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

作者: 冬至,收录日期:2006-04-02,1058次阅读

1 by 冬至

隔海凭岸,二楼的单人间,房间里有属于男孩子的凌乱和淡淡的甘草清爽味。
没有什么陈设,电话没有录音装置,电视只是十九寸。墙上,简单到无的白,用图钉钉着一副海报。

图钉掉了一颗,使得海报上乔丹灌篮的身形有点歪斜,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力度和美感。

而似乎这样歪斜不整的挂着,才衬合这房间的味道。

房内的主人似乎不在,背包和外套一并甩脱在玄关的地板上,海蓝色的,陵南的七号。

窗子随意地开着,这样多蚊虫的夏天,却没有装纱窗,风毫无阻拦地徜徉进来,轻轻掀起窗帘的下摆,流动如水。

仙道是去钓鱼了,那条长堤只有两分钟的步程。

而且他今天不会在那里待太久,流川约了他一对一,大概再有不到十分钟,他就该回来了。

风,似乎有些大了。

墙上的乔丹还在不满着振动的频率,却已经在无意间感觉到空气里浓浓的潮湿气味。

这夏天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呢。

“啊,真糟糕,都湿透了!”门被猛地推开,仙道提着水桶钓竿很狼狈地出现。

其实他不爱锁门不是个好习惯。

湿搭搭的头发贴着额头,仙道现在形象全无。

他抹了把脸,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心里想着:“这雨不会下个没完吧?”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大概,是急阵雨吧,一会儿应该停了。”

仙道担心地自言自语,也不管身上还穿着吸饱水的衣服。

“阿嚏!”

仙道揉揉鼻子,反正还有时间,先去冲个澡好了。

花洒里的水刚变热,电话就急切地响起来。

仙道也不怕自己会春光大泻,急急忙忙冲出来接。

“你好,我是仙道。”

“流川?……恩,下雨了,还挺大的……那么也只好取消了,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话岁这么说,可是仙道的声音里还是流露出一点遗憾。

“……那么下周我们再一对一好了。”

“好,那再……”仙道突然好象听到什么很大的声音,很喧嚣,好象是——就是车轮飞溅起水花的声音。

“流川!流川!你先别挂电话!”仙道握着话筒大声喊。

半天,电话里也没传来盲音,仙道屏住呼吸地等着,一个略带不满的嘟囔声静静地响在耳边:“白痴,嚷什么,吵死了。”

“流川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如果没猜错的话……

“在街上。”

天!

仙道看看窗外誓死不停且越来越大的雨,不禁叹气。

“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这么大雨!”

“我早晨就出来练球了。”流川不满仙道的责备语气。

“哦,那你在哪儿?小球场那儿?”

“恩。”正练着球,忽然劈头盖脑地下起暴雨来。流川只好躲进小球场边的电话厅里,还想起顺便给仙道挂个电话,告诉他别往这跑了。

“那你乖乖等着,我马上就过去!”说完,仙道放下电话,又赶紧套上刚脱下的湿衣服出门去了,当然带着雨伞。

流川在这边“喂”了两下,却听到仙道已经挂断了电话,也着急起来。

仙道那家伙,急着来接他肯定跑着来,而且根本不会顾得上打伞,这么大雨……仙道那个大白痴!

流川气恼又担心地想,也顾不上许多,骑上单车就直奔仙道家方向而去。


2 by 谈笑

同样的距离,骑车的人和跑步的人,谁会第一个到达终点?
答案:骑车的人。
耳边暴雨筛豆似地啪哩啪啦打在平坦的路面上,很快便汇集成大片水流四下渲泄。

单车车轮咻地划过地面,带出一道笔直的水痕,像极了洋面上破水而出的鱼,疾奔向前。

雨水顺着额头流下,在眼睫上方稍作停留,随着一眨眼的动作迅速滑落。
流川狠狠抹了把脸,挥开湿漉漉的黏在额头纠结的黑发。

实在是……很白痴的行为。

暗自咒骂着,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中还不顾一切朝前冲的某人。

同样的距离,流川和仙道,谁会第一个到达终点?
答案:仙道。

若问理由?不过是四个轮子总比两个轮子更快一些。

雨水阻断视线,将出租车里小小的空间同外面广阔的世界隔绝开来,放眼望去,上下左右一片白濛濛,就连跑惯了各种天气的出租车司机也不由感叹:“好大的雨。”
说话间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后座的乘客,高大的男孩冲他礼貌地微笑,“是啊。”

男孩被雨水浸透的T恤正湿答答贴在身上,一头湿发受重力吸引四下散落在额角,但那张微薄的唇却泛着浅浅笑意,悠闲的弧度让人只看一眼便好像久雨见了天晴般不自觉地感到快乐。

与司机闲聊几句,仙道重又回到沉思。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就算跟流川在一起的时候,他所说的话也绝不会比平时跟越野他们交谈的更多。
只不过,大家已经习惯把他同流川拿来比较,就连他本人,也会下意识地注意到流川跟自己的区别。

比如——那家伙竟然一大早就开始练球。
仙道在心底自嘲,和某位总是逃避训练的人相比,流川实在是勤快了太多。

把手放在车窗上支起额头,自从和流川一对一以来他第二十七次不怎么真心地检讨自己懒惰放纵的行为。

雨水滑过玻璃,弯弯曲曲地重复记录曾经有过的痕迹。

仙道透过车窗反光审视自己,眉眼被分隔在模糊的水印间,竟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等等!——停车!请停车!”
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某人的喊叫。

雨很大,车很快。
所以当身旁好大一片水花溅起的时候,流川只来得及歪了下车把,便被兜头浇湿半身。

左脚落地,扶稳朝旁偏倒的车身,流川半是恼怒半是疑惑地望向身后。
恼怒是因为前进的频率被打破;疑惑是因为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

“你怎么在这儿?!”
耳边有人大声问,同时出现的是幻影一样的仙道。

流川眨眼,再眨眼。

确定,眼前的人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顿顿以后开口,“笨蛋!”
哎?

“伞呢?”不客气地问。

仙道把头一偏——
难怪……就觉得手上少了点什么……
扬扬眉梢,“忘车上了。”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自己。

仙道想想,笑笑,耸肩。
“如果被发现的话,大概会送回来吧。”
说完,话锋一转,兜回原题,“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叫他在小球场边的电话亭里等的么。

流川不答,迳自跨上单车。
随后一秒,后座上已多了个沉甸甸的物体。

仙道抱住流川的腰,声音听上去似乎很乐,“那就麻烦你——载我回家吧。”

……白痴!

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流川踩动踏板,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载着后座的仙道朝岸边的小楼行去。


3 by 冬至

“哟?”
仙道转转门把手,锁上了。

“刚才走得太急,甩上的。”

弯下腰掀开踏脚毯,

“哟?”

钥匙不是一直放在这里的吗?

抬起头,对上流川不耐的眼,耸耸肩:“大概丢了。”

“白痴。”流川了解地摇头,一把拽开还在鼓捣门把手的仙道,“让开!”

使的是踹在掘田德男手下小喽罗肚子上的力道,目标是仙道的门。

拣起报废掉的门锁,仙道叹口气又无奈地笑,好象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你一直这么强硬吗?”

“要我赔吗?”抬眼,流川沉静的眸暗潮涌动。

失笑。

“你啊……”不禁微微地弯起眼睛眉毛唇角,“跟你在一起,经常会有种败给你了的感觉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流川挑起好看的眉毛,不动声色,静待下文,却看见仙道慌手慌脚地冲进浴室,片刻出来,讪笑:“忘记关掉花洒了。”

眉毛于是皱到一起,是为了掩饰想笑的冲动;刻意的刻意,本来顺理成章脱口而出的白痴二字也被省略了。

仙道倒有一瞬的不适应。

是不是该夸他自虐?

“唔,因为热水放得差不多了,所以只够一个人洗……”吞吞吐吐,却又想起说这个。

“一起好了。”

仙道还在当机的时候,流川已经脱下了上衣。

反应过来,“啊,还是,你自己洗吧……我刚才冲过的……”挠头又摸鼻子,还走过去摘下电话听听。

然后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流川,又摸一下自己的脸,“啊……”低下头又笑起来,再次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笑,“那就一起吧。”

流川嘴巴动一下,闪身进了浴室。

“还以为不会再骂我了呢。”

跟进去。关门。

春光不宜泻。

“饿了。”陈述着,眼睛却仍然争分夺秒地紧盯着电视里的那颗篮球。

不进厨房,却径直到门口拿来鼓鼓的书包。

掏出来,用樱花图案手帕包裹着的便当,递过去:“凉了。”

斜眼看一眼,鼻子里冷哼:“又是哪个仰慕者?”

“这么不喜欢女孩子啊!她们现在已经不打搅我们一对一了说。”

打开盒盖,“哇,好丰盛啊,流川你看。”

瞟也不瞟一眼,一把抢过来:“你不许吃。”

“哦。”以为他怕自己跟他抢呢,仙道笑着说:“你慢慢吃吧,这里还有呢。”

流川一听他这么说,干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拿过他的书包翻起来。

“不少嘛!”

又三盒便当摞着摞地放在桌子上。

梅花图案,桃花图案和秋水仙图案的三条手帕精心地打着相思结。

仙道摸着后脑勺笑:“你知道她们就是这样的。”

解下手帕往仙道脸上一丢,“不怕得花粉病,哼!”

流川抱起所有的便当搁在自己面前,凶巴巴地说:“你一口也别想吃!”


4 “哟?”
仙道转转门把手,锁上了。

“刚才走得太急,甩上的。”

弯下腰掀开踏脚毯,

“哟?”

钥匙不是一直放在这里的吗?

抬起头,对上流川不耐的眼,耸耸肩:“大概丢了。”

“白痴。”流川了解地摇头,一把拽开还在鼓捣门把手的仙道,“让开!”

使的是踹在掘田德男手下小喽罗肚子上的力道,目标是仙道的门。

拣起报废掉的门锁,仙道叹口气又无奈地笑,好象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你一直这么强硬吗?”

“要我赔吗?”抬眼,流川沉静的眸暗潮涌动。

失笑。

“你啊……”不禁微微地弯起眼睛眉毛唇角,“跟你在一起,经常会有种败给你了的感觉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流川挑起好看的眉毛,不动声色,静待下文,却看见仙道慌手慌脚地冲进浴室,片刻出来,讪笑:“忘记关掉花洒了。”

眉毛于是皱到一起,是为了掩饰想笑的冲动;刻意的刻意,本来顺理成章脱口而出的白痴二字也被省略了。

仙道倒有一瞬的不适应。

是不是该夸他自虐?

“唔,因为热水放得差不多了,所以只够一个人洗……”吞吞吐吐,却又想起说这个。

“一起好了。”

仙道还在当机的时候,流川已经脱下了上衣。

反应过来,“啊,还是,你自己洗吧……我刚才冲过的……”挠头又摸鼻子,还走过去摘下电话听听。

然后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流川,又摸一下自己的脸,“啊……”低下头又笑起来,再次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笑,“那就一起吧。”

流川嘴巴动一下,闪身进了浴室。

“还以为不会再骂我了呢。”

跟进去。关门。

春光不宜泻。

“饿了。”陈述着,眼睛却仍然争分夺秒地紧盯着电视里的那颗篮球。

不进厨房,却径直到门口拿来鼓鼓的书包。

掏出来,用樱花图案手帕包裹着的便当,递过去:“凉了。”

斜眼看一眼,鼻子里冷哼:“又是哪个仰慕者?”

“这么不喜欢女孩子啊!她们现在已经不打搅我们一对一了说。”

打开盒盖,“哇,好丰盛啊,流川你看。”

瞟也不瞟一眼,一把抢过来:“你不许吃。”

“哦。”以为他怕自己跟他抢呢,仙道笑着说:“你慢慢吃吧,这里还有呢。”

流川一听他这么说,干脆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拿过他的书包翻起来。

“不少嘛!”

又三盒便当摞着摞地放在桌子上。

梅花图案,桃花图案和秋水仙图案的三条手帕精心地打着相思结。

仙道摸着后脑勺笑:“你知道她们就是这样的。”

解下手帕往仙道脸上一丢,“不怕得花粉病,哼!”

流川抱起所有的便当搁在自己面前,凶巴巴地说:“你一口也别想吃!”


4 by 谈笑

电视屏幕上依旧人声鼎沸,高大的球架在人们疯狂的尖叫声中发出颤抖,从篮框中落下的球自由地跑到场外某个角落,镜头转回,英雄脸上一片喜悦激昂。

刚才那一球足以被列入本赛季以来五大经典灌篮之一,难怪电视导播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那临空而起犹如蛟龙腾飞的一瞬。

流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习惯性地停下手中进食的动作。

黑亮亮的眼瞳映着球场上的灯,璀灿得有如大太阳底下泛起一片粼粼闪光的海洋。

身旁,一人盘腿席地而坐,两手十指交叉垫在颔下。

眼巴巴地,望着被强占去的食物。

球赛是很精彩没错,可是,别告诉他那名表现出众的球员是在饿了一个上午的情况下才有如此惊人的发挥。

目光转回桌前霸道的男孩,仙道平和的眉稍稍挑高,随即淡淡一笑,宠溺的心情就连自己也未必全然知晓。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贪恋上这张年轻高傲、却又执着到可爱的脸蛋?

仙道好奇地回忆。

依稀记得有过那么一天,他推开篮球馆的大门,身后阳光射入,照在对面那人眼里,深深的,像炽热的沙漠里幽然的泉,从泉底最深处反射着慑人魂魄的璀灿亮芒。

那时候的仙道觉得,自己成了一尾上钩的鱼……

唉,原本也是极骄傲的人啊。

凝视恋人的眼神在冥想中慢慢下滑,从挺直的鼻梁,到微抿的唇,从微抿的唇,到尖尖的下巴,如此轮回往复,一如过去用指尖爱抚那张俊秀脸庞的时候。

这是……他的枫——

每次想到这样的话语,都会不自禁地轻扬唇角。

不只一次,他轻吻他的脸颊,每一个落点伴随着一句呢喃,像四月里浸润了枝头桃花的细雨,温柔绵密。

而唇下的他尝起来又是何种味道?

仙道眼里的笑意不断加深。

这味道,怎么能告诉你呢?

他邪邪地,对在窗外探头探脑的作者笑。

流川终于回过头。望向仙道古怪的表情,不解地皱眉。

我——爱你。

没有出声,仙道对他做出口形。

流川怔了怔,眸色微妙地闪烁,然后两个字惯性地扔过去:白痴。

同样无声。

仙道眯眼笑着,像一只极大、极狡猾的,豹。

流川不理他,埋头继续未完的午饭。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修长的竹筷,宽大的白色衬衫长袖在手腕处松松地挽了几道,透过在光线中显得半透明的衣料,仙道可以窥见流川手臂强健有力的曲线,甚至,还能够清楚地描述分布在小臂肌肤下那些淡青色血脉的位置,毕竟,他已经看过太多次。

衬衫当然是仙道的,不过现在已经成了流川的专属物。这家伙,对于第一眼看上的东西总是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仙道笑叹口气,继续用慵懒的姿态观察自己身旁的猎物。

流川第一次穿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嗯……应该是那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早晨,他从自己的被窝里钻出来,顶着微微乱翘的头发,眼神一半清醒一半迷濛。

“衣服。”他说。

简短的语言,仙道有一秒钟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但当他顺着流川的眼神看向地面的时候,他懂了。

于是将那人连着裹住他身体的被子一块儿禁锢在自己的双臂间,俯视他的眼,语气调侃,“都撕破了啊……怎么办?”

而那人听了,不羞不恼,兜头扔下一句,“你弄的,你赔。”

……

啊啊,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好幸福呢?

仙道微笑着想。

那时候其实是有点害怕的,当激情褪却欲望平息之后,总担心有些东西会不会就此产生改变。

然而没有。

即使他们互相拥抱,互相爱恋,他仍是他,流川也仍旧是流川。

“你做什么?”

冷静的嗓音闯进耳膜,仙道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正环在流川肩头。

认真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举动,仙道觉得这离越轨的界限还差上好大一截,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让流川承受自己的重量。

“吃饱了没?”家常的,聊天的口气。

通常,当一只豹蜷伏在你脚边温柔地示好时,千万要警惕,不然很可能被它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面对仙道的体贴关怀,流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嗯。”说完,起身将剩下的两个饭盒拿到厨房放进冰箱。

“我以为你会扔掉。”跟过去的仙道靠在门边说。

“可以当晚饭。”流川认真回答。

“我们的?”

“我的。”

“那我怎么办?”仙道捧着自己的胃皱眉。

“……”流川从他身边经过,走回小客厅。

“我怎么办啊?流川。”

精明的豹开始用眼光计算眼前猎物的份量与可口度。

流川一语不发地抓过自己随身的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只盒子。

扔进仙道手里,“拿去。”

这是……

打开盒子的仙道露出七分真实三分夸大的惊讶表情。

“柠檬香草慕斯?”他把精致的点心托在掌心啧啧称奇,“我最爱吃的呢。”有好几次想去那家出名的小店买,可都因为路程太远而作罢。

瞄了眼面无表情的某人,仙道凑过身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

“顺路而已。”被亲的某人淡淡回应。

仙道呵呵一笑,快乐地将点心送进嘴里,微酸的柠檬和甜美的香草味在舌尖慢慢融化,细腻的奶油滑过上腭,带出奇妙的快感。

这厢仙道吃得一脸幸福,而那边回到电视屏幕前的流川也不为人所觉地绽出一抹笑意。

……

“好饱!”仙道满足地赞叹一声,舒展手脚仰面朝天躺倒在地板上。

球赛已经打完,没兴趣看那些啰里叭嗦的广告,流川扔开遥控器传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凝望一秒。

流川看到仙道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没有多余的动作,仙道长手一抓便将流川拽倒在自己身上。

挺直的鼻梁结结实实撞上仙道的胸口,流川有些恼怒地抬头。

仙道看到了,伸手揉揉他的鼻子,嘴里轻哄着,“不痛不痛哦……”

恶寒!

流川不耐烦地偏过头,挥开那只不规矩的手并把它反按在地板上。

可是仍然不能动,因为仙道另一只手正牢牢地箍在他腰上。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如果还要问对方想做什么,那么不是天真就是白痴。

流川静静地与身下的仙道对峙,直到两人眼里细小的涟漪逐渐转成滔天巨浪。

流川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感觉到他体内的变化,仙道原本限制他行动的手也改从流川腰部渐渐向上游移。

“真想吃了你。”温柔的语气燃着一丝煽情的意味,仙道黝深的眼眸闪动着蛊惑。

胸膛上方的流川望他一眼,突然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火焰,呼啸而至。

讶异于流川难得的主动,仙道不失时机地抓住两人呼吸的间隙反守为攻。

唇,舌,身体,都热了。

近乎忘情的两人遵循身体本能侵吞对方的呼吸。

空气……越发狂热——

“枫?!”

迷乱的纠缠中,有人发出与往常不一样的声响。

像正在放映的影片突然被按下暂停,两人的动作倏地停顿。

带着半分懊恼的,仙道无奈地看向自己身体上方的流川。

那张清秀高傲的脸泛着少许绯红,眸子里闪烁着强制压下的激情残韵,而流川的手,流川的手正牢牢将仙道的双臂压在身体两侧。

局面,登时逆转。

——

“如果要吃……也是我吃掉你。”

上方的少年悠悠地,从削薄的双唇间,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5 by 冬至

不寻常的静谧中,顶着一头暂时不朝天发的仙道,和同样发肤滢润的流川,保持着被凌越和凌越的姿势,衣衫不整地对视着,目光与目光的交错之间,传递着不与外人道的玄机。
似乎是只有一二分钟,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世纪,时间流淌的脚步随着悠然绵长的呼吸一起慢下来,慢慢地,酿成一室的春暖花开。

流川眼睛里的光似乎更炽了,他捉住仙道双手手腕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强,紧抿的唇齿间破碎出他不耐又强自忍抑着的,不肯服输的欲望。

他与仙道之间的比赛,流川从来都不肯输的。

这一点,不仅仅表现在篮球上。

现在,他还没有从仙道那里获得比赛开始的讯号。虽然这一次还是由仙道挑起的,但是他并没有回应自己的挑战。

还是中场休息时间。

身下的人仿佛没有听到自己充满攻击性的宣言,一副对自己的处境完全没有半分自觉的样子,这份闲适和淡然,让流川有些恼怒,有些疑惑,有些暗自揣测,有些,跃跃欲试。

仙道的眼睛,波澜不惊。

他看着流川的眼神,就好象无数次在海边看着流川靠在自己肩膀上渐渐进入睡梦中的样子,一如蓝天和大海之间不离不弃又相慰相安的吸引。

流云一样的淡,山风一样的清,细雨一样的无声,花香一样的缱绻。

让流川下意识地提防着,又不自禁地沦陷着。

仙道还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室内早已是微觉醺然。

更漏滴尽月明里,半卷横塌赖未央。

如果就这样沉醉……


流川其实不介意这样的安排,但是这并不是仙道的既定程序。

本来力道渐轻,更开始若有若无地在仙道脉搏起伏的手腕上以指腹摩挲着的手指,在看到眼前双瞳里一闪即逝的神采的时候,恢复了本身的使命。

仙道微笑着:“你完全不用把我勒得这么紧的。”

流川只当他要使什么阴谋,手上并不放松分毫。

突然,仙道看到流川微微挑起嘴角,俯身在自己耳边轻舔着:“我说了我要吃了你,忘了吗?”

“你……”

“你身上有种味道,很好吃,仙道。”

什么??

还在怀疑自己听力的仙道马上看到流川把他的想法付诸实施,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之后,湿润的火引子蔓延至他的胸膛。

这个小子!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仙道无奈地想。

其实流川心里就是那样想的。

自从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以后,流川就发现仙道的身上有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像太阳和草叶,汗水和发香,总之,很能激发流川潜在的欲望,比如食欲。

形容得,很恰当了。

好象我刚吃掉了那么一大盒的便当,现在面对着你的身体,还是非常非常饿一样。

流川心里说,不能怪我呀。


舌头是很灵活的,灵活到,可以在唇齿之间调控仙道的喘息。

“……流川,”

仙道轻唤着。

应声抬头,虽然品尝的美妙被打断,但是流川更愿意看到仙道因为自己而失控的样子。

所以,每一次……流川的眼睛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他看见仙道微阖着眼睛,轻启着嘴唇,睫毛颤动着,唇边挂着浅笑,帅气的脸因为呼吸的急促染上一抹潮红。

流川看得有些发呆。

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见了。

“流川,”仙道再唤,好象念的是一首好听的诗。

伸手拨开垂在他眉上的一缕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手描画着他的眉形。

弯弯的,有些耷拉着的,宽容的,忧郁的,微笑的,寂寞的。

这些复杂的情绪是这样交融表现而不突兀的呢?

是这样致命地吸引着自己慢慢靠近而无可自拔的呢?

“仙道……”

心里想着,口里喃着,仙道张开眼睛对他温柔地一笑,一时间,流川的心里决了堤。

汹涌的情绪许久不曾体验,习惯沉默来表达一切的流川只能选择低头,吻上仙道的嘴唇。

可是吻上才知道,这样,不够,不够,不够!

吻越来越激烈,带着掠夺和侵入,攻城掠地的气势,横扫一切繁杂思想,天地里只剩下你我而已!

呼吸不够,言语不够,眼神不够,拥抱不够……

我要成为你的!你要成为我的!

吻,几乎成了吞噬,燃尽无边的爱欲,吹散草原上旷古的风,像野游的鹤群声声鸣唤着,天际最后那绚烂到极致的晚霞。


更漏滴尽月明里……


嘴唇和嘴唇已经分开,眼神和眼神还无尽地纠缠。

知道这样的凝视,在这样的一辈子里,也是不够,永远不够的。

“你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了的吗?”

仙道的手指,攀缘上流川细瘦有力的小臂,延着血流的脉路纹理,缓缓抚摩。

流川依言望向窗外,只见一粒水珠顺着叶脉滚落。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流川看进仙道眼睛里,一簇火花明暗交替。

手指攀上肩头,带着他贴近自己不留距离。

在彼此的瞳孔中能看见对方瞳孔的时候,仙道的声音低回成一种蛊惑。

“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吗?”

我……

流川看着仙道眼中的自己,

我,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答案。”

仙道的手指抚过流川清俊的眉,

“是,时时刻刻,也是……”

!!

只一个电光石火的瞬间,凌越的对象变了位置。

仙道反扣着流川兀自挣扎的手臂,欺身贴近幽幽地说:“说不定是一生一世。”

大骗子!

流川使出全身力气瞪仙道。

以为他已经可以任由自己为所欲为了呢!

“我本来想啊,干脆这次就让你为所欲为好了……”

瞪。

“可是我后来发觉,最开始饿的人是我啊……”

再瞪。

“而且,”笑吟吟的,努努嘴角示意门的方向,“你把我的门给踹坏了呀……”

拼命瞪。

收起笑,眼神变得深邃:“我决定,要你赔。”


6 by 谈笑

身体里火热燃烧的粒子因了仙道反攻的动作而产生短时间的冷却,但这种冷却并没能持续太久——没有人可以在恋人的挑逗下声色不动,尤其当这个挑逗着的人已经把你的身体掌握得比它原来的主人更加熟悉的时候。

几滴汗水从流川额角滑下,一向习惯于微抿的薄唇此时更是紧闭作一线,他在忍耐,忍耐仙道的手指在他身体上点燃的高温。仙道微微笑着,暖色的双眸间含有一丝诧异,若在往常这个时候,流川早已默许自己的为所欲为,然而今天,身下的人却一反常态的倔强。

“仙道。”流川的声音里不可抑止地沾染上一抹情色的味道,但当他再开口时,那双湿气氤氲的眸子已恢复些许冷静,他的声音低佪着,执拗着,像穿透黑夜的那缕不肯消褪的冷光一样,“仙道,”流川抬眸望向上方的人,“我要你。”

——我要你。
不容错辨的,坚定不移的,流川的宣告。

体内每一颗滚烫发热的细胞都膨胀着叫嚣着要拥抱那个拥有温和双眸的男人,他想抱他,真挚而热烈地,带着连自己也不能完全透晰的情感,流川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这样的饥渴,他渴望抱他,渴望将自己的血肉融入他的身体,渴望将自己的灵魂刻进他的生命。所以流川说,“仙道,我要你。”

……上方占据着有利位置的人久久没有出声……停下手里爱抚的动作,仙道修长的指尖掠过流川的眉,拨开他额前微湿的发,温柔地,凝视那双暴露在自己视野里的黑白分明的眼。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呵……

曾经无数次以凛厉的傲气让人折服令人惊艳的眼,此刻,清清朗朗的水光里仿佛囊括了天与地,容纳了冰雪和海洋,那样执着,那样坚定,那样生死不移地,回应自己停驻的目光。

轻轻叹息,仙道俯首吻上那双摄获人心的眼。湿热温暖的气息在流川脸颊上辗转反侧,如同三月的柳絮在阳光下细密地洒落水面,仙道的吻,温暖到足以催红十二月的桃花,可将那沉郁的夜色染成一朗万里的苍蓝晴天。

吻,细细地蔓延,柔柔地落到流川耳边。流川听到仙道的声音带着诱惑,带着笑意,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热度,在他耳畔轻轻地说:
“如君——所愿。”

如、君、所、愿——
伴随这四个字的出口,仙道,已把自己完全交付……

流川的吻带着一丝青涩的温柔,在仙道匀称的骨线,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肌理上轻轻啃噬。若论调情的手段,一度只专注于篮球世界里的流川自是不及仙道来得高明,是以每次这样的情事过后,仙道总得在床上躺足一天方能恢复元气,也正由于这个原因,平日的流川并不坚持一定要由自己做攻。

只有今天,只有今天不同。想拥抱仙道的欲望远远凌驾在理智之上,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想要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占有身下的灵魂。

在脑海里回忆仙道曾传授的技巧,流川从后面叠上自己的身体,并不算熟练地爱抚那绝不输于自己的精悍躯体。常年打球的粗糙指腹在人体敏感的部位略嫌粗鲁地摩擦,直到正承受自己身体重量的人从双唇间逸出破碎的低喘……

可是这样仍然不够,仍然不足以安抚流川灼热得快要燃烧窒息的饥渴。
于是不再停留,没有犹豫,流川直接探向那隐密的深处——身下的人猛地绷直了身体,仙道平和的眉不由拧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虽然没能看见此时仙道狼狈的表情,流川仍然因为察觉到他的忍耐而升起几分焦躁。从未在其他任何时候产生过迟疑的人,此时却因为担心而放缓了手里的动作,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仙道一定又会受伤……流川心里这样想着,连带着也恼恨起自己的拙劣来。

“润滑剂……右边第二个抽屉……”不太连贯地吐气出声,仙道偏过头来,被疼痛肆虐得惨白的脸色还未完全恢复,唇角却已勾起一抹温和而鼓励的笑。
他的枫,实在不适合一脸担心的样子呢。
流川默不作声看他一眼,探起身体从床头旁边的抽屉里抓出能够减少仙道痛苦的工具。

这一次,滚烫的指尖沾上冰凉的透明液体,流川尽可能温柔地,将它送入仙道体内……

一股异样的,用暧昧已无法形容的疼痛与快感同时在仙道体内窜升,仿佛品尝到伊甸园里那枚诱惑的果实,仙道的声调充满压抑的炽热,“……温柔得……嗯……不像……你呢……枫……呃!”

以情色味道唤出的恋人名字被恋人突然粗暴起来的动作生生压回喉咙,代之以痛苦无奈中夹杂着一丝欲望的低喘。

“仙道……”流川清朗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他倾身咬住仙道侧转过来迎合的唇……熨贴在一起的身体发出难以自禁的颤抖,潮水般的激情席卷过年轻的躯体,因摩擦而释放的高温在空气里蕴酿着令人眩惑的情热……

“仙道……仙道……”仿佛要在这两个字里注入自己的生命,流川一遍又一遍,在呼吸的间隙吞吐着那人的名字。
情欲的火焰如同受到最强烈的刺激——
一阵连灵魂也快被撕裂的震颤……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连系在一起……

深深地吸气,呼出,结合的甜蜜与痛楚紧密地交织攀升至欲望顶端,这一刻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紧紧相贴的身体循着原始的本能纠缠、律动、痉挛,天地间除了正拥抱的和正被拥抱的这个人,什么也容不下,什么也不需要。

……只想要他,脑海里深深切切念着的只有他的名字,恨不能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给他……此时此刻,惟愿融入他的血肉,只求被他无尽无止地包容,仙道,这是只属于自己的仙道,这是无须承诺也会伴他一生一世的仙道……

紧紧抱住,深深进入,像是被世间最甜蜜的毒药蛊惑,流川一次又一次在仙道体内掀起爱欲的狂潮……如同燎原的熊熊烈火,不能平息,不愿平息……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也不知在对方身体上刻下了多少激情的烙印,天外的斜阳已温柔地透进窗台,薄暮的暖金均匀地洒落一室,兀自散发高热的皮肤上残留着点点晶莹汗滴,一度疯狂共舞的灵魂终于回落平静,只有湿润的唇仍不知疲倦地胶结缠绵,轻轻喘息着吐纳彼此的呼吸。

“今天的枫……很棒呢……”改将放开自己的人抱在怀中,仙道在流川颈畔轻吐只有恋人间才会有的爱语。

流川一向冷淡的俊秀容颜在夕阳下透出荡人心魄的绯红,被情欲洗涤过的双眸像是跌入海里的星辰,带着微醺的慵懒。他没有异议地任仙道抱着,湿润的黑发柔软地贴在仙道赤裸的胸膛上。

这一刻,没有人再开口言语,他们彼此依偎着,在这宁静的暮色里,心满意足地聆听耳畔与自己相同频率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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