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父亲送给我一件玩具，是一个橘红色的球，后来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现在想想，应该是篮球吧！
那是父亲送给我的第一件的礼物，也是唯一的。
也许对篮球的好感就是从那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篮球的东西开始的吧！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直到他死。
是意外。
后来我就靠着他的巨额的保险金生活。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
喜欢打篮球，跟别人的交谈也大多只限于跟篮球有关。
我讨厌黑夜，因为一个人呆在巨大的房间里让我害怕，虽然从来没有人知道。
我喜欢在人多的时候睡觉，特别是上课的时候，周围全是人，还有老师唠唠叨叨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安全。
好像只有白天或者周围有人说话的时候我才睡得着。
渐渐的活着，好像就是为了打篮球似的。
偶尔，我会问自己到底我是真的喜欢打篮球还是只是太害怕孤独了。
我的生活中，最后只剩下篮球了。

然后，我就遇见了仙道。
那天是假日，下着雨，很大的那种。
中午我到惯常的那家店去买盒饭，因为要等，所以很无聊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睡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醒了，抬了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浑身湿透的从窗外跑过。
其实那时自己只是跟他打过一场练习赛而已，却把他的长相记到了心里面，想想真的是很奇怪的事。
到现在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冲出去叫住他的，只记得他回过头的时候，一脸的惊讶，头发湿湿的覆在额头，一点都不像记忆中的他。

第一次带陌生人回家，他倒是一点都不拘束。
穿我的衣服，还睡我的床，硬是把我赶到沙发上。
其实我不是怕他，只是讨厌跟一个陌生人挤在同一张床上。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身体那么差劲，淋了一点雨竟然就生病了，
没有照顾人的习惯，所以很粗鲁的对他，用被子压着他，讨厌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
去给他买了感冒药，到头来，先吃的却是自己。

他说要补偿我，条件随便我提，
“一对一。”
他后来大呼上当，可是每个星期六跟星期天还是乖乖的来找我，其实那个时候只是有点想戏弄他，没想到他这么讲信用。

篮球不是算术，他说我很快就能追上他，可是到现在他还是在我前面。
偶尔，一对一完，我们会一起吃饭。
他总是说个不停，油腔滑调的没正经。
有一天很意外的，他突然问我一个人觉不觉得很孤独，要不要借他的肩膀靠一靠。
我当时的脸色肯定差极了，因为他看了看我连忙说是开玩笑的，还要我千万不要生气。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好柔软，像片羽毛，轻轻的落在棉花上的那种重量。

他说他一个人走到车站很无聊，要我送他，我没来由的竟然同意了。
其实想想，跟他在一起，我好像改变了很多。

仙道也很喜欢篮球，可是跟我喜欢的程度不同，
我只有篮球。
可是我想给他留一个地方，就十分之一吧！

当时仙道仰着头说，篮球那么小，怎么可能完全的填满他的心。

那他的心里除了篮球之外，有没有我呢？

十分之一有多大，晚上睡不着，便起来画着比例图，很小的一块，用笔涂了涂，便突兀出来，有些刺眼。

夏季联赛，我们学校赢了，我输了。
我还是没有赢他。
比赛结束的时候，除了他陵南的人都哭了，可是我分明看见他眼中的灰色，黯淡着，不像平时的他。
那么骄傲的活着的仙道，自信的笑着的仙道，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总是昂着头，连头发都要向上立着的仙道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失败，可是偏偏他就是失败了。

后来问他是不是很伤心，他却笑着说，如果要哭得话，我愿不愿意借肩膀给他靠一靠？
孤独实在太重，我一个人的肩膀承受不来。
那天本来是想去安慰他的，却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夜，
耳边，是海浪的声音，很温暖。

跟他说我要去美国了。
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其实我知道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他就是不说。
像小孩一样任性。
不说好像对我没有多大损失，毕竟我只留了十分之一给他，没有那之一我还有十分之九呢！

后来，忍不住，他还是问了，只是还没有问到最关键的那句话。
我突然开始害怕了，匆匆的走开。

然后看着他上车，看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回了头看我。
车子开走的时候，
我笑了。

我跑到电话亭给他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他还没有到家，
可是我的勇气也只剩下这么一点，
我只是想问他，为什么他不问呢？
对着电话那头的空气手还是微微的发抖。

我准时上了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
当神奈川已经小到看不见，当日本已经小到跟我那天晚上在纸上画的比例图一般大的时候，
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直渴望的，是肩膀上温暖的体温。
篮球，却永远都是冰冷的。

的确，我只给他留了十分之一的地方，可是没有了那十分之一，剩下来的十分之九只是空白而已。
我的心，原来只有十分之一那么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