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爱

作者: 飞行于川,收录日期:2006-03-28,2167次阅读

(一)

请不要忘记我在你耳边浪漫低语
那是一生一次不能自己
不知是什么勇气 让我有如此情绪
只想要不顾一切去燃烧心中的火
.......
第一次听到人哼唱这歌时,我正从东京X大学回到神奈川。
会偷空回神奈川是有原因的,今年的县大会开始了,而且我想真真切切的问清楚一些事。
也许是作久了控球后卫,我最不习惯的就是事情发展脱出自己的掌控,就算是感情也好,要个干脆明白是我一向的作风,同时对新一年神奈川真正的王者是谁,那份好奇我无法摆脱,篮球原就是深入我骨髓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少了我和花形的翔阳软得象一块高温下的软糖,而王者海南也只靠神与清田保住一些面子,陵南的仙道象去年一样出色,但是湘北却是真正起了决定的变化。
流川与樱木的黄金搭挡已经是打遍神奈川未逢敌手的了。
在得出这个结论时,我在观看陵南与湘北的决战。
整场比赛只有一个亮点,樱木与流川无与伦比的默契,湘北真的可以称霸全国了。
在那场比赛后,我失恋,埋在心里的爱恋被人拒绝了,牧绅一在有时候是一个相当残酷的人,遗憾的是,我甚至连他这一点也爱。
在这么冷漠的拒绝我后,又是一种太表面的礼貌:“我送你吧。”
我知道在别人眼中我是温顺和气的藤真,但天才明白,内心深处我如何的固执别扭,这样的我,连自己也不喜欢。
回绝了牧大发善心之举,我还没有脆弱到需要去摇尾乞怜的地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然后我做了一个好多年来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走上了神奈川体育馆那僻静无人的屋顶,在我踏进去那一刻,一切开始不对劲了.

我听到了那首歌,看到了那个人,寂寞的将头靠在快入秋阴冷的石壁上,腿伸得直直的坐在那里,嘴轻轻的动着,和风声一唱一和。

请不要忘记是我与你去共舞到天明
那些回旋不断 欢欣笑语
共度一个梦境.....
.......

我就愣在了门前,看着神奈川的天才,陵南的主将,那个我不是太熟悉但又有几分认识的仙道彰,一个人在那里仰着头对天轻唱。
他身边是几罐酒,身子歪歪的,头也歪着,刺猬般的头发折了腰细细的披在额前,看清他的脸,但是那显而易见的失意,却象针一样扎进我的心,因为我一样失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一刻,我决定要与他共饮一杯,虽然这样的仙道太奇怪了。
在他身旁坐下,换来只不过是浅浅的一个眼色,太强烈的失意是有味道的,而我们因为这种味而平和的相处。
“藤真,要吗?”
在接酒的时候,我发现仙道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长,瞳孔分明,我想这可能是很多人都没注意到的,也许是因为他在人前总是在笑,把眼咪得弯弯的,掩饰着那双漂亮而有神的眼睛。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仙道的不快,但是乐意与一个心情也这么不好的人共度一会。
我想,如果当时知道他是在等人,我还会陪他吗?
答案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事实上虽然开始我没有留意到,但不久就清楚的知道了,仙道不停的看他的表,到最后甚至达到一秒钟要看上三四次了,我想我再不放明白点就太不知趣了。
“要我回避吗?”体贴知事是我在神奈川一向的名声。
仙道微侧着头,他的眼睛很清澈,瞳孔里清楚的印出我的脸,这个时候他象个孩子的笑,将空罐扔向空中,嘴里胡乱叫着。
我不知道我会这么有耐心的等他的发泄,也许因为那天我也不太象自己。
“藤真,如果三十分钟后我等的人还没来,我就把你追来爱。”这句话有点语病,但是我居然开心的笑,还一个劲点头,我想,当时我醉了。
然后他开始继续他的歌声,我继续做我的听众。
仙道的歌声真不象他的人,很单薄很脆,象冰棒冻得硬硬的一口咬下去听到的声音。

仙道足足唱了三十分钟,我也老实听了三十分钟,直到他的声音象刹车一样的停止,已经透露着沙哑了。
“时间到了,我要开始爱你了。”
这是我的初吻,给了一个疯狂喝酒的酒伴,一个醉得什么都不明白的人,虽然我曾想给我所爱的那个人的。
但这个吻感觉很好,仙道的唇润润的,有一些酒气,而且被一个长得不错的人吻,其实不是什么太痛苦的事,至少我很享受。
享受的程度是以至与我们俩都没有听见外面拖拉着离去的脚步声,而这个可能是仙道等了一晚上的。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只是一个意外,一次醉酒后互相的慰藉,而且仙道那句‘我要开始爱你了’,我一笑置之。
我想我是明白仙道的,他的随意和残酷在神奈川是相当有名的,也许也不明白他并不象自己认为一样掩饰得那么好。
那是仙道式的玩笑,只是想给你一个温柔的回忆,温暖而残忍,当真的人都会体无完肤,幸运的是我早已是铁甲护身,刀枪不入了。
那个时候,普通的温柔与爱对我不会起任何化学反应,我还在哀悼自己的失恋。
我没有傻得以为仙道是因为输了县大会决赛才那么失态的,心知肚明的是,有一个人让他等了一晚却没有来。
在那之后我常常想起仙道的那支歌,那个让他一生一次不能自己的人,真正的事实是,在那天之后,也许是在那个人之后,他再也没有不能自己过了。
那晚的仙道彰是一个错误,我是这么认为的,只要天一亮,他就会继续去过自己天才的日子,把前晚的种种抛在脑后,因为我自己就是这么干的。

然后我一个人回东京去了,神奈川初秋的一切好象是一个幻丽的梦,醒得快而且不真实。
我过着平常的日子,偶尔哭泣一下早逝的恋情,想一下那个人,奇怪的是我渐渐想不起来牧的样子了,只记得他那双大手抚摸我的头的感觉,这让我很恐慌。
新学年到了,我吃惊的发现仙道神采飞扬的站在我面前,露着他惯常的笑告诉我他真的追来爱我了。
麻烦,这是我第一个感觉,在讨厌麻烦这件事上我其实是相当极端的,但高中时掩饰得不错,直到上了大学,我的本性好象始无前例的爆发出来了。

(二)

当一人用不同面貌对待你的时候,你就要等候时机,看出他的弱点。
这是我的生活一个原则,现在对仙道真的是相当合适。
爱我,这种话从仙道嘴里说出来,只有绝对的不真实,当一个人把玩笑开大时,我的反应是完全的不理会,让无聊的人无聊去吧。
不理不采对仙道而言根本不是拒绝,我发现这件事时,仙道已经是我的学弟了,麻烦挥之不去。
觉得麻烦的同时,有时候不敢相信,在我身边出出进进的家伙居然会是陵南的仙道,在一年以前,这是天方夜谈,
他并不象很多人话语相传的一样那么好相处,也不是太会哄人开心,说他随和平易的人通常从没和他说过话,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仙道只约我去海边钓鱼,偶尔打打篮球,几乎没有更好的消遣,或者他的生活不象人们想象中丰富多采。
这一点上,我觉得和他最合适的应该是湘北的流川,风一般迷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我自问做不到的。
只不过两人着迷的不一样,流川迷着篮球,仙道迷上的是自由,对仙道而言,也许曾有过放弃自由的时候,但接收他自由的人放手了。
就象风筝,仙道终于从唯一的主人那里脱手了,这种感觉在仙道接近我的时候总是挥之不去。
我不想做他的替补主人,暂时为别人拉线,做白工不拿钱不是我的性格,因为我再不是神奈川翔阳的藤真了。
当然我问过仙道理由,我还没有自恋到认为一个吻就会让仙道为我着迷,然后一个那么多人用目光追求着的人会自动想投到我的身边,这不是太诡异了吗?
“我们是两个需要体温的人,就算心里严寒,至少我们要身体温暖,藤真!”
收到的回答让我有几分生气,也许是因为居然被另一个人看透了,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我想仙道也许是基于同样的原因,他被一个人看到了生命中最失意的时候。
在那一些日子里,仙道在收敛他的光芒,沉淀着他发光的体质,渐渐蜕变,至少我觉得原来神奈川的人一定都认不出这个人就是仙道了。
他将头发放了下来,眼里经常淡淡而无意义的笑容也转到了嘴角边,虽然仍是太不真切的笑意,但已经好多了。
我们有更多时候相处了,从最初的麻烦到习惯不是太长的时间,直到我知道,虽然不爱仙道,但我们已经融洽无间,了解彼此甚过任何一个人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我没有爱上仙道,仙道也没实现他的话真真的来爱我,但是我们成为彼此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外人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情人,但不是恋人。
之所以说是外人,是因为仙道告诉我,对每一个自私的来说,真正重要的是自己,别的都是外人,我很同意。
由于观点一致,我们几乎从不争吵,对我和仙道而言,争吵只与自己爱的人做,那是爱人之间的事,我们没有必要。
他开始改口叫我健司,虽然我从不叫他彰。
有时我们会给对方看心里的东西,但只是一瞬,我们做彼此表面的情人,但不需要越界的阅读者。

我比以前更明白仙道。
仙道是阳光下的人,但是他的阳光,猛一看是九月夏天的艳阳,其实是深秋午后有些畏缩的光芒,很多人被开始的灿烂吸引,但终于看清那层灿烂只是表面,当感觉寒冷之前,多的是人从他身边转开,太过冷烁的太阳也会灼伤人的。
我告诉仙道我对他的感觉,他笑得前扑后仰的,然后叫我阴谋者,奇怪的称呼,但我不讨厌。
我没有问仙道那天他等待的是谁,就象仙道没有问我那天让我失意的是谁,那是自己的秘密,但也许只是回避。
然后那个冬天,我和仙道以一种情侣的姿态回到了神奈川,我们是故意的,我想。
这种故意是一种很恶劣的行为,但我和仙道很有默契的施行着,在这一点上,我们很象。
临行前那天晚上,仙道拥抱了我,有点痛,更多的是激情,我们俩都在幻想另一个人。
仙道说我们是彼此需要的,这一点真是真理。
坐上午11点的新干线,仙道告诉我这是他的幸运数字,我没有多问,虽然我好象知道了什么。
神奈川的冬天很热,怕热的我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也许就不会回去了,但生命不是用后悔来写成的。

(三)

那个上午仙道沉沉的靠着我睡着了,在喧哗的火车上。
我听见他低低的呼吸,看见胸膛微微的起伏,掩去了一切粉饰太平的东西后流露出真正孩子气的一面。
仙道其实不是人们想象中成熟的人,只是那些夸赞他的人永远不容许一份属于天才的天真。
我一直盯着他瞧,直到那张帅气而俊朗的脸突然让我害怕了,原来我居然和一个不是牧的人已经这么接近了,真实的事实来得太快了。
我发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牧了,仙道以一种决定性的姿态进入我的视野,然后静静的送走牧的存在。
在那辆开往神奈川的车,我惊恐万状的寻求保护,努力让自己想起牧绅一那张记不清的脸,直到我最后狼狈的从睡得熟熟的仙道身边逃开,走到另一边去重新正常呼吸。
我想我其实是一个情绪波动太大的人,我自嘲的想。
“藤真!”有一个从我头顶在看我,这样的注视通常会让我有一种压迫感。
我只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就哭了。
这真是一辈子最丑的一件事,我蹲在牧绅一的脚下,在他惊讶的目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怎么可能忘掉了,牧也在东京求学啊,还是一所相当有名的学校。
最重要的是,我怎么可以以为已经忘掉他了,现在就只是看了他一眼,我却溃不成军了。
原来仙道并没有赶走他,他只是象一点一点的灰尘一般,细细的模糊了那个名字,让我一时之间再也不能记起,直到那个人亲自来抹去灰烬,把他自己显露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无法分辨仙道与牧谁在我心中更重。
牧有些慌乱,当然了,一个被自己拒绝过的人在看见自己后就开始痛哭,象牧一样的人都会觉得内疚,人性的通病。
我也许有点故意哭的,这一次连我也看不清自己的行为,人最不了解的原来是自己。
是牧把我送回仙道身边的,被我这样激烈的反应惊醒的仙道一言不发的听着牧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
这就是仙道的真面目,他有时根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和厌恶,象个孩子般的直露。
偷偷的看仙道,他的眼里有着被打扰的感觉,目光直视着我,但是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与....嫉妒,奇怪的是这一点让我失落。
我想如果我可以看到一点想看到的东西,我一定会爱上仙道的,因为他真的是一个让任何人也无法拒绝的人,我不明白当初怎么会有人忍心让其实最怕寂寞的仙道一个人等待那么久。
但是我之所以是藤真,就是因为我绝不会重犯人生相同的错误,不会第二次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我只是为仙道心动,但他本来就很容易让人心动,我原谅了自己短暂的迷惑。
后来我一直感激牧,感谢他如此突然的出现解救了我濒临灭失的心,我深深知道,爱上仙道与爱上牧最后所受的伤害,那种程度会大不一样。
仙道,是上天专门造来伤人心的人,虽然他也被别人伤了心。
仙道与牧交谈甚欢,与牧表现出来的真诚不一至,仙道咧着他平常的笑,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很迷人。

我想牧可能明了我和仙道的关系,他并不是一个笨蛋啊!
但他一个字也没提及,展现出的感觉就是认为我和仙道只是偶然碰到一起回家的两个认识的人而已,我可以把他的这种反应看做是他有一点点在意我吗?
我理不清这种事,往往需要一些时间,我才能从一团迷雾中找准正确的方向。
那一天,我告诉自己,如果牧的态度有几分的在乎,我可以再去爱他。
其实我是一个傻瓜,爱不是可以不可以的,幸运的是我做出决定的人,我依然爱着。
下车的时候,我很自然的与仙道与牧告别,一个人从车站走回家去,在仙道明白而牧有一丝放松的眼神中。
我的手出汗了,被自己捏的。
从没想过,在回神奈川的第一天我就可以捉住牧的眼睛,他眼光里的东西,我真的明明白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牧这样的,但是毕竟是一个好兆头,幸福可能不会太远了,我有几分得意的对自己说,悄悄将仙道所给的失落丢在行囊,决定在回东京之前绝不要去打开观看。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看就可以不看的。

第二天一早仙道就在我家楼下了,完全没有提到我昨天的失态,他只是一个劲嚷嚷着去海边。
这个我相信会永远热爱海洋的仙道,他有时真的很贴心。
然后我们一起顺着那条曾经熟悉得不得了的路,轻松交谈着走向海边。
我和仙道的感觉很和谐,而且很快明白对方的表达,在这一点上,我和他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了,我和仙道彼此都从不怀疑。
仙道的情绪一直很高涨,居然很兴致的唱歌给我听,遗憾的是不是那首,我其实一直想再听,但是说不出口。
然后他停住了。
如果仙道停住的时候,就是有别的吸引他的注意,藤真字典里这一条清清楚楚。
而真正能吸引他的东西,太少了,也许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我顺着他的目光,毫不惊讶的看到那个人在一间汉堡店前来回跺步,也许是因为天气冷,他用手捂着脸,小口小口的哈着气暖着手。
不用看仙道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了,湘北的流川枫,冰一样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这么漠然的拒绝仙道的等候,别人求也求不来。
看仙道一直在出神,我想除了等他自己回魂,最好是不要打扰他,仙道的脾气有时坏透了。
一个美好的早上就这样去掉了,我一直陪着仙道看着流川,直到他红头发的同伴从汉堡店里出来,两个人一边啃着一边目不斜视的从我们身边走过。
虽然有点卑鄙,但我心里真的乐透了,流川从仙道身边走过时完全没有一丝的感觉,那个一向只爱篮球的小子,背着一只球,和他也许是新找的球伴快快的走过去了。
他根本没有认出他,或者是认出他了但不想打招呼,原来仙道也有这种时候。
仙道后面的表现真的没让我失望,冷静的带着我继续走,继续唱他那未完的歌,最后还和我在海边厮磨了一天,他很快乐,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很佩服,仙道果然是仙道,永远不会做出象我一样失格的行为,不能自己的事原来只有一次已经够了。
后来我才知道仙道把我骗过去了,他并不象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在第二天恢复了原来的刺猬头,我想他可能以为流川的不认识是因为他不是以前的仙道了。
原来仙道也有这么傻的时候,我觉得他好笨。
难道他从没想过,那一天他如此精彩的表现不仅骗过了我,也许也骗过了他自己,甚至于另一个看上去不认识他的人。
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尝,经验告诉我,这是一句真正的名句。

(四)

我好好的嘲笑了一次仙道,他全不在意,这个人有天生的厚脸皮。
他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时才会有一点弱点,我想流川就是仙道的软肋。
他花很长的时间在自己的头发上,每天一大早就开始摆弄,外型上他已经和陵南那个仙道一样了。
直到他自己满意了,他开始带着我到处打转,和他以前的队友聚会。
表面上,他忘记了那次被人忽视的事情了。
那些聚会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昔日敬畏他的队友依然面对他有些不知所措,每当我们在场,气氛总是不那么和谐。
我在心里暗暗的笑,原来陵南人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天才的真面目啊,仙道有时聪明过头的表现让我觉得很可爱。
但我不想拒绝仙道,如果你真正寂寞过你就知道,当有一个人会来拉着你到处去玩是多么难得的事,我了解这种感觉,不想破坏与仙道的默契。
慢慢的我与陵南的人熟了,有时甚至会有一些深入话题的谈论了。
特别是那个叫彦一的小个子,他给了我第一手的情报,是神奈川时,仙道与流川的八卦。
老实说我不是很感兴趣,仙道的过往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彦一是一个磨死人的人,有时不想听还脱不了身。
印象中的流川从一个除了篮球漠不关心任何事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了。
我在诧异彦一居然知道这么多,他说起流川与仙道游戏般的赌局,流川那双乌黑眼睛中慢慢印出的人影,仙道奇迹般的开朗,这一点只有真正了解仙道的人才知道,开朗的仙道是多么难得,最后还有仙道莫明的忧郁与流川的漠视。
好象是一个未了的故事,我身陷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往昔的日子里,自己好象也沉沦了。
那些日子的仙道与我的记忆中全不一般,因为侧面太多,人们总是看不过来这个人,就象我看见的是他永远也不会显露给流川的那一面。
仙道似乎是故意向我展开他生活中另一个层面,他老是笑,很淡的笑,有好多次,我都听到心里的狂跳了。
我一直很想问仙道,他到底要什么,难道他要的只有流川吗?别人不行吗?
我问不出口。
那些日子里有另一件事,是关于我自己的,牧绅一第一次郑重的打电话约我了。
这是我等待已久的事,但享受到的惊喜却很少。
因为仙道,我开始觉得人的不可测信,相信别人变得困难了,谁知道牧是不是因为在别人那里的挫败才想从我这里获得安慰呢?
我对曾经自信满满的牧的眼光也开始不敢确定了,但约会当然是要去的,那是一个机会,把我从仙道与流川的时空中拉出来透气。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干净而明澈,在我的印象中,这是我所能攻占人心时最好的形象了。
仙道过分的热心了,他不停的给我出主意,教我怎么捉住人的心,这让我很烦。
以至于有一次甚至差点大叫起来,“你自己还捉不住人的心呢?”
话在嘴边,看仙道的笑我又心软了,我想我真的很难对仙道狠心。
这不全是因为我的那丝动心,还因为,仙道在有种程度上总是让我觉得是一个孩子,我没办法对一个受过伤害的孩子说出重话。
不管如何,与牧的约会我是期待的,我想从这一点上,我象以前一样爱他,唯一的差别是那份爱的深浅我分不清了。
我想我可以很自若的在对牧了,这一点不知是好是坏。

牧并不象他表面一样那么老实而有些乏味,他很好的计划了整个程序。
其实当我从远处慢慢走近低着头深思着的牧时,我已经心软了。
一天几次心软,我还真是一个心太软的人。
牧一开始就给了我不同的感觉,与以前老成的样子不一样,他穿着灰白的套头毛衣,围着浅色的围巾,手在包里,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我的脚步声就抬起来望我一笑。
不是仙道那没有内容的笑,牧的笑容里那份欣喜真实得让我窒息。
有点手足无措的牧一见我就从身后掏着,我不说话,安静的等待今天第一个惊喜。
那是一包棉花糖,五彩的颜色,软软的从牧手中交过来。
“你喜欢的。”牧是一个简单的人,喜怒哀乐明显得让你很快乐,知道他在乎你的事,记得你的喜欢,我很开心。
这个嗜好曾经被花形他们笑过很多次,花形总是说藤真与棉花糖是一种不太搭调的行为,但我喜欢,棉花糖是我最初接触到的柔软的东西,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希望人心也可以这么软和。
我只是没想到的是,牧居然会记得,我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吃这东西是两年前了,也许牧并不是今天才开始爱我的。
另一个经常被我拉着买棉花糖的人,从来没有送给我这种东西。
人的行为都需要比较,这一刻,我觉得可以原谅牧曾经的拒绝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告诉自己。
那天很快乐,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去游乐园、吃东西,牧让我享受着仙道永远不会给我的快乐。
真实的情况是,整整一天,我没有想起过仙道,这是一个好兆头。
从没被人这么宠爱的我,放肆地感受牧的温柔。
我想,我以前真的没有爱错,牧绅一绝对是最好的恋人。
吃完东西走在冷冷的空气时,我做出了决定。
牧一直在犹豫,我想他在期待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在拒绝之后又回头,但这不是我想知道的。
“藤真。”由于看多了仙道懒懒不了然的目光,我更觉得牧那种目光的可贵了。
“好了,住嘴。”我要答谢牧给我的快乐,轻轻的凑过嘴唇,我在牧耳边低语:“我已经决定重新爱上你了。”
如果我最初还不能确定牧对我的真实,现在却是一分一毫都不怀疑了,如果这么大男人,笑得傻傻的站在空旷的街头,却突然开始大声嚷嚷你的名字,一遍遍呼唤你,你就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失恋一年后,我得到了梦想中的爱人,不是快乐,我真的很高兴,但是在心里不敢触动的地方,我依稀看到了另一个人笑,狠狠的将它压下去,至少现在,我只想眼前这个开心得快发狂的人。

仙道好象很替我高兴,第一次买了礼物给我,一瓶包装精美的葡萄酒。
那瓶用他的话是庆祝我爱情得意的酒是被他喝光的。
他一直兴高采烈,就差为我摇旗呐喊了,遗憾的是,他不知道,这种表现并不让我高兴。
那个晚上,我又一次与仙道一同醉了。
我们很随意的躺着睡了,我睡得很沉,直到半夜被一双手惊醒,仙道死死的搂着我。
他手劲好大,额前的头发在我脸上划来划去,让我觉得痒痒的,空气中不停的嗅到带到酒与海风的味道,那是仙道的味道。
我几乎要伸手反搂住他了,如果他没有叫出那个名字。
“流川,流川,流川。”
无语的任他抱着,我听着他一遍遍叫着,直到嗓子嘶哑,汗一颗颗滴在我脸上,最后声嘶力竭。
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好酸。
好傻的仙道,好傻的藤真,我在心里骂着,想停止仙道的焦虑。
是我的体温让仙道平静下来,我想我想通了仙道的话,他是需要体温的人,也许我其实也是。
我和仙道有些方面太象了,只是我仍是比他软性的人,而仙道却硬得象石头般,就算粉碎也不愿屈膝。
那天天亮得很晚,当天一点点发白时,仙道才昏昏的睡过去。
我想了很多,关于流川,关于牧,关于仙道,关于自己。
最终也明白仙道为什么要变回那头竖发了,他只是想在面对流川时能够拥有一头铠甲,他不能象在我面前这样不设防,原因也很简单....
我是一个对他来说没有杀伤力的同伴,一个爱上和自己有太多相似的他的同伴,但是仙道,难道你就只能搂着我叫别人的名字吗?我觉得不公平。
最后我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刀枪不入的时候,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而且绝对不一样的两个人。
最大的不同是,一个爱我,另一个却视我如无物,多么好玩的结果,我想也许是上天对我如此贪心两个人爱的惩罚吧。
我不知道我更爱谁,这种事我不能作出决定,虽然我一向自以为很有决断。
同时,就在我烦闷着爱与不爱之间时,那个假期就快要过去一半了。

(五)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了,身边空空的,仙道自己走了,这还真象他的作风。
“吃干抹净撒腿就溜。”我咕哝着,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让自己从郁闷中摆脱出来这是一个好方法。
然后门铃响了,‘两只老鼠’的音乐,这是仙道来替我换的。
“不是很好听吗,健司。”当时他乐呵呵的反复在门前按给我听,乐得象什么似的。
那就是仙道让我心动的地方,总是有不同的感觉给你,你不会有觉得烦的一天。
不过我又不老,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回忆了,摇摇头去开门。
一张轻皱着眉头的脸,黑发黑眼,乌黑的瞳孔亮亮的看着我,流川枫。
我没想到是他,会按这个门铃的人里怎么会有流川枫,那一刻我竟然开始认真的想。
抄起手,等着他开口,下意识的我已经开始把他当敌人了。
情敌吗?我自嘲的想。
但是他在那里探头探脑就是不说话,热锅上的蚂蚁也比他这样子强。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扭身挡住门,他不说话我说话。
“有什么事,流川枫。”
我得承认自己很小心眼,后面那三个字咬得重重的,而且我自己感觉到自己的脸色了,一定是层层介备,满面寒气。
这种心情我没有经历过,我居然很舒心的想这是一个好的偿试。
流川敏感的,眼睛清亮而无畏的直视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仔细的看了看,再塞回去。
“赤木叫我传话,今天晚上在鱼住店里聚会....”
看他又费劲的去掏,连我都耐不住了。
“你干脆把那张纸给我吧。”
流川居然是这么糊涂的人,仙道的眼光值得探究,聪明人不是应该也找聪明人吗?
不对,我忘了,仙道他是个傻瓜!
看流川一脸松口气的将纸塞到我手里,纸上汗汗的,我很诧异。
流川完成这个工作也不轻松,知道了这一点,我对自己有点失控的态度也谅解了。
我是真正爱自己的人,会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切。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我恶劣的态度,流川没有再说什么,背着他那个永不离身的篮球转身就走。
流川的身高并不矮,但背影却有一种纤细的感觉,蓝色上衣的领口被风吹得在他脸上拂来拂去。
他的脸很漂亮,有时竟不太象一个男孩,但他的冷然和那象冰一般冻得死人的眼睛却完完全全的弥补了这一点。
仙道是喜欢上那张漂亮的脸还是那双眼睛呢?
也许他喜欢上的是流川枫这个人,我盯着流川的背影为这个结论而淡淡伤感。
可能因为我太注意的缘故,流川突然回过头来,我.....
我吓了一跳。
好漂亮的眼神,象搭在箭上的利箭,我有一种快被穿透的感觉,呼吸都快停住了。
这个时候流川的眼神有了变化,开始是有点涩涩的耷下眼皮,静止不动,然后光又再亮起来,好象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了。
“你会通知仙道吧。”
老实说我真没料到是这一句话,我正在为自己的行为汗颜,居然表现得象个小女生一样,就象流川那些闻名神奈川的亲卫队。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远了。
疯一般冲回屋里,找到那块最大的镜子,那个时候,我象个疯子。
镜子里是一张惊慌失措,挫败的脸,如果在几分钟前我还是那么自信地认定仙道莫明其妙的眼光,现在却是不能说话了。
以前我没看清过流川,象我这么骄傲的人不会正眼看一个老是低着眼对你的人。
在我记忆中,流川枫就是那种除了篮球以外绝不会浪费眼神的人,他从不看别人。
但是今天,流川却用那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有个人吗?
丢下镜子,我跌坐在地上。
曾经有几个人都给我说过,我和流川是神奈川长得最好的球员,我也一向会利用自己的优点,但是我却没有流川那种眼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泪在流。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仙道能够那么紧搂着我却没有任何心动了,我缺少那种眼睛。
无意中碰落桌上的东西,那包可爱的棉花糖掉在地上,软软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牧,我猛醒。
好奇怪啊,我干什么要在这里为这种事难过,我的恋人是牧绅一啊。
他比仙道强一百倍,他曾经是神奈川最好,而仙道永远也没有成为神奈川最好的球员。
仙道只是之一!
我觉得自己很好笑,就一个劲的在那里笑过不停,差点停不下来。
可能是由于笑得太开心造成脑部缺氧,最后,我忘了通知仙道。
夜色来得很快,我被牧死拉硬拽的捉到了鱼住店里。
鱼住做老板真是合适,穿上一身店服还减少了一脸的凶相,果然是选对了职业。
店不太大,但人却特别多,很多人都是我认识的,也有少部分好象是毕业以后进的新生,我不太清楚。
一个个人晃过去,湘北的赤木三井樱木宫城木暮,还有他们那个美女经理和好象是赤木妹妹的那个女生,海南的神和清田很兴奋的过来与牧打招呼,陵南的那几个更是不用说了,这里毕竟是鱼住的店啊。
远处有人在笑着叫我,花形与长谷川从人堆里挤出来。
真是奇怪,什么时候他们会这么好,我完全不知道。
当时争得那么历害的人,现在却可以和风细雨的相处,不过这是好事。
鱼住在一个个的点人数,我想他一定发现少了一个人,也许还很重要。
“仙道呢?”鱼住大叫着,没有人应声,当然了,没来的人怎么应声。
等流川被赤木从人堆里拉出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坐在最靠墙的地方,静静的守着自己的地盘。
依稀可以听到赤木的责备:“你不是说你能通知得到的吗?”
流川的眼光从很多人身上透视过来,我没有退,我不能退。
我一点也不回避他的眼睛,我不用心虚,我只是忘记。
这不是什么大错吧,人都有忘记的时候。
所以我坦然的对上流川,藤真健司不用做那么卑鄙的事,也不从会做。
牧从我身后悄悄搂住我,他的怀里有很好的温暖,是我最适合的地方,我很快乐。
那天晚上,我决定让自己陷入对牧的爱恋中,把另一个人丢在了阴雨的海边。
我爱着牧,我爱着牧。
其实不用催眠,这是事实,我从没有停止爱这个人,只是我渐渐分不清梦里的眼睛是谁了,那是一个很大的诱惑,我没有办法不去想。
人总在期盼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六)

那天晚上是一个不醉不归的夜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负担,也有自己的快乐。
牧被赤木及鱼住拉去大喝特喝去了,一离开牧的身边,我就觉得有点发冷了,情绪也恶劣起来。
牧就是这样的安定剂,特别是现在,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心安。
因为他够体贴又宽容吗?
与我说话最多是神宗一郎,我对他印象深刻,一想到曾经嫉妒于这个高瘦的少年在牧身边的出现,就想笑了。
牧已经是我的恋人了,终于知道什么是世事无常了。
神是个很温和的人,也很会察言观色,他应该是属于团队里那种处处受欢迎的人吧。
“牧很喜欢你。”
听到神说这种话我不太高兴,这种事我是不愿意拿出来与别人谈论的。
但是一度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不问牧不等于我不想知道事实。
在我开口之前,我一直在想,神会说真话吗?
我现在太多疑了,这一点连自己也骗不了。
坦白的说对于神之后的知无不言我很惊讶,我和仙道都是那种绝不会将自己真实感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更别说这样说出来。
神说牧早就告知他了,如果我要是问就要诚实的回答。
苦笑,原来牧也是这么懂我的人。
我去恭听他的言无不尽了:“那他之前却拒绝我?”
“藤真,你要理解,有时候因为你太喜欢,忽然的降临会让你恐惧的。”
这个理由真是奇特,我想我应该不是这么吓人吧,但不可否认的是,心里却一点点的荡起了柔情,这样的牧分外可爱哦。
手中的水晶杯一晃一晃的,反射的光泽让我迷茫,抑不住的笑起来。
神看着我笑,他也笑,这种笑与牧仙道都不一样,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每个人笑都是不一样的,很奇妙的发现。
神轻轻的继续述说牧的心意,“是很奇怪的理由,但绝对真实。”
其实我没有不相信这个理由的真实程度,我也没有想怪牧,但是我不能否认,牧将我陷入现在这个境界,如果一开始牧就诚实面对自己,我就不会遇上仙道了。
身子一抖,这种可能性让我开心还是难过我分不清了。
牧一时的畏缩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线一团糟。
“好好爱牧。”神吩咐我最后一句就离开我身边了,真是有意思,我会不会好好爱谁,为什么要由别人来做决定。
我别扭的个性表露出来了,神走开的时候,我甚至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说。
这一点上,我和仙道一样,我们是没心肝的人,不过,我比他稍好。
牧果然喝得醉极了,送我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我差点扶不住他。
我想,我还是先送他回家比较好,牧身上的味道薰得让我受不了,他们喝了太烈的酒。
不期然的,我心里涌上的念头竟然是‘还是葡萄酒的味道好’。
那一刻我真是受不了了,几乎是把牧硬塞给清田,胡乱的说了几句抱歉,我飞一般的逃走了。
这一生从没这么快过!我很害怕,身子都在发抖!
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我想一直跑下去,永远到不了家最好,那我就可以不去问那个答案了,也可以不做那个决定。
但路程总是很短似的,没有多久,我已经带着一身的疲倦到了门前。
然后就象初次深刻的相会一样,那个场景奇迹般的重现了。
几乎是用一种恐惧又期待的心情接近那个人的,这一刻我完全了解牧的恐惧了。
仙道坐在我家门前,头也微微仰着,不过今天他并没有喝酒,他叨着烟,一吞一吐的看烟圈在空气中成形飞舞。
随着我的靠近,他轻轻的扬了扬眉,好象很感兴趣的盯着我。
仙道的眉毛是最能表现出他真实感情的地方,只有看那里他的喜怒哀乐才会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我喜欢那么漂亮的眉毛,总是神采奕奕的微微扬起,好象有生命一样。
仙道唤了我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伸直修长的身体,“健司,我等你很久了。”
我毫无意义的应着,脑子却都是别的东西,慢慢向他走近。
我很小心,甚至轻手轻脚,很怕吓走了他。
直到在仙道惊异的眼光中一把抱住了他,抱得死死的,谁也别想拉开。
很熟悉的海风的味道充满了我的鼻际,好大好大的吸一口气,心里的燥热平静了一些。
我感觉到了仙道微微的挣扎,靠在他肩上的头也能感受到他有点重的呼吸,但是我忘记了一切,只是不想放开。
同伴也好,朋友也好,情人也好,这些代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牢牢记住了,我要这个人,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我同样也爱牧,但我却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就算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也无所谓,至少现在我想要,至于以后....
如果不想要了,就丢掉吧,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也许我才是真正残忍的人,扭曲着心里的声音,我静静的吻上了仙道。
欲望是赤裸裸的,我不想加以掩饰。
苦涩的嘴唇,仙道有一分钟的抗拒,象这样的我可能让连他这样的人也有点害怕了吧。
我想看看仙道的脸,一定是惊讶无奈莫明其妙混和吧,一定很好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也只笑了一声,仙道的回吻来得气势汹汹,我的身体仿佛要断了,几乎可以感觉到仙道灵魂的吼叫了。
这时候,我们是两只飞蛾,近距离扑向火焰,燃烧成灰也在乎,我的心好苦。
仙道应该也发觉了吧,我们就是这样两个人,就算不相爱但谁也离不开谁,牵绊太深,距离太近,看彼此太清晰,我们捉住了对方,连自己深爱的人也不敢相望了。
在午夜的神奈川,我和一个自己吻得天昏地暗。
也是很浪漫的事,不是吗!
直到仙道僵硬了身体,放松了紧缩的手,抬起头从我头上看去。
天啊,我在心里哀叫,千万不要是牧或者流川啊,这种捉奸在场的现代言情可不应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这是一个我的声音,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我在笑,不停的笑,好象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樱木与清田扶着牧站在前面,身后的是流川。
请求没有实现,不仅被看见,还是被双方所爱的人看见,神,让我大笑到死吧。
我偷偷看仙道,脸色很正常,好象不会晕到,但他的眼睛却无奈又忧伤,瞳孔中那个人的眼神太暗,让我分不清楚有什么东西。
樱木与清田都大张着嘴,唯一让我不敢看的是牧的眼睛,即使是我,就算再狠心也不敢看。
眼睁睁看牧推开别人,缓缓的走向我,我的汗竟然也在滴,原来我还是没有学会真正的狠。
牧每走一步,我就在想他会做什么,骂我,打我,和我分手,漠视我,还是鄙视我.....
有一千种可能,但我全没猜对。
他只是很轻柔的从仙道怀里拉走我,大大的伸开手臂把我圈在怀里,然后对仙道说。
“谢谢你照顾我的恋人,现在不必了,因为我来了。”
谁来告诉我怎么样抑住自己的泪,我只感觉自己泪流过不停,好象再也停不了了。
模糊中我看不清仙道的脸,但是他身上的绝望我却那么真切的感觉到了。
为谁呢?流川眼里的不屑吗?
每个人将会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这是小时候老师一再强调的。
他没有说错!

(七)

如果我是仙道,我会怎么做,这问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永远不可能是仙道。
我想我能明白仙道的处境,在我们这么多人中,他最难过。
事实摆在面前,我是牧的恋人,而他是与别人恋人偷吻的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严重起来甚至可能说是他与牧之间的私人恩怨。
所以虽然我已经方寸大乱了,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把仙道的位置放在前面,不管如何,是我先吻他的,但现在所有的责难却全是指向他。
人的脑子真是奇怪,就因为仙道没有恋人,或者高大帅气,表面是个天才,所以他就是抢爱的人,却没有人愿意去想更深的事实。
事实是,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真正寻求的人是我。
我不能在这里当着这些面的人告诉牧,那个疯一般搂住的人是我,我很怕。
也许是怕牧的离开或者只是纯粹意义上的自我保护。
于是我陷仙道一个人在这个境界,却心狠得站在一边观望,表现得象一个受害者,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是藤真健司,这个人不是我!
仙道没有说话,路灯下他的身影凄然而单薄。
他是笨蛋,我渐渐忍住了泪。
他一直是一个笨蛋,他完全可以倨傲的告诉他们,我是怎样自投罗网的,是怎么样用乞求的吻来要他的爱,在东京我们是如何的相处无间,那时牧根本就不存在我和他和之间,但他却不发一言。
这是他的骄傲,不愿说什么,就算被人怎么说也好,就算真正所爱的人用那种眼光看他,仍是不愿去挽回。
除了我和他,没有人真正明白我们的关系,当牧将我遗留在孤独中时,是仙道笑着将我带回来,当流川弃仙道于无尽等待时,是我陪着仙道喝酒聊天。
但如今,不仅流川,我也要离去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什么做什么,事情脱出我的掌握了。
最先行动的流川,当然了,他一直置身事外,站在最远,心也许也最平静。
“我先走了。”扭头就走,不待任何人的回答与挽留,他作他本能的行为。
我看见仙道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眼眸闪了一下,然后他象风一般扑了出去。
就这样看着,我眼睁睁让仙道再次从我身边跑过,追上了流川。
也许我有轻微的动作,但牧把我搂住了,紧紧的把我固定在怀里,丝毫无法动弹,我想他是再也不会让我走开了。
清田与樱木都是茫然的,他们只在看不能发表任何意见,有些纠缠别人理不开。
我没有听见仙道急促的对流川说的是什么,但我看见了流川挥手打掉了仙道的手,听见了流川那一句在太寂静的夜里显得过于明亮的声音,感觉到了流川全身的寒意。
他在叫着,音波震动得很历害,“见鬼去吧。”
那是愤怒的,象狼吼一样有点惨历,然后这个无心的小孩疯一般的跑掉了,我想如果他在篮球场上也是如此,那谁也追不上他。
我在牧怀里安静下来了,仙道你真是个傻瓜,我一直都没有认错你,你确确实实是个大傻瓜。
他怎么会认为流川不在乎他,这么的惨叫有几个发得出来,更别说还是湘北的流川枫。
不对,仙道是聪明的,太聪明的仙道了,把一切掌握在手里,从未看错任何人事。
我的脑子好清晰,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分析,学医真是选对了专业。
对流川的离去,牧他们好象都有几分吃惊,不过这么正常,我也很吃惊。
仙道一个人在街中央,我们踩着他长长的阴影,然后他走了,不和我说再见,不和牧他们解释什么,就这样走了,在他身边这个晚上,甚至没有藤真健司。
牧突如其来的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敢问他但却可以挣扎,挣扎着看仙道的背影。
我真是胆大包天,呵,我有点想笑。
“别看了,也别离开,你知道他只是一个过客。”
牧的话是一种警告吗?我不知道,我开始恨自己,原来我最恨自己。
那个晚上,牧一直在我房间里陪我,他没有回避我的眼光,那冷静的样子其实在对我说,他确实不放心我,不相信我,他不愿让我去找另一个人,但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有前科,哈,这是事实。
但是我担心,而且担心得不得了,那么害怕寂寞的仙道,那么骄傲的仙道,那么软弱的仙道,那么孤独的仙道,在如此寂寥的夜色中会去那里,能去那里。
我想我真是自私又冷酷,我没有为牧想,因为他在我身边,我拿定了他不会走。
在我来回徘徊了几千次之后,牧从他刚泡的方便面里抬起头来,用目光追随我走动。
“你很想去找他吗?”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我在思索他的用意。
牧继续:“你可以去,我不会拦你,但是.....。”
突然离开桌边牧跪在身边把我的头转向他,直到我再也无法躲开这种针一般尖锐的注视。
“但是你要付出代价,没有两全的事,健司。”
我没有问他什么是代价,但却清楚的明了他的用意,这是最后的通碟吧。
虽然有一种冲动,想不顾一切的奔出门去,到海边去,但却迈不开脚。
这里有另一种不舍,这里有另一个人让我想哭,还有就是,就算我去那个人也不一定会是我的,而眼前这个却会远远的离我而去。
我不敢下赌注,注定是个输家。
我不知道那个理由更真实一些,但不能去我是明白的,本来我就是懦弱的人,我只寻求对自己最好生活,所以我选择了。
我留在牧的身边陪他吃那碗很香的面,最后我竟然觉得那面确实很好吃,感觉不错。
仙道,那天我没有再提这个名字,牧也一样。
过了好几天,我没有再见到仙道,也还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那里。
我告诉自己既然选择就要负责,就算我是一个很不负责的人,但我已经深深感到牧的真心,至少我要强迫我做到,这是起码的程度吧。
选择做一个安心的恋人,其实我没有吃亏啊,毕竟我真爱这个人!
仙道也没有再来找我,这一点我相当能体会。
直到有一天,牧犹豫的告诉我,我才见到了仙道。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的,仙道出车祸了。”
第一个反应是好奇怪的感觉,然后我有点失笑,真没想到仙道有这么听话的时候,流川叫他见鬼去,他就真的准备见鬼去了。
不过仙道会出车祸也很正常,象他这样走路有时象梦游的人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牧没有拦我去看仙道,也许他知道谁也拦不住我。
我天生讨厌医院的味道,消毒药水让我过敏,坚持走进去已经不容易了。
但却喜欢医院的洁白,好茅盾。
仙道在一个双人病房,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与隔床的小男孩玩闹,显得很快活。
看见我一点也不惊讶,他用微笑来迎接我。
“没事吧。”我除了这句话找不到第二句了。
但是仙道很快的理解了,他站起来小跳一下,虽然我不想说,但我真的感激他的体贴。
他不要我内疚,但却永远不会用语言说出来,这样的仙道,我没办法。
不知该该跟他谈流川,我一直在踌躇,去揭他的伤口会不会要他的命。
但我冒出的下一句竟然是“谢谢你没有死。”
耳边是哄哄的声音,仙道大笑起来,知道他是真正的笑,我安心不少。
“只是不小心,不是存心。”
那是当然,仙道彰怎么可能存心去撞车,就算再怎么天才也没可能撞到车的。
我们俩都刻意的不提那天的事,太过刻意却显得有点生疏,曾经自如而和谐的感觉找不回来了。
坐了一小会,就是沉默了,只有告别了,仙道没有留我,他很热切的拿着我带来的桔子到处送人,没有时间注意我了。
轻轻关上病房的门,靠在墙上,我一时地会动不了了。
我在哀悼我的东京,快乐太短暂了,第一次我后悔回到神奈川了,我想如果我和仙道,五年甚至十年不回来,那么仙道是我的,我是仙道的,我们将会只有彼此。
然后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只爱仙道,仙道只爱我,生命中再没有选择与失落。
但如今我们丧失了那些日子,却有如陌生。
我知道这样对牧多不公平,却没有办法不做这样想。
我的脚步很重,让我走得好慢,也有时间去静下心思考,回到神奈川后第一次从旋涡里出来思虑。
医院的人好多,眼里游转过不停,特别是有一个人走一会又倒着走一会,反复这样让我觉得好玩。
我没想到那个人是流川,但走近时却一眼就看见了。
他也注意到我了,停止他的回旋行为,不动了。
两个人站在回廊里,对视着,谁也不愿退后。
生命的过程是不断与人的对峙,好精练的人生 。

(八)

流川瞪着我,他是个毫无畏惧的男孩,我好羡慕。
“不进去吗?”
我纯粹是关心,真的,看他一个人在这里来回,还真有点不忍心。
果然一皱眉就往里走,传言一向是在真实的基础上来的,流川是最经不起激的人了。
不知出自什么心理,我拦住了他,流川惊奇,他不明白我要做什么。
我也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在这样的思虑下,我们坐在医院的草坪上。
不是肩并肩的,而是各怀心事,都在防范着什么。
我看他低下头用嘴咬着那根绕在手指上长长的狗尾草,一下一下的,快把它咬断了。
有一种欲感,今天也许会打破我和流川说话的惯例,由他先开口。
他忍不住了,“没事吧。”
连主语都没有的句子,普通人谁会知道你在问谁呢,但我却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应该没有吧,不太清楚。”
点点头,然后气氛降下来了,流川不再开口,而我不知如何开口。
我和流川挨得很近,可以感觉到他急燥的情绪,他已经第四遍的开始摸手边的篮球了。
我想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我们还没有说过任何事呢,但是看流川一副随时就要离去的样子,这让我有点着急。
我问了一个很核心的问题,也很要命。
“你爱仙道吗?”
如果你身边有一大块象人体那么大的冰时,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觉。
流川起身就走,毫不倦念,这是个比我还狠心的人。
我觉得我的骄傲受到了打击,他凭什么一脸高傲的走开,把我当成一个破坏者,那种感觉让我很难受,不禁大声嚷嚷开了。
“你凭什么这个样子,仙道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现在你却用这种方式来责怪他了。”
我有一种想法,很想与流川讲仙道,而且好象只有和他讲才会安心。
看着流川顿住的步子,我耐不住的继续说,我好象没有办法忍住心里的话,它们在我心里已经放了很久了,再也禁不起腐蚀霉烂了。
“你知道那天他等了你多久吗?你知道他用什么表情在那里等待吗?你知道他用什么样的力气忍住伤心吗?你知道在你没有认出他来时,他怎么样过那个夜晚吗?”
吸一口气,我不让流川插话:“你是强者,你不爱,所以你毫无感觉,那个时候我们彼此的慰藉,现在却让你们觉得恶心了。”
“随你去吧,你现在走出这个医院去,而我却要奔向病房,告诉他,你的遗弃。”
我有点口不择言了,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太阳穴一阵阵发麻,这是贫血的感觉。
当时我也许是真的希望流川走开吧,只要他再一次绝情的离去,仙道的绝望让我来负担吧。
那么我就可以拥有想要的,尽管结局不知会如何。
但是流川没有走,他只是在听,很认真的听,神情肃穆,象个教徒。
我看见他的嘴在轻轻的动着,仿佛在一点点把我的话重复回来,一滴滴咀嚼着那种感情,直到消化。
我放慢了语气,重新跌回到地上,陷入回忆的情感中。
不管流川听不听,不管他是不是立刻就要离去,但是请让我说,仙道的悲苦伤怀,让我这个唯一知道的人说出来。
“那些时候他象一只螺陀,乐此不疲的旋转,而那个抽动他的人,却完全不在意这种疯狂得不会停止的转动,流川,我是另一只螺陀,陪着他转,也快疯了。”
“不是仙道的错,是我一厢情愿的要他,你也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东京慢慢的回来了,一点一滴的在我眼前荡开,“他是个疯子,因为爱你,他几乎什么样阳光的感觉都没有了,而你却将他忘记在屋顶上。他一个人唱着歌在等你,你没有来。”
我叹息:“我来了,我陪他哭,陪他笑,分担他的孤独,我们是同伴。”
我没注意到流川的愤怒,我老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流川已经快爆发了。
流川静静的转身,把他那张漂亮的脸面向我,眸子晶亮闪烁,我不知道那是怒火还是什么。
“我去了。”
太突然的几个字,我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他去了’。
好难懂的一句话,但流川做了解释:“你们在一起。”
在一起,很淡的三个字,但我却大悟了,那个时候仿佛在耳边的脚步,那么沉重的离开,原来,是流川。
流川的瞳孔里是火焰,那种热让我不敢靠近。
然后我不敢相信,那个流川,骄傲自负的流川枫,露了一个有点讽刺的笑容,他的话象箭一样犀利。
但我已经听不近什么了,我所构筑的一切都落空了。
原来他不是没来,他只是迟到。
但是就是那么短短的时间,仙道就决心抹去他了。
仙道才是真狠,对自己狠 ,对流川狠,对我也狠。
我真的可以体会流川的感觉,那个人从此就从身边消失了,还跑到遥远的东京去,象永远不会回来的样子。
我再不会敌视流川了,他也只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却象仙道一样硬撑着不愿倒下。
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我听了好久才发现是流川在说话。
“我一直在恨你,也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你藤真,他就一定会等第三十一分钟。”
这才是真正的流川,恨就是恨,他现在不掩饰了。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流川你又何尝不是,只要你勇敢的叫他一声,他就是你的,但你却吝惜那一个名字。
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哭笑不得了, 这种感觉比哭还难受。
流川是不会哭的孩子,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在任何时候都是如此,上天真是待他至好。
而我却象被雷击中一样,无法动弹。
流川没有离开,我本来以为他会拂袖就走的,看来他也不是象表面那么无动于衷。
“那现在呢?”我听见自己软弱的声音。
流川只是机械的重复:“现在?”
我抬起头来想看清楚流川,但最终遗留在我眼里的是那个人。
仙道站在病房的窗台边,我惊了一下。
那么远,我和流川应该都是不太显著的存在,但是仙道的眼光却那么准确的找到那个人,我从不知道他眼神这么好,看来他应该却当飞行员的。
那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你要,那么我会帮你,这不是什么高尚的情操,只是做为一个同伴理智的决定。
之所以会这样想,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心里的痛了,好象麻木得不象自己,这个时候正是我能做这种事唯一的时候。
“你知道吗流川,仙道那家伙,在东京时有好多怪癖。”
我不用流川表示什么,我只要自顾自说下去,就算心里有一丝复苏的感情也让他不存在。
“他啊,买票一定要买十一号的,每个月十一日会约去海边,......。”
我在说什么,我听见自己不停的说,象个收音机般燥动不安,怎么也停不下来。
有一个声音在叫我打住,但是我真的停不下来,就算我将会后悔得要死。
最后我完结我的话:“他连吃饭也最爱用筷子。”
流川默默的听着,然后笑了出来,很可爱的笑容,我只是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我故做洒脱,十二分的平和:“如果你每天对他笑这么一次,他连命都可以给你。”
流川第二次,他笑起来有一种比仙道更温和的表情,真不敢相信,我一直怀疑面部神经不会动的人居然会有这种笑容。
“我不要他的命。”
我把背对准流川,不让他看我会因为即将说出口的话痛心得要死的样子。
看来我真不适合做一个好人。
“现在仙道离你这么近,只要你肯伸出手,他就是你的,再也跑不掉。如果我是你,我立刻就奔上楼去,撞开门不许他拒绝。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要冲上去了,你知道他懦弱又怕孤独,很容易就会不见的。”
流川没有听完我的话,已经不见了。
我想叫住他,告诉他,他的篮球被他丢下了。
而我却被真正的丢下了,是我自己傻傻的去了结了。
没有去看这个太大团圆的结果,我步行回家去了,一个人走,走了整整一天,在最后的晚霞时到了家。
牧抢在我按门铃前开了门,他的样子好象很着急又很担心。
我想对他笑笑,但却累得说不出话,只有一下瘫到地上,睡着了。
我是在一阵阵饭香中醒来的,牧坐在桌子边,托着腮深思。
静静的看着他,有一种心酸,这是我爱的人,这是我爱的人,我不停告诉自己,而逝去的是一个梦。
我冲上去抱住他的背,把头靠在他肩上,感受他身体的暖意,只有那种热度才能救我。
他完全不回头,任我象只猫似的在他背后磨擦,直到我不满的发出咕哝声。
我被牧转过来的眼睛震住了,有一点类似的感觉,但我一时却想不出来。
“我明天要和神他们去旅游几天。”
我有点生气,现在才说根本就来不及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看懂了我的一点气愤,牧低低的笑了几声,这与仙道的笑不一样,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有点象大提琴的乐声。
“只有我去。”
我想我懂了,我再一次在同一天被丢下了,我不能说话,我不能动弹,象个木偶,呆立。
牧还要继续,而我却只看得见他的脸在晃动,这个人在我好不容易做了一个好人的时候,却要离开我了。
这是什么爱,我要不起。
“你今天去了一天,健司,我一直不知该做什么,我一直对自己说,如果你中午回来,我不怪你,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又对自己说,如果你六点以前回来我不怪你,再次不停的说,可是你七点才回来,还累得不行了。”
我只能听进去什么六点七点,心里在冒火,又是时间,又是这可恶的时间。
脑子里想起另一个声音“如果半个小时后我等的人还没有来,....”
“如果你六点以前回来.....。”
他们总是不愿多等一分钟,他们全是骗子,仙道是,牧也是,而我是被弄得团团转的那个人。
我一直不知道当时我到底做了什么,只感觉自己歇嘶底里的叫,叫牧滚,我想牧被我吓坏了。
然后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哭,我从没这样哭过,好象要把所有的泪流干一样,以至于以后我再也哭不出来了,我流尽了泪。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把仙道拱手给流川是因为我知道我得不到了,顺手人情做得干干脆脆,决定要选择牧是因为以为牧是永远不会离去的人,我需要这种安全,而如今,我所做的一切,全都破碎了,我一无所有。

(九)

如果我老爸知道他儿子居然这么没用的因为被抛弃就哭得昏大黑地,估计不会再认我了,但是事实是我真的如此了。
三天躲在屋子里,饿了就吃泡面,困了倒头就睡,想哭了就哭,想笑就笑,这种生活其实不错,真的,至少你不会觉得很痛,但好象多数人还是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终于开门出去的时候,我有点害怕,觉得自己有一种赤身裸体的感觉,虽然这个冬天我一直穿得不少。
早晨的阳光很轻的披在身上,我却有一种刺痛的感觉,眼睛不太能完全看清东西。
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把三天来闷在肚子里的废气全吐出去,穿上跑鞋,延着还很空荡的路,慢慢向海边跑去,今天天气不错。
我的心情也不错,但一个人好象太冷清了一点,如果有只什么鸟啊什么的,应该会更有清晨的气息!
我的想法很快实现了,不过来的不是一只鸟,这个飞驰电闪般冲过去的人比鸟还快。
我只听见耳边的一声问候,“早,藤真!”
没有等我的回话,风一般去了,我只来得及回头,看看这么久第一个开口与我说话的人。
居然是流川,骑着他那宝贝的自行车,一手握车把,一手好象提着一袋热呼呼的东西,一身清爽的在这个早晨飞奔,他的篮球在后架上可怜的摇晃。
流川问我好,这个冲击未免也太大了,我的神经反应系统有点故障了。
那个总是一脸无表情被我怀疑面部神经坏死的流川会主动问我好,还好象蛮快乐的在神奈川飞来飞去,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鼻际间还有流川晃过时的一种香味,努力的嗅嗅 ,我敢肯定这是牛奶与刚出炉的面包所混合的味道。
那么爱睡的流川枫一大早去给人送早餐,天,爱情真神奇,坐在路边的拦杆上,我想。
想必现在有个家伙一定甘之如饴了吧,幸运的人到那里都会幸运的。
那个上午我就那么一个人坐在海边,看浪花,看鸟的飞翔,看几个年少的孩子的追逐,时间静止,但心情平和。
我在理清自己,对于牧我是什么呢,对于仙道我是什么呢,甚至于对于流川,我是什么?
情人,朋友,同伴,情敌,破坏者,我看不清自己的存在。
事实是牧不要我,仙道要了别人,流川一直是个恨我的小孩,而现在他们解除误会,相亲相爱,藤真健司已经是个不必要的人。
假日也快结束了,也许我可以一个人回东京去了。
那么去看看仙道,慰问一下一个学弟的伤势,再加上告别,应该不是太突兀的事吧。
下午我去了医院。
门微微的开着,我却进不去了。
流川坐在病床前的木椅上正努力的与一个苹果奋斗,看样子他已经削了不少时间了,皮一小块一小块的断得到处都是。
另一个趴在床沿上认真的看他的工作,我捉住了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
仙道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眼光看着流川,甚至有点讨好的笑着,这种笑我从未见过。
当流川把那个不成形体的东西递给仙道时,仙道目不转晴的盯着他,然后说了一句话。
“流川,我和藤真....。”
我的心猛跳一下,喘着气看看周围,好象还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偷听。
流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下自己的成果,不太感兴趣的摇摇头,仙道轻轻的低下了头。
“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流川也趴下去,将额头顶上去。
两个人头顶着顶突然笑了起来,我插不进去,这种感觉让我窒息。
还是回去吧,我告诉自己,有些时候明了自己的地位也是明智的事,但流川的下一句话留住了我。
“会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吹了一夜海风,感冒到头昏眼花啊。”
吹了一夜海风,那天晚上仙道的处境是我一直挂心的事,我总在想他做了什么,去了那里,原来他吹了一夜海风。
仙道好象也很吃惊,但他感觉到好象与我并不是一样。
“流川你也在那?”
流川没有回答,自己再拿一个苹果奋斗,我看不清仙道的样子,但一定是热泪盈眶,至少也是感动吧。
好聪明的流川,一句话换得仙道将来绝对的感情,我一败涂地。
仙道开始一遍遍叫,有点象曾经的一个晚上,只不过现在他唤的人在他面前,随时会回应他。
“流川,流川。”
一个劲啊着流川的名字,直到流川不耐烦的将苹果塞入他口中,两人才相视一笑。
很真切的看到流川的脸上微微有一点的红色,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仙道现在确实是神奈川陵南的仙道了,他已经会与人相视一笑了,他已经会啃着别人给的东西吃得那么开心了,他已经完全完全成了仙道了。
流川,魔力好强啊,我只有笑了。
牧给我的电话我是在回家后听答录机听到的,虽然心情复杂,我还是想尽量公平的去听,只想我和牧的事。
牧说了很多,但有好一会儿,我根本听不明白。
他居然在电话里讲清田的进步,他的篮球,东京的学业,我想如果全是这种的话,我可以根本不要听了。
在动手按住的时候,他终于说正题了。
“健司,我有三天没有见到你了,同样的,你也有三天没有见到我了。”
想感动我吗,有点怒火升了起来,当我是条小狗,骂了后再哄回去吗?
“那天,我不是要与你分手,但你完全不听我说,你大叫起来的样子我真的吓到了。我一直在你门前等你开门,听你的动静,之所以没有撞开门,是因为我一直知道你在吃饭睡觉,想东西。”
我为自己心里的一丝溶化而生气,使劲把椅子弄得噶噶响。
“我想我明白仙道在你心里的位置,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放弃了那个位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天我只是想向你表达我很在意你和仙道的这种关系,绝不是分手,我只想冷静,想告诉你,在我去那几天,你可以选择。”
无力的坐下来,我忽视那点的喜悦。
“现在你仍然可以选择,我就在这里,不会逃走。”
然后是长时间的无声,直到我快心急如焚的以为是电话故障时,牧的呼吸从那里传来。
“快开学了,如果你要的是我,那么我们一起回东京去吧,就我们俩。”
电话断了,我跑上去倒带,只想把他说的话都听都清清楚楚的,让他赖都赖不掉。
我心软了,经过这么三天自以为很残酷的磨练,我仍是这么容易就屈服了,一点温暖就可以把我吸引进去,因为这个冬天太冷了。
用了一天收拾行李,我要告别这个神奈川的冬天了。
一切好象和回来时差不多,只是人不一样了。
就算我是这么卑劣的选择了牧,但我应该也有享有幸福的权力吧,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十)

我是打算就这样静静的离开的,也许和牧。
但仙道找到了我,他打了一个甚为诚恳的电话,邀请我一起吃饭,庆祝他的大难不死。
他确实很有后福,不象我,没勇气撞车,也没勇气做出决择。
虽然有无数理由在告诉我不应该去,但最后我还是去了,抵挡诱饵我一向不太行的。
何况能亲自见到仙道,向他告别,也是我的希望,就算不为别的,也为我们曾经的相依。
我并不是怀着期待的心情去的,时至今日,期待对我而言已成追忆。
可是我真没有想到的是,流川也在,坐在餐馆的靠背椅上,端祥我。
看一眼笑得很灿烂迎上来的仙道,我只有投降,也能够理解。
现在的他已经容不得半点误会挽杂了,而我却还停在过去,真是太落伍了。
将我安排坐下,仙道绕过桌子很自然地挨着流川,向一直在等我们的流川安慰的一笑,流川仍是没有表情的样子,只是眼神较以前平和的直视我。
他们在做什么,向我显示恩爱情深吗?
我的劣根性又来了,深层的自卑渐渐往上涌,我对自己说,如果他们有一句不对的,我立刻起身就走。
不用给仙道留面子,我自己已经没有那种不必要的东西了。
如果没有我你们能够这样吗?我有点恶毒的在心里想,把流川与仙道互相凝视的眼睛抛在脑后。
好象是仙道请客,我点了蛮多贵的菜,直点仙道捂着胸口快叫起来了,流川根本不理会我和仙道,自己一个人吃着一碟,很香。
仙道偶尔去逗逗他,但流川总是自己很自如的享受,对仙道的意图好象看得清清楚楚。
这饭吃得很久,将进二个小时,而我还没有饱。
我早猜到仙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其实他本来可以直接了当的,不用这么刻意,我也不会介意的。
用所谓深情眼光看着流川,当然这是在我眼中,仙道终于不再东拉西扯了。
"健司,我可能没有办法按原定计划与你一起回东京了,这几天,我要陪流川去美国。"
被他那句健司给震动了,他还是用以前的称呼,好象间接在拉近我们的距离,对他后面的话我却是根本没有太听进去。
但我明白了仙道的意思,有几分惘然,我只好关心的询问。
"流川终于要去美国打球了吗,我还记得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哦。"
流川对我一笑,默认他的这个梦想是神奈川人所尽知的秘密。
"你也去吗?"这才是我真正想问的问题,虽然自己在心时已经确定了,他当然是要跟着他走了。
仙道好象很诧异,"我为什么要去 ,我还在上学啊,等流川的事定了,我就回去了。"
我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有这种事吗,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马上又要分开了。
"他跟我去做什么,已经不打球的人。"毫不留情的流川也很自然而然的接着说。
我看看仙道,一时间很想死拉住叫醒他,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做梦都要流川吗,现在怎么容许他离你这么远,这么久。
在我差点叫出口的时候,我记起了我的身份,其实关我什么事,人家你情我愿,自己相信自己不会改变,仙道要当留守人员,流川愿意承受相思,我管得着吗。
这是我负气的想法,结果让我说了一句很不应该的话。
"你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东京,流川。"
流川忽然冲我有点调皮的眨眨眼,"现在是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待在美国。"
对流川突如其来的友好不是很能适应,我怔了好一会儿。
我想他们明白我的意思,而且很善意的将他转化了,我又一次差点成为恶人。
"我们俩觉得没什么,距离不是一切。"
我真的知道我输了,仙道第一次这么坚决他的感情,对于会有的孤独好象也有充分的信心了,这些都是流川给的。
他给了他我永远也给不了的东西,我想,如果再这么挚着下去,藤真真的会成为一个笨蛋了,放弃有时也是幸福的。
那是家很优雅的餐馆,一个少女开始坐在钢琴前弹起来,优美的旋律,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往昔如流水,不加复还,而将来却是不知名的。
仙道突然兴冲冲的站起来,"健司,你还记得我以前唱的那首歌吗?"
怔仲之间,这个爱现的家伙已经溜上台去了。

请不要忘记我在你耳边浪漫低语
那是一生一次不能自己
不知是什么勇气 让我有如此情绪
只想要不顾一切去燃烧心中的火


请不要忘记是我与你去共舞到天明
那些回旋不断 欢欣笑语
共度一个梦境.....

仙道在台上自己唱着,我的心却在回忆,那个初秋的晚上,那个失意的人,那个错误的相会。
以及过去的一切一切。
偷偷看看流川,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定很快乐吧。
这是他给他的歌,而如今真正的主人亲耳听到了,我有些黯然,但上天也会原谅我这一刻的惆怅吧。
仙道完全是不同的情绪,他在笑着,真心的快乐的笑,我好羡慕。
最后我听到了一直以来没有听到的部分,终于听到了完整的歌。

没有人傻得象我 不愿回头只是怕泪水如倾
那些曾经期待的日子 一个人总在守候
没有人傻得象我 哭过痛过还是无法舍弃
曾经的欢歌笑语 我一时一刻不敢忘记
没有人傻得象我。。。。

到最后我在跟着仙道轻声的唱了,一句句的熟悉着从未听到的部分,真的是,没有人傻得象我。
我那已流干的泪好象有复活的地方了,眼眶有点湿,但却无泪。
直直的盯着仙道,直到他将目光从流川身上微微分过来一点,但一点就够了,真的。
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时间,只要一句话,然后我会让自己彻底的死心,象一个完全新生的人一样将那些日子忘记。
我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矣。
轻轻的张开嘴,不出声的,不被流川看到的,我说出了我心里最深的那一句话,"我爱你!"
就算是过去的,但我也爱过你,至少我希望他知道。
感谢仙道对我的那个笑容,感谢他没有移开他的眼睛,感谢他明了的眼神,感谢他没有残酷,还有流川最后递过来的那张面纸。
我想真的结束了,幸福期待或是忐忑不安的日子,完完整整的从我的生命中完结了。
仙道结帐的时候,流川陪我去打电话。
我决定也来玩这个游戏,如果三次没有人接听,我就一个人洒洒脱脱的回到东京。
"嘟,嘟……。"
第一通电话响了,我在等待接听的人。
很傻的我,又开始期待盼望了`````

End

评论

<DIV>半自述的方式让我想到M大的”成全”,但是其中愁郁的感觉更甚于斯。</DIV> <DIV>很喜欢!!</DIV>

漾心--2007-08-12 23:36:22

飞行于川的作品 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