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繁华 序-6

作者: 雪蚕,收录日期:2006-03-27,805次阅读

楔子
 
 神奈川历711年,山王统元年。
神奈川主昏庸无道,为苟安于帝位,不惜向山王称臣,并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为向山王示好,奸相高头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许多征战沙场的名将害于大理寺狱。一时间山王铁骑更在我大好河山上肆意践踏,至无数生灵涂炭!神奈川氏江山摇摇欲坠,忠臣义士无不义愤填膺、抑郁难平!正是: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
此消则彼长,天朝衰落则蛮夷势长。山王步步紧逼;丰玉趁机大肆勒索;更有新崛起之南越小国——陵南,对神奈川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所幸小国寡民,一时于神奈川氏江山仍构不成大威胁。但昏君为保其一家一姓荣华;为保其龙椅稳坐,岁贡是少不得的。好在鱼肉百姓本是昏君拿手,多搜刮一分自不在话下!大好河山都可以断送,何所谓黎民悲苦?!此为外。于内,宫廷上下奸人当道,乱臣贼子,岂得忠烈容身?不是惨遭杀戮,便是心灰意冷而远走深山、隐姓埋名。举国一片消亡,实是可悲可叹!
第一章
 
 二十载春秋转眼已逝,神奈川大地几已呈破败之相。
古驿道上,一人纵马如飞。看他尘土满身,显然是连日奔波。
江南几省虽未遭战火蹂躏,然,无奈“苛政猛于虎”!加上连年气候异常,非涝即旱,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是鱼米之乡却早已处处民不聊生!故一路行来,多是残破之象。可眼前竟是愈走愈见绿木葱葱、花香盈鼻、鸟鸣啾啾,乃是乱世之中难现的祥和之气。此地正是临安城北、以湘水为隔的醉月山。再行不多远,迎面半山腰绿树掩映下一角灰墙绿瓦已入眼帘,那人眼中登时一亮,腿上加劲儿,马吃痛,甩开四蹄朝山腰奔去。
不一会儿已来到那片灰墙之外,他甩蹬离鞍跳下坐马,抬头望见朱漆大门上方的匾额以行书写着“凭栏清阁”,落款是“凭栏阁主”,气势非凡。他走上前去扣响门环,不一会儿门开了道缝儿,里面隐约有位老者向外张望。他忙上前一揖道:“敝下是翔阳郡王府的,家主人有封要紧的信给安西老爷!烦劳老人家通禀一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上以火漆封着。那老者伸手接了,也不言语,把门咣当一声关了。一会儿,院内又有脚步声响。这回门开了大半扇,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内,道:“请进吧!我家主人有请!”将他让到大厅落了座,自有仆人奉上茶来。那老者道:“请稍坐休息,我家主人马上就出来。”“有劳!”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他一人,环顾左右,正座后上方一匾书,“长味堂”,下面一卷字行云流水,却是一首壮怀激烈的《满江红》!那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道,好大的胆子!正想着,由后堂屏风后转过一人,是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公子。他忙起身,揖手道:“想必是三井少爷,小人伊藤卓有礼!”那公子忙伸手相搀,“免礼、免礼,不必客气,请坐!”双方落座,那少年公子沉吟片刻道:“信,在下看了。无奈家严已于月前云游去了。临行前曾言过,‘功名如尘土,成败有天命’,数十载戎马也不过今日落破!”说着,叹了口气,又想到什么似的,“哦,家严有封信呈藤真世伯。”
这凭栏阁主原是湘北侯安西光义,那翔阳郡王名藤真陵,两人原都是朝中的主战派。湘北侯安西还曾于贺兰山缺大败山王大将堂本,更赢得“白发鬼”之称!只是现如今神奈川天下早已是“沧海横流、玉石同碎”,二老也是心如死灰,再不过问这庙堂之事了。后藤真陵便携家眷在西南一处安了家。而安西一家也在这醉月山中隐姓埋名,一住就是二十年。当年安西膝下已得二子一女:长子三井五岁、次子流川两岁,还有一女婴尚在襁褓,取名晴子。
但近日传出消息:奸相高头终于恶贯满盈,被罢黜了官职。正不失为忠臣出山的好机会。无奈安西已看透官场冷暖,不愿再参与朝政,又怕老世交盛情难却,于是即日便起身云游去了。果然,未尽月余藤真陵已赴书邀他同进京都献力。其间还有一事便是替其继子樱木花道向晴子小姐下聘。二人的婚事乃是自小定下的。当时安西与藤真两家临安一别时,晴子刚刚降生,哪知这孩子甚是奇怪,自出生后就大哭不止任谁哄谁抱都不停,急得安西夫人团团转,不只如何是好。其间藤真陵继子樱木花道刚好两岁,童子好奇也走过去看。说也奇怪,这晴子一见他竟不哭了,尤带泪珠的小脸儿竟显出两个小酒窝儿来!众人直道这两个孩子有缘,便结下秦晋之好。转眼儿女都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次下聘自是再自然不过了。三井也是知道此事,便让伊藤卓代为回话儿,“至于这婚事,小侄是后生,一切听从藤真世伯的吩咐。请长辈挑选良辰吉日,自当将晴子嫁过去!”
伊藤卓答了谢,起身告辞。三井道:“旅途劳顿,何不多休息几日再走?”伊藤卓上前一揖道:“多谢公子盛情,只是主人在家苦候,实在不敢耽搁,就此拜别!”
那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由此却生出许多忧愁灾难。
正是,“龙潜海底悲旧事,徒惹乾坤万里愁”!
第二章
 
 醉月山颠有一处平台,乃是一整块天然巨石。其色青翠又润滑如玉,因此还得了个美人儿似的名儿“含烟”,正是喻其内含宝玉之意。
这会儿却有个白衣少年持剑立于其上。看那少年衣袂飘飘、玉树临风,身影煞是英挺。再观他手中银龙,寒光乍吐、雪锋初见,虽不比太古时的龙泉、太阿,却也堪称当世名剑!忽而一阵山风袭来吹动了他一头乌发,长长的刘海儿下但见出远山眉黛、翦水双瞳、含珠薄唇,真真是个绝世的美少年!此子正是安西府上的二公子——流川枫。每日卯时,他必是在此练剑的。剑,乃是二十年前,安西特意为他兄妹三人所铸,各持一柄、还赐了名儿:三井的是一玄铁重剑,名“断虹”;晴子的一柄短剑与其兄之器相映成辉,则名“霁雨”;而流川这剑却是其间精品,寒铁铸成、细长而薄,由此得名“流光”。此时流川以“一川风月”起式,身影飘飞将一套“待月剑法”舞得精湛、犀利、美仑美奂,微微晨曦游走于苍银的剑刃!忽而一招“停云落月”,流川收了剑,深深吐了口气,抬手轻拭额上的汗珠儿。闻听身后山路上有人跑动,流川转过身,却见是自己房中的丫头水灵儿。流川微敛剑眉,心中已是大大的不悦,向来自己练剑时最不喜别人打扰。水灵儿喘了一会儿,匆匆给流川见了个礼,道:“二少爷,大少爷叫您马上回去,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要吩咐!”
踏进“长味堂”,见一干管事儿的都已坐定。三井坐在上位,神情严肃。流川上前一揖,闷闷地叫了声“大哥”便在一旁坐下。三井起身,沉声道:“各位,相信都已得知那奸贼高头如今已然正法,不少贤臣义士也再度出山为朝廷效力。然,若要重振我朝声威、收拾旧山河,又岂是一朝一日之能?况外患尚在,想那山王、丰玉窥视我河山早已如司马昭之心,且陵南也非善类!故,眼下时局之乱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等即已不愿再趟这浑水儿,便须事事小心、少惹是非!”三井顿了顿,眼光扫过堂下众人,加重语气又道;“从今往后,凡庄中之人不论职位,若无必要,不得随意外出!”众人也道事不关己,谨慎行事确是上策,点头称是,尊了命,便各自退下嘱咐下人去了。这边儿,三井又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流川,见他半低着头、一动不动,定是去会周公去了,不由得暗暗叹气,心道:这孩子自小便除了习武、睡觉外,其余皆不关他事、概不过问!虽说论武功,放眼宇内没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但……若要他行走江湖,怕是不出三日便要给人吃得死死的了!无奈,三井走到流川身旁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唤着:“小枫?小枫,醒醒!哥哥方才所讲你可听见了?”流川平生最恨人扰他清梦,这会儿半睡半醒地正要发作,却见是三井,只得放下拳头,使劲儿揉揉眼睛,也不知三井究竟问他何事,便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三井见他这副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明明知道他定是半句也没听进,想责骂他几句,又见他努力眨眨眼,实在可爱,便也只得气笑道:“呆小枫!可叫我拿你如何是好啊?!”正说着,只见后堂帘笼一挑走进一位小姐,宝簪轻轻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风柳腰身,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浓浓的书卷味儿,见了三井、流川,便屈身敛了个万福,言道:“大哥、二哥,不知唤妹妹来有何事吩咐?”“哦,晴子!先坐吧!”三井抬手示意晴子一旁坐下,待她坐定,才道:“特意叫你们来,一是嘱咐你二人。现下时局正乱,切是要小心行事。以后没经我同意,不许出门去!”看看流川,三井又加了一句,“还有小枫,‘含烟’那儿,暂时也不要去了,就在院内练剑吧!”闻听此言,流川心中自是不快,想,凭自己的身手难道还怕遭人暗算不成?!无奈,哥哥的话岂得违背?只得闷声道“是”。“二来,”三井转向晴子,微笑道,“翔养郡王府已派人下聘。过些日子,樱木会亲自登门提亲。晴子,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
三井发了话,这“凭栏清阁”中倒也着实平静了几日。
这日,天刚破晓。三井但觉窗外有人一闪而过,大喝一声“什么人?!”便纵身破窗追去。庄中上下顿时大惊,任谁也没发觉有人潜进庄内。护庄的家丁当即也跟着追了出去,可别说那神秘人了,连自家主人的影儿也没见着!这边儿,三井愈追愈觉得那黑衣人背影煞是眼熟,略一分神儿,那人却已抛开三井十丈有余!三井也不敢再行疏忽,连忙提气追去。想那三井乃是安西长子,功夫自是不弱,眨眼已离那黑衣人半丈不到。怎道那人竟身影一翻轻轻跃上树冠,脚尖轻点枝叶,一会儿便再无踪迹可寻了。然而他哪知这招儿“柳燕单飞”确是大大的破绽,三井唇边已见笑意,索性停下脚步似是自语道:“非要去吗?真不乖!”
却说流川哪里耐得住在院内练剑绑手绑脚,消停了几日心里早就痒起来。这日趁着天没亮,换了夜行衣、提了剑便欲出庄,怎知被三井追得辛苦,不觉使出家传的轻功招式,早被三井识破而不自知。回头望时已不见了三井,直道是自己轻功了得,心下大快,扯去面纱,纵身直奔“含烟”去了。
将至含烟处,但见晨曦中,四周枝叶上朝露晶莹;含烟石上似生出五彩云烟,好个“烟雾弥漫”的奇景!流川自是见惯了,他惊的是此时此地竟另有他人立与其上。
那人负手背对着流川,一身缁衣,长发高高束起,看其装扮却非中原人士。流川剑眉紧锁,右手已搭上腰间宝剑,问道:“你是何人?”那人倒也不惊,转身冲流川微微一笑,道:“看兄台带剑,想必是我辈中人,又何苦多言,不如你我比划比划!”说着,从腰间抽出软剑故意在流川眼前晃晃。流川哪里禁得了这等挑衅,拔剑便向对方咽喉刺去!那人怎料到他一上来便是如此狠招儿,慌忙闪躲。哪知流川的剑却是极快,已往自己左肩削来!那人心下当即一惊:刚刚只道这少年生得绝俗出尘、倾国倾城,万万是没想到剑法也竟这般犀利,实在不该小看了他!当下仔细起来,软剑上下翻飞竟把流川的剑路一一封死!流川也道这人看来白痴,剑法竟如此出神入化,不觉使出全力应对。两强相遇,自是一番苦斗。百招过后,流川渐渐不支,一个疏忽,剑已脱手!!
那人屈身拣起流川的剑,淡淡笑道:“果然是名剑啊!”说着,走到流川面前将剑递与他,又道:“兄台剑法如神,真不愧安西前辈言传身受!”此言一出,流川顿时大惊,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人忽然收起笑容,沉声道:“在下泽北荣治!奉命行事,万望流川公子莫要见怪!”趁流川失神,抬手虚空一指点了他的睡穴,又顺手接住他后仰的身体。
泽北将流川扛在肩上,提气纵身一跃,立刻没入山林之中。待三井赶到之时,含烟石上早已是凤去台空,哪里还见得着半个人影儿!
 
第三章
 
 凭栏清阁中丢了二少爷,自是乱作一团。长味堂内,三井不停地踱步、心急如焚。一旁,晴子也只能默默垂泪,束手无策。从早上起,派去寻找流川的人没有带回任何消息。三井暗自狠狠骂起自己来:怎么当时就一时心软,没有紧跟着小枫硬将他带回家?!
翌日晌午过后,庄内正自一片忙乱,忽听得门外一阵混乱。有家丁飞报:“大少爷!!外面有个人,他……”话音未落,一名英气逼人的黑衣男子已来到堂内,见了三井,却只是轻轻点点头。三井抬手示意下人们,“无妨,下去吧!”言罢,招呼来人落了座,半晌才道:“不知阁下……”来人一揖浅笑道:“尊驾定是三井兄,在下泽北荣治。”“泽北……”三井低喃,沉吟片刻,大惊道:“阁下便是‘冥皇’泽北荣治?!”“正是在下。”
两年前,一神秘人出没于临安城内。无数朝廷重臣竟无端暴死!龙庭震怒,下令对其格杀勿论。然,凡受命追捕之人皆无生还!更无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一时间,皇城内外,王孙公子、众朝臣等莫不惶惶不可终日。然于布衣百姓,可实在大快人心。在他们看来,这朝廷缉捕的“叛逆”却是斩奸除恶、劫富济贫的忠义侠士!这神秘人便是泽北荣治。因其杀人于无形,又着他除的皆是大奸大恶之人,江湖上即赠了他“冥皇”这样亦正亦邪的绰号。
定了定神儿,三井道:“那么,泽北兄此次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泽北连忙屈身道:“不敢!荣治此番乃是奉命行事。家主久仰凭栏清阁之名,早欲结交,与三井兄联手成就一番大事业!”三井当下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暗叹:饶是泽北这般心高气傲的少年侠士,于这乱世中也只能甘于人下,以求安枕!泽北这边儿见三井不语,接道:“如今,中原君主昏庸无道、沉迷权位、纵情声色,至天下苍生于不顾,以至民不聊生!家主常叹心有余而其力不足。故此,实指望三井兄能助一臂之力,轼杀昏君、另立明主,救民于水火!”“够了”,三井厉声道,“家严已淡出江湖多年,这凭栏清阁实只是空有虚名。我等也不图在这乱世中成什么大业!事不关己,自是两不相帮!还请泽北兄转告贵主人,此一事非同小可,恐非我等江湖莽夫之力所能及。望贵主人不可误信谣言,凭栏清阁实在难当此大任!”泽北见三井神情坚决,已知多说无益,便伸手自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三井,言道:“家主还命在下将此物呈三井兄过目!”三井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来此物正是流川身上所带之琼玖玉佩!忙起身急问:“家弟现在何处?!”泽北微微一笑,道:“这个,恐怕家主另有定夺,荣治不便告知。望三井兄见谅!”说罢,欲起身告辞。三井当下脸色一沉,冷哼道:“既然如此,还请泽北兄在敝庄多留几日!”泽北轻笑道:“蒙三井兄盛情,荣治另有使命在身,实在不敢耽搁!”说罢,揖手便朝门外走去。三井一个箭步上去,劈手去抓泽北的手腕。泽北身子一侧,险险躲过。二人匆匆过了几招,泽北根本无心恋战,便虚晃一招,扑身一把将旁边的晴子擒住、右手扣上她的脉门,叱道:“三井兄!在下确有要事在身,你休要再行跟来,否则……”泽北加紧了手上力道,怀中的晴子已是贝齿紧咬、冷汗直冒!这边儿上,三井脸色煞白,跨上一步,怒斥道:“泽北!你要怎样?!” “哼!我内力一吐,她小命不保!”说着,泽北拉着晴子向门外退去,边道:“待出了庄,须臾在下自当将令妹奉还!”

神奈川与丰玉交界之处。
息峰山。
山坳深处,一石碑上书“蝴蝶泉”。时值仲夏,百花盛放,数只蝴蝶应景儿似的飞来盘旋左右,一忽穿梭花丛、一忽飘落碑上,似有迎客之意;侧耳细听,也有泉水汩汩而出的清音。进而,一座大宅临水而建,煞是清丽婉约,正门上方红漆匾额以金字书“翔阳”二字,刚劲有力、耀耀生辉,似与这清泉蝶舞的美景一争长短!
院内也自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只是现下,偌大的厅堂里气氛却相当沉闷。一少年坐在正位,左手指缝中夹着一纸银笺。细观端详,这少年真生得一副姣好样貌: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口似含珠,与那流川相比虽是少一分脱尘,却是多一分沉稳、更事!只见他星眸一转,看向一旁难掩焦躁神情的红发少年,言道:“花道,仍然依日子赴安西世伯府上提亲!”“什么?!”红发少年一听顿时从椅子上暴跳起来,冲到那美少年跟前,吼道:“健司哥,你疯了吗?!如今义父生死未卜,我怎能弃他不顾,去提……提什么亲?!”那少年敛眉,微愠道:“救父之事并非多你一人便可得甚进展,此事自有我与透料理。你休得再要多言!”见那红发少年神情暗淡下来,他顿了顿上前轻拍拍他的肩膀,接道:“况且,那人既对我们出手,定是不会漏了安西世伯一家。想那凭栏清阁中,晴子小姐自是不能抵事儿的,那二公子又是不问他事,现下也只有靠三井一人。你若过去,也正好帮他一帮,岂非两全?”闻听,红发少年当即安静下来,哼道:“健司哥说得对!本天才要去保护晴子小姐,靠那只柔弱的狐狸公可不行!”说罢,大步朝门外走去,忽而又转头,道:“等我将晴子小姐安顿好,便去给你们帮忙!”
红发少年走后,厅堂里安静下来。一旁,刚刚一言未发的男子起身走到少年身旁,轻轻拢过他的肩膀。此人名花行透,乃是当年藤真陵副将花行傲之子。自花行傲战死,藤真陵便收养了其子透、并视如己出。而那美少年便是藤真陵独子——藤真健司。二人自小一同读书习武、青梅竹马,早已情愫暗生,却苦于世俗伦常,只得隐了、忍了!藤真轻轻叹了口气,星眸转而暗淡,只有在花行面前他可以不用强装镇定自若、万事了然于胸。二人沉默了片刻,藤真又执起银笺,上面一行娟秀小字书“藤真陵命在我手,速至灵山葬情谷”!


凭栏清阁。
多日来,三井正为流川与晴子遭劫之事着急,虽派下探马四处寻找却仍杳无音信,着实叫人心焦!
这一日,家丁忽然飞报:“给大少爷报喜!”三井霍然而起,惊道:“快讲!”“回大少爷,樱木少爷来了,还将小姐带回来了!”话音未落,三井已抢一步冲出大堂,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红发少年带着晴子已至堂前。看那少年虎背蜂腰、浓眉如剑、双目炯炯、鼻直口方,好个英武之相!不禁忆起幼时,樱木与流川两人一见面便要打作一团,还“狐狸”、“白痴”的对骂,甚是有趣,令人忍俊不禁!三井上前一步,迎道:“多年未见,贤弟可是大大变样了。这救命之恩,请受愚兄一拜!”樱木忙上前,伸手相搀,笑道:“大哥哪里话来!哈哈,这等小事,怎能难到本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原这狂傲的性子却是半点儿没改啊,三井暗笑。
三井将樱木迎进内堂。那厢,丫头们也已将晴子扶进内室休息。落了座,下人奉上茶。樱木端起来,两口喝了个干净,又环顾左右,甚为奇怪,皱眉问道:“咦?怎么不见那只狐狸?!”三井苦笑一声,细细将原委说与樱木。听罢,樱木暴跳,吼道:“什么?!狐狸、狐狸居然被人虏了去?!!”虽说他与流川见面便打,但实际上那也却是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三井看着樱木,轻松了不少,道:“现在既然贤弟来了,晴子便可托你照看,愚兄也可大胆去寻小枫了!”“可……大哥难道晓得往哪儿去找那只狐狸?”“这……”三井也道樱木这话在理,山高水阔真真是不知寻往何处!樱木也瞧着三井心里发窘,便不好再问。主客二人一时无话。半晌,三井才又发话,安顿樱木住下。
晚饭已毕,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众人就见三井脸色不对,一问方知,前夜竟有一支袖简直射入三井的卧房!樱木怒道:“居然会有这等不要命的贼!”众管事儿的也只道三井定会责怪护庄不利、荣贼人入内。谁料,三井自袖管里取出一纸笺,道:“哎,诸位,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众人自是不解,三井见状,将纸笺递与樱木。但见其上寥寥几字却是娟秀得很“欲寻流川可往灵山一探”!樱木当即喜道:“这么说,狐狸定是在灵山了?”堂下无人答话。三井也眉头紧皱,他身旁一男子书生打扮,相貌儒雅,见状忙给樱木解释道:“这个……樱木少爷,我们现下却不知这通报之人究竟是敌是友,又因何缘故引我们前去灵山……”“哎呀,木暮兄一向缜密得紧,只不过这时候我等既不知往哪里去寻,倒不如放胆一试!”这樱木自小便是胆识过人故而鲁莽有余。但此时,却是给他撞了个在理。三井、木暮二人细想起来,竟也道这小莽夫之话不无道理。遂定下行程,三井单人一骑往灵山去,庄内留木暮、樱木、晴子等静候回音。


 
第四章
 
 五更鸡鸣,一钩晓月西沉。灵山处处正是月黑风高、树影婆娑。暗地里,嗖地一道黑影如彩蝶穿花般从树影当中纵身而出,没入山中一深谷。
深谷中,两人相对而立。白衣人两缕长鬓发随风而动、一袭白衣似皓月当空,乃是一位俊秀少年。黑衣人身着夜行衣、脚瞪马靴、负手而立,待其开口方知竟是一名妙龄少女,“深夜约见,劳动谷主了!”白衣人朗声一笑,道:“姑娘此话,在下可着实惶恐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还是别跟在下落这个客套了吧!”少女附笑道:“有理、有理!如此倒是见外了!”接又正色道:“不日,三井寿与藤真健司二人必到灵山。到时,还望谷主鼎立相助!”白衣人略思,道:“此二人功夫绝佳,乃是现今江湖之中的少年英雄。这……单凭在下之力恐要负了姑娘重托哦!”少女掩口笑道:“谷主过谦了!谷主一身奇功,世间又有几人能敌?不过,此番谷主只消劳心那藤真一人,至于三井……”少女接道:“自有我亲自料理!”言罢,揖手告辞,纵身离去。白衣人望其背影,悄然一笑,随即也消失于谷中。

南越。陵南国都——休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城楼上,一位着藏蓝官衣的男子望着下面兴奋的人群不觉感叹。而他身旁的华服少年却是一脸的失望,埋怨道:“真是的!这可是我们陵南一年一度的焰火盛典,王上为何每年都不参加嘛?!”官衣男子一笑道:“彦一,王上是最不喜这等喧闹的场面,你又不是不晓得!”“可是,越野大人……”少年刚要反驳,声音却淹没在了新燃放的焰火中。两人不约仰望满天花火,绚烂无比、眩目非常!
比起外面的喧哗热闹,此刻陵南王宫里倒是难得的安静。
流川睁眼,发觉自己竟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连忙起身,环见:冰簟银床、流苏宝帐;月光透过镂花琐窗洒进屋内,故可见外室颇为轩敞,中间一圆桌上白玉雕炉、燎沉水香,一旁几案上放着一柄宝剑,正是他的“流光”,于是提剑离去。一路之上借着月光但见,假山叠翠、清泉潺流、绿荫覆盖;又见,亭台楼阁、抱夏回廊、花圃游廊,想来此处也是个大户宅院罢!然而说也奇怪,他一路行来竟没有半个人拦阻,侍女们见了他反倒还屈身行礼。流川心中大为不解,自己究竟被那个白痴拐来什么地方了?!见侍卫、侍女装束与中原大有不同,莫非……?!流川再不敢多想,脚下步子加快,只想着早早离开。怎道,竟愈走愈深、愈静,却走进一个园子。园中处处古木参天、奇花异草、清香阵阵,令人不禁心神荡漾。忽而,飘过一丝委婉的乐声在耳边轻轻萦绕,细细分辨,这悠悠扬扬的却不是萧音?流川虽不精音律,也听得出吹萧人决非平凡,定是位高人,否则不会单凭这断断续续、亦真亦幻的萧音就引得他心驰神往,脚下不自觉地朝音源之处移动。渐渐地,眼前开阔起来:原来万花丛中还藏着一湖镜水!流川不禁诧异这院中景色胜似仙境:身边迎着微风,花枝摇曳、暗香浮动;眼前映着月光,细波粼粼、蛙叫蝉鸣;湖中心还隐约泛着一叶扁舟,波光打在船舷上,犹如镀了层银、又似生了层烟,缥缈虚幻恍如海市蜃楼!流川猛然忆起两句诗文,若拿来这里自是再合适不过“何须问方士,此处即瀛洲”!如此一说,萧音那般“只应天上有”倒也不觉唐突了。这儿,流川恍惚的当儿,萧音却未曾停过,又一曲《有所思》时低徊、时高扬、时幽婉,飘游于水面上、花瓣间、月光中,渐渐也游离进岸边听萧人心里去了。流川略思,伸手从旁边扯下一把树叶抛向湖中,提真气、脚点叶片、朝小舟方向踏水而去。
船尾只盘腿坐着一青衫男子,正自闭目弄萧,身旁的船舷上还撑着一支钓竿。流川翻身踏上船板,引得小船儿左右摇摆,害那青衫人险些将手中玉萧掉入湖中。“哎、哎呀!”青衫人手忙脚乱地抢救了他的萧,才起身转头,怒道:“大胆!竟敢擅闯……”哪知话未说完、气也没消,就望见流川迎着月光立于船头,白衣胜雪、黑发飘扬,样貌虽看不真切,但那一双眼眸晶亮晶亮的,好似漫天繁星皆溶入其间,却无有星光的柔媚,只叫人看得汗毛都要立起来!“刚刚是你吹萧?”流川这儿发了问,却见对面青衫人也不言语只怔怔地瞅着他,不免气血不顺,心道:又一个白痴!呆了一会儿,见他仍痴痴傻傻的便忍不住怒道:“喂!看什么?!”青衫人却仍未回魂儿,恼得流川直要冲过去打得他满地找牙!这会子,青衫人好容易清醒过来,反倒朗声一笑,道:“兄台此言可差了,你既到我船上便是客,这……我是主你是客,岂有客问主答的道理?再者,兄台这样儿跳上船,不说扰了我弄萧,也惊了我的鱼呀!你倒陪我的鱼来!”说着还真的伸出右手冲流川扬了扬。流川只气得面红耳赤,半晌才冒出一句“疯子!”心道:这么罗嗦!想说便说,不说算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哪知他这儿别扭着,在青衫人看来倒也可爱。不想他有着那样犀利的眼神,原来骨子里还是个不禁逗的小孩儿呢!顿时玩心大起,道:“哎~!你扰我清静不说,居然还骂我疯子,是何道理啊?!”见流川脸色越加不善,心中暗笑,又道:“我说这位兄台,你究竟要怎么赔我嘛?”流川脸上黑线加密早已经忍无可忍,偏偏那人又不知进退的,惹得流川手中宝剑出了鞘儿,轻轻一跃已站在青衫人面前,剑冷冷地就横在了那人肩膀上。“哎?兄台这是何意啊?”谁知青衫人只淡淡一笑,道:“你若是当真想听萧,也不是这般的问法儿吧?”流川却哪里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掉头便走。青衫人也着了急,往前急跨上两步一伸手揪住流川的胳膊。想来这俩人也没想着是在船上,哪里禁得了他们这样儿折腾,小船儿顿时就摇摆得厉害。流川被人拉着本就站得别扭,这一晃更是整个儿人的往水里倒!论武功,他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通百艺难,流川不谙水性,此时给吓得脸色煞白。青衫人也紧张起来,脸上笑容半点不剩,猛地一把将流川带进怀里!怎料这一拉用劲儿过猛,两人竟一同栽倒!青衫人慌张问道:“你有没有受……唔!!”流川一抬头本想回答没事儿,不期然地两人的唇竟碰到了一起!!“啊————!!”青衫人突然一声惨叫吓得流川一下子坐起来,神情呆滞地眨眨眼好像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青衫人见状觉得好笑,这小孩儿定是情蔻未开、不谙世事,又调侃道:“现在你居然还强吻我耶!”一听这话,流川才恍然大悟似的“腾”地站起身来,红了脸别过去不再看他。“不过,你若这样儿地‘赔’,我到情愿你天天来扰我!”青衫人说罢,长笑不已,直笑到瞥见流川眼中冒火才止了。流川慎着刚刚险些落水,虽气得七窍生烟也只得强压着,不好与他动手。青衫人这会儿倒也玩够了,轻笑道:“来,我带你寻个好地方听萧!”说着朝流川伸了伸手。流川哪肯再理他,赌气似地背过身去。“呵呵,既然如此……可要当心追不上来哟!”说罢,青衫人一跃而起,倏地已离小船儿十丈有余!
流川冷哼一声,随即追了上去。最终两人一同踏上湖边一座小亭顶上。月光淡淡地打在流川的侧脸,叫青衫人又看呆了眼,半晌才道:“呃……‘玉壶散照寒光亭,玉人听萧自有情’,不如就弄一段《自有情》罢!兄台以为如何?”流川问道:“刚刚那曲?”“不,刚刚那曲《有所思》深沉有余,独个儿冥思不错,可……现在我们两人说说笑笑的,就该换个明朗些的!再者你看,凝碧湖中淡烟笼月、寒光亭上蟾光如洗,万不可枉了此景儿,只有这柔情似水的曲子最合适!”
一曲下来清扬婉约的,果真最动人心。仙道转头看时,流川早已枕着他的肩膀梦周公去了,不禁好笑:这孩子刚刚还一副杀人状,现在居然……睡着了!!看着流川单纯的睡颜,仙道心中忽然涌出一种久违了的安定感!但这种感觉将他吓了一跳,顿时失笑:难道自己对着流川时,不知不觉掺入了私人的感情嘛?!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好想看看他的眼眸,刚刚见了,果然美得惊为天人;从他险些落水时,自己的心整整漏跳了好几拍,到自己竟然会跟着他的情绪动情动意!天哪!仙道彰!仙道彰!!你竟然容许自己私心作祟!!不、不对!不可能,他不过是长得漂亮了一些,嗤!我仙道彰何等美色没见过,怎会栽在这个小子手里?!想着,仙道的嘴边不觉扬起一丝冷笑。哼,流川枫,你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漂亮又易碎的水晶棋子!!


第五章
 
 翌日清晨,王宫里晨光初现,清清亮亮的,异域风情甚于言表,整个园子更是别有一番情调!
此时由眉心居里又传出一阵琴声,轻柔淡雅好似小溪潺潺,想这操琴之人也定是个纤弱善感的人儿!“阿神!你又在这里弹琴了,”随着话音儿,走进一位小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啊!姐姐,你来了!”身着水色长衫的少年忙起身相迎。少年长得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让人不禁联想起眉心居早先的主人。“琴韵对熏风,有恨和情抚。肠断断弦频,泪滴黄金缕。你又在这儿思念母后了,是不是?”“没、没有啊!”少年嘴上虽这么说着,那双乌亮的眸子却掩饰不了浓浓的愁思!“哎,”那女子长叹一声,眼光扫过窗前几案上的蜀桐,道,“……‘紫凤’啊……当年,母后夜夜守着这把父王赐的名琴,盼着他到来,谁知盼来的却是……”“姐姐,不要再说了!”少年痛苦地转过身,因而漏看了女子凝视着“紫凤”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萼绿华身,小桃花扇,安石榴裙。’几日未见,彩妹妹又漂亮了许多哦!”朗朗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仙道。陵南的公主彩忙迎出门去,屈身给仙道见礼,笑得有些不自然,“哟~!王兄怎么这么悠闲,到这儿来了?”仙道伸手相搀,笑道,“妹妹多礼了!”一边又扶起旁边的阿神,“朕是听着阿神的琴声,不知不觉便走来了!阿神的琴技真是愈加炉火纯青了!不愧是我们陵南的一宝阿!”“王兄夸奖了!”少年给仙道说得脸颊微红,“王兄的玉萧才是陵南的第一神乐呢!”“是啊!”彩也附笑道,“只不过啊……可没几个人有那福分亲耳细听哟!”“呵呵,彩妹妹想听的话,那可是为兄的福分啰!”闻言,彩笑弯了腰,“王兄可真会哄人!王兄生性风流倜傥,不说后宫佳丽三千,外面还有多少名媛闺秀、红粉知己,王兄怕是都记不清了吧?!”接又想到什么似的,悄声道,“听说前日……天军使还进献了一名绝色……”仙道顿时脸色一阴,道,“妹妹的消息好灵通阿!”阿神见他脸色不善,忙道,“啊!王兄若是这会儿清闲,可否与我一同抚琴弄萧?”仙道向来疼爱阿神,便笑道,“嗯,甚好!朕近日国事繁忙冷淡了你们,待早朝之后我们到疏桐轩好好聚聚,正好朕有件好东西要送给阿神!”言罢,陵南王起驾上朝。彩注视着仙道离去的背影,笑容逐渐僵化变冷。

第五章
 
 翌日清晨,王宫里晨光初现,清清亮亮的,异域风情甚于言表,整个园子更是别有一番情调!
此时由眉心居里又传出一阵琴声,轻柔淡雅好似小溪潺潺,想来这操琴之人也定是个纤弱善感的人儿!“阿神!你又在这里弹琴了,”随着话音儿,走进一位小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啊!姐姐,你来了!”身着水色长衫的少年忙起身相迎。少年长得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让人不禁联想起眉心居早先的主人。“琴韵对熏风,有恨和情抚。肠断断弦频,泪滴黄金缕。你又在这儿思念母后了,是不是?”“没、没有啊!”少年嘴上虽这么说着,那双乌亮的眸子却掩饰不了浓浓的愁思!“哎,”那女子长叹一声,眼光扫过窗前几案上的蜀桐,道,“……‘紫凤’啊……当年,母后夜夜守着这把父王赐的名琴,盼着他到来,谁知盼来的却是……”“姐姐,不要再说了!”少年痛苦地转过身,因而漏看了女子凝视着“紫凤”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
“萼绿华身,小桃花扇,安石榴裙。几日未见,彩妹妹又漂亮了许多哦!”朗朗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仙道。陵南的公主彩忙迎出门去,屈身给仙道见礼,笑得有些不自然,“哟~!王兄怎么这么悠闲,到这儿来了?”仙道忙伸手相搀,笑道,“妹妹多礼了!”一边又扶起旁边的阿神,“朕是听着阿神的琴声,不知不觉便走来了!阿神的琴技真是愈加炉火纯青了!不愧是我们陵南的一宝阿!”“王兄夸奖了!”少年给仙道说得脸颊微红,“王兄的玉萧才是陵南的第一神乐呢!”“是啊!”彩也附笑道,“只不过啊……可没几个人有那福分亲耳细听哟!”“呵呵,彩妹妹若想听的话,那可是为兄的福分啰!”闻言,彩笑弯了腰,“王兄可真会哄人!王兄生性风流倜傥,不说后宫佳丽三千,外面还有多少名媛闺秀、红粉知己,王兄怕是都记不清了吧?!”接又想到什么似的,悄声道,“听说前几日,天军使还进献了一名绝色……”仙道顿时脸色一阴,道,“妹妹的消息好灵通阿!”阿神见他脸色不善,忙道,“啊!王兄若是这会儿清闲着,可否与我一同抚琴弄萧?”仙道向来疼爱阿神,便笑道,“嗯,甚好!朕近日国事繁忙冷淡了你们,待早朝之后我们齐到疏桐轩好好聚聚,正好朕有件好东西要送给阿神!”言罢,陵南王起驾上朝。彩注视着仙道离去的背影,笑容逐渐僵化变冷。
御书房内。
泽北屈身站在下首,心中正措辞怎么向仙道解释。与三井联手一直是仙道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因料定他不会痛快应允才绑了流川来逼他。怎知此事泄漏了出去,刚才探马来报,说三井已奔灵山而来。倒也不是怕了他能救出流川,只是当下陵南国内新王登基半年不满,政局仍然不稳,仙道只凭着先王传位遗诏与天军使泽北荣治手中三万羽林军勉强支撑。然而,当年先王曾有遗训,“我朝与神奈川战事多年,虽小有成效,然陵南小国寡民,长此以往恐非上策。着,此后五年内,停战减税,与民休息。”现下倘若仙道有心攻打中原一事泄了底,朝中定有奸党横生枝栏,以此为由小则扰乱朝纲,大则引发政乱改朝换代!!泽北正胡乱想着,见门帘儿一挑听内官报“王上驾到”忙单膝跪了,口称,“主上圣安”。“荣治,等很久了吗?”仙道笑盈盈走进御书房,径自坐了,又点手叫人给泽北落座,才道,“前日,西南三省征粮的事儿亏得你了!那些个狗官儿,这边儿上吃着朕的俸禄,那边儿还要倒军粮换银子中饱私囊,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泽北忙起身道,“荣治按章办事,不敢受此谬赞!”仙道见泽北面有难色,便道,“一早儿请见,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回主上……三井寿不知何处得悉,现下已朝灵山来了。”闻言,仙道脸色一阴,半晌才道,“你办事朕一向最是放心不过,此一事关乎体大,朕要听听你的解释。”这话说得不软不硬的,倒叫泽北不好拿捏,只得跪了,禀道,“主上明鉴,荣治虽不才,也知道此事主子已筹划多年。荣治受主子大恩,断不敢私相授受误了主子的大事!!”仙道盯着泽北看了半天,才道,“朕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的心思朕知道,也知道这差事难办,所以朕不罚你。你起来吧!”泽北忙谢恩起身,“谢主上体恤!”仙道也站起身,在房中踱步,“事已至此,还是仔细思量对策打紧。朕看,这事儿还没那么悬,毕竟三井寿奔的是灵山。只恐怕是有人跟朕一样相中了此人。”泽北顿时一惊,想那灵山乃是陵南圣山,其间更有葬情谷主世代与陵南王室关系甚密,若此事果真与灵山有关,岂不是……!!“看来这人还是皇亲贵胄,与朕手足一场啊!”仙道神色黯然下来,“朕这王位得来的易,但要坐得安稳又极难,生生地要朕与自家兄弟骨肉相残啊!!”泽北从未见过仙道这般颓唐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仙道未登大宝前,自命倜傥风流,那份随性洒脱又岂是常人能比?!“王上也不要太过伤感,此事容臣再细查……”“‘钓得鳊鱼不卖钱,瓷瓯引满看青天。芳树下,夕阳边,睡觉芳花雪满船。’朕又何尝不想溪边野钓,逍遥一生?!”仙道言罢,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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