裤兜里。
原来我也有健忘的时候啊!
拍拍脑袋,正准备将它返还给身后的店员,而店员的双眼也早已升腾起了两颗红心,正要接过带有帅哥手掌温度的硬币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及时地扼杀了店员美好的憧憬。
虽然欠债还钱是王道,把钱要回来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所在,店员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刚才出声的匆匆赶来的另一位男子。
你迟到了。冷峻的声音在瓢泼大雨里沉稳地响起,义正言辞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可是,在凌晨2点17分把某个懒散的家伙从暖融融的被窝里叫起来,还要在半个小时内从东京都内赶到成田机场来接自己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而对方还真愿意身体力行,流川你的面子也真是大的紧。
你也已经习惯了不是。男子抓抓头发笑嘻嘻地说,然后撑起下车时就准备好的伞具。
即使在夜里也依然倔强直立的朝天发宣布着这位远道而来的男子的身份,然后流川在下一秒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他温暖低沉的声音:
枫,欢迎你回来。
2.要吃点什么吗。
24岁的仙道彰在午夜的3点28分问23岁的流川枫。
没有听见回音,仙道偏过脑袋看了看依偎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看的流川,望着难得在这样一个适合睡觉的气氛里面依然保持清醒的家伙,四目相对,仙道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个促狭的角度。
呐,流川,你准备在我的身上钻出来几个洞呢?我很愿意配合的哦~
靠在沙发上的流川愣了一下,很明显是没有预料到仙道会向自己抛出来这样一个问题,撇了撇嘴,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捶了捶身后的靠垫,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角度,看样子准备是要睡下去了。
除了在便利店门口对自己冷冷抛出的一句“你迟到了”,在回家的整个路上流川延续了自己惜字如金的风格,除了偶尔回答的一句“嗯”,剩下的就只有仙道不停的聒噪声。这样寻常的情景,却还真是会让旁人误以为仙道是在表演独角戏,而流川只是这场演出的陪衬者。
可是在他们彼此这部叫做“人生”的戏里面,主角永远都是两个,缺一不可。
下一刻,默默不语的仙道叹口气,看着眼前已经抛弃自己于不顾,去和周公这个第三者约会的家伙,无奈的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卧室走去。
不满意自己的睡眠被人打扰,流川的胳膊在空中挥了挥,然后温顺地攀上了仙道的脖子。
被子里还残留着仙道的气息,流川贪婪地吮吸着空气里充斥着的仙道牌氧气分子,变本加厉地把自己向枕头深处陷去。
在他随着平稳呼吸而微微抖动的长睫上落下一个吻,仙道轻轻地拉上了卧室的房门,只留下一盏淡淡的照明灯。
流川怕黑,他不能让他在黑暗中独自醒来。
房门被合上的一刹那,流川睁开了眼眸,在自己所深陷的一片黑暗中射出透明的光芒。
3.
在倒过时差饱饱地睡了一觉后,流川在清晨鸟儿欢快的歌声中起了床,换上仙道早早就放在床边的棉质家居服,洗漱过后便来到厨房,懒懒地坐在餐桌前等待某人的早餐。
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洗手煲羹汤的家伙,很难得没有用发胶竖起自己引以为傲的朝天发,随意挽起的袖子下露出半截精壮有力的胳臂,胸前的围裙很明显不是为他这种身高超过190的家伙专门特制的,然而围裙上那只小狐狸的脑袋却恰如其分地贴在他的心窝上,看起来很是舒服的样子。
于是流川笑了。
于是一室明媚。
听见身后的响声,仙道转过脑袋,也微笑起来:
早安,枫。稍等哦,早餐马上就好。
为什么是骨头汤?我要吃中华凉面,我要和你换。
扫了一眼桌子上堆放的早餐,林林总总超过了七八种,身为篮球运动员,天生的敏感立即让流川用眼神向仙道抗议:我又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吃这些有利于骨骼愈合的食物?
仙道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下,眼中还是带着笑,目光却是逐渐犀利了起来:
枫,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
流川一震,抬眼看了看眼前依然在微笑着的仙道,眼中却有着不输于自己的倔强,只好仓皇地垂下了眼帘,不敢再抬头。
因为仙道这样的眼神让自己很不安。
高中时期和仙道无休止的一对一让流川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变得更强的执念,于是他将自己的业余时间彻底贡献给了一个仙道和一个篮球,仙道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这样的竞争,即使在攻破了对方在各自球场上的防守,接着是那个叫做“心房”的软体组织后,也依然执着的进行着。
在他们年轻的韶华时代,从未言过爱,却笃定相信彼此都已经把对方放在了心上。
这份爱,无关性别,无关乎对手的身份,更不关乎在赛场上激烈的厮杀而场下的无语相对。
所以爱情最朴素的表达方式,不过如此。
后来流川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想起了仙道曾经和自己讲过的邻邦三国时期的一个故事,具体内容是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仙道在故事讲完以后问自己的那句:
流川,你说,咱们两个人,到底是谁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让流川思考这样一个互赔关系的问题令这个单细胞着了难,所以他的眼神又很正常的茫然起来,然而当他在下一秒看见对面人不怀好意的笑,忽然意识到这是仙道在捉弄他的伎俩,于是铁拳再次毫不留情地招呼了上去。
进攻失败,仙道再次成功地将流川降伏在了沙发上,然后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咣铛一声,手中的宝矿力罐子从主人无力下垂的手中掉了下来,咣咣当当,渐行渐远地游离出时间的轨道。
4.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表,枫,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爱人,流川低着头沉默着,然后小声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我只是••••
害怕我担心,所以在受伤之后也不愿意我知道对不对?
••••
唉,他的枫,还是这么倔强。
站起身,仙道走到流川身旁,接着慢慢地蹲下去,将头靠在流川的腿上,然后将流川的右手牵过来放在自己的左脸上。
来,试着摸一摸。
一直紧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突然恢复了正常意识般,流川的右手缓缓地动起来,轻轻抚摸着自己这张已经深爱了七年并将永远爱下去的脸,再逐渐过渡到他饱满的额头,浓黑的眉毛,温和的双眼,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
一声短暂不可闻的叹息从身旁人的鼻子中发出,接着右手就被他紧紧抓住了。
要不是彦一这个包打听昨晚打电话给我说你秘密回国,那么你右手受伤的消息我就只能从今天的体育新闻中得知了。枫,既然回来,就不要隐瞒我。我们之间,是不存在隐瞒这个词语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仙道,我知道。
当自己的右手被对方身材高大的中锋压在斯台普斯中心亮堂的地板上时,在流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是或许会失去进军本赛季总决赛资格的遗憾,也不是在这场生死之战后所背负的所有荣光。
而是在神奈川晴朗的天空下,他对自己扬起的笑脸。
你笑的时候,如春晓之花,眼若秋波。
当年,当自己和仙道的恋情在神奈川被传播开来的时候,每天一对一的小球场成了那些八卦消息的集散地,或是惊叹他们的出格,或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总之,似乎每个人都在看他们究竟能走多远。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仙道注定是要回东京上大学的,而那只叫做流川的鹰,所渴望的是站在NBA的球场上实实在在感受会当凌绝顶的王者气势。
可是无论年年岁岁,还是岁岁年年,他们不是也走到七年之痒的边缘了么。
或许在潜意识里,流川此次回到日本,并不是来找仙道倾诉伤痛,他只是想要再次呼吸神奈川的空气,仰望一下他和仙道一起生活过的天空,然后,给自己以前进的勇气。
可是低头俯视身旁人的脸,看着他眼睛里深深的寂寞和赤裸裸的担心,流川对于自己的决定犹豫起来。
这个世界太危险,只有篮球最安全。
没错,在他流川枫的人生信仰里,他和篮球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NBA的世界不总是充满鲜花和掌声,连续成为三届总冠军的这条路,走的有多辛苦,除了流川,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
尽管,即使有伤痛,他也只愿意一人背负。
然而当灯火辉煌的洛城街头覆盖不了手掌传来的疼痛,流川忽然想念起那个摄氏37度的怀抱,那个人永远弧度为35的温和笑脸,以及在富士山下,他对他说的一句:
I will be here, always.
走了这么远,发现你一直在身边。
所以到达终点之后,我会回来。
陪你走完这堆积起所有不朽时光的点点滴滴。
这就是,我要的幸福。
所以仙道,睁开眼,打开窗,才发现你就是光芒。
仙道。光芒。
仙道,我要留在日本。
下一刻,流川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有湿热的液体缓缓流过。
属于我的昨天之前的结局 我决定我的决定
属于我的明天之后的憧憬 我迷信我的迷信
属于我们点点滴滴的伤心 我们要各自忘记
属于我们闪闪发亮的爱情 我们在一起努力
完
以上,献给我的仙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