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行为科学部是联邦调查局处理系列凶杀案的部门，位于昆迪可学院大楼的底层，有一半
埋在地下。流川从射击训练场沿小径一路快步走来，他的头发里有草，那件联邦调查局学员的防风衣上也都沾着草，那是在射击场一场抓捕
训练中他冒着火力猛扑到地上时沾上的。

外面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的手上有火药味，可已经来不及洗
了，该部的仙道说，现在就要召见他。

他发现仙道独自一人在二个杂乱无序的办公套间里。他正站在别人的桌子边
打电话。一年来，他这倒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地打量他。他所见到的他的样子，叫他觉得
不安。

平日里，仙道看上去很健康。他读大学时的费用很可能是靠打棒
球支付的——像是个机灵的接手，由他来挡投手板，对方可就头疼了。而如今，他瘦了，每个能看报纸的人都知道，行为科学这个部
眼下正大遭骂名。流川希望仙道不要太劳累，可在这儿，那看来是根本不可
能的。

仙道突然“不厂”地一声结束了他的电话谈话。他从腋下取出他的档案，打了开来。

“流川枫，早上好！”他说。

“你好。”他只是礼貌地微微一点头。

“也没出什么事，但愿叫你来并没有把你吓着。”

“没有。”

“你的老师告诉我你学得不错，班上排前三名。”

这使流川有些吃惊；他原以为仙道是个招募新手的警察小队长，两面派的耍滑头
角色，成不了什么大器。

仙道以特工人员的身份应邀在弗吉尼亚大学讲过课，流川是在那儿遇见他的。

显然，他是出什么事了。仙道身上除了他那才智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机敏，流川注意到这一点首先是在他的色感及其衣服的质地上，这即使在调查局工作人员一式统
一的标准着装上也能看得出来。此刻的他脸上仍带着笑，但带着疲惫。

“来了件活儿，我就想到了你。”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活儿，更确切他说是一份有
趣的差使。你把那椅子上的东西推开，懒懒的坐下。这儿你写着，学院的实习一结束，你就想直
接来行为科学部。”

“是的。”

“你的法医学知识很丰富，但没有执法方面的经历、我们需要有六年执法经历的人，至
少六年。”

“我知道。”

仙道微微笑了笑。“你真正具备的是心理学和犯罪学这一双专业，还有就是在一个
心理健康中心干过，几个夏天？是两个吗？”

“两个。”

“你知不知道有关VI-CAP的情况？”

“我知道部是指‘暴力犯罪分手拘捕计划’。《执法公报》上说你们正在处理数据、尚
未进入实施阶段。”

仙道点点头。“我们设计了一份问卷，它适用于当今所有已知的系列凶犯。”他将
装在薄封皮里的厚厚一叠文件递给了他。“其中有一部分是为调查人员准备的，还有一部分
是为幸存的受害者准备的，如果有幸存者的话。那蓝色部分是要凶手回答的，假如他肯回答
的话。粉红色那部分是提问者要问凶手的一组问题，他以此获得凶手的反应及回答。案头活
儿不少呢！”机会来了，他要好好把握。

2
仙道在等着什么——他刚才肯定问过他一个什么问题。流川不得不匆匆搜索自己
的记忆。

“你做过哪些测试。多相人格类型测验，做过吗？还是罗夏测验？”

“做过，是多相人格类型测验，罗夏测验从未做过。”他说.
“你容易受惊吓吗，流川？”

“现在还没有。”

“是这样的，我们对在押的三十二名已知系列凶犯都试着进行了询问和调查，目的
是为一些悬而未决的案子建立一个心理总结的数据库。其中大部分人都能配合——我想他们
的动机是想露露脸吧，不少人是这样的。四名死囚的上诉尚未裁决，故
而死不开口，也可以理解就是。但是我们最想要的一个人的合作还没能获得，我要你明天就
去精神病院找他。”

流川胸中咯瞪一下感到一阵喜悦，同时又有几分兴奋。

“那人是谁？”

“精神病专家，莱特医生。”

在任何文明场所，一提起这名字，总是紧跟着上阵短暂的沉默。

流川定定地看着仙道，可是他非常平静。“汉尼巴尔，食人魔王。”他说。

“是的。”

“好的，不过我在想为什么选
我去？”

“主要因为你是现成的人选，“仙道说，“我不指望他会合作。他已经拒绝过了，
但以前是通过精神病院院长这个中间人来谈的。我得能对人说，我们已有合格的调查人员前
去找过他并亲自提问过他。我这个部里再派不出别的人去干这事了。”
“我会成功的”流川坚定地说，他讨厌他那种语调。
“很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掠过一丝轻蔑。

“你们被野牛比尔困死了，还有内华达那些事儿。”流川说。

“你说对了。还是刚才说的——大活人没几个了。”

“手头的案子有收获？”

“没有。”

“你是否要我对他作心理评估？”

“不要了。莱克特医生是个难以接近的病人，有关他的评估我这儿多得都齐腰深了，全
都不一样。”

“你知道，这事很荒唐；莱特是位精神病专家，自己还为有关精神病的
一些刊物撰稿——东西写得很不一般呢——可他从不提及自己那点点异常。有一次在几个测
试中，他假装配合精神病院的院长奇尔顿，接着他就将了解到的关于奇尔顿的情况首先发表了出来，
把人家愚弄了一番。研究精神病的学生，虽然研究领域和他这

案子没有关系，他们的信件，他倒都认真答复，他干的全是这么一套。如果他不愿和你
谈，我只要你直截了当地报来，他样子如何，他的囚室什么样，他在做些什么。
不妨这样说，注意那些进进出出的记者。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记者，是办衔头小报的新闻人。
他们喜爱莱特甚至胜过安德鲁王于。”仙道很耐心地陈述者。

“是不是有家色情杂志曾经出五万美金要来买他的几张处方？我好像有那印象。”流川问。

仙道点了点头。“我敢肯定，《国民秘闻）已经买通了医院里什么人，我—安排你
去，他们可能就知道了。”

仙道将身子往前倾、直到与他面对面相距只有两英尺。

“现在我要你全神贯注听我说，流川，你在听吗？”

“是，长官。”

“对莱特要十分留心。你用来和他打交道的实际手续，精神病院的院长奇
尔顿医生会过一遍目的。不要偏离这手续。无论如何，一丝一毫也不要偏离这手续。就算莱
特和你谈，他也只不过想了解你这个人。那是一种好奇心，就像蛇出于好奇要往鸟窝里探
头探脑一样。你我都明白，谈话中你得来来回回有几个回合，但你不要告诉他有关你自己的
任何细节。你个人的情况一丝一毫也不要进入他的脑子。你知道他对威尔·格雷厄姆是怎么
做的。”

“出事后我看到了报道。”

“威尔逮他时，他用一把裁油地毡的刀将威尔的内脏切断了。威尔没死也真是奇迹！还
记得《红色龙）吗？菜特让弗朗西斯·多勒赖德对威尔及其家人下了毒手。威尔的脸看上
去他妈的像被毕加索画过似的，这都是莱特的功劳。在精神病院他还将一名护士撕成了碎
片。干你的工作，只是千万别忘了他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是个恶魔。除此之外，谁也说不准。流川，按指定的方案行动吧。”

仙道朝他微微笑了笑，可他的眼睛却没什么温度。这一点流川从刚进来就觉察到了。哼！小看我，我会让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