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仙流日征文】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

作者： 落雨晴空，收录日期：2007-07-08，900次阅读

（山东当地作者）

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
——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流川醒来的时候，纽约的天还没有亮透。他重新闭上眼睛，想再睡过去。
体温还是很低，他裹紧了被子。
意识重又消失的那个临界点上，他发现自己异常清晰的回想起曾经的记忆。

那还是惨绿少年，一心一意只抱着篮球，不分朝夕，单纯而充实的活着。
谁也不爱，谁也不理，因为他还不知道那个字的确切含义。
十六岁，在日本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单调也充实。
没人给做饭，就自己去买速冻食品，面不改色的吃下去，觉得都是一个味道。
没人给做家务，就自己学着洗衣服，一样可以把那间小公寓打扫的很干净。
不缺钱，只缺亲情，父母有各自的生活，流川不习惯去打扰，他只是个局外人。
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长大，十二岁就已经把一切都习惯。
不抱怨任何人。
从不缺少寂寞，即使自己根本不明白寂寞是什么东西。
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一切不喜欢的东西相遇。

一直是一个人，所以，手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有的深夜，被刺骨的寒冷生生冻醒，却无能为力控制自己的体温。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想过去忧伤。

十六岁的生日是新年，父母没有打过电话来，流川觉得无所谓，其实他本不想记得什么生日。
可是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的他，还是温暖的。
流川蜷缩在被子里，狠狠的抱着自己，他冷的像整个人失去了温度。

就在那天早上，流川遇见他十一岁之后生命里唯一的温暖。

他早听说过陵南仙道，赤木说过，即使现在人们称牧为王者，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仙道不屑于这个名号。
赤木说，仙道是真正的天才。
如今，流川正在去陵南的路上。
陵南，有仙道。
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到了现在，流川依然不能忘记，仙道突兀的进入自己生命的那个瞬间。

仙道在练习赛开始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流川只看见7号球衣在等待着他的主人。
他在脑海里想象仙道会是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流川从不预想什么，仙道是第一个。
他想仙道应该是赤木或者鱼柱类型的，那种类型的人一般都比较强。
所以当他见到姗姗来迟的仙道时，流川是稍稍有些惊奇的。
仙道那英俊到极点的脸和匀称完美的身材出乎流川的意料。他看见仙道微笑的唇角上勾着阳光。
阳光对冰冷的流川是个蛊。

那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仙道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流川本想与他相握，可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冰冷的吓人，所以他只是拍了一下，转身走了。
所以他没看见仙道眼睛里的情绪。

很久以后仙道才告诉他，他极震惊一个在球场上像在燃烧的人竟然有着冰凉彻骨的体温。他怀疑那体温会把流川自己冻坏。
我从那时就想温暖你。仙道这样说。

后来他们经常见面，一对一。流川记得仙道每次和自己约好都不曾迟到。
有一天打完球，仙道递给流川毛巾时说，流川，把手给我。
流川那时的表情是困惑的，他不知道仙道是什么意思。
仙道微笑着执起流川的手，还是那么冰冷的温度。
流川，连篮球都不能温暖你吗。
那一刻流川觉得仙道像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智者，掌控事情的发展。他忽然很害怕这样的空气。有些什么被硬生生的挖出来，暴露在阳光里。
他抽回手，对仙道说，谁也温暖不了我。
然后他看见仙道唇边的微笑退去，像忽然退潮的海滩。
他听见仙道与平时不一样的声音，流川，我也不能温暖你吗。

这是流川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的看向仙道。
仙道还是深深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也不能温暖你吗。
那一瞬，流川笑了，唇角只是极轻极轻的上扬。
仙道疑心那只是风吹过掀起的涟漪。
然后，流川说，你是例外。

其实直到如今，流川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先越界谁先打破距离。
因为流川清楚的记得，是他先靠过去的。他冷，不可自抑的冷。
仙道的身体温暖的像夏天，紧紧拥抱的温度让流川舍不得离开。他努力寻找契合点，头靠在仙道的肩线处紧密贴合的不留一点缝隙，手围住流川的腰，那温热阵阵传来，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寒冷赶走。
当流川以为天空都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仙道很认真的说，流川，接吻吧。
接吻，这个词对于他太过于陌生。
他望着仙道，不知该说什么。
仙道的笑又阳光般暖洋洋的晒着他。
流川一时失神在阳光里，他点点头，好。
这是流川第一次在别人的唇里徜徉。仙道的唇有海洋的味道。
流川喜欢这种味道，让他安心，甚至令他晕眩。

后来，流川记得，结束那个吻之后，仙道说，流川，在一起吧。
这一句在一起，就在一起了五年。
五年，仙道和流川经历了很多。流川本要高中毕业就去美国的，因为他的目标是NBA。他没去。父母打过电话来质问，流川答应，大学毕业后就过去。
仙道大学考去了东大，放弃了篮球去学传媒。流川便也考了过去。
那五年，是流川一辈子的幸福。
他们没有分开过，在那五年里。像一个人，呼吸是相连的，甚至连连脉搏都是一起跳动的。
流川在这五年一直是温暖的。
因为仙道一直在身边。
所以他将幸福体会到了极致。

流川21岁生日的那天，父亲打过电话告诉他一切都不能再拖，马上去美国——如果流川还要他的梦想的话。
放下电话时，仙道正把蛋糕摆好，这五年每到流川的生日仙道都会给流川精心准备一个蛋糕，逼着不爱吃甜食的流川吃下去。
收音机里播着一首法文歌，一个苍穹般的女生喃喃重复着一句。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amais je ne t'oublierai

仙道走过来抱住他，轻轻哼着这一句。
很好听的小舌音，仙道唱起来出乎意料的有味道。
流川问，这是什么意思。
仙道笑笑，嘴唇抚过他的唇，轻轻说，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然后，又一字一句的重复，流川，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流川的心抽痛的厉害，他很紧的拥抱着仙道，仙道，我也是。

说分手的日子是情人节，仙道的生日。
他们在东京飘雪的街头并肩行走，那时流川的口袋里是第二天飞往美国的机票。
即使走在雪地里，流川还是感觉很温暖。
所以他再次感到害怕，如果没有仙道在身边，他是否会回到十六岁之前的寒冷。
可他还是说了，他说，仙道，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

时间停顿住，仙道的眼里是太多流川读不尽的情绪，不再阳光不再沉着。
甚至是惊慌的。
好一会儿，仙道说，已经决定了？
流川点点头，他说，仙道，一切该回到原点了。
仙道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失去了焦点，他勉强自己微笑，然后他点点头，说，好。
这时广场上竟又飘起了那个苍穹般的女声。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amais je ne t'oublierai
流川看到一滴眼泪顺着仙道的眼角滑落下来，消失在空灵的音乐里。

登机前流川对仙道说珍重，他看见仙道憔悴的眼睛里有止不住的忧伤。
转身的时候流川哭了，他从未流过泪，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也是会流泪的。
所以他没看见仙道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

流川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被什么牵绊住。
仙道看着流川的脚步，虽然迟疑，却没有停下。
流川是会飞的。所以仙道转身离开了。他想，他应该让他去飞的。
所以仙道没有看见在即将进入登机口的那一刻，流川转回身来，带着泪痕，望着他的背影。
所以仙道永远不会知道，流川在那一刻的想法。
流川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回头之后仙道还在那里看着他，那什么美国什么NBA，就让它们见鬼去吧。

那个背影，就那么生疼生疼的烙进了流川的眼睛里。
从那一刻流川开始感到寒冷，他叹了口气，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将会和寒冷共生。

时光让人老，却不能使记忆风化。流川在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可以将曾经的他们之间的故事回忆的如昨日重现。

等流川睁开眼睛，纽约的天已经亮透了。
今天是新年，流川的第三十个生日，也是没有仙道在身边的第九个年头。
也是，仙道结婚的日子。

流川在美国的早上打开电视，收看仙道的婚礼直播。
仙道大学毕业后开了传媒公司，是商界的宠儿。而他的太太，是整个日本最有名的主持人。
这九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只是经常在报纸上了解彼此的信息。

电视上，三十一岁的仙道依然英俊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流川望着温和微笑的仙道，看着仙道身边美丽的女子，他抱着双膝想要使自己温暖一些。
他听见电视里回响着那个苍穹的女声。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amais je ne t'oublierai

他听见仙道说我愿意，他看见交换的戒指与交换的亲吻。
他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还是觉得冷的刺骨。

有记者问，仙道先生为什么将这首歌当背景音乐，
他听见仙道说，因为我喜欢这句歌词。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amais je ne t'oublierai
记者说，是我爱你已久，永不能忘的意思。这是仙道先生与妻子的定情之歌吗。
流川想，仙道你也对她那样温柔的哼唱过这首歌吗，你也那样轻柔的拥抱着她对她说我们在一起吗？
然后他听见仙道说，不是。
哦，那这首歌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了。记者的好奇心很重。
他看见仙道眼睛里如水的伤要溢出，那些逝去的旧时光再次提醒他一些什么，即使他根本没有忘记过。
他看见仙道凝眸望着远处，轻轻哼唱着。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amais je ne t'oublierai

流川的眼泪事隔多年后第二次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仙道唱给他的，一辈子的恋歌。

我爱你已久。
永不能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