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s】井上雄彦日志-2009/11/05

作者: 海滩工作组,收录日期:2010-04-06,872次阅读

现代美术馆

画好了!

在除了睡觉时间之外、一直把自己关在美术馆里〈甚至还架起了一个帐蓬〉不停作画的这段日子里,NBA开幕了,MLB美国职业棒球锦标赛开始了。

我没有在7mX5m这么大的日本纸上作画的经验。

若是这种大尺寸,一般来说,先在小张纸上画方格,然后起草草稿,再将那个方格移到大张的纸上,在此基础上来绘画,可能才是正常的作法,但这个方法不适合我,我没有这么做。

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我这么悠哉。

要在27号的深夜24点开始起草草稿,30号早上交稿。

因为面积庞大,所以我把日本纸画板放在了地板上。应该说,是铺在地上来画的。
当我站在那块全白的日本纸大地上时,一种无助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我笑了。
告诉自己别乱来~
只有凭感觉去做了。

只要是绘画的人都知道,不能从画中抽身出来审视全体的这种画法,就跟闭上眼睛去作画那般,叫人着实不安。

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平衡。

在头顶7m的天花板上安装摄影机,通过屏幕来确认,但这样不仅不鲜明,还有些歪斜,可用来参考,却无法尽信。

但只要多些专注,那种在乱来的感觉与在绘画的乐趣却巧妙地溶合在了一起,我开始起劲了。

随着画越画越多,我开始以已画在一旁的部分为线索,来考虑要怎么取得平衡了。虽然感觉还很模糊,但我渐渐明白了。

只是地板就是画布的工作姿态,令我的背部一下子就痛了起来。

凌晨4点,草稿绘画完毕。

要浸个澡再睡觉,否则明天会受不了的。虽然这么想,但始终忍不住上了床。也因为太久没上床睡觉了,我无法抗拒。


第二天28号早上醒来,果然不出所料。强烈的肌肉疼痛让人觉得好像昨天才初次去玩冲浪运动那般,后背的两边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痛…

这次的日本纸叫高知麻纸,很耐用很不错。

墨水的话,也从平时学校习字用的普通货色改成较为专业的〈?〉。在淡淡延伸出去时使用,会有差别的…可能。

我决定使用大大的刷毛,从淡处开始入墨。

在仔细活动了筋骨之后,我踩上了日本纸画板。

两边模糊不清、执着的部分若能在今天之内完成的话,才能说是顺畅吧。

午时外出,在附近吃了一顿好吃的定食。这一带〈木场〉我很少来。充满了下町风情的窄窄小巷感觉很好。虽说已到了10月底,这里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就像要去打败抽象的模糊不清那样,我不停地画。

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画画还是在打扫卫生。

一边画一边极之「固执」地审视自己应有的状态,我在想为了要跟画同步,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变得浑身是刺才行呢?
但同时我也觉得这是疲劳与时间紧逼而造成的,可奇怪的是我的心一直都很平静。
这是为什么呢?

只是身体越来越疲累。

晚饭,我吃了腐皮寿司和紫菜卷。
好吃。

围在日本纸周围的助手、摄影师、来采访的记者以及其它的各位,一整天都呆在这里,一定累了吧。你们辛苦了。我喝了些红牛。里面掺了什么呢?很有效。对身体不太好吧。

除了下面的一小部分外,左右两边的执着都入墨完毕了。
到了今天,身体也到极限了。
24点。只剩下一天,或许应该多画一些才行,但就画到这里。
为了明天,我要回去睡觉。
今天,我在浴缸里浸了一个澡。


29号早上从8点开始。
肌肉疼痛果然只有昨天的一半。浸沐就是好。

我要为留在正中、白茫茫一片的武藏的草稿入墨。

跟左右两边的执着相比,我想把武藏画得漂亮一点。
因此要慎重行事。但慎重过了头,巨大只会空有巨大,小心只会令到进展停滞不前。
在这里,要求慎重与大胆并重。

喝呀…我断然地大胆入墨。
我感到在周围注视着的人们,一瞬间变得僵硬了。
湿的墨水颜色看起来很浓,看起来就像一块异物突然被人放错了地方。但干了之后,却与画纸溶合为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在露天的月光下跟大家一同品尝关东煮。
叫人好感激,
很好吃。
我添了好几碗。

啊~可是…

之后如果能让我至少再画上10天的话,那该有多好~我开始去强求没有的东西了。

如果空间自由只有这些的话,不知自己能否创作出一幅与这空间为伍的作品呢?就像有要求,就有难度那般,时间自不自由,也会增添难度。
只是时间的限制也会生出一种气势与强度。
即是说,这样就行了。
时间的限制,有时反而把画者的不成熟给掩护了下来。

可是,绘画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快乐,如果能够更多、更细致地去体会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能去到这一步的话,就好了。

进入细节之后,通向完成的通路一下子展现在了眼前。
一直以为是遥不可及的,现在才察觉到原来就近在眼前。

不,正确来说终点有好几个,只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找到的终点就近在眼前。

要为剩下的执着入墨了。
没有定下形状的这一部分可以不假思索去动笔,很开心。
应该说武藏既是一个人又是漫画中的出场人物,所以,他必须是这样的集合体才行。

双方本来的面目、还有在画着他们的自己,一时反转一时矛盾,既不可思议,又有意思。

创作执着明明是一种固执己见的,可是,很自由,很开心。

深夜3点,就此停手。

之后,只要在明早把这个挂在墙上、完成这个大工程,就要进行最后的确认。

到那时,我才能完全从画中抽出身来第一次去面对,我感到有点害怕。

肚子饿了,想去拉面店吃碗面的,但疲劳与睡意远占上风,还是去睡觉。

30号也是好天。
在清晨的阳光下一看,觉得又有所不同。
因为这里是入口,本来就不是展览的空间,所以不能使用照明效果。
但是,只是放在那里而已,阳光就能令看法不停地转变。

要把一幅7mX5m〈我不知道正确的数字〉的画挂起来,果然是项巨大的工程。
使用机器使用好多人手,终于挂好了。
真的有天花板那么高,
吓了我一大跳。

终于跟之前一直踩着来画的画正面相对了。

感觉很奇怪。

之前因为不能抽身出来审视,我以为有些地方肯定是需要修改的〈而事实就是我也曾在脑海里,想过了几处〉,但挂起来的画,看起来却像是从今以后,我不应该再去修改加工那般。

在这一刻,我已觉得它不属于我了。

仔细一想,在创作的过程中,我的心境一直都很平和。

画完的时候,奇怪的是我没有「凭一己之力完成了」的感觉。

又一次体验了这么宝贵的经历,非常感谢。

有关东京都现代美术馆的情报,请浏览这里。
http://www.mot-art-museum.jp/

井上雄彦
2009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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