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天

每年春天都是窗前那棵樱树告诉我的。零落的花瓣有妩媚鲜艳的色韵，那是樱花清脆的歌声。仙道说，即使很快凋零，樱花是快乐的。所以她们没有泪，只有歌。是艳丽优雅的歌，但却很甜很干净，在春天温暖的空气里逐渐化开。

那天他是被强拉着去看樱花的。本来困得眼皮也撑不开，但看见漫天飘飘扬扬的花瓣，惊得竟忘记了呼吸。如雨的樱华衬着午后阳光，还有仙道温暖的笑颜，好似是一个巨大的梦境。簌簌颤动的樱瓣。流川随口说，这是樱花的眼泪吧。

仙道突然认真起来。我告诉你这不是眼泪，是歌。樱花只开一季，你一定以为她们很悲哀吧。可是我知道的，她们比谁都快乐。正是因为花期短暂，所以才不能让时间在悲伤的叹息中流走呀…！你难道听不见吗，没有悲伤的，是纯粹幸福的歌声。春季的这十天，就是她们一辈子的青春岁月。

仙道叹口气。流川，你一定不相信吧。流川突然也很认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的，白痴。

流川抬起头，迎着风，笑了。他听见了樱花的歌声。

是春天来了呀。

因为还可以年轻的日子，或许很短，
所以这次，我们不要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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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温度很舒服，所以在春天，尤其容易睡着。每次那个大马猴老师讲课的时候，靠在窗子边上的流川，头总是一点一点地垂下去。细碎的刘海也滑下来，遮着他的眼睛。有阳光洒下，头发上和衣服皱折里就都是闪耀的金色。那幅情景，安静得好似是他的呼吸。有一次仙道来找，看见了，便想，他在做什么梦呢。

不由的笑。仙道敲敲后座他的头。小子，别睡了，待会摔下去。唔。他含糊地应着，把他宽宽大大的球衣抓紧了些。暖风鼓起他的衣服，带有汗水和春花的香味，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他低低地垂着头，没有声音。

单车便在沿海的公路上缓缓的行驶。路边有的每一盏街灯，都是他们的记忆吧。在神奈川的海边，所留存的他们的记认与痕迹。所以不管是不是春天，这里的风都挟着潮湿温润的气息。

流川的呼吸吐在他的背上。他的呼吸顺着时间和风，过了很远，在空气中融化了。仙道停了车，扶他下来，喂，你还睡呀。然后又学着他的口吻，白痴。流川的身子有点歪，看来还在适应环境。他的呼吸吐在他的手臂上。后来过了很多日子，仙道还能感觉到神奈川的空气里有流川的呼吸。

——就慢慢清晰了，均匀的呼吸声音，平缓的好象是音乐。眼前便不间断地，闪着流川簌簌颤动的黑色眼睫，扑闪的像蝴蝶。然后是比赛之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服输的眼睛，死劲憋着不说话。仙道便有些不忍心，伸出手，去抱他。流川的脑袋，在他肩膀上窝着。轻轻地说，白痴——

流川斜斜地倚在仙道的身上。流川的头发拂过他的脸，有些糙糙的，却很软。仙道便有些呆。那年的春天，空气里带着，是属于TEENAGER的味道，是年轻的味道。有海水的咸味，有汗水，有花香。

于是很多年之后，再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春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