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个艳阳天。
瑞丽，那个小镇，在忙忙碌碌的珠宝市场上，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他背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脚上身上的都是适合远足的行头。高大的身材在一群南部的缅甸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在沿街的铺子里转了很久，还有很多缅甸人和他搭话，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能做成一件买卖。

最后，他走进了在那一条街最末尾的一家小店，那一家，虽然挂着牌子，却是没有把货物摆出来的。
在和无数的中国人缅甸人谈过价钱之后，他感到非常的疲惫。
看得上眼的货物，没有人愿意给他合适的价钱。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次单独来这里买货，虽然很了解行情，却是完全没有熟人。
店的门口挂着一串铃铛，他刚刚一推开门，就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店里很黑，一盏小灯点在柜台的地方发出微弱的灯光。忽然从白日里头撞进这里，他感到眼前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中，只看见自己白色的手，他向前摸了几步，走到小灯前，才勉强看清楚了。
柜台里面摆着很多翡翠，各色的都有，而且和外面常见的货物也不太一样，他仔细看去，竟然有好几个的雕功都能称得上上品的，这在瑞丽这个地方是很不多见的。
他顺手打开旁边店家放的一盏专门买来以供看货的灯——是特制的，然后凝神去看那柜台里的东西。
几块冰种飘花的观音，一只油青种的手镯，但是最吸引他的却是在角落里放着的一个扳指，满绿的。
他打开柜台，把那个扳指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老坑玻璃种的——他在心里暗暗的判断，但是当他把那翡翠扳指换了一个面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哪里不对啊！他仔细的去看它。
这个难道是B货的，如果是经过处理的，他没理由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他一向对自己的经验很有信心，虽然才20 出头，但是他已经跟随父亲在缅甸一带走了多年了，是B货的，现在基本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了。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店里面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也是一阵叮当做响的铃声。
他回身去看那个从里屋出来的人，意外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被着光，他看不清他的脸。

接着就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嗓音，引得他把连日以来的烦闷都抛到了脑后了。
“下午好……有什么喜欢的吗？”
一口地道的广东话，头上松松的系着一条亚麻的头巾，一根长辫子在肩上斜搭着，待他走近，他才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相貌。

“我是这里的店主——我叫仙道，仙道 彰。”他稍微偏了一下头，看着他在灯下的发白的脸，然后微笑了。
“……”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吧！”仙道忽然说道。
“你是日本人的话——就用日语好了。”他忽然改了口，让仙道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好啊……恩……有看上眼的么？你是来旅游的？”

他没有出声，只是玩味的看着手里的翡翠扳指，然后打量着仙道，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可是，仙道啊——既是微笑的老板，也是精明的老板。
半晌之后，他有点气馁了，可是却有隐隐约约的觉得很不服气。
把刚才听到他优美嗓音时候的好感全忘记了，他竟然不顾自己还不确定的状况说道：
“你这个是B货！”

“哼……”仙道轻笑了出声，“哦？你的理由呢？我这个可是很好的货啊……”
他有些窘，可是他仍然相信了自己的第六感，没有再说话，却是死盯着仙道看。
“不知道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仙道仍然是和煦的微笑，然而这话到了他的耳朵里，却惹得他一阵脸红。
他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犯了个大错，明明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却不顾后果的乱说，这对于普通的旅游者倒是没所谓，可是对于他——以后也要从事这个行业的商人，却是不行的。

他又看了一遍手里的扳指，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抬头，他忽然惊了一下，仙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面前，攥住了他的手腕。
“放下吧……你要看货，可以到里屋去么？”
他使力一甩，却没有甩得开，仙道从他手里拿过了扳指，放回了柜台。
“……”

“别害怕嘛……我又不会害了你……”仙道微微翘着嘴角朝他瞥了一眼，然后转身，推开了里面的那扇门。
他快步跟上了仙道，进了店面里面的一间小屋。
还是暗黑的一片，他脚下一个不小心，绊在了什么上，向前倒了下去。就在他要摔倒的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拖住了他，接着就听见那个现在在他听来略带些可恨的嗓音：
“小心点……”

忽然开了的灯照得他一阵眼花，待他在椅子上坐定了，竟然看见仙道早就心平气定的坐在了他对面，微笑的上下打量着他。
“你在看什么？”他很不客气的说，仙道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很幼稚，然而这样的语气却让他感觉更差。
“我们看货吧……不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的。”
“好的！我要质地好的！”

“不知道你好的标准是什么？难道是柜台里的那个？”仙道把头往后一靠，手摸上了下巴，然后斜斜的望着他。
“……”他觉得仙道的意思很不明，他是在嘲笑他看不出假货，还是在暗示他看错了精品。可是从仙道的扑克脸中，他却什么也没有获得。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告诉了你……总得公平吧……再说……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来买货的，以后……可能我们还要打交道呢！”
“我叫流川枫！”

“流川枫……好名字啊……和人也很配……”仙道恢复了他的笑脸，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大盒子来。
“……”

“合意吗？”仙道手脱着腮，看着灯下流川一直皱着的眉头问。
“你没有更好的吗？”
“……有啊……这个都满足不了你的话……带了很多钱过来吧！”
流川的脊背僵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去了。
他看着仙道放肆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
“怎么样！多到可以让你不后悔谋财害命！”

仙道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捏了一下流川的脸，这对于平时就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流川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冒犯。
他忽然站起身来，不料竟碰到了桌子上一件做工精细的胸针，那胸针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随裂声，随后引得仙道又笑了——
“你看……几万块就这么没有了……这可是大损失啊！”（注：那边通用人民币~活活）

流川几乎要忍无可忍了，他强压下怒火，咬着牙问道：
“多少钱……”
“五万……”
“不值……”
“你说……”
“最多八千……”

仙道终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流川盯着他那条搭在身前的长辫子生气。
“算了吧……就当我白做了！”
“这个……胸针是你做的……”
仙道把他和自己皮肤完全不同的粗糙的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很穷的……这个可是我的饭碗！”
“呸！”

“你的原料都很贵吧……”
“不是啊……这个胸针是我赌来的……只花了几千块……石头很小……不过你看……”仙道拾起一块碎片拿给流川看，“水头很好，地也不错……算是赚到了……当然……现在赔给你了……”
“你舍得？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仙道只是那样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这只是身外之物……罢了……你要是愿意……给我三千……”
“……”
流川从背包里拽出一个袋子来，手在里面掏了一会，拿出三千块，放在了仙道面前的桌子上。

“我走了……”他沉默了半晌，一直低着头，以至于仙道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啊……好……慢走啊……”
仙道慢慢的站起了身，走在前面，给流川开了两次门。

流川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倒霉！
背包里揣着几十万，却竟然找不到落脚处，几乎所有的旅店都满了。
走了一天，虽然体力照比一般人好的他，也几乎撑不住了。
他沿着小镇边上的河慢慢的走，河那边就是缅甸了。
如今正是傍晚时分，河面上的人声已经渐渐消散了，他看着河岸边上的石头发着呆，毫无目的的乱逛着。

忽然，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流川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看着很眼熟——他想。
那一条长长的辫子已经散开了，男人赤身裸体的站在河里，流川瞥见他大拇指上那一个藕荷色的翡翠指环，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由自主的，他在岸边坐了下来，看着仙道在那里洗澡。
一棵树挡住了他的身影，流川便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了起他。
白天的时候，一直很窘，都没有办法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个男人，其实平心而论，流川对他兴趣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可能是因为他是他碰到的最难对付的商人吧。

直到夕阳越来越低，最后仙道的身体隐没在了一片橘红的光中，看不见了，流川才从树后出来，打算离开了。
“流川！”
“……”
“流川 枫……”

“怎么……刚刚看了我那么久……现在想跑了……”
“……”
“过来吧！”
仙道的声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召力，可是流川却很别扭，他只是站着，也不再走，也不再向前。

仙道光着身子，站在河里，只好冲着他大声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流川。”
“……旅馆客满了！”
仙道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个笨蛋……你不会打算住野外吧……小心被人暗算了！”

流川气鼓鼓的皱着眉头，白皙的脸经过一天的暴晒，已经开始发红了，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废话！”
“你过来……”仙道接着说，很有耐心的。
这一回，流川没有再反抗了，他上前几步到了河边上。

仙道的肩膀也有些晒过的痕迹，但不明显，流川站在河边望他，看他依然不慌不忙的洗澡，忽然开始气愤了。
“敢到我家里住么？”
仙道忽然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流川冰着一张脸问道，语气里带着不屑。
“第一……我很穷……你得付伙食费……至于房子……是我……你可以免费住！”
“……”
“第二……”仙道忽然把手伸向自己的右耳，摸了一下，把头发拨开了，流川看见他的右耳上缀着一个小小的，也是藕荷色的翡翠——耳钉。
“……”
“我喜欢男人……如果害怕的话……就不要去我家住了。”

“哼！”流川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就冷淡的哼了一声，好象在嘲笑仙道的罗嗦一样。
冷不防，他被仙道拉下了河里来，所有的高傲都消失了。
“我家里没有洗澡的地方……我建议你也一起洗……否则晚上身上不好受可是要睡不好的啊！”
流川看着仙道重新又回到脸上的微笑时，攥紧了拳头。
他转过身去，放下了背包，把衣物一一除去，露出一张光滑的白色脊背。
仙道用欣赏的眼光一直盯着他，看着他走进了更深的地方，随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夕阳在他身上很短暂的留恋了一下，然后一跳，跳到了山那边。
流川的身体感染了夜的光华，仿佛也冰冷了起来。
仙道淡色的眸子慢慢的深邃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是真的不合适再去雕玉了。

2
流川把东西放在了那个房间的桌子上，趁着月光，他看着仙道在门后摸了半天，最后才摸出灯的开关。
一盏看起来很旧式的灯被点亮了，流川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的结构来。
天棚很低，在瑞丽这一带的房子都是一样的结构，下面做门面，上面的天棚非常低，可以住人，其实从外面看，比一层的平房高不了多少。
窗户边上放着一张床，床边的桌子上散乱的放着几个翡翠的半成品，还没有抛光。

“哦……流川……”仙道从门口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从头上扯下了头巾来，扔在床上，他刚才洗过的头发上岸之后一吹已经都干了，现在还松松的系在脑后。
“……”
“……恩……你睡床……和我一起？”
“……”

仙道坐在靠椅上，把头向后倚了下去，看着流川神色有些复杂的脸笑。
“总不能让我睡地下吧……我家是石头地，睡了会生病的……”
“……”
“你怎么不说话？……算了……我铺床，就当你答应了。”
“我睡地上……”
仙道没有理会流川的话，他站起来，径直走过去铺床。
流川绕过了仙道，来到窗边上，这边的窗户不临街，外面漆黑的一片，没有灯，流川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那边是后院……你要是想看，可以白天出去，到我店里来看货的人都到那里去……”
流川听到了仙道的声音，他冷淡的皱了一下眉头，瞪了他一眼。
“我……压根就没有对你货物感兴趣……”
“所以才在灯下面看货的是吗？”仙道微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新手……连买货要在太阳底下看货的原则都不知道呢……”

流川没有理他的话，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表现出丝毫的气愤或是不镇定，都会让仙道继续微笑，他很想找到他的弱点，然后奚落他一下，可是，看着他总是微笑的脸，流川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来吧……明天我还要早起……有个老主顾要来……早点睡吧！”
仙道边说边上了床，他让出一块地方，然后对还站在那里发呆的流川说道：“还不过来么？你真的要睡地上……我可没有多余的被子啊！”
“……”
“你怕我？”
“罗嗦！”
“那就过来吧！”

“……”
“到底要畏畏缩缩到什么时候？”
流川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了。

“你说什么？我有什么好畏缩的？”
“那就过来……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流川看了那床一会，终于觉得有些累了。
他脱下了身上的汗衫，留着裤子没有脱，挨着仙道躺了下来。
仙道的胳膊挨着他的，热热的，和他平时总是冰凉的皮肤完全不同，白天的奔波劳碌一下子化做了浓浓的睡意向他袭来，流川原本就是爱睡的，不一会呼吸就已经平稳了。

第二天的早晨，确切的说应该是中午，流川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窗外的鸟一阵阵的叫，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子是冷的，看样子仙道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望向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很简单的早餐，简单到在香港的时候流川家的仆人都不会去吃，他看了看墙上古老的发条钟——已经11点半了。
“可恶……”他低声诅咒了一句，今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看货时间了——上午九点钟——看来今天还是要浪费了。

他想从背包里找些干净衣服，谁知道昨天，在仙道把他拉下水的时候，竟然全湿了，还没有晒，他皱了几下眉头，“忽”的站起来，走向仙道的柜子。
他和他的身型差不多，流川拽出一件亚麻制的背心和一条短裤来，穿上来。
他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穿上了仙道的衣服，看起来起码在打扮上和当地人已经很接近了。
然后他就顺着低低的楼梯走了下去。

下面的店里，坐着几个人，没有在看货，似乎在闲聊的样子。
他们用的似乎不是汉语，当然更不可能是日语，流川完全听不懂。
黑暗中，他隐约能辨认出几个人的样貌。
其中一个留着乱蓬蓬的及肩的头发，和仙道的完全不同，乍一看下简直象个野人，还有一个瘦长纤细的身影，他们围坐在仙道的柜台旁边，拿着那个前日流川注意过的翡翠扳指边说边笑。
流川站在门后，仔细打量着几个人的表情。

然而没等他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结论，仙道已经开了口：
“流川，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啊！”
这一句，他是用广东话说的——接着便是另一句——另一个人的声音，他也改了口：
“仙道……你说话的语气很不善哦……可不能这样对待客人……”说话的人说完了发出一阵听起来非常可爱的笑声。
可是听到了流川的耳朵里，却让他毛骨悚然。

流川沉默的从门口走了进来，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仙道坐在最角落里，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他的眼光让流川没由来的一阵不舒服。
他把目光投注在那个高个的男人身上。
直到走到近处，他才看清楚，那个纤细的男人竟然长了一张小孩子的脸。

“你好啊……我叫神 神宗一郎，这个是清田——”他比了下身旁的那个头发散乱的男人说。
“……”流川没有做声，但是他握了一下神伸过来的手，他的手竟然比他的还要冰冷。
两个人的指尖只一接触，神就笑了，还是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坐啊……流川”仙道拉过他身旁的一张椅子，放到他面前，“他们都是我的主顾……也做批发什么的……你有兴趣和他们认识一下吗？我看你的广东话也不错。”
“哦……”流川从长长的刘海中投出冷淡但很锋利的目光来，打量着他们。
神只是不闲不淡的笑，但是流川却觉得，他的锋利是隐藏在单纯的外表之下，而且每次他在笑的时候，他总是浑身不舒服。

清田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似的声音，他别过头去——可能是被流川的眼神激怒了，可是看在仙道的面子上却怎么也不能发作。
“要看货吗？我们过来的时候带了些来……”神忽然问他。
“好！”
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但是下午的太阳也是可以验货的，他站了起来，跟着仙道到了后院。

“先说好了……”仙道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来，然后说道：“如果有质量的问题……可以拿到我这里来换……但是神……要付给我钱……这样你们都同意吗？”
“没问题……仙道……我在你店里卖了这么多次，明白这个……”
“我也没问题！”流川靠着椅子后背，盯着神的眼睛说道。

“你们慢慢的谈……我去店里了。”仙道说着就出去了，流川打量着他的背影，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然穿了一条裙子，于是瞪大了眼睛去看。
“这个……是我们缅甸人的习惯……不过你看……我今天没有穿……”神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仙道他曾经在缅甸呆了十多年……因此习惯方面也就和我们很相象了。”
“那……开始吧！”流川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神说道。

他看着神拿给他的一包包的货物，基本都是戒面——在瑞丽这里，主要批发的就是戒面——其他的，比如挂件，还是在广州的雕功更好。
流川仔细的盘算着，一粒粒的看，可是总也找不到合心的。
忽然，他在神的货物中看见了一个小盒子，冷眼一看，里面有几粒非常好的戒面，于是便要去拿。
谁知道，手竟然被清田抓住了。
“那个……我们不卖！”

流川眼神一冷，他死盯着清田手中的盒子，不知道怎么想起来仙道柜台里的扳指——如果是真的的话，仙道怎么会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随便放在没有锁的柜台里。
还有，这么好的戒面一个就很不错了，清田的盒子里竟然有好几粒——还随身带着。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那么一定是做了假的——可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他看不出来。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流川先生……看来您对我们的货物不是很感兴趣啊！”
“……”
“没关系……在这里的商人，经常有逛了一个月还买不到一包合适的货物的，这可是不能急的！我后天还会再来……到时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还可以做生意。”

流川忽然感到了一丝疲倦，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父亲也是经常抱怨，合自己心意的货物太少，不是价钱不好就是货物不好。
他听见神和仙道招呼着，又恢复了他听不懂的方言。
流川忽然想出去走走，他没有拿背包——其实他不应该这么相信仙道的——他在街上边逛边想。

街上很多穿裙子的缅甸人，这个对他来说不陌生，但是看到仙道穿，他还是大吃了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让有种挫败感，这对于流川既是新鲜的又是不服气的。
入夜了，他还在闲逛，那个小城虽然是边陲，可是治安却很好。
缅甸最大的毒品产地就在翡翠矿山附近，因此政府为了打击毒品在这里防范很严。

流川直到深夜才慢慢的度回了仙道的家，在那一条白天还熙熙攘攘的小街的尽头，夜带来的宁静已经深了，街上没有路灯，只有仙道家的灯还亮着。
流川快走了几步，离门口不到五十米的时候，那门忽然开了。
两个高挑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是仙道，另一个是流川白天见过的——神。

仙道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挡着了嘴唇交接的两个人的脸，流川看得不是很清楚，在晦涩不明的灯光下——但是他还是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随后听到的是他优美的嗓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神又笑了。
流川没有再前进，等到神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他才从墙角慢慢的走出来，朝着那门口走去。

“你怎么这么晚？”仙道一边把碗摆在流川面前一边问道。
“这不是合了你的意？”流川边喝着汤边反问，惹得仙道又笑了。
“你看见了？”
“不关我的事。”

“你可以在我店里等卖家……如果你不想上街的话，不用刻意的回避阿神……他可是大户！如果你想做生意的话……这些信息要多加利用！”
“……”
“……”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仙道微笑着摸了一下流川的头发，引得流川又皱了一下眉头，想躲开。
“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做大生意。”
“……”
“吃吧……你好象很饿的样子！”

流川的目光落在仙道转过去的后背上，他的肩膀上有两道划痕，不很深，但是在灯下却看得很清楚。
他垂了垂眼睑，把目光重新带回了面前的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