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冬夜
作者: 鸩肆,收录日期:2007-06-23,948次阅读
〈一〉
12月31日 晚11:30
这是来美国的第三年,流川21岁生日前夜。
流川家的人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刚刚接到在新泽西的父母的电话。淡淡的问候,淡淡的回应。昏昏欲睡的吃了个披萨(某4:枫枫你确定吃的是披萨?),流川发现外面飘起了小雪。
电视机照例开着,放的是什么内容流川照例没有留意。他有些发楞地坐着。 “那个家伙……”他喃喃念着。前几年的生日,仙道总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问候,还有精心准备的礼物,提前一个星期就会送到。而他,也早已习惯听他温润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爽朗低沉的笑声,亲切关怀的话语,让流川的紧绷心弦也随之轻松起来。
而今年,他不但没有收到礼物,甚至是电话都没有来。E_mail箱也是空空的,流川的心也是空空的。
“零……”电话响起,流川几乎是扑过去,抓起电话,“喂!”
“流川呀,一个人在美国寂寞吧?有没有美女作陪阿?”对方兴高采烈。
停了一停,流川慢慢地开口:“学姐,我很好。”
“我们在鱼住店里狂欢哟~原来湘北和陵南的人都来了呢。”彩子笑呵呵说,声音忽然高了八度“喂,樱木,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小宫!不要教彦一喝酒~!”
陵南?前面的内容自动过滤,流川的耳朵任性地只听见这两个字。
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冲口而出:“仙道呢?”
“啊?你说什么,仙道?他没有来耶。”彩子下意识地说,忽然咯咯的笑起来,“你还没忘了他呢?我告诉你,他现在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了,他老早就不打球了,这家伙好像老老实实的上学呢。”
不打球?没有听他提过啊。流川想起在电话里,总是仙道问一句,他答一句,自己好像很少主动去过问仙道的事情,仙道也并不太提起。甚至可以说,他对这四年来仙道 的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
流川感到有些怅惘,粗神经的阿米巴原虫难得地“不安”了。
彼端,彩子揪过附近的越野,问道:“仙道那小子为什么没来,流川问到他呢。”
越野喝了酒,有点晕了,呆了半晌,才嘟囔着:“那个家伙呀,根本联系不上他,不过好像很忙的样子哦。”顿了顿,越野又三八地补了一句:“忙着谈恋爱吧?”
很忙?流川想起电话里仙道那轻快却掩饰不出疲惫的声音,轻轻地皱了皱眉。
“大姐头,你还跟狐狸废话什么啊,直接把他叫过来跟本天才打一架……”电话里面又想起了闹哄哄的声音,流川应了几句,心神不宁地挂上电话。
担心和愧疚,慢慢地蔓延,扩大,流川觉得呼吸有些紊乱:仙道,从来没有联系不上的时候啊!
11:45了,仙道,你在搞什么!
犹豫着,流川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串心中默念千遍,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二〉
“嘟……嘟……”嘟什么嘟,快接电话啊白痴!
过了好久,接通了。(仙仙出场咯,撒花)
“喂,流川?”彼端的人仿佛被打断了某项正在进行的运动,一点点意外,一点点气喘。
“唔……”
“ 有事?”
“……” 没有笑声,没有问候吗,这么冷淡的,不耐的,两个字。
“流川?”
“……”我,现在,想要说什么?
“你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发呆?还是……你睡着了?”
“……没……”
“流川,”深深吸一口气,掩藏了某种情绪,“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对不对?所以,别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好吗?”
“……”耽误?我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了是不是。毕竟,我们只算是朋友,我没有权力要求你什么,你也没有义务要为我做什么。
“那么,现在,你,最该做的事情,”又吸了一口气,然而有些东西藏不住了,丝丝泄露出来,“就是赶快替我打开门啊,纽约好冷啊,我快冻死了!”
流川呼吸一紧,眼睛倏地睁大,电光火石之间,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冲向门口。
拉开大门,难以置信地死盯住厚重的门缓缓移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仙道!
可不是……仙道……么……
嚣张的朝天发,顶端微微收拢,欢快地弯着的眼睛,顽皮笑开的嘴唇,圆滚滚的脸,白胖的手臂,肉肉的手还摆了一个“V”的手势。
这是一个小臂那么长的“仙道娃娃”!
娃娃被移开,仙道本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出现在流川面前。“生日快乐,流川。”
流川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他的头发上还沾着雪花,化了,亮晶晶地闪。耀如星辰的眼睛笔直地看向流川,眼底的笑意让流川仿佛回到三年前和他一起打球的日子。三年不见了,他都没怎么变的。唯一有些不对劲的……仙道的脸,红得有些不寻常。
“不请我进去?还是,里面有女宾?”仙道轻轻地问,笑容里带了几分虚弱的意味。
“白痴!进来。”身体机械地让开。
此刻,流川的脑子像一个刚出炉的面包,热热的,膨膨的,软软的,被香甜的气味充满了,难以运转。他只能跟了仙道走进去,看着他放下手里拎着的小型行李箱,自然地在坐在沙发上,又拍拍“仙道娃娃”的脑袋,有些尴尬的解释:“在一家布艺店订做的,还有一个‘流川娃娃’,本来想送你的,但是按你的照片做得,不太像 ,拿去返工了,我就先把这个带来送你了。”
三〉
流川靠在电视柜上,眼睛盯着仙道刚刚脱下,搭在架子上的外套。静静地听仙道徐徐的解释,良久,才“哦”了一声,室内很暖,也很安静。流川低着头,仙道有些自来熟的看着电视,他们都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似乎并不需要说什么,晕黄的灯光,温柔地笼在两人身上。
蓦地,窗外响起了整齐的倒计时声,是人们聚在街心公园迎接新年的焰火会吧(4:甩汗!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自己杜撰的,亲们多担待啊)。仙道率先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撩起半开的窗帘,饶有兴致地欣赏起窗外的焰火。
“nine,eight,…”流川关了灯,在黑暗中走向微微吃惊,旋即又恢复自然的仙道。
“six,five……”流川看到烟火的光芒勾勒出仙道英挺的侧脸,他正专心地看着窗外,脸上有种纯粹的满足。
“three,two……”仙道的手已经汗湿,紧紧握着,眼睛却怎么也不敢看向面前的流川。
“one, zero!”仙道的肩被轻轻扳过,他感到流川的气息在靠近,越来越近,近得可以感受到,流川混合了灼热与清凉的味道。
流川的脸凑上去,薄唇在距离仙道微微启开的唇几毫米处,轻轻吐出四个字:“新年快乐。”
若即若离的触感,像蝶翼刷过一般,轻柔,温存。仙道却感到一阵销魂蚀骨,乱了心神。流川的脸,近在咫尺,黑亮的瞳孔里有烟火的演绎,熠熠生辉。他知道流川长得美,也不止一次领略过这双眸子里或犀利或迷蒙或狡黠的光芒,可是这次不一样,此刻的流川,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迷人?还是……诱人?抑或……(4:亲们发挥想象力把,自己猜是“X人”,笑)
就在仙道搜索枯肠找形容词的时候,流川已经有些挫败的抽回身子了,正想转身去开灯,手臂却被仙道一把拉住,仙道刚要开口: “流……阿嚏!……枫……阿嚏!”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暧昧被仙道的喷嚏打断,慌里慌张的消散了。
“白痴” 流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挣脱他,转身扭亮了灯。
仙道低着头笑:“可能刚刚在外头太冷了,你这里又比较暖和,一下子不适应。”
流川道:“先去洗个澡,再睡一觉就好。”边说着边把仙道推进浴室,一会儿又丢来一条大浴巾,稳稳罩在仙道头上,仙道笑笑,解下了衬衫的扣子。
惬意地躺在浴缸里,仙道回味着刚刚和流川的“亲密接触”。呵呵,自己居然呆若木鸡,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让这小子轻薄了去。“只是,这种感觉,还不错嘛,有意思的小子……”被热气熏蒸的神志不清头昏脑胀的仙道 ,在失去意识之前,露出了满足的,宠溺的微笑。
“白痴,在干什么!”在卧室里闭着眼睛整理床铺,又头一点一点地等了好久的流川,想着还在浴室的仙道,赶紧冲过去,推开门,雾气缭绕中,仙道合目躺在浴缸里,,流川吓了一跳,走进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他蹲下来,拍他的脸:“喂,起来了。”“嗯……”难得地,仙道的声音慵懒而疲惫,“不要了,好困,这几天到没有休息好,还早起赶飞机……”流川愣了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红得过分的脸色和带着一丝诡异(?)笑容的嘴唇。半晌,终于确认不能指望他自己站起来。流川认命地直起身,伸出长臂,将湿嗒嗒,晕乎乎,笑嘻嘻的仙道从浴缸里捞起来。仙道一惊,清醒了许多,尴尬地想推开他:“我,我自己来吧。”
四〉
“站好。”流川却没有放开的意思,扣住他肩膀的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仙道不再说什么,任由流川用浴巾把他草草裹了裹,配合着流川,把自己翻出浴缸,移出浴室,移入卧室,再弄到床上。
仙道困极,头一沾枕就坠入梦乡。好像没过多久,好像有人拍他的脸,力道不重,却正好能叫醒他。
“吃了药再睡。”清冷冷的嗓音,仿佛可以缓解燥热,还想再听一听呢。有些冰凉的手由轻拍改为轻抚他发烫的脸颊。
仙道困难地眨了眨眼,唔,流川的脸,有些朦胧,有些焦急,有些……温柔?
流川一言不发地扶着仙道起身,坐好,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递到他嘴边。仙道闻到药水的味道,本能地抗拒,玻璃杯的边沿却不容拒绝地贴到他的唇上,微微倾斜,药水正好湿润了干燥的嘴唇,仙道舔了舔嘴唇,好苦。他正要扁起嘴表示不合作时,涣散失焦的眼神对上流川不许违抗的杀人眼神,病怏怏的仙道吓了一跳,本来还想一点一点地“浅尝辄止”,现在直接用吞的。
真的好苦,好难喝,一边以表情抗议,一边把药水喝得涓滴不剩的仙道正要委屈地翻身睡下,又一只杯子又不容拒绝的紧跟着,递到唇边。
“还来?唉……”摊上这样强硬的“护士”,仙道听天由命的张开嘴。这是什么?浓稠,淳厚,甜美,润滑……是蜂蜜?!仙道感激地看向流川。后者把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正暗暗好笑,仙道抬起眼,正好对上流川美丽的眼睛,含笑的嘴唇,两人都是一怔,随即移开视线,仙道的脸更红了,流川也觉得全身的血液突突的涌上了脸,涨得难受,耳朵也在发烫。
“睡吧。”流川拿起杯子,要离开了。
“哎流川……”仙道有些痴痴的看着他,无意识地舔舔残留着甜蜜的唇。
“嗯?”转过身,定定地望着仙道。很可惜,他并没看到刚刚仙道无意流露出来性感蛊惑,诱人犯罪的表情,只看到仙道失神的墨色瞳孔里,那个暗自期待的自己。
说些什么啊,说些什么啊,仙道命令着自己,可是烧糊涂的大脑显然不愿合作,嗯嗯阿阿了半天,憋出一句,“呃,……那个,谢谢。”仙道说完,翻身睡下了。
“白痴!”不知是在说他还是说自己。流川在心里翻出今晚第二个白眼,把杯子拿进了厨房。
〈五〉
床头灯的光芒,温暖而明亮,仙道斜倚在床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从流川书架上抽下来的原文书。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涩,他合上书本,伸个懒腰,钻进被子里。
流川还在外间看电视,仙道听见若有若无解说声传进来,一抹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
他真的怀疑,自己这次来美国到底干了什么。事实证明,他那天起了个大早从东京飞到纽约,再按照流川给的地址,千辛万苦地寻到他家里来,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按响他的门铃就是为了——到流川家生病!在美国一共就三天时间,他已经花了两天生病了,该做的事情,似乎还一点进展没有呢(4:我知道这话是某些人想对我说的,求饶~!XP)。
不过……他有些恶质地想,流川这几天应该没有白过吧,他护理病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这天晚上,他终于在流川虽然笨拙,但十分尽心地照料下,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正常状态(仙:这就是你在心目中,我的正常状态?)。呃,更正,神采奕奕的正常状态。
时间不早了,流川差不多该来睡了吧。流川在美国读大学,住不惯宿舍,自己租了间小房子,没有客房,仙道又需要照料,所以这几天,流川自然而然地恩准了仙道与他共同分享流川的KING SIZE的大床。由于高中时也有“同床共枕”的经历,仙道又总是昏昏沉沉,流川又总是倒头就睡,所以,两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4:所谓溪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别打岔,快H! 4被PAI飞 )
“啪。”仙道听见关电视的声音,接着灯灭了,流川走了进来。他并不看仙道,蹬了拖鞋,掀开被子,背对着仙道躺下来。仙道转过身,仰躺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天花板。忽然轻声问:“流川,那天,你见我来了,是什么感觉? ”
“…… ……”流川没有回应。 “有没有……嗯,很惊喜……?”不死心,继续试探着。
“…… ……” (众人:宝贝儿别睡了,终身大事要睡没了~!)
仙道呆了许久,闷闷的说:“反正,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的。”而且,既然来了,就不想走了。这句话,仙道咽进肚子里。
“…………”(众人:无力,真得很无力。)
仙道头略略偏向了流川,看他墨汁一般爽滑纯亮的发,喃喃的说:“睡了啊……”停了停,语气轻松了一些:“睡了也好吧,就都听不见了。”他也转过身子,背对着流川,虽然无心睡眠,却也闭上了眼睛,捕捉起行踪飘忽的睡意。
忽然,仙道感到被一阵熟悉的气味包围了,肩膀被用力地扳过来,又被霸道地固定住,强迫他正迎向上方急促的呼吸。他睁开眼,正好看到流川放大的俊脸俯了下来,封住他的嘴唇。
“……”仙道的眼睛倏地睁大。“这小子!”他……他吻了他!他“又”强吻了他!呃,如果上一次算是吻的话,三天,就被这小子“轻薄”了两次了。
唔,这哪算“吻”啊?流川只是用唇堵住了仙道的唇,一动不动的紧贴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近在咫尺,近得让仙道什幺都看不见,只除了那双深邃宛若寒潭的眼眸……
几秒钟后,刚才发动突然袭击的某只狐狸猛然松开了失去反抗能力“受害者”,翻过身,扯过被子卷住自己,背对着仙道,躺好,睡觉。仙道只感觉亲密的触感被一下子抽离,他甩了甩头,眼睛变得明亮灼人,半撑起身子,转向流川,重复着流川刚刚的动作,把企图若无其事安睡的始作俑者一下子压在了身下。
〈六〉
看着因睡觉不成而有几分薄怒的小狐狸,仙道端正俊朗的面孔,突然泛起了一抹罕见,却又极其相衬的邪恶笑意。他俯下身子,在流川耳边轻轻的低语:“如果,刚才那个是吻,那么你,不及格。”他的唇,有意无意地经触着流川的耳垂,而那魔魅的低沉嗓音,则回绕在流川的耳畔,搅乱了流川的心。
紧接着,他吻上了流川紧抿的薄唇,亲自为这个不及格的学生补起课来。他用柔得沁人心魂的细吻宣布他的占领,勾勒着他轻颤的唇瓣,等他不再抗拒,为自己轻启唇瓣时,再摩擦,轻舔,吮吸,啃咬……仙道一步一步,耐心、灵巧、霸道地诱着流川。慢慢加深他的渴望。特别是,当流川开始笨拙地回应他,环住了他的脖颈的时候,仙道的吻从绵绵细雨变成狂风暴雨,充满强烈情感与占有欲,他霸道地索求着流川一切,炽热浓烈得几乎让流川难以呼吸 。
“……唔……”察觉到怀中的人由缺氧而导致的不适,恋恋不舍的,仙道很“好心”地放开了他的唇,转而攻向其他部位。
双唇好不容易恢复自由的流川正张大口喘气,却突然逸出一声低吟——仙道的唇,正顺着流川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布下热吻,停在了胸前。
“呃……”流川咬住唇,借以发泄那道强烈的,莫名的,流窜全身的感受。仙道抬起头,不赞同的看着他隐忍的样子。正游走在流川身上,灵巧的褪去他睡衣的左手一路抚摸上去,伸进流川的口中:“别咬伤自己……”流川的眉尖紧皱,难耐地喘息着,他拉开了仙道送入自己口中的手指,却不再压抑自己的渴望。
炙热的抚触,交迭的躯体、缠绵的热吻,仿佛把他们卷入旋涡。爆发,失控,神魂颠倒,这一夜,他们为彼此癫狂,为彼此忍耐,为彼此沉醉。世界消失了,只有无边的旖旎,悱恻,像狂野而肆烈的火,燃烧了整夜……
在坠入梦乡前的一霎那,被拥在怀里的流川迷迷糊糊地看着仙道肩头上,自己留下的齿印,忽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说:“再也……逃不掉了。”
〈七〉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室内,照着趴卧的流川赤裸的肩上。屋内有暖气,薄而暖的毛毯却也体贴地盖到后背。有些刺目的光线与流川体内的瞌睡虫斗争了几百回合,瞌睡虫败逃,流川再三挽留他们不住,终于不情愿地醒了。
“嗯……”沙哑的呻吟溢出,努力睁开眼,看见挂钟显示,两点。“睡了这么久。”习惯性的皱眉,眯着眼睛想爬起来。“哎呀……”身上的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想起来了,昨晚……他和仙道,他们……仙道还……仙道?他转过头,身边空无一人,他不在?
流川抓了抓头发,想起昨夜那么激烈地交缠,那么疯狂地索取,简直怀疑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和仙道。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就像许多个他自己一觉睡醒的日子。如果不是凌乱的床单,他身上的痕迹和痛意,以及阳光也照不散暧昧气息,他绝对会把昨夜的一切归为梦境。
那么,仙道人呢?尽管还没有收拾好心情,可却也实在不习惯他突然消失的感觉,流川决定先看到他。下了床,随便套了件罩衫,穿好被扔在地下的睡裤,拉开卧室的门。外面是静的。犹豫了一下,他喊出声:“仙道。”没有回应。他慌道:“白痴,出来!”……白痴还是没有出现。强压下惊慌和疑惧,他走到客厅,沙发边上。“……”仙道的小行李箱不见了!
他走了。
流川眼睛发直,跌坐进沙发里。
走了。
在和一个男人发生了这种亲密的关系以后,你发现一切已经超出了掌控,你不能在感情上游刃有余进退自如,于是选择落跑?还是,你根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玩出火来了,赶紧全身而退?或者你是觉得后悔,变态,再也不愿想起了……
这么走了,你置我于何地呢。
流川无法再想下去,他的腿发软,嘴唇微微颤抖。满室的寂静,像是在践踏他的自尊,在嘲弄他的落寞,他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缩成一团,一个人呆着,一直就这么呆下去。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去质问仙道,他似乎,也不知道要问什么。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来了为什么又走?你为什么跟我上床?你爱我吗?
爱?
是了,我好像,一直爱你呢。
从我们高中的一对一开始,从我习惯了睡在你的床上开始,从我去美国前夜的那次无心的触碰开始,从你在电话里,笑着问候我开始。
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吧,我又输了,我逃不掉了呢。
你却逃掉了。
流川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你却逃掉了呢,仙道。
〈八〉
流川就这么抱着膝盖,坐着,看着地上阳光投下的阴影,越来越长。当他意识到有人敲门时,已是傍晚。爬起来,去开门,想起上一次开门时的狂喜,那个映亮了冬夜的微笑,心底一个声音,不抱希望地说着,会不会是,会不会是……
“嗨,流川,你没事吧?”是他的邻居,一个金发碧眼,牙有些黄的白人青年。
“seeger,”流川眼里的失落一闪而逝,他垂下头,看着脚尖,“有事吗?”
“啊,我是看到你订的报纸还在信箱里插着,怕你忘了,顺便给你送进来。”seeger笑笑,把卷成一个筒的报纸递给他。
“唔,谢谢。”
“流川,你还好吧?”小心翼翼地看着今天似乎分外脆弱的东方男孩。
“没关系,谢谢。”
轻轻关上门,把报纸随手放在鞋柜上。流川忽然觉得饿了,先吃饱吧,我得继续生活。
门铃又响。
还有事吗,不能一次说完啊,麻烦的家伙。
耐着性子,流川无力地拉开门。
“怎么,刚睡醒?”温润低沉的声音愉快地响起。仙道,拎着他那该死的小行李箱,微笑着,看着流川懵懂惊讶的样子。
“你……” 堵在心里一下午的话涌到唇边,流川不知该说哪一句,张了张嘴,说:“你怎么回来了?”
仙道失笑:“你希望我走?”
流川转身,答道:“我以为你走了。”
仙道跟了进来,随手把小行李箱搁在鞋柜上,接口道:“你以为我逃走了。”低头无意间看见流川刚刚随手放下的报纸,含着笑的视线,在报纸的头条上,稍稍多停了一下。
流川顿了顿,冷哼一声,算是承认。
仙道忽然伸出手,把流川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扣上他的腰,一转一退,把他抵在了墙上,手撑在流川的肩膀两侧,将他锁在了自己怀里。
“白痴干什么!”流川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又有任人摆布的感觉了!
“宝贝。”仙道笑着凑近,吻住了挣扎不休的小狐狸。比昨晚少了些许情欲,但热度不减的吻,万分珍宠万分缠绵,当中的怜惜的疼爱,让流川心折,他忘了挣扎,沦陷在仙道怀中。
不舍地松开他,仙道用食指轻压住流川将要启开的唇,笑得好温柔:“宝贝,知不知道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来纽约?”
〈九〉
流川认真地看着他,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真是漂亮。”仙道在心里偷偷赞着。
仙道笑笑,伸手把鞋柜上的报纸拿过来,抽出第一张,展开,挡在流川眼前:“你知不知道JECM?”(汗,随便起的名字,不可考)
流川定睛看了看,是那家即将入驻华尔街的日本信托公司?
报纸移开,跳接仙道含笑的眉眼,“他们早有规划要进驻纽约,这几年,我在金融系,拼命学习,大三暑假加入这家公司,争取到来美国工作的机会。”仙道用了“加入”一词,省略了其中辛苦准备、毛遂自荐、试用两个月期间,东奔西走,积极表现的曲折过程。
流川的眉峰挑了挑,用眼神质疑他。
仙道捏着他的鼻尖,不满地说:“什么眼神啊?不相信我的厉害?”看到流川眼里闪过的狡黠,仙道摆出那副云淡风清的表情,嘴角微微挑起:“我呢,算不上是天才,但头脑还是够用,那些东西应付的来。”
“哧。”少假谦虚了,流川撇嘴,歪头,噙着调皮的笑意睨着他。
仙道觉得两人这样边调情边交谈,恐怕等晚上也说不完,于是清清嗓子,正色说到:“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你,顺便把公司的一些资料交到这边的理事处,”他指指歪倒在一片的小行李箱,“再负责一些交接事宜,本来早就该做的,结果这几天生病耽误,今天在不去就来不及了。我中午醒来,看你还在睡,就没有告诉你。”
停了停,忽然露出花痴的笑容:“谁想到你这个小傻瓜居然以为我走了,来,我看看,有没有哭啊?哥哥帮你擦眼泪。”
“啪!”清清脆脆的拍掉伸过来的魔爪,附送一句万年不变经典台词:“白痴。”
“那,愿不愿意等我这个白痴毕业了,过来投奔你呢?”仙道温柔的把流川拥入怀里,侧过头,吻着他的耳垂。
“……白痴。”流川说着,手却不争气地环上了白痴的脖子,细致的下巴,也搁在了白痴宽阔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细不可闻地,他说,“我爱你。一直如此。”
仙道紧紧抱住他,想把他揉进身体里,“我也爱你,直到世界尽头。”
流川的慢慢地埋入仙道的肩窝,仙道抚摸着他光滑的像丝一般的头发。他们静静拥着,仙道甚至愿意,就这么下去,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静静的,抱下去。
“仙道,”小狐狸的声音传来,闷闷的。
“叫我彰。”仙道纠正。
“彰。”麻烦的家伙。
“枫~!”忘我呼唤爱人的大名。
“饿。”
“?”仙道诧异的轻轻推开他,上下打量着,难以置信地问:“你今天都没有吃东西吗?从昨晚开始?!”
小狐狸想了想,点头 :“好像是的。”
〈十〉
“枫!”仙道心痛的揉着流川的脑袋,“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呢。”
我才不是不懂,只不过有你在,我就比较懒罢了。小狐狸翻着白眼。
“还好,再过半年我就过来了。”仙道已经开始在心里为流川制定半年后的营养食谱了。
“你快点。”小狐狸鼓着嘴巴,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尖。
仙道笑得很坏:“已经等不及了?毕业啦,签证啦,手续很繁琐的,可不是你我着急就能缩短时间啊。”
“快,点,做,饭,白痴!”小狐狸已经咬牙切齿了。
仙道得令,立即冲入厨房,乒乒乓乓一阵动静后,流川终于如愿吃上了香气四溢的食物。仙道托着腮在一旁看着,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走进厨房去收拾。
忽然他觉得腰部一紧——酒足饭饱的小狐狸从后面环住了他。仙道一愣,第一反应是,他没吃饱。第二反应是,他是困了,因为他感觉到流川的脸轻轻贴在了他的后背。第三反应:他在挑逗!这小子……绝对是在……挑逗!他的手从仙道衬衫下摆探入,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肌。他似有若无地在仙道耳边吹气,引得自制力绵薄的某人一阵阵颤抖。
“枫……不要玩火。”试着给他活路。(枫:还不知道谁没有活路哩!)
挑逗继续。
仙道的自制力土崩瓦解,他反身抱住无辜(?)的性感的小狐狸,噢,可恶,小狐狸居然咬他!仙道加深了这个吻,流川不甘示弱的“回敬”。两人一路吻回了卧室,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
正在动情之时,流川忽然一把推开了仙道:“喂!晚上要赶飞机,你这样耗体力。”
仙道眼睛分外明亮,笑得要多邪恶有多邪恶:“宝贝,可是我要是真的停下来,你不把我踢下床才怪!”说完又扑上去。
流川脸上很红,呼吸急促,但还是推开他:“不要这样!”
仙道错愕:“枫你……”
谁料小狐狸在仙道失神的片刻突然压倒了他,当仙道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大略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只能看到流川得意的闪动的眼睛了。
“你不能太累,所以换我吧。”仙道,我不能总是处在,呃,劣势。
“哇呜——”真是防不胜防啊……
仙道君,谁让你忘了你的爱人是狐狸呢~!
机场一隅,两道修长的身影拥吻、告别。然后,仙道走入检票口。忍不住又转身,看着疲倦不堪,强打精神的爱人。流川目不转睛地看他,好像要把接下来半年的份全都看完。流川的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一句话,仙道读懂了,他说:“我爱你。”
飞机上的仙道抑着困意,给流川传了一条简讯:“我穿越时间和空间,只为了和你在一起。”
仙道蝉翼般的睫毛终于安心地和上,再看过了流川回的简讯之后。流川说:“我一直在时空的另一端,等你。”
为了和你在一起。
等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