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法师 1-2
作者: 雪沫,收录日期:2006-04-02,797次阅读
1
无边的旷野,这是上天特意制造的天然的战场。远远可以看到两方的大批军队,刀戟在阳光下闪耀着铁器特有的白光,黑压压一大片。天空是青灰色,整个空间的气压像被压到了最低,让人呼吸困难。虽然万军对阵,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仿如暴风雨前的那大片的沉窒,等待腥风血雨的到来。四下里一片死寂,着甲的士兵仿若雕像一样肃穆庄严,只有嘴里呼出的水汽透漏出这些年轻的生命的鲜活与紧张。
今天是大陆最强的两大势力海南国与翔洋国自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战争,海南的将军牧绅一坐在马上,慢慢从军前走过,黝黑的脸庞反而不像平时那样紧绷,他的姿态十分放松,仿佛那只是平日里最普通的溜马,却比平时还要沉稳,士兵们忍不住把目光盯在他身上。
无端的信任。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在为什么打仗,”低沉的声音传遍整个战场,“为了你们后面的那些!妻子,儿女,父母,家乡!我们是男人,所以站在最前面!今天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乡而流!不许后退一步!”声音陡然提高了许多:“今天,我们非战不可!”
“噢,原来是有非战不可的理由啊。”坐在不远处一座小山崖上的的法师嘲讽而玩味的笑,“我还以为是受到黑暗之神神圣的指引呢,是不是啊,枫。”
狂风呼啸而过,也许是法术保护的关系,并未对这位法师一向引以为荣,却实际上是非常怪异的朝天发产生分毫的影响。习惯的并未听到任何回应,温柔的看向身旁的黑发黑眸的法师。那位狂风中的法师,并不介意狂风肆无忌惮的撕扯着他的长发。额前的刘海下是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灰色长袍猎猎作响,伫立的身躯纹丝不动,仿若雕像。
但显然,下面的士兵们并不这样想。将军的声音穿透站在最后一排士兵的双耳,带着至强的蛊惑!身后狂热的情绪呼啸而来,万军开始欢呼!那种高昂的情绪被拔到了至高,身处其中的任何一个灵魂都足以被狂热巨大的漩涡所彻底淹没! 将军坐在跑动的马匹上,高举手中的剑,和士兵们高举的剑尖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那是大战开始前的序曲。它被淹没在千万士兵的强有力的高呼中,却无比清晰地预示着死神来临的脚步。年轻的士兵们眼中散发着不惜一死的坚定杀气,双眼被血丝染红,为了他们的家乡,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他们的心爱的女人。
战争开始了,嘶喊着,不顾一切向前冲,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犹豫就意味着死亡。从身体到灵魂彻底的迷失,每一个活动的肉体,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等待那头颅被砍飞的一刻。
“多么新鲜的灵魂啊,就像雨水下的荷叶一般散发着新绿的气息,啊,黑暗之神在上,这真是充满着诗意的前奏。”
朝天发的法师满意地感叹,所以,此时他正晃着两条腿,带着开心笑容望向身边的另一位黑发法师。
“白痴。”黑发法师回应的声调中满满的不屑一顾,可是那纯黑的眸中却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枫,你不这样认为么?战争是最好的绞肉机,是最好的死灵制造场所,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变得卑微和不起眼,但它们却组成最强大的军队,而和另一支军队遭遇后,便形成了产生无数死肉的机器,都是赤裸裸的肉块,它们堆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多好啊,也再也不用分清彼此。古时的战场上总有着大量的素材,惨叫的不甘心的茫然的凄厉的死灵,各式各样,枯骨遍地。真是些可爱的小孩。可以想象,不久以后,这里将变成令人愉快的死地。”
大概是因为好心情,平日里总是作为听众的流川简洁的回答道:“死人总是比活人漂亮。”声音中有着他惯有的平静和优雅。
“有种真实美。”仙道赞同的笑。
别怀疑,他们正是着灰袍的亡灵法师,虽然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人气,虽然他们一个笑起来明朗的如云开雾散,连空气中都满满充满了笑意,另一个俊美的像真正的神坻,不食人间烟火。但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灰袍法师,不管你怎么不想相信,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忘了说明的是,灰袍法师是这块大陆上最令人惧怕和厌憎的亡灵法师,操纵死魂的渎神者,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冰冷无情的生物。他们只用看待死尸的目光看着这个世界,与死亡为友,他们制造了从地狱而来的痛苦哀号的无数死灵。这是被整个大陆厌恶与畏惧的一群。
虽然他们在一起时,总是仙道在说话,而流川则负责听那一部分。但,他们总是在一起,这大概可以追朔盗法师学校没毕业时。在那种狂热的学生时代,人人都希望拥有或仅仅是证明自己拥有最强有力魔法,憧憬着冒险和建功立业,成为耀眼的光明法师,一个国家的圣哲。还有,就是获得圣女学校中纯真可爱美少女的芳心。这可和邻校的那些以红头发的为首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骑士学校的学生大不相同的伟大志愿。理所当然的,周围这些闹哄哄的一切都入不了流川的眼,在他眼里,这一切都只是无聊透顶的把戏罢了,唯一能引他注意的只有魔法了,他的那些例如“挡我睡觉者死”等经典的话中流传最广的一句就是“如果非说这世上有什么真理的话,魔法我唯一的宗教。”理所当然的,当时的他被称为法师学校开校以来最厉害的天才之一,之二就是那个让流川恨的牙痒痒的头发不正经的家伙了,但是流川法术的涉猎之广却是无人能出其右,一时间,流川就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无数有志青年崇拜偶像。
世事多变,当年的学院的骄傲却出人意料的选择了亡灵法师的灰袍,看好流川的前辈长者无不痛心疾首,反复劝导教育威胁外加诱骗,怎料那只有名阿米巴原虫的反应却是“我管你是谁,吵我睡觉的人,我就不饶他”众圣哲狼狈之余只好开除流川兼惋惜一个大好青年受到黑暗之神的诱惑就此一去不回,还望诸位后辈们引以为戒云云。
本来这并不关另一位大好青年的事,而在整件事中也安分得很,但在流川一大早背着小包裹离开时,气喘吁吁扛着自己的全副家什外加那有名的鱼竿大老远跑来就喊“等等我”,“你怎么走这么早,我还没睡够”,故意放大了嗓门,嚣张至极,明白着就是跟全学院的老老少少打招呼,说我仙道彰可也拜拜了。对此,心理承受能力以被流川强制增强的诸位前辈们一脸的不屑:“孺子不可教也”。流川嫌他吵,对他虚踢一脚,也就由他了。说实话,亡灵法师是为人厌憎的职业,昔日里学校的两只饺子离开的时候,冷冷清清,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门口扫地的安西老伯依旧笑得温暖。
时过境迁,这两位已成为亡灵世界里数一数二的九级法师,是当世最强有力的灰袍法师之一。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大陆局势的实力。而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除了收集死魂作药材以外不做他想——干预现世不是聪明的做法,收集死魂才是亡灵法师的本分。
2
突然之间,打破了寂静“明天,我要去找牧绅一。”流川静静地说。
仙道抬起头,询问的看向他,等待着……
“我的意思是,我会成为他的随军法师。”
“别开玩笑了,他们只会用白袍的贤者,做做那种舞台把戏,骗骗可怜的士兵们,流川,我从未听过任何一支军队会与亡灵法师在一起。”虽然摇着头,语言中充满了惊讶的情绪,但是仙道的脸上却泛着毫不在乎的微笑。
“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是真正的帮助。”流川的那双如墨的眼睛看向远方不知名的一点,恍惚间,白皙冷峻的脸庞上覆了一层柔光。
仙道这回可是彻彻底底的惊讶了,“帮助?有可能么?他们会在至少离你有一公里远的地方扎营,流川枫,亡灵法师干预现世,通常是没有好……。”他沉吟一下,“流川,我不记得你是那种轻易受威胁的人啊。也许我从未对你说过……,那个,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我……”
我不许你自己一个人承担啊。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说到此时,也不再看向流川。
流川若有所思的看着仙道低下的头,忽然笑了,说:“也没什么大事。我想事情结束后,一切都不会变的。”
仙道,并未看到流川温暖的笑,抬起头时看到那飘逸的灰色长袍消失在山头,长袍的主人一次也没有回头。“和以前一样么,枫,你可知道,那有多难。”从怀中取出陵南国主的信函,“后会有期,枫”这一次,心中明白不是离开学校那样简单的事,自己已不能再追随他了
黎明时分,有一队身着海南服色的人马出现开阔的平原中,领头的一副骑士打扮,身着紫色紧身服,果绿色的流边,亮蓝色的刺文,一身银甲,足蹬青缎子快靴,胯下一匹青骢马。身在狂风中却不着头盔,任一头乱发洒脱不羁。这位就是海南军中赫赫有名的快先锋,清田信长。此人乃战场上冲锋悍将,几年的战事中以“不怕死”闻名于海翔战场,但在海南内部,让他更为出名的是:几年来,此人回回拼命,次次冒死,至今却连小伤也无一次。
一次战后,清田策马立于满是尸首的战场,一身银甲沾染血水,手中的五勾神飞亮银枪点点滴滴鲜红。大风中长发乱舞,四下里腾起一阵血雾。清田的身影朦朦胧胧中如古战场复生的亡灵战士
如此肃杀之际,此子仰天大吼:“吾乃最佳新人——清田信长。”众人错愕之际,轰然大笑之余,也不得不叹服这宝贝的赤子之心。从此“风中长发”这一昵称,如他的神勇一般广泛地流传于整个战场.
他的左手并骑一白袍法师,白色缎带束起一头乌发,青少年特有的闲静秀美面庞展露无疑,有几束头发自然垂下,映在脸侧,发丝缕缕更添风致。袍角淡灰色的绣纹翻翻滚滚,腰系麻灰色缎面腰带,绣金线袖口。虽是身在军中,白色法袍不染片尘,透着清洁雅致之气。他就是比清田还要有名的海南随军法师兼军师神宗一郎。不同于真正的白袍法师,一袭白袍别无他物,他的白袍要华贵的多。因为真正的法师只负责救助伤病,一定程度的防御和传达神示——尽管这所谓的神示,只是一些简单的舞台秀——但不会干预政事,毕竟法师就是法师,与神最近的人,不应也不该被俗事所扰。但是神宗一郎不同,他同时是海南的军师。所以他的法师袍上的灰色与金色表示沾染俗尘和与欲望为友。神宗一郎是海南国主牧绅一名副其实的左右手,股肱之臣。他性子喜静,不喜显耀于人前。虽无轶事,但人人都知道,无论大事小事,他神宗一郎的意见从来就是有分量的。
一路上,清田喋喋不休“我说,阿神,你说牧老大为什么要请亡灵法师呢,我们海南完全可以赢这场战争的,为什么要亡灵法师的帮助,那种灰袍的家伙,看见就不爽,加倍不爽。”清田当然不会说“加倍不爽”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天生对于魑魅魍魉有着一些丰富多采的想象。
“这个嘛,牧应该由他的原因。”
“什么嘛,牧的所有决定还不是都听你的。”清田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一起去接那个阴沉沉的亡灵法师,然而我去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你也要去。这个法师真好大的面子。”飞舞的乱发下是棱角分明的年轻脸庞,和妄想打听出些什么的好奇宝宝一样灵动的眼神。
面对这样的眼神,神有些难以直视,转过头,小心不让清田看到眼中涌起的莫名悲哀,依旧放松了语调:“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是啊,怕你应付不来。
“神,快看,那个灰袍是不是那个人呢。”
神急忙转头,正看到远处有一身着灰袍的人,缓缓向此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