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两天一夜
作者: DBS,收录日期:2006-04-03,799次阅读
1
树林里的两天一夜
“除了篮球,流川枫还喜欢什么?”仙道嘴上叼着笔杆念叨着;唔,田岗教练也真绝,了解对手要了解到这个份上啊。
搓搓手,仙道边笑边慢条斯理地从他的爱椅上站起来;环视,——满墙满室那仙妈从各渠道弄来的流川的图片,说是作参考资料用的;仙道咧咧嘴。
忽然眼睛一亮,既饶有兴味地来到一张相片前。〈一年纪新秀的挑战〉,仙妈特地注了释;里面的流川,像是一团火,似乎把他的周围都照亮了。
“流川啊”,仙道自言自语地笑开,“他还喜欢什么?唔,喜欢睡觉吧。”他当然比其它人还喜欢睡觉;仙道的笑容深了一些。“啊,还喜欢说‘白痴’!”笑容更深了,还满带味道地咂咂嘴。
仙道来兴致了,“耶,我还真想知道他会喜欢什么呢。改天拐他去玩时留意一点好了。”仙道的笑变得意味深长了。
刚好第二天就碰上流川了。他依然是那张瓷器脸,坐在仙道旁边盯着海面。“流川,问你个问题。”仙道把鱼钩第二次抛进海里,摇着鱼线的长度,闲闲散散地开口道。
“什么?”没有温度的声音。
流川喜欢海,仙道几乎可以肯定。因为每次钓鱼碰上他,他都会义无返顾地从仙道与他打招呼开始,一直坐在仙道旁边盯着海面;直到仙道提着鱼桶,背着红晃晃的夕阳,白白的牙齿若隐若现,从那牙齿间出来的抑扬顿挫随着海风飘过去:“我走了哦!你来不来?”他“哼”一声换个身位坐,等仙道过去撸撸他的头发,然后踢着拖鞋回家,他还继续坐着盯着海面。仙道把这理解为执着;就象流川执着于篮球一样的——然后这大约就可以称作是喜欢了吧。
但是仙道不大知道流川喜不喜欢钓鱼。因为当仙道靠着他睡着后,即使鱼儿坠得鱼杆弯了,他也只是一个劲地望着仙道,不肯动手拉一下鱼杆。仙道向他抗议:“如果我的鱼杆断了,那我就找你赔我。”他翻他白眼;然后依然如故。
仙道稍微咧咧嘴,“你,喜欢钓鱼吗?”
流川转过头,盯着仙道的侧脸。
仙道把左边的脸颊移过去接受流川的视线,眼睛还是向着他的鱼杆,却明显地加深了笑容,“钓鱼。”他加强重点。
流川的眼睛眨了眨,“白痴。”他最后说了句,又转回头去。
仙道倒是转过头来了,满脸笑意,眼睛闪闪,“不喜欢?哦,那我们到其他地方去玩玩吧;搞不好能发现其他你喜欢的东西。恩,捉鱼吧,捉鱼不错的,可以锻炼眼力……”
又在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了;流川眼睛斜过去。入眼的是仙道生动的眼睛和嘴巴。流川眨眨眼。
有快乐偷偷地从流川眼里溜入仙道眼里。
溜个转,变得满满的,又溜回流川眼里。
于是又齐刷刷地看到仙道的白牙了。
什么啊,就比别人的好看那么一点,整天爱现!流川轻“哼”回去。
仙道笑得明目张胆。
2
第二天一大早,仙道便趁着流川练球的那段时间找上流川,连哄带拐硬是把流川带上了往苍凌的车。
流川右手抱着他的球,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上了车看见位子就“嗵”一声坐下;闭上眼,没再管任何事。
仙道一脸灿烂地随后跟上,看流川坐下,再左瞄瞄右瞅瞅,然后笑得更灿烂:车上只剩下流川旁边那个只坐得下半个人的位子了。
于是仙道踱过去,俯下身在流川耳边说:“流川,腾个位子。”
流川微微皱皱眉,仍闭着眼;侧了侧身。腾了一厘米出来。
仙道笑开,照坐不误。
坐是坐下去了,可老挤着别人的肩膀;仙道左挪挪,右转转,还是坐着不爽。然后他的懒性出来了;他干脆侧着坐,全身力量往流川那边靠,整个是把流川当靠椅了。
流川也不爽了。他睁开眼睛瞪着仙道,“走开;很重!”
“不关我的事啊;你占了我的位子耶!”仙道很无辜地看着流川,从眼角到唇边都堆满了笑意。
“哼。”流川没搭话;也象仙道一样的侧着坐,把全身力量往仙道这边靠。然后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耶……”仙道也没出声了。
车子一摇一摇,有韵律地前进;从窗外吹进来的混着树叶的味道的风也一阵一阵的从脸旁滑过;和煦的阳光一跳一跳地在眼前晃荡。仙道满意这样的环境——他打了个呵欠,也闭上了眼睛。
可才一会,他就不满意了。他一边嘟哝着:“流川,我要睡觉耶。……我的手没地方放……”,一边把头靠在流川肩膀上,右手从流川背后过去揽住流川的腰,左手再搭在流川的肚子上。
流川只是动了动。
于是仙道又继续安静的睡觉了。
很快地,两个很会睡的人,一起睡着了。
“喂,喂!醒醒,快起来!……”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仙道睁开眼睛:方脸短发的一位,大叔。
“你醒了吧?”大叔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线,“该下车啦!终点站到啦!”
“呃?终点站吗?”仙道抓住了最后那几个词 。
“嘿嘿,到啦到啦;下车吧!”和蔼大叔拍拍仙道的肩膀,转回身去驾驶室整理东西去了。
“那个,请问司机大叔,这里是哪里?”
“哦?!”大叔停下手上的活,转过身瞪着仙道。“凌川啊!怎么?你们不是要来这里的吗?”
“噢,凌川吗?”仙道挑挑眉,咧嘴笑开,“那,这里是不是也有象苍陵那里的小河小川什么的?”
“小河小川?嘿嘿,这里可是凌川耶!大湖泊大河流,甚至是大森林,这里都不缺啊!”大叔很是骄傲地用大拇指指指车外。
“哦!谢了,大叔。我们就在这下车。”仙道一脸快活;开始小心翼翼地叫醒臂弯里睡得一塌糊涂,绻着象只猫的流川。
无论刚开始时是怎么睡的,只要是两个人睡一块,到了起床时就一定变这样;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车上。
流川从睡梦中被叫起来,自然满脸不高兴;虽然除了仙道外没什么人看得出来。不过他倒也很爽快地睁开眼睛就站起来走下车了。
倒是司机大叔看着愣了。“哦;呵呵……”仙道依然乐。
仙道腿长长,三级梯子一步跨下来,“咚”一声。发现流川已在眼亮亮地盯着他眼前的一大片树林了。 仙道笑眯眯地上前,“走吧!”
流川即抱着他的球往前迈了;仙道忽悠忽悠地在后面跟着。
流川很快乐。他当然快乐。长这么大,除了篮球还是篮球的日子,早就已经成了定性;篮球之外的东西,没有想过,也不会去想。最多,想想仙道;想打败仙道,和仙道那与别不同的、愣是让人看着不爽的笑。可是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就沉浸在仙道的快乐里了。篮球里,无止尽的超越是快乐;和仙道在一块,作些不知所以的的事,也不会不快乐。
仙道也很快乐。他总是很快乐。他那总是带着弧度的眼睛和唇线,让你不由自主地就想到那一二月分的暖阳,光灿灿明晃晃又颇有点肆意地放射着它的温和与惬意;又或者是那三四月时摇着树叶与枝条、从你的脸颊和边摆边荡过的风,忽隐忽现地传递着它的喜悦,一阵一阵地将你完全包容在它呈现出来的美丽里。
他快乐着他自己的快乐,自由舒适干净和谐的快乐;这一分快乐是那么的明丽,以至于让人觉得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超然起来,超然到其它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睛里——除了流川。流川不是其它,流川是他的瞳孔。他透过他看所有的东西,他过滤过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他也是他的东西。
3
“仙道。”流川忽然停了脚,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仙道。
“啊?”仙道张口答道。他也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流川。
两人之间隔着流川的步子五步,仙道的步子四步半的距离;但是两人的眼光却从来不知道距离是怎么一回事。就譬如说流川在球场上只是那么一瞥,就能在几万人的观众席里找得到他想找到的那个视线;又譬如说仙道在几千人的庙会上只是那么一回头,就知道他该对着哪个方向笑。
而且,两人的眼光,是以那种在地球上存在可又只存在于特殊时候的,就是那种被几千万人一致认可比光速还快却又没办法用到宇宙飞船上去的速度,在运动。
甚至,两人的眼光里传递的内容,是不怎么可能用语言来描绘的。
所以仙道知道流川很快乐。
所以流川知道仙道知道他很快乐。
然后仙道知道流川想对他说他很快乐可是又绝对不想说出口。他的玩心遂起。
流川知道仙道知道他想对他说他很快乐可是不想说出口仙道就起了玩心。他决定以静制动,以不玩制玩。
沉默。等待。仙道调动起他全部的耐性,微笑着,等着流川开口,说“我快乐”。
沉默。等待。流川用他最常用的方法,静静地站着,等着仙道开口,说“我知道了”。
这时候,才觉察出树林里的安静来。偌大的树林中,迷朦一片。空气有点湿,眼睛见得到弥漫在四周的雾气。许是绿叶太多的关系,雾气飘忽着淡淡的、幽幽的,近乎蓝又似乎绿的颜色。叶缝里透下来一束一束、一缕一缕的光带,闪亮的颗粒在里面上下浮游。朦胧与明丽交织着、揉和着,是水墨淡笔的渲染。
“仙道。”流川开口,叫回了出神的仙道。
“嗯,怎么?”仙道回望流川的眼睛,笑。
静。
空灵。好象看到了那一片薄纱似的蓝绿在轻缓地游移;听到了它游移时温柔地摩擦着衣服的声音。声音?仙道轻轻地合上眼——有,清晰的呼吸声。他呼,远远的有一声呼;他吸,远远的也跟着一声吸。好象二重奏;呼吸的二重奏。
“沙、沙”。有脚步声。呼,一步;吸,再一步。不紧,不慢。仙道的唇角不自觉地再弯上一点。“吱”。脚步声停在面前。仙道睁开眼,对上的是流川的一泓漆水。仙道的眼睛开始流光溢彩。
“仙道——。”流川的性子出来了,他下最后通牒。
“哦——”仙道放弃了即将输的坚持;他已经想到了另一个乐子。
流川站得很近;仙道更欺近身去.流川反射性地往后稍偏了偏背——却已被仙道揽了肩头,框在臂弯里。
流川正要出声,仙道却又放开他了。
白痴啊!玩什么!流川眼睛扫过去。
仙道一脸正经,继而抓起他的手紧握着,眼波一动,“流川,我们跑吧!”也不容分说,拉起他就往树林深处跑了。
这是仙道的第一个失算。树林可不是篮球场!且不用说那肥沃的褐黑土壤上长出的、有的能参天有的就比仙道矮那么一点有的也就到仙道的小腿高的、大小不一的植物,对跑惯光滑平坦的篮球场的仙道造成的困难,单是那些泥路的凹凸不平,也已让仙道跑得一脚高一脚低,吃力得很。他开始有点担心后面跟着的流川了;流川应该是第一次走,噢,跑这样的路没错。
正想着,忽觉牵着的手顿了顿。仙道即收住脚步,转过身去,“流川?”
流川纯粹是受害。突然不明不白地被拉着跑,也只顾得上抱稳他的宝贝球;本来就是跟不上仙道的步子,还得跑得一脚上一脚下,弄得不知如何着力震得脚麻;偏半途中还被藤蔓缠了右脚。前面仙道拉,后面藤蔓扯,流川几乎要绊倒了;无奈只好用力直接硬扯断藤蔓,一时竟是勒得脚痛。
刚好仙道就停下来了。流川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呼吸,也没顾得上答话。低头观察被自己拖着走了几步却还缠在脚上的藤蔓,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仙道的手里握着,登时怒起;用力甩开仙道的手,然后蹲下身,手脚麻利地把脚从藤蔓中脱出来。
仙道看情形知道理亏,也只剩看的份;然后他发现流川把他的脚从藤蔓里脱出来,是“脱”——他的脚怕是已经痛到不能去碰了。
流川眉眉眼眼没动分毫,随手把弄下来的藤蔓往旁边一丢就站起来。“仙道,我要回去。”他所有的好心情已被消磨殆尽。
仙道挑了唇角,朝流川眨眨眼,“我累了,想在这休息一下。”遂四下张望,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稳身坐下。背靠着树,缩着左腿,屈着右腿,右手搭在右膝上。他笃定地坐着,向流川扬手道:“流川,过来坐!很舒服!”^^
流川的眼睛直取仙道的眼睛。真是大白痴啊,我说要回去了没听到啊!
仙道沉沉地笑着;他的眼睛成了沽沽的深潭,流川的眼光过去一点就溶化一点,过去一滴就融合一滴。
直到流川把他剑一样的眼光用完。他转身就往回走了。
“流川。”
哼,叫什么,你叫我也要回去。
“流川。”
谁管你;是你自己不跟上来的。
“流川……枫……。”
流川促然转回身去。仙道摊开他宽宽的手掌,直直地伸向流川,“过来!”
流川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可恶!不但叫我“枫”,还伸手!他疾步上前,“啪”一下打向仙道的手掌。“我要回去!”
话音刚落,仙道乎的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稍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扯。流川整个就往仙道身上倒。仙道顺势揽了流川入怀,满满地抱着,直笑。
流川万没料到仙道会这样,那里容得了被他抱满怀,当然不客气地挣扎。仙道却是更抱紧了他,任他越挣扎越是把他往自己胸前靠。
流川挣不脱,二话不说抬起手肘就往仙道背上一下,“咚”,硬着陆。
“噢!”仙道难得地皱了皱眉;真痛的。
流川倒是乖了下来,他“呼”、“呼”地直喘气,没再有动作了。
仙道还是抱着他不放。他把脸埋进流川胸前的衣服里,“呼”、“呼”,随着流川的身体动。
树林再度安静了下来;只剩了两人的呼吸声。
4
流川与仙道在一起是天然的哲学。两人之间做主宰的是“事物的主要矛盾”——即仙道总是极轻易地惹起流川的火、流川总是很容易地撩起仙道的痞。
不过如此矛盾重重最后又能相安无事,得益于以下两大原因:
一是矛盾的一方减弱或消亡了。换言之就是仙道由着流川火,流川随着仙道痞。
二是量变产生质变。也就是仙道流川之间你来我往的挑战抗争多了,就由竞争意识转化到了情趣意识。在别人眼里是争拗,在他们只是感情交流的一种方式,用个不是很新鲜的词这就叫情趣。
然而这一次,是两者兼之了。不但仙道由着流川流川随着仙道,情趣也已经升华到宠溺了。
宠溺,绝对是宠溺。仙道愿打愿挨只想要抱着流川,那是溺;流川任仙道抱到贴身,还由着他埋头进他怀里呼吸他的体香,那是宠。确实无疑的宠溺。
只是这种情况的发生机率很低,而且发生的时间也很短,非常短,短到足够让人遗憾。
流川接着就推开仙道了,仙道也听话地放手了。
然后流川去捡他掉在地上的球,仙道悠悠然地起身。
过去的一万年也好,一秒也好,就随着“过去”成为了历史,而且马上随着新一秒的产生而被尘封——如果没有人去发掘的话。
可是,如果发掘了,还可以创造。
仙道弯弯嘴角,对着流川的背影说,“流川,知道……我的生日吗?”
流川当下停在那儿。抱了一半的篮球又重新落在了地上,而且顺着稍微倾斜的坡地一跳一跳地向仙道那边滚过去,迅速从仙道身边掠过,继续往下去——
仙道随即转身,“我去捡球,你等一下。”便追着球去了。
流川还是在发愣。
流川永远只向前看;发掘的工作总是仙道在做。他瞻前顾后;在刚才有一瞬间,在他紧抱着流川时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危机感——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自己想要抱紧这个人的时候,他会毫不吝惜地推开自己?
想了就问了,但开了口却又不想问了,于是话出得口来,不单是拐着弯的,还离了圆心以半径100米绕圈。
流川就只能听懂一半,呆着愣。仙道问了,自己再怎样都会去想一下的;可是,干嘛莫名其妙地问什么生日啊?你有在乎过这些东西的吗?
他们一直在一起,就是因着一个字。那一个字在爱情故事片里用到烂了,可还是万用万灵;而且若是男主角没对女主角说那个字还很是让人替女主角不值。不过他们两个倒是没说过,就连跟那个字沾边的话也没说过。在仙道是因为他一半淡然一半随性,在流川是因为他一半不想一半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也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世事总是很奇怪的。最重要的事情,要么你不管,要么你穷尽一生,也许也只能做到它的1/3而已。
仙道知道,所以他从不强求。他说是去捡球,实则给点时间让流川,还有自己,都透透气。被自己这么一搅和,两个人都浸在这样的想法里了,一点都不好玩嘛!呵呵,还是逗流川好玩一点!
仙道就是松弛神经比别人发达。他马上就挂起笑了。流川的球在前面蹦,仙道居然象在散步一样在后面走,走了半天也没赶上。跟了一段,球呼的一下就在眼前没了影,“呃……?”仙道奇怪了,他大步走上球消失的地方,一望,得,原来底下是坡底,球掉下坡底去了。净是看也知道不可能从他站的地方下去,得绕道了。
可是,流川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哪,这么一绕道,就不知会走到几时了;不过啊,流川的宝贝球哦,不给他带回去就会受他的黑脸了。嗯,还是不黑脸的流川可爱。于是仙道一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这回第二次失算了。
流川那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仙道的问话,想不懂,先搁着,等以后有空再想。那个捡球的白痴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阳光很强啊,跟他的笑比起来……,白痴!捡个球要这么久?!
……,……。草丛,怎么跟他的头发……,大白痴!还不回来?!
等无可等。“仙道!”流川冲着仙道走去的方向叫了一声。
林子里寂静无声。
流川终于大步往仙道的方向走去了。
5
流川的做法是明智的,因为仙道在半路上被一株花吸引住了。仙道自己也没想到绕道会绕了两个山坡;正要过第三个时,山腰上的一株花引起了他极大的注意。
整个山腰就那么一株花;两片剑形的叶子直直地向上长着,油亮发光的墨绿色从叶底往尖端渗过去,乍看似积聚千年的深潭之水一瞬间奔泻而去所形成的脉流——若有水声萦绕。两片叶子间伸着一枝圆柱形的亮绿色花茎,也是直直地长着。或许是颜色的关系,总觉得叶子是坚韧不折的,而花茎就温和细致多了;虽形状有点偏瘦,却不失饱满润泽,倒也韵致动人。花茎上,小心翼翼地托着清丽的朵儿。五片瓣儿错落有序而又间隔得当地围成一圈,若柳枝一般向外垂下;瓣儿很薄,如润水的纸,似一触既破,叫人顿生怜惜之心。远望着,一层极淡的紫红若隐若现的晕在花瓣上,细看时成了揉白的淡蓝,再看竟似娇绿了。
仙道怎么看这花怎么象流川。看那叶子是流川的眉,看那花茎是流川的手,看那花瓣是流川身上的T-SHIRT淡淡地泛着阳光,看那整朵花是流川细致工整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看。仙道越看越被吸引,不由自主就往那株花走过去了。
花在半腰上,他走到坡底仰着头看,还是觉得不够,干脆开始爬坡——他要上去看。第三次的失算!树林里的山坡,要么长满树,要么长满草。仙道爬的这个只长了草,还比一般的坡陡,要爬可不容易。
仙道只想着那花,也没管那么多,四肢着地,两手抓着长出来的草,两脚捡能踩的地方踩,手脚协力就上去了。只可怜了被他抓着的草儿了,190CM以上的重量啊,草儿们一面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一面紧抓着坡地,不时还可怜巴巴地往下掉一些泥土,仙道却只一个劲地乐颠颠。
经过几次险情,仙道终于安然无恙地爬到了。他看着那株花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睛眯成月牙;还不满意,又转着头左瞧瞧右望望,趴近一点又离远一点,乐得不行。
终于,被他抓着的两把草承受不住他的乱动,“噗”一下从泥里脱出来,和他一起开始曲线落地的旅程了。“哧溜哧溜”,仙道连滑带滚地从半腰往坡底溜,“嗵”一下结结实实地躺在坡底松软的泥土上。
“唷——”,仙道定了定神,坐起来,摸着屁股,又抬头望着那花“嘿嘿”地咧嘴笑起来。
“白痴!”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流川啊……”仙道心情顶好。
流川站在仙道后面,眼睛居高临下的剜着他,脸色象冻硬的铁。仙道马上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剧烈运动,游离的电子在原子核周围飞窜——硝烟弥漫。
“呃……”,仙道小心翼翼的开口,一时又找不着词。
流川周围五米的空气继续升温。
流川是真的生气了。一路找过来的时候还在担心那白痴是不是没注意陡坡掉下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了,却见他自己在努力地爬陡坡!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却见他爬到半腰对着一株花左晃右晃地研究半天,也不知道是只抓着两把草,还当是在看电视一样的悠哉,大白痴!眼看着他摔下来,想也不想就奔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有事没有,居然那白痴还抬起头对着那株花傻笑!!
现在还在傻笑!
仙道只道是流川气他回去晚了,一边对着流川不断笑,一边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越笑流川越气;流川越气仙道只好再继续笑。
恶性循环。
可仙道渐渐觉得不对劲:自己大脑越来越空白,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连汗也越渗越多;并且开始四肢冰冷,手脚乏力;最后连笑容也撑不住了,眼前黑蒙蒙一片。“咦?……”想说奇怪没来得及,仙道就“咚”一声倒下了——失去了知觉。
仙:我好奇怪呢,诺大个林子,怎么的就没有鸟呢?
D:…………
仙:?
D:咳,鸟啊,鸟,鸟全都被我抓走了。就这样。(逃-)
6
流川眼看着他倒下去,心头一凛。
有注意到他笑得虚虚的;有注意到他拼命地冒汗;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只当了他在发窘,没往深处想,就见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了。
心,跳得象球撞击着地板,好象整个人都在震动。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世界,就剩了仙道,躺在那。
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真不知道;可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仙道。
近了,在他身边跪下来,呆呆地看他的脸。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是咧,那眼怎么紧闭着的,平常连眼角都是不安分地动着的呢;怎么那眉毛都是耷拉着的,平常哪有拉得这么下的;脸更是拉得长了,平常只注意他的嘴,怎么少了那笑连脸都拉长了呢?心,跳得很痛。
伸手摸他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水。怔怔地看着。脑袋开始慢慢地反应——啊,是汗水。仙道出汗出到一脸都是了。
然后就是一激灵,铺天盖地的东西都跑进脑袋里来了!他脸色灰白!他呼吸急促!他怎么了?他难受吗?他痛吗?……
镇静,镇静!流川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对了!他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不是摔坏了?即大睁着眼,伸手摸上他的头,前前后后摸了遍——哦,还好,没出血。稍稍舒了气;即而又皱紧眉,怎么额头这么烫?!难道是——发烧?
想到是发烧,流川反而静下心来了。其他的病他是不懂,可这发烧他自己也发过,就是要用冷的东西敷在额头上降温……
冷;冷水!流川不作二想,马上往林子深处跑去了。他一门心思是要找到冷水,想着是有了冷水,一切就好办了。
流川是直线思维,他根本不会想到摔交还会有脑震荡什么的;好在仙道也是幸运,还真没摔成脑震荡。不过能令一米九多的大个子躺倒的,当然不是发烧这么简单。
事实是,仙道中毒了。昏迷、发烧、出汗、呼吸急促等症状,是人体发散毒素、调节人体自身机能的表现。仙道所有症状都齐了,想必是中毒不轻了。
仙道是怎么中毒的呢?那得怪他自己疏忽了。玫瑰有刺,夹竹有毒;深山老林里独自开着的一朵美丽清决的花,自然也得懂得怎样保护自己。红花还要绿叶扶持,美花会找毒草保护。花儿自己无刺无毒,可长在一堆毒草里,却也避过了一箩觊觎它的东西,开得闲然自得。
偏偏仙道不解风情,远观不够还要近赏,一路大把大把地抓着花儿周围的草作支撑。护花的草儿不敢怠工,赶紧把大量大量的毒素通过仙道手上的毛细血管往他身体里送。只是这草是好心肠,从来只是把来侵的东西毒倒便是,不下杀心。
不过,一米九的篮球运动员啊!仙道到底接收了多少的毒素才倒的,恐怕是不可胜数了。于是他现在不单是发烧,而且心跳比平常快了一倍。呼吸跟不上心跳,身体各部极度缺氧,器官受到严重压迫;他胸闷想吐,可又没办法动。
发着烧,却觉得一下子冷到发抖一下子热到火燎;全身的感觉也跟着一下麻麻的没有知觉,一下针刺蚁噬般的痛。想说话,根本出不了声,就连张口的力气也没有。他的意识更是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这种感受,怕是仙道长这么大最痛苦的经历了。
流川那边只一个劲地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到底还是给他找到了一条湍湍流水的小河;清澈见底,摸上去清清凉凉。他马上掬了一捧水在手心就往回赶。
可是走一步晃一晃,走两步再晃晃,手心里的水就都奉献到泥土里去了。流川皱皱眉,望着地上湿湿的一片,发呆。
忽然他挫身坐下,脱下脚上的鞋拿在手里,再往河边走。他打算用鞋子装水回去。可没走几步,又重新坐下,快快把鞋子穿上。不行!沙石抵得脚痛!
坐着,发呆。
不能呆太久,仙道还在那边苦着;拿不了水回去,干脆把他搬过来。
一下站起身来——唔,周围的东西都在转,眼睛开始看不清了。可恶!又头昏!体力差的毛病都改不掉!
流川弯下腰,缓解自己的头昏。
汗,顺着脸颊滑下,感觉得到它的冷和湿。
流川撩起他的T-SHIRT胡乱地抹了一把。
跑得太多,连T-SHIRT都湿湿的了。
蓝蓝的颜色,咸咸的味道;“呼”,流川深吸一口气;简直就象他的那片海了!
站直身子,甩甩头发上的汗滴,流川觉得清醒一些了。
忽然他两眼放光,双手一伸,头一缩,把T-SHIRT脱了下来,再跑回河边。
把整件T-SHIRT浸进河里,一下子就变成湿答答软趴趴的一团。流川一手把它捞起来,顺着来时的路快跑回去。
仙道即便是苦成这样,也还是能找着乐子。在他意识清醒的时间里,他就计算身体每一次变化间隔的时间,得出了从冷到热的要用10秒;从不痛到痛要用15秒的结论。
然后就是不断地闪现以前的记忆。
啊,怎么都是流川呢?都是一对一呢,还有……斜阳,清风,尘土,汗滴,体温,眼睛的光芒……
仙道认为自己笑了一下(事实上他处于连笑都不可能的状态)。
看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约是真的;他颇有点自嘲;可是,流川一直都是“特别”的啊,我一直都知道的。好象,有一点点的可惜呢……
哦,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搭在脸上了。咦?那东西动了。呃,动得笨笨的呢!好象……是布料子;在我的脸上;……到了脖子上了;……啊,贴在额头上了。……哎呀,痛又来了……
仙道完全只能靠感觉;他看不到流川细心又有点笨拙地帮他把一脸一颈的汗水擦去,再认真地帮他凉额头。
流川看到自己在仙道身上这么的折腾,仙道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心不由得抽了抽;可是还是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尽管很急促;又有点松了口气。
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
仙道一痛,汗就拼命地冒出来。冒得空前绝后,害看着的人心慌。
流川手忙脚乱地拿了他的T-SHIRT帮仙道擦汗,哪里有汗擦哪里。只是那汗冒个不断,忙得他释不了手。流川觉得从来,从来没这么累过。
好歹仙道不冒汗了,流川整个释了下来。可是看仙道还是一动不动,火气不由自主就上来了。
“仙道!”对着他的脸喊出来。真是白痴!莫名其妙就躺成这样,害我忙来忙去,自己却病得象模象样!
可这个声音对于仙道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痛才刚过,就听到流川的声音了。真真实实的流川的声音!他的“哎”都出到嘴边了,可就是动不了声带和嘴唇。急中生智,往眼睛上下工夫;可眼睛上盖着的一层皮肤怎么的就变成了不锈钢山,全身的力量都使上了(他自己觉得,实际上他根本没劲可使),都动不了它一分一毫?
“大白痴!”流川哼着骂。
一瞬间心悸;听得出里面的焦急与痛心。有什么从心里释出来;漫过心底,涌上脑袋,涌上喉咙,涌上眼睛;竟是,有些酸涩。啊,为什么身体动不了!
忽然听到跑开去的脚步声,仙道的手在意识上已经是拉上了流川的手了,可是事实上,流川越跑越远。
……!声音也还是不能动!……厄,痛又来了……。仙道这回硬是撑着,很坚决地撑着。他要听到流川回来的脚步声。
流川只是觉着T-SHIRT的温度比自己的手的温度高了,跑回去换水。来回都用赛场上进攻的速度,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这样还真是让仙道撑到听到了他回来的脚步声。仙道心里一动,脑袋一激灵,顿时觉得痛都减轻了不少,感觉更是清醒多了。
流川一回来就看到仙道又是一脸的汗了。他二话不说又投入到与仙道的汗的奋战中。
仙道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地感受着流川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触动;全心全意地感受。
他一直坚持撑着,不肯让自己的意识有半下的模糊。
只是就苦了流川。他的汗一直出不停,流川就一直忙不停。最后流川连仙道的T-SHIRT都用上了;两件T-SHIRT一件用来擦汗,一件用来敷头。
两个人都很努力,为另一个人很努力。
夜色,早已不知不觉地覆盖了整个大地;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月辉,与流川一起在林中参差穿梭,影影卓卓。
流川几乎是在闭着眼的状态下穿梭于河边和仙道身边,而在他最后一滴体力都用完了的同时,他的嗜睡功能也达到了最大极限;象平常一样,他一头栽在仙道的怀里,开始睡得不省人事。
寂静,开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漫山遍野、不留缝隙地,最后,连流川带仙道也一块拢了起来。
沉寂肆虐。
7
怀里是自己熟悉的重量,和那种舒舒服服的冰凉的体温。
应该是累坏了。是不是冷了?蜷着象只猫儿。也只会在这时候才会向我撒娇的猫儿啊。(注)
仙道没有任何时候会比这时候更希望能用他的手去揉揉猫儿柔软好看的黑发、去拍拍他弓着的背;或是用他的眼睛好好地看一下睡着的猫儿那流露出喜悦和满足的脸。
无关乎海,无关乎鱼竿,无关乎篮球,无关乎性情,只是纯粹的、超越的一个希望,愿意为此穷尽一切的一个希望。
生命,只是一个什么东西!
仙道把全部的精神和能量,都集中到他的手上去了。
[你也应该要动了吧!] 他命令它。
他的命令强力地穿透它的每一个细胞,直接刺激着它的神经末梢。它似乎是“腾”一下燃起了火苗;而那火苗更随着他的每一次命令就跃动一次。它灼痛起来;很痛;噬痛——它惊恐地一下绷直,紧张地象外扩展,忽又一下缩紧成拳头,挤压得手掌麻痹。手指开始一节一节、一点一点地蠕动;突然间,好象被电击一样,痛感闪电般传透全身。(呃,他指仙道,它指仙道的手。汗;;)
他和它都马上一震。“噢!”他的声音顺着喉咙窜出来;同时,他的眼睛已是直楞楞地张得老大了。而它更是高高地、直直地伸向天空。他动动眼睛,搜寻到它;它就在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地、优雅地慢慢垂落。
“呼~”仙道长舒一口气。
自由。自由!自由!!!身体的束缚在一瞬间解开了;就好象从梦里跌出来一样,恍惚又新奇地重新与这整个世界接轨。
仙道动动嘴角,接着就上提45度。他很挂念他的猫,转了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月华下,流川的皮肤淡淡地泛着象牙白。
猫儿睡得很好呢!仙道转动手腕,轻轻地抚上猫儿的背。猫儿动了动身,往他身上靠紧点,再睡。他轻笑,伸手去揉了揉猫儿的黑发。猫儿不愿意了,把头从他的肩膀挪到了他的胸前,摸索到一个好地方,一靠,再继续睡。仙道咧嘴笑开,一边往猫儿的头发上吹气让头发绕着发旋转圈儿玩,一边顺手再把猫儿往自己身上挪挪,然后又笑。
猫儿很安静的睡着;仙道很快乐地看着。
流川睁开眼,太阳的光线刺刺的亮得晃眼。扬起手想遮挡一下,听到“希哩哗啦”树叶掉落的声音。
流川眼睛往身上一瞄,发现自己原来是整个被埋在树叶堆里了。除了头,全身都堆满了厚厚的树叶,有枯萎了的有还是新鲜的;一眼望去就是棕绿相间的一团被子,还是裹了个严严实实的。
流川被裹得闷热;于是他坐起身来。那一大团树叶“稀哩哗啦”掉得起劲,还有些竟是从流川背上掉下来的。看起来,不但有树叶被子,还有树叶垫子呢;流川可是睡得幸福。
可流川坐起身,揉揉眼,呆了呆,却是一脸不爽。
坐着继续呆;仍是不爽。好象……少了些东西……
……唔,想不起是什么……。
非常不爽!
“哎,你醒了啊?”
!!——一百万份的不爽!
就是这个!早上起床若没听到这个声音会很不爽;听到了这个声音又更不爽!流川顿时睡意全无,朝着声音的来向瞪过去。
被瞪的那人的头发的生长趋势颇有点悖离地心引力,齐刷刷地往上竖着;因为他站在太阳光线和流川的眼睛之间,整个人成了明暗不分的剪影。看到流川瞪他,就抱手站定,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那家伙的脸上铁定还挂着那副很讨打的笑容!流川“霍”地站起,瞥见右手边的一棵树底下放着他的球,即弯腰拿起,然后手一扬;球就直向那“剪影”过去了。
“剪影”只是偏了偏头,伸手把球接住。看他接球的样子,好象那球的冲力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大嘛!
“剪影”抱了球走近;他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依然那么棱角分明;果然是那张笑脸。
“呐,你的T-SHIRT挂在那;晾了挺久了,应该能的穿了。”仙道看着流川,笑,然后把头往右边转过去。
流川眼睛跟着他的头转,看到自己的T-SHIRT挂在一根小树叉上,飘飘、摇摇,好象一面旗子。
然后两人同时转回头来,对眼,注视。
仙道即扬扬眉,笑得更深一些。
流川撇他一眼,眼睛继续往下,停在仙道身上穿着的T-SHIRT上。
“哦,我的穿着穿着就干了;要摸一下看吗?”^^
“哼!”流川收回眼,转身朝他的T-SHIRT走过去。
“咦,有泥喔。”仙道忽然说。伸手拉住流川的手腕,同时上前两步,站到流川身后10CM的地方。
流川被拉得停住,于是极不情愿地转回头来,“什么?”
“我的床垫做得不够好。”仙道冲流川眨眨眼,左手继续握着流川的左手腕,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流川的背。
“耶,拍不干净呢。”仙道说着又拍了拍;停一下,干脆用手去摸擦。
流川不耐烦了,抬腿想走,仙道再上前一步,右手环腰抱住流川,把他收进怀里;左手撩起自己的T-SHIRT去擦。
“放手”,流川威胁道,“很热!”
“可是这样会弄脏衣服的。”仙道把右手再收紧点,让流川的背贴到自己胸前;然后继续左摸摸、右擦擦。
流川等了好一会,气了:“行了吧!”
“好了。”仙道轻笑着,把流川移出10CM,停住;“你身上,都是树叶的香味。”他垂下头,鼻尖在流川的背上轻点着,一路细闻下去。
“好香。”他最后把鼻尖触在流川的肩胛骨上,深吸一口气,很快乐地笑开,又把流川抱回自己胸前。
停了一下,流川低低地开口,“很痒;白痴。”
有什么不一样了!绝对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距离?是心意?是想法?
是近了?是明了?是融合了?
真是,不一样了!
“噢,忘了鱼!”仙道忽然抬起头喊出来。他边抚着流川的头发边对他说:“你去穿衣服。穿好了就到小河边来,我先去看鱼。”
流川侧头斜他一眼,他顺势蹭蹭流川的脸;满意地笑着,往河边去了。
在河边,有仙道正烤着的鱼。
不过仙道早在昨天晚上就忙开了。他本来想抱着他的猫儿一觉睡到天亮的,可是越睡越觉得猫儿的身体冷冰冰的。他担心他会着凉,便轻悄悄地起来,借着月光找他的T-SHIRT,想给他穿上。
可一摸,湿答答的能拧得出水。
他捧着T-SHIRT,看着;脑里是流川的手摸他额头的感觉,是流川用这衣服帮他擦汗的感觉,是为了弄湿这衣服流川不知跑了几回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站了一阵;又轻悄悄地趴下去,很轻很轻地吻上了流川的唇。
猫儿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笑着,又轻轻地勾了勾猫儿的鼻子,再吻吻他的脸颊,这才轻悄悄地站起。
然后他决定给他做一床树叶被子和树叶垫子,来代替他的T-SHIRT。
树叶倒是有很多现成的;仙道把散落在地上的树叶集成一堆,怕太少,又特地从树枝上摘一些下来,左加加右减减,做了个足够两个人睡的厚垫子。他是连流川翻身都预算好了。
然后他抱了流川过去,放到树叶垫子中间。所有的事仙道都做得轻手轻脚,流川就睡得有滋有味。
仙道坐到旁边的泥地上,屈着脚,看着流川,一直笑、一直笑。
月光混合了他的笑意,倾泄而下,柔曼地浮浮、沉沉,直至把他俩都浸透了。
仙道的笑是月的菁华、风的漫舞,和着树叶的清香,在流川的梦里闪耀。
忽然来了风,流川的头发在额头拂动,然后一束束地覆到了他的眼帘上。于是仙道又轻轻地起身,忙着给流川再做一床被子。
等到仙道把他找来的树叶全放到流川身上时,才发现流川已是整个被裹在树叶堆里了;厚厚的一团,只剩了个脑袋在外面。
“呵呵……”,仙道在旁边坐下,一边看着流川睡得满满意意,一边在心里盘算:假设风吹走了第一层,还有第二层;如果连第二层也吹走了,第三层还能顶上;要是连第三层也吹走了嘛……,那我再给他盖回四层……,呵呵……
仙道继续笑;月光也跟着继续舞。一时漫天漫地的柔情,都作了仙道的体温,暖暖地荡漾在流川周围。
仙道坐着,看着;直到天空渐渐地亮了。这时他的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了。仙道一想,原来将近一天都没东西下肚了。
得填肚子了;啊,要准备两人份的呢!唔,流川要吃什么呢?他忽的眼睛一亮,即乐颠颠地去拿了自己的T-SHIRT拧干穿上,又顺便把流川的晾好,就往前走去了。
他想起了他来这个树林的最初目的。为了田岗教练的“除了篮球,流川枫还喜欢什么”的任务,加上自己也想知道;就自做主张的带了流川来捉鱼。
本也只想试试流川是不是喜欢捉鱼的,捉得到捉不到无所谓;可现在是为了解决民生问题,必须志在必得了。
因为从流川的湿衣服知道前面有河,自然就想到了捉鱼。仙道一边走,一边打算着;又折了一根树枝,用石头敲磨尖利,好当鱼叉子使。
一切准备妥当,等他找到那条小河时,还见得到近乎透明的河水里散动的未落下的月光的余辉。
鱼儿大都还是半梦半醒,游得缓慢悠哉,偶尔翻身露一下白白的肚皮。“哎呀,还扰人清梦咧。”仙道颇有点歉意地挠挠后脑勺。民生问题、民生问题,他笑笑;还是把鱼叉子往河里伸去了。
一时间小河里“稀稀哗哗”的响声不断;仙道钓鱼是多,捉鱼却少,一番苦战,终于捉上四条鱼来。看看个头,足够填两个人的肚子了。
仙道立马又开始刮鱼鳞、开膛破肚。河里什么样的石头都有,正好给仙道用着就手;鱼很快就弄干净了。
可是总不能生吃,又不是吃寿司。仙道琢磨来琢磨去,最后也只能想到钻木取火。这可是工程艰辛的;民生、民生,流川、流川,他搬出最大的理由说服了自己,还是干了。
等他把“用树叶把鱼包好放进烫乎乎的沙窖子里再把窖子封好”的最后程序完成后赶回去,还来得及看流川起床。
仙道心情顶顶好,居然向流川撒起娇来(汗;这,这,大家将就将就;;)。以为一定会被白痴加白眼加拳头侍侯,哪知却换来了宠溺;而且还是突飞猛进日进千里了的宠溺。
原来,改变悄悄的发生了;却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质的改变。
原来啊,改变的,不止是我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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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完全是个人感觉啦!印象中流川唯一一次累到睡着的,就是在休息室里跟大猩猩他们五个人全睡倒了的那次。在动画里流川是单独睡在一边的,而且身体还是蜷着的;虽然没蜷到象猫……。但是,那个感觉就是非常非常的可爱!!而且呀,睡成那样,整一个是要人家抱他上床的撒娇样子嘛!于是我想,搞不好流川是睡觉时才会向人撒娇的?就象他流口水呀,吹泡泡呀;呵呵,可爱呀~~
还有就是,由于时间不足,中毒会怎样、排除毒素会怎样等一关情况,我没有查过书;所以如果有错的地方,请别骂偶,偶有在反省了。。。 *_*
8
仙道乐陶陶的回河边来看他的鱼;扒开泥土,已经是香气扑鼻。仙道赶紧脱下T-SHIRT铺在地上,再把那四条引得人流口水的鱼整齐排放好,喜滋滋地等着流川过来。
流川闻香而近。他也是饿了。可是他走近来,一眼瞥见地上的衣服,就开骂了:“白痴!”
“我没办法啊,这里没有可以装鱼的东西嘛。”仙道垂下眉,却嘴角弯弯。
流川瞪他一眼,自顾自的在地上坐了下来。可是他盯着那四条油亮的鱼,却不知如何下手——流川第一次这样吃鱼。
仙道对面坐下,看着流川的样子,连耳朵都在笑。然后他拿起最大的那条递过去,“咬它的肚子;象咬我一样就对了。”
实在是笑得很讨打!流川接过鱼,一口咬下半块鱼肚肉,嘴里嚼得起劲,混沌不清地说:“我没咬过你!” 再把另半块送进嘴里。
仙道沉沉地笑,看流川狼吞虎咽地吞下了半条鱼,才出声,“你别把鱼刺也吃了。”
“哼”,流川继续咬,“不好吃。”
仙道眨眨眼,没吭声了。流川埋头大吃。
仙道拿起剩下的三条鱼中最大的那条,“从鱼肚咬起”。
一时间,俎嚼声不绝于耳。
流川先把他的鱼吃得剩下一排骨,抹抹嘴,又拿起两条鱼中最大的那条往嘴里送。才咬一口,就又闷声说:“不好吃!”
“唔” 仙道应了一句,只继续吃他的鱼。
流川抬眼撇过去,只见仙道一边闻着鱼的香味一边细嚼慢咽,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感觉到流川的视线,他也抬眼望过来,嚼着鱼的嘴边微露两条浅痕,倒是眼睛就一直定在流川的眼睛上。
“鱼不好吃。”流川肯定地再说了一次。
“咕噜” 仙道吞下嘴里嚼着的,舌尖扫过上唇;笑容又出来了,“少了点盐。”他也肯定地回答。
流川不出声了。
“哦,你的鱼还有什么不妥吗?”仙道很是奇怪。流川的沉默在大多数时候是表示反对。
殊不知流川是词不达意。他真正的意思是要告诉仙道“鱼的味道很怪”,听到仙道说少了盐,倒认真地考虑起来。
他的样子在仙道的眼里是傻傻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鱼发呆。仙道忽然笑笑,欺近身去,“让我试试。”
流川“唔”一声,抬起头刚想把鱼递过去,仙道的脸已靠过来了。
然后是仙道轻舔了两下他的唇。
流川张嘴想出声,仙道的舌头就轻轻地掠过了他的齿面。
流川合上嘴,唇上又再被轻触两下。
流川眼瞪瞪地看着仙道移开脸;仙道也盯着他,笑。
“很香啊!真的只是少点盐嘛。”再盯着,又笑。“要不,你也来试试我的?”
流川眼睛瞪大一点,“哼!” 一手夺过仙道手里的鱼,即刻大咬特咬。
“唷……” 仙道笑深了。
流川三两下就把仙道那半条鱼吃完了;可他扔下自己才咬了一口的鱼,拿起仙道衣服上的最后一条鱼咬开了。
“喂呀……” 仙道抗议了,“那条鱼是我的。”
“哼!”流川眼一反,鼻子出气;一副“我就是要吃,你要怎样”的气势。
仙道倒是恬然,“我只叫你试哪,你吃光我的干吗?”便不甘示弱地拿起流川扔下的那条鱼也大嚼。
流川用眼睛凶他,“那条鱼是我的!”
仙道继续大嚼,也用眼睛回敬,“我吃了。”
流川翻他白眼,持续用眼睛凶他。
仙道乐着跟他玩“眼神交流”。
两人比赛似的拼命嚼;最后流川先吞下他嘴里的鱼肉,张口就说:“鱼不好吃!”
仙道紧接着,“你吃了两条半,还抢了我半条呢!” 继而笑开,“大白痴哦。”
流川硬是瞪着他没能反驳。仙道的笑几乎成了360度的。
流川看着仙道不放,仙道也笑着由他看。
流川看着仙道,眼光是流动着微风的天空,深远而明净;
仙道看着流川,笑;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温蕴而透亮,微波荡漾;
于深处,海天相接,交融、扩展,至浑然一体……
忽然流川笑开;就象是小黄菊漫山遍野地摇弋着的纯真与欢欣;他开口:“仙道,我不知道你的生日;不过,我记得你,就好。”
于是就好象全世界的光亮都跑进仙道的眼睛里去了,他的眼睛亮得能把正午的太阳比下去、亮得能把所有的黑暗一扫而光!
待他瞥见流川的脸上微红暗现,他的玩心又起。
“记得我?记得我的什么啊?眼睛?嘴巴?脸……?告诉我嘛。~”
“白痴!”
………
………
若干天后。
田岗看到仙道交上来的所谓调查结果中只有这么几个字:流川喜欢吃鱼,特别是烤鱼。当即晕倒。
樱木连续几天看到流川吃烤鱼当午餐,唧唧哇哇大叫,闹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陵南,只见仙道大笑,语出惊人:“因为我教他吃的嘛!”
众倒。
新的开始,已经悄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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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只能细细的体会。
它可以是轰轰烈烈的,也可以是涓涓而流的;
细碎的日常生活中的仙流,举手投足间,都应该是被爱填满的吧?
吾爱仙流!^^
啊,总算是完结了啊!我再次深味写文原来是这么的辛苦的;也再再次的觉得各殿的伟大啊!偶还是做看文族比较合适的说!:P
趁着9月1日还没来,偶得赶紧抓紧时间看文。
(其实要不是C大和Y大的鼓励,偶打算偷懒的呢!偶是最没有耐性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