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ftLife

作者: rimy,收录日期:2006-04-04,937次阅读

程序·人生

         1
回忆
回忆是不可以磨灭的
我嫉妒我的电脑
在硬盘整理的时候
看着它将记忆搜集起来
保存
或者删除
自由的

然而回忆
我让它碎在天空,沉到海底,冻进南极的万年坚冰,熔入火山的滚滚浊流,然后转身飞离,快到连时光都成了掠过眼前的烟尘
然后我停下脚步
他出现在我的面前,眼神空洞
“告诉我为什么你永远都不会褪色。”
“因为我是黯淡。”
“黯淡?”
“黯淡是所有色彩凋零以后的颜色,是逝去的永生,是不死的永恒。”
“我知道了……”

         2

高一的第二个学期,我成功的说服了我的父母搬到了学校宿舍,带着我的丑陋的486。
说服的资本是:我上个学期累计486次的迟到记录和白色的警告单。

对于我的入住,同寝室的越野态度很消极。
因为对面楼就是女生宿舍,对我持久热情的欢迎仪式难免不影响到本楼男生的睡眠质量。
和心理平衡。

相反我的眼镜老师对此事倒是颇为欣慰。
至少我不会再以被老师请到Office喝茶为由,翘掉每周的进程讨论。
事实上所谓的讨论也不过就是由她跳到讲台上第n遍的重复:“同样是学习C++算法,有人进入了OOP的殿堂,有人只学到了语言。这就好象有人在学书法,有人用毛笔写字,有人用有毛的笔写字,我们要学习的是书法……”
这句话不知她是从哪本名哲的书上看来的,以为至理名言,言必引用之,太激动的时候她会讲成“用有字的笔写毛”。
但事实上我们这个组里有很多人连“毛”都不会写,更何况……


         3

刚搬来我的电脑就出现了明显的水土不服——散热扇罢工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所幸我的电脑长期饱遭蹂躏,机箱常年不关,只要打开风扇对着线路版猛吹便是。
所以我每天就听着寝室风扇的隆隆声,对着爬满屏幕的闪烁代码和繁复字符,敲击着发烫的键盘。
用越野的话来说:我在玩着一种叫做编程的无聊游戏。
确实很无聊,我每天做完眼镜从故纸堆里掏出来的题目,上网完成USACO的集训课程,再到Ural翻几题混个排名。这样要不了多就我就会疯掉,像我那写带着眼镜吃方便面的师兄们。
但是当这种无聊能够让你有一所好的大学有一份好的工作,就一定会有我这样的疯子趋之若骛,一定有。
这毕竟是一个计算机的时代。

         4

事实上,
在很多的老师眼里看来
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我喜欢嚣张地把头发统统往上梳喜欢穿着拖鞋上课喜欢在作文里大段大段地用源程序代码喜欢在睡着被老师用粉笔叫醒以后冲她灿烂的微笑喜欢蓝色的海潮喜欢灰色的天空……
有空的时候我会发疯地坐在海边钓鱼,从早上一直到繁星满天。
看到天空一点点的,湛蓝了,明亮了,灰了,黑了,沉默了……
虽然我总是钓不到鱼。
我很开心,很空虚。

直到有一次越野冲来找我,好象是失恋了。他坐在我边上看了半天然后问我:“你钓鱼从来都不用饵的吗?”
有这种东西吗?……
“我带你参加篮球社吧。”他摇了摇头,叹着气看着我,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

         5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所谓的王牌。

但我感谢篮球,
它让我看到了一个有掌声有汗水的鲜明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
它让我见到了他。

         6

是的,我仍然记得……

         7

那年我高二,是夏末淡淡的天气。

我在宿舍楼下面的小球场,练完最后一个跳投,彦一进来,说仙道学长有人找你。
我望向球场边,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牵着自行车的男生,手里随意地转着一只篮球,眼睛看着我,目光很冷,很清澈。
“他是湘北篮球队的流川枫。”彦一说,一边在笔记本上沙沙的记着什么,我点头,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着有关这个姓名的资料,同时冲流川微笑。
他停好车子,走过来,“仙道学长,请你和我一对一。”声音很平静,冷到了没有了语调,象落在冰面上的水滴。
这才恍惚记起练习赛的时候见过他,印象和姓名双剑合璧,顿生他乡遇故知之感,于是笑的更加琅琅,点头说好啊好啊,只隐约瞥见一点彦一对我的智商表示怀疑的担忧目光。

         8

他跃起跳投的那一瞬,
我站在地上,
看着他淡黑的刘海飞扬起来,
露出光洁的额头,
洒开如星尘般的汗珠,
背景是神奈川的淡蓝色的天空,

我呆住了,我在想
他为什么不笑。

他为什么不笑。
如果那一个瞬间,那张纯白的脸上能够有淡淡的笑容,
我会以为,自己身在天堂。

然后我听到球架“匡”地响了一声,
这才知道为什么天使有时也是残酷的,
还好,
球没进……

         9

那一天,很好的夕阳,把整个破败球场都染成金色的了。
流川手里的球坠到地上。
“我输了”他说,望着球架,很平静的。
这时候我看见食堂的炊烟升起,在陵南这无异于战斗的锋火。
“那个……流川,很迟了,你不回家?”我的语调听上去有些不自然,应该是因为饿的缘故。
他摇头,汗水顺着面颊安静地滑落,坠在水泥地面上。眼睛看着球架,目光中有一些我捉摸不透的东西,闪光。
“我要去吃饭了,那再见。”
虽然一直微笑,但我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只绿了眼的狼。
我火速冲出球场,爬上宿舍楼,从散发着霉味的报纸和软盘堆里翻出饭盒,然后直奔食堂而去。不难理解篮球场上我的速度是怎样练出来的。
路过球场的时候,校园里已经亮起路灯了,蓝色的灯光中我看见流川还站在球场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停下来想对他说句什么,而开口的时候又默然了。
他是个寂寞的天使。
我想,在奔向食堂的路上。
我只是个凡人。
……

         10

然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流川的消息。
彦一说他去广岛了。
想起来了,湘北是打进全国大赛的。
这也不错,至少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眼镜堆在我进程里的程序跑完,然后……
然后呢?
我对着空空的屏幕,忽然被一种感觉充塞
就好像以前对着大海钓鱼的时候,
空虚。
指尖却很不自觉的打出了一串字符:
“Kaede Rukawa”
……
为什么?
屏幕有些痴呆地看着我。

         11

天上地下到处乱飞的网线和电线,散发着塑胶与霉味的空气,墙角堆积如山的方便面盒子……
这当然不是仓库,这是我们的机房,说的好听一点是陵南信息学奥赛小组活动基地。
当这样的场景配合上眼镜有些神经质的尖声质问,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乏味对话:
“这道题是不是这样这样这样……”
“不对的,因为那个那个哇拉哇啦……”
“不对啊,你看这个这……”
“某某啊,你那个题目做了没有啊?!!……”
“……”
在里面呆太久神经会受不了。
当时我只是有一点点的厌倦一点点烦躁,所以出去走走。当我的目光离开那一片零乱错杂的深灰的时候,我看见了流川。
他站在阳光下面,发丝好像是透明的,手里转着一只篮球,说:“一对一?”
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新鲜的,温暖的,很纯净。
于是开心的笑了。


         12
单纯。
在那段日子里,我的心情我的生活,都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他让暗淡的我郁闷的我散漫的我,重新变成简单的,如他一般透明的。
流川一边翻我的论文一边摇着头骂白痴的时候;
流川转着篮球望着我有些挑衅的说:“一对一”的时候;
流川定定的望着晚霞发呆的时候。
单纯。
快乐……

         13

那天上午,我坐在海边百无聊赖的钓鱼。
一不小心把拖鞋掉到了水里。
我就下去捡,是十月,海水有点凉,拍打着脚面,很舒服的。
这时候我听见有一个声音对我说:“白痴你在干什么,快上来。”
是流川,我回过头,他站在岸边上看着我,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舒服的啊,你要不要下来?”我笑着握住他的手,只是让他下来。
他却突然狠狠地摔开了我的手,身子向后急速退去,以至于站立不稳。几乎是失声地冲我喊:“你快上来啊!!”
我怔住了,流川的脸色苍白,目光中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感,恐惧与忧伤,还有,仇恨……


         14

那天夜里,我正睡得人事不知的时候,突然被越野从被窝里拎了出来,然后疯狂地扯到了楼下的操场上。
“干什么啊……”我正想这小子怎么梦游都那么大劲儿,他喘着气看着我,说:“……地震,地震啊!”
我这才发现操场上已经黑压压地站了一地的人,有人在尖声的叫嚷,看上去倒像是复活节半夜的集会狂欢什么的。于是掉头就走。
“你去哪里啊?”
“去买可乐。”

街上到处可以看到人们拖家带口大逃亡的壮观景象,其实在日本本来就是三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的,大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然而他们把着本该安静的夜打碎了,我只觉得非常的沮丧。
售货机在居民区里面,鉴于该处房屋林立而且质量堪忧,街道上反而有了几分难得的寂静,我喜欢拖鞋在空旷的路面上发出的声音,就漫无目的的走下去。有一只黑猫从我脚边蹿过,高高的立在墙头上,用一种倨傲冰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人。
所以当我回过头,看见街道口那个人影的时候,我以为那一定是我的幻觉。
我看见流川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在黑夜里,浑身洒满淡白的光芒,仿佛只有梦境中才能降临的天使。

我们谁也没有考虑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并不知道他家一直就在陵南附近。当时对我来说这简直就如台湾反攻大陆般不可思议,然而我只是说:“去海边吧。”
一直想知道黑夜的海是怎样的,和流川在一起时的海是怎样的。

海面上的风很冷很大,可能是因为出来的急,流川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微微发抖。我牵过他的手,冰凉的,我说这样会生病,就靠他近点,他还冷,我就干脆用手臂环住他。
我可以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冰冷的温度,听到他淡薄的呼吸,我有一点恍惚。
如果那一瞬,整个世界在我们身后崩塌粉碎,化为浑沌,那么那个瞬间,是不是就会成为永恒,成为流传在某个时空的神话……
我只知道他轻轻抽出手,说没事的,独自向海边走去。
我突然觉得心被海风灌满了,空的要命。
海堤的护栏上,有人放置了白色的蜡烛,长长的沿着海岸蔓延,却都被海风熄灭了,寂寞地黯淡着。
“有打火机吗?”
我说有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他就用冻红的手指去点那些蜡烛,白色的光芒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倔强燃烧,显得脆弱而凄惨。烛光照亮他的脸,从他的闪烁的眼中,我又看到了那种复杂的忧伤目光。
“为什么会有蜡烛?”
“据说,如果在黑夜的海上迷了路的船只,看到岸上的烛光,就可以找到回来的方向……是一种召唤。”
然而风却还是这么大的吹着,他还没有点完三根,就又全部被熄灭了。
“那我来好了。”我接过打火机。
他却说:“算了……”
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他回头说:“你回宿舍的么?这里离我家很近。”

         14

“……你一个人住?”
“怎么?”
“没什么。”
面积不小的房间,只有必要的几样简单家具,空旷得没有了家的感觉。写字台上的电脑屏幕,不知疲惫地变幻着奇异的图案。
“喝咖啡么?”
“不,可乐好了。”
他点点头去厨房拿可乐,我解除了屏保,DOS下的界面看上去很熟悉。
于是我试着运行了几道SoftICE的指令,全部生效了!
SoftICE本来是相当好用的软件跟踪调试工具,但到了Cracker手里,就成了共享软件系统最大的杀手。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做过,攻破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系统往往能带给一个程序员最大的满足,以及自尊心极度的膨胀……这我当然知道。
但是其实,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空虚。
流川……
我下意识地打开了几个文档,这时候屏幕一黑。
流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了,关上了电源,把可乐递给我,我有些僵硬又有点不怀好意的笑笑。
然后彼此有着一段时间的沉默,我突然发现自己离流川异常的遥远,除了形影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室内开着暖气,发出轻微的响声,似乎也被熔得柔和了,漂浮在空气中。这让我想起我宿舍里那台隆隆作响的电风扇,还有洋溢着方便面香气的机房,似乎还有更多的,流川对我说了句话,却记不清楚了……
我就那样伏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15

其实我们谁都不是天使,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依稀看到一点,天堂的光亮……


         16

醒来后我看看钟,7点了,我心中一沉,想惨了今天等着罚站吧,然后看看屋子里还是漆黑的一片,开始怀疑那个钟的职业道德同时心中有了一丝光亮,然后发现这个房间唯一的窗户在厚重的窗帘的覆盖之下,心中又是一沉,接着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六,我的眼前顿时光芒万丈……
就在我的心情大起大落的期间,流川一直在床上睡的安稳无比。我发现他昨晚很有良心的拿了床毛毯劈头盖脸的给我裹上了,感动的要命。
由于睡意全消,我无聊地去开那扇窗户,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从来都不知道开窗的。拉开积满尘灰的窗帘后,阳光洒进来,淡白的,在室内构造出一些奇异的光痕。我这才发现,窗户的外面是海……
窗台上搁着张照片,上面的小男孩只有七八岁的光景,可以看出是流川的模样,后面的两个人也许是他的父母。
照片上的流川,手里拿着一只很大的风筝,灿烂地微笑……


         17

流川起来时候的第一个反应是:“诶呀,迟到了。”
当我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六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倒下去接着睡。
不是吧,我大感头疼。

“你今天有没有空的啊?去打球。”
“今天……”他对着天花板想了想:“……我要去见我爸爸妈妈。”
“那我先走好了,下午我会在球场。”
“我送你。”

在马路上我看到有人在卖玫瑰花,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了。
“流川。”
“嗯”
“今天是我生日诶。”
“是吗”
是吗?我大跌眼镜:“你是不是应该象征性的说一些生日快乐什么的啊?”
“生日快乐”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失败透顶,生无可恋。
走了一会他说:“就到这里吧,再见。”
“再见。”

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我突然想起照片上,流川的微笑。
我从没有见过他的笑容,从来都没有……


         18

情人节的上午,我在陵南的街道上无聊地到处闲逛,还不时遇上路人怜悯的目光。
有一个喝醉酒的人冲过来钩着我的肩膀,一脸傻笑的说:“上帝死了你知道吗?上帝死了!哈哈哈……”
我说:“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盯着我三秒种,然后纵声狂笑起来,笑声震天动地。
我在想我怎么这么无聊。

我打电话问越野我怎么这么无聊。
“无聊?!”他义愤填膺,“你别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约到班花你这成心添乱还是怎么的昨天晚上半夜跑出去也不知道回来害我提心吊胆的告诉你要是我今天迟了跟你没完……啪!”
我在想寝室的电话是不是要检修一下。


         19

“诶?仙道,好久不见了啊。”
我回过头,对着面前的美女露出灿烂的笑容,一面在心里拼命想她是谁她是谁。
“湘北在广岛的比赛你看了么?”
想起来了,是湘北篮球部的那个经理,叫什么来着?彩子?我很优雅地点着头:“湘北这次的表现相当不错了哦,可以说是…………”
“是么?……”
“那个啊……”
说完了一通废话之后我突然想起什么,“彩子小姐,可以请你喝咖啡的么?”

“流川?……”她有二十几秒的沉默,望着杯中旋转的褐色液体,然后她抿了抿嘴。“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我想了想,说:“他像一个死亡。”
她看着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说:“你知道吗,他的父母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我定定的望着她。
“是海难……”
灯光昏黄的咖啡屋里,只有勺子搅动咖啡时发出的轻微的金属响音,以及空气里挥之不去的忧郁乐章,反反复复的唱着:
“Can love measured by the hours in a day?
I have no answer now,but this so much I can say……”


         20

“你来了。”我看到夕阳中流川的影子,长长的,寂寞。
他不说话,只是挨着我坐下,看破败的球场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一如当时,只是我们都静静的坐着。
过了许久,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很疲惫的样子。
“怎么了?”
“……我只是累了,仅此而已。”
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不顾一切的忧郁气质,而又是深沉的,毫不张扬,仿佛要将我拉过去,吸进去……
“仙道……”
“不用说了,我知道。”
血样的夕阳中,我隐约看到了,微弱的,天堂的光辉,——在这个堕落的人间。

天色暗淡下去了,我就送流川回去,过马路的时候他回过头对我说再见。
在薄薄的暮色中,微风吹动他浅黑的刘海,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牵着自行车。街道对面,有一个卖花的女孩子,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那种红色仿佛就流淌在空气中,很明亮很温暖。
我当时想:一切都会好的,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没有忧伤没有颓废,活得开心而且简单,总有一天我可以看见流川的微笑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于是我笑了,对流川轻轻地招手。

他也许是真的累了,以至于过街的时候,没有看到一边疾驶而来的车辆……


         21

血色……
爱的泯灭……
跌碎在地上的红色玫瑰……
黯淡的天幕上划过的蓝色身影……

然后……
天黑了……
再也看不见了……


         22

他说他累了,仅此而已……


         23

之后的很多天我坐在马路边上,看来来往往的车辆。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淡白的,我张开手指,在地上勾勒出一个鲜明的光影。我终于明白流川再也不能有这样的影子,再也不能站在阳光下了。于是我抬起头,一切都被阳光洒满,都被涂成淡白的了,包括蓝天,包括明天……
在全部的淡白中我又看见红色的血,凄艳的……

我想我必须弄清楚在流川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一件事情,而我的存在,又是怎样的一件事情。

我听到他们说:可惜了,这么好的球员……


         24

我也曾认真地想过那一天
如果我们未曾相遇,
如果我没有向他招手,
如果当时我叫住了他,
那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了。
也许是我害死了他。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曾经想过为流川做傻事,但我没有。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世界离流川的 有多远。
我情愿安分地留在这里,等待时光磨蚀回忆,等待岁月坍圮思念。
也许某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那个人的形象会从我记忆中消失,然后我可以打一段代玛,跑到对面楼问那里的美女有没有百事可乐。哈哈。

         25

也许这样的安排对流川是好的,
他可以不再面对空旷的墙壁,不再无聊地攻击别人的网站,可以和他的父母在一起。

然而我依然流泪,
我一直在想,
为什么上帝在那时选择了他?
在我自以为可以给他幸福远离寂寞的时候
难道说,
我的爱,是注定只能带给他痛苦的?

上帝能够允许流川的冷漠流川的忧伤,却不能允许他的背叛,也许。
但他仍然是仁慈的,我相信……


         26

我又回到了大多数人所谓的正常的生活,我的电脑屏幕上重新爬满闪烁的代码,我的脸上重新恢复灿烂的麻木的微笑。
我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一支白色的蜡烛。
他说,这是一种召唤。
那他是否可以看见这一点微弱的白色的光。
我希望他能够看到,我希望他的坚强他的美丽能够穿越轮回越过生死回到我的身边,那么这一次,我将不再错过。

         27

那天下雪了。
我将一束玫瑰放在流川家附近的海边,看它被雪掩埋。谁都看见雪融之后,那一抹脆弱的红。
依然美丽。
那一年,我考上了东大。

         28

有一天我的女朋友问我:“神奈川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眼前飞速地划过夕阳中破败的篮球场,海边的白色的烛光,雪花飞舞中的宿舍楼,淡白的阳光洒满的天空……
而当我刚刚开口,它们就在我面前坍塌,粉碎,变成无形的了。
我微笑了,沉默了,平息了。

神奈川是一个梦,是一个天使带给我的,关于天堂的梦。


         29

我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牵着自行车的男生,安静地站在球场边上,右手转着一只篮球,眼睛看着我,目光穿越了几万年的轮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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