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假期

作者： 云梦幽，收录日期：2007-08-29，1029次阅读

第一章
法国·普罗旺斯省阿尔镇郊外的一座山冈上
山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浓密茂盛的枝叶向着天空无限地延展着、延展着，到达一定的高度后，终于不得不屈服于地心引力的向着路中央垂下头来，错杂地遮蔽了天空。于是，一条长长的山路便浸润在了浓郁的绿色当中。
空气中似乎充满了大颗大颗饱满的水珠，仙道想自己一定是一块硕大的人形海绵，此刻正一点点地从空气中吸收水分，不然身体不会变得越来越重......
“我跑不动了......喂......跑不动啦！流川！”
仙道瘪瘪嘴，心中充满了对那个一大早拎自己起来晨跑并一直在自己前头跑得自得其乐的家伙的不满。
不过，做人要懂得变通，当流川对于仙道的哀号抗议不为所动之后，仙道很懂得变通的将目光转移到了那个一直跟他并排跑步的家伙身上——一只灰色的、美丽的、欢蹦乱跳的哈士奇。
仙道转转眼珠子，他家的哈士奇是个小伙子，因为怕流川吃醋，仙道拒绝了任何雌性动物，哈哈，好吧，仙道想，他承认流川压根儿不管这些。回归正题继续想，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有着漂亮的肌肉、流畅的线条，呵呵，应该……拖得动一个成年男子……吧……
警觉的哈士奇嗅到阴谋的味道，杏仁状的蓝色的水汪汪的眼睛瞄过去，黑色的鼻头一抽一抽，显得格外无辜。
唔……仙道沉吟了一下，再次看向前方，他家流川，步距适中、步伐规律、墨色的头发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依旧以平稳的速度向前推进。
仙道叹气，“你看，他都不理我的，所以，只能委屈你了，亲爱的！”
就在仙道决定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无耻地挂到可怜的哈士奇小帅哥身上的时候，从他左前方的林子里扑出一个也很庞大的身躯，很无耻地挂到了可怜的我们的仙道帅哥身上，不仅如此，它的嘴，一口叼住了仙道帅哥的左手腕。看清楚，是叼，是叼，不是咬哦~~~
“流川……”尾音虚无缥缈的在浓绿色的充满水分的空气中颤了三颤，消逝……
我们的流川君这个时候已经快要跑出仙道帅哥的视线了，听到声音考虑了一秒钟，还是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他家仙道被一个已经分辨不出毛色的硕大毛球扑倒在地，左手举在胸前，似乎是被咬着。
流川步距适中、步伐规律、墨色的头发随着动作跳啊跳的以平稳的速度跑回来，发现，叼着仙道的，是一只脏兮兮、瘦巴巴、身上只剩下大团大团纠结的毛儿并挂满树枝树叶的——大可蒙。
原地高抬腿跑，流川没有什么解救的欲望。因为他看出，那个被叼的人似乎觉得可以躺下而不是跑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即使他身上那件蓝白色运动服因此脏得不成样子。
因为突发事件逃过一劫的哈士奇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他实在不想看到他仙道主人的惨状，于是用后肢站立起来扑到流川怀里，眼不见为净。
仙道躺在地上想，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决定养一只温柔友好好奇淘气没有攻击欲望的哈士奇而不是健壮强悍懂得保护主人的德国牧羊犬来着？啊，是了，是为了怕凭流川那个冷冰冰的死样子无法赢得高傲的德国牧羊犬的心，是为了怕家里天天上演人犬大战。现在可好了，自己被一个人和一只狗联合起来背叛了！
仙道恨恨地揉着压在身上的大家伙头上的毛，揉得人家黑黑的眼眶和淡色的眼睛从厚厚长长的毛里露了出来。
唔，看样子是只纯种犬呢。仙道看向流川，眼睛贼亮贼亮的。
流川动动嘴角，吐出一句白痴，推开撒娇的哈士奇小帅哥，走过来拎起可蒙的耳朵努力辨认。
所有认真的狗主人都会为自己的狗取得辨认血统的号码并刺在狗狗的耳朵上，这些号码记录在巴黎的电脑里，它将帮助捡到狗的人找到狗主人。
大可蒙不知道先生还是小姐一点都不害羞的任流川对它动手动脚，干脆的放松了身体整个压在仙道身上，不过，嘴，坚定执著的没有松开。
“没有号码，这只狗没有主人。”流川清冷磁性的声音在林荫道上响起，如同空气中凝结的水滴滴落又溅起，在此时此刻，对仙道来说，无比悦耳，好似天籁。
“太好了，我们养它！”
大可蒙听到这话立刻撒嘴、起身、退一步，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仰头看着站起来的仙道，尾巴摇啊摇的恨不得摇断掉。
仙道笑眯了眼，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牙齿，对于晨跑的怨念早已消弭无踪，他张开手臂，要给流川一个大大的熊一样的拥抱，流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与仙道一样但明显洁净的不得了的运动衣，转身，跑！
耶？！仙道挠挠脑袋，笑笑，追！
两个人身后，一只帅气的哈士奇和一只应该在今后的日子也会很帅气的大可蒙进行了一次短暂但友好的眼神交流后，颠颠儿的尾随了上去。
NBA篮球选手与他伟大的经纪人的退役后生活，如美丽画卷般，诱人的展开了……

第二章
仙道与流川相识于神奈川县湘南海岸边上的体育馆里，仙道与流川的表白与初吻是在离仙道家不远的破旧小球场上，仙道与流川双双被家庭隔离后的狼狈团聚是在东京的成田机场，仙道成为流川的经纪人，是在流川的第一任经纪人因为无法忍受他的眼里只有篮球而和他解约的那一天……
篮球不是仙道的梦想，即使他很爱篮球。所以，相比起当获得利益周期较长的球员，仙道更乐意运用自己的商业头脑来守护流川的梦想。
仙道和流川都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从他们相爱到他们选择自己的路，这些都与旁人无关，也无所谓牺牲和妥协，他们都是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人，忠于自己，或者该说，超级任性？可那又怎么样呢？
流川只是一直一直在朝前走，他始终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仙道也知道……
其实，篮球也不是流川的梦想，而是自我实现的一种方式。总冠军戒指是目标，达到了，就可以了。
所以，那些中途遇上的困难与阻碍、来自别人的干扰与疑义对他们而言也就没有了意义——反正，他们的方向始终一致……
所以流川在第二次得到总冠军戒指的那一晚对仙道说，可以了。
于是，如日中天的篮球明星流川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宣布他要退役了，等众人都反应过来激动地表示着不理解的时候，他和他那几乎万能的经纪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法国，是仙道选定的目的地，流川并不关心去哪里，只要和仙道一起就好了。不过仙道还是很详尽的对流川阐述了他选法国的理由：其实荷兰很美，不过在荷兰吸毒也是合法的，他不喜欢；德国很好，不过德国人太刻板了，他不喜欢；英国不错，不过在英国，那个绅士之邦可容不得随便，他不喜欢。
法国最合适了，不但可以结婚，而且同性伴侣享有继承权、社会保险和社会福利。
普罗旺斯，薰衣草的故乡，面临着地中海，长长的蔚蓝海岸，没有冬季、常年的温柔阳光，生活节奏缓慢，人们的生活慵懒、随意，即使你的穿着看起来像是刚刚从薰衣草田里滚了一圈出来也能够在餐馆里得到国王般的待遇，仙道喜欢，那么，流川也喜欢好了。
从那时起，仙道流川两个就在普罗旺斯南部的小镇阿尔正式安营扎寨。这里以热烈明亮的地中海阳光和时尚的艺术风格闻名。这里的街道、房屋、酒吧，到处充满了浓厚的艺术气息。古罗马的建筑、艺术家的作品、生活在现代文明社会的人，在这里和谐相处。
两人很快就融入其中，家庭成员也由两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与一条狗。在这里的生活平静而美好，相对于在美国打球那段日子里流川只能记得所有事情的开始和结局，在这里流川可以记得大量的生活细节，并不用刻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把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不过现在，要变成两个人两条狗了。
流川坐在藤椅上托着下巴看着在院子草坪上给可蒙洗澡顺便把自己也弄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仙道和起哄的哈士奇时想。
“流川，它是个小伙子。”仙道湿嗒嗒的站在门口。
六月的普罗旺斯早已进入夏季，早上九点来钟的太阳所散发的温度温暖到绝不会让一个全身湿透的人感冒，即使仙道这些年来抽烟喝酒，还缺乏运动。
至于洗过一个澡的可蒙小伙子，除了身上没有树枝树叶、能让人看出他的毛色是前半身和四个爪子白色后半身浅灰色外没有任何改善。因为太久没有讲究卫生，它的毛又长又纠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拍他主人的马屁，而且他聪明的意识到，虽然那个喂他吃饭、给他洗澡的很温柔的主人很需要讨好，但是，这个看起来不怎么热情的主人也不能怠慢才是。
打定主意之后，精明的大可蒙趁着他仙道主人去洗澡的功夫，对着流川狂摇了一通儿尾巴之后，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儿，把他毛绒绒的大脑袋枕在了流川的脚背上蹭了蹭，发现流川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便眯起眼睛假寐。
流川被蹭的痒痒的，干脆从藤椅上下来盘腿坐到地上，在大可蒙的背上拍了两巴掌，以平复他失去枕头的不满。
仙道换过衣服下楼来，舀了几球朗姆酒葡萄干味道的冰淇淋球坐到流川身边，一个碟子两只勺。
“得带他去趟宠物医院，打针、美容，还要去登记领号码。”流川将一大口冰淇淋送进嘴里之后含含糊糊地说。
仙道没有应，只是懒洋洋的眯起眼打量着外头。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明晃晃的日光幌得屋外的世界白花花的，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滴早已被烫成蒸汽，热乎乎的使气温由早上的温暖变成了炎热，他家聪明的哈士奇也凑过来没骨头一样窝在了他们身边不远的地方。
流川也不催促，两个人就这样，穿着短袖的T-shirt、清凉的短裤、光着脚丫，坐在凉凉的很舒服的地板上，慢慢的吃着冰淇淋，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冰淇淋吃完的时候两只狗儿已经睡过去了，耷拉着的耳朵轻轻颤动着，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瞌睡像会传染一样开始侵蚀仙道的神经，他徒劳地用力眨着上下眼皮频繁相碰的眼睛，最终决定投降——都是晨跑惹的祸……
为自己找了一个打瞌睡的理由，仙道放心大胆的将脑袋枕上流川的大腿，在光天化日之下陪狗狗们一起会周公去也！
嗜睡早已不是流川的特点了，自从他们开始在美国的生活，每天早起晚睡已经养成习惯了，一开始是为了打工，之后是为了工作，总之睡眠时间大大减少。神奇的是，他对睡眠的需求似乎一下子变少了，睡得少却不渴睡。反倒是仙道，那段日子好像总也睡不够，只要一逮到机会就玩儿命睡，猪一样！
现在在这里生活，没有繁忙的工作和乱七八糟的应酬，无事一身轻，日子过得慵懒起来，睡觉也再不是奢侈的事情，所以流川更不需要打瞌睡了，而仙道，再也不用偷时间睡觉了，他可以随时随地的睡。这下倒好，两个人像是交换了灵魂一样，仙道变成了总也睡不醒的那一个。
流川摇摇头，拨拨仙道洗完没有打理的头发，半潮的还没干。
轻轻的一阵风溜到身畔，浓郁的薰衣草的香气萦绕在屋子里。流川歪头看向屋外，花园院墙下的阴影中五十株到人膝盖那么高的深紫色的芳香蝴蝶在白亮亮的阳光下，颤动摇曳着……

第三章
刚刚来到普罗旺斯的时候，他们和这里格格不入。首先就是穿着，记得他们在这里的第一个夏天，两个人穿着衬衫长裤和夹脚拖鞋在家里晃，所有来访的邻居都会问“你们不热么？”“你们不累么？”
“啊？哈哈，不……不会啦，已经习惯了啊。”仙道每次都无辜地摸摸自己的朝天发，笑嘻嘻的回答。
几天下来，仙道解释到烦！
经过对邻居们的观察两人发现，所有人都是短衣短裤光着脚丫的。两人惊奇之余也有样儿学样儿，马上就发现屋里面凉凉的木质地板和院子里晒得暖暖的石板踩上去都舒舒服服的，既如此，便也心甘情愿地入乡随俗了。
而让人最最不能忍受的是，这里慢节奏的生活让他们这两个已经习惯了忙碌生活的人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闲得几乎要抓狂。
浅浅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流川想起那段让他们俩每天从吃完早饭就开始抓耳挠腮地想尽一切办法谋杀时间的日子。
首选当然就是看电视咯，结果呢？
在充斥着悦耳的富有音乐感的法文中，两个人活似在练听力一样，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
“呐！这个咱们就听得懂了嘛！”在相对无言两秒钟之后，仙道无耻的将电视调到国际频道。
流川翻翻白眼，劈手夺过遥控器，按到体育频道。
体育频道正在直播乒乓球世界锦标赛，福原爱对阵罗马尼亚选手多迪恩，这让原本认为能看到NBA直播的流川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不过，看在是日本选手在比赛的份上（其实主要是因为其他的也看不懂），看吧。1比4，有着圆圆的娃娃脸的好像永远都长不大的福原爱选手遗憾的被淘汰出局。一赌气，流川按了遥控器上那个红红的圆圆的钮！
“哎？不要关嘛，不看电视的话咱们干什么去……呀……”声音在流川的眼神威胁下渐渐低下去，仙道眼观鼻、鼻关心，不再发表意见。
打球？？？流川眼睛亮起来，兴冲冲地换好衣服抱着球拖起仙道冲出去……
开车绕镇一周……没有球场！
流川恨恨地瞪着身边好像也挺颓丧的朝天发，你选的好地方！！！
自知理亏的仙道摸摸鼻子，变出一本英法法英字典，“呐，流川，咱们来学习吧！法文可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柔性、温柔的语言了。”
流川承认，法文真的是美丽、柔性、温柔的语言，但，那只是在他纯粹的去听而且不要求听懂的情况下！学法文简直是个噩梦，例如名词和专有名词的性别区分？！词语干吗还要有性别？好吧好吧，就算一定要有，但是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海洋”是阳性而“海”是阴性？！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是同性？！为此，学习法文的流川认为，法文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外国人发狂！
终于，在无聊和法文的双重折磨下，流川爆发了！他用力合上字典，眼里流窜过一抹让人背脊发凉的光芒，“仙道，我要把后院变成一个小篮球场！”
“……”
之后，仙道在流川的威逼利诱加暴力之下无奈地去向邻居借工具了。一个小时之后，仙道笑得一脸幸福满足地提着一把锄头和一袋子不知名物品回来。
明明刚才让他去的时候他还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高高兴兴的了？
流川挑起一边的眉毛表示疑惑。
仙道一屁股坐在流川对面的茶几上，开始眉飞色舞的开始复述他在邻居家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收获。
“刚刚我去借工具的时候看到每家门前都有漂亮的薰衣草，流川，咱们也种一片吧好不好？他们说现在正是下种的季节，现在种下去有两年就能长到人的膝盖那么高了。亚伦说刚好明天有人要给他送来一批蝴蝶薰衣草，是从阿尔卑斯山那边送过来的哦！这种薰衣草又叫芳香蝴蝶，我看了照片，很漂亮的。他说明天送过来，不过这个品种的薰衣草需要植床松软并富含石灰质，咱们待会儿去松土垫肥吧……”
“那我的篮球场呢？”流川凉凉地开口。
太过得意忘形的仙道这才发现他的听众似乎对种薰衣草一事毫无兴趣。
“呃……”仙道被打断兴致，有点不乐意，不过还是把兴奋地比划着的爪子收了回来，小心的征求意见“那个……可以过两天再弄吧？”
“两个月没碰篮球了。”这是极限了，没得妥协。刚来的时候因为买房、收拾、置备什么的不打球还可以忍，现在闲下来了还不让打球就太过分了。
“可是，花不等人啊！明天就送过来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吧！
“那你种花，我弄来球场。”拍板决定，爱修不修！
说完，流川转身上楼睡觉，留仙道坐在沙发上赌气。
于是，两个因为闲了一个月闲得快长毛儿了的家伙，因为先建篮球场还是先种薰衣草这一没有营养的问题吵了没有营养的一架，并决定冷战。
当第二天早上拿着鹤嘴锄、绳子和一满桶薰衣草幼苗的邻居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流川就扛着借来的工具到后院去了。
仙道叫了他一声，流川不理，仙道撇撇嘴，恨恨地刨地。结果，等薰衣草都种下后，手上磨起一片水泡。
仙道皱皱眉，心想午饭得指着流川做了，谁料流川一进屋就冲到餐厅，在看到桌上什么都没有之后又冲回到他面前。
仙道张开手，向流川展示他那一手水泡，流川愣了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咕哝了一句“白痴”然后坐在了仙道身边，乖乖的任眉开眼笑的仙道把他一把抱住。就这样，两个人因为没有饭吃这一莫名其妙的理由和解。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中他们俩因为一人一手水泡而一直以烤面包片抹凤尾鱼橄榄酱为食。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时候他们还处于一看到法国食物就两眼冒绿光想往上扑的饿狼状态，他们一定会因为一个星期都吃同一样食物而吃到吐，就算那个凤尾鱼橄榄酱被称为普罗旺斯的黑黄油！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依然会因为生活里的一些小事而争吵，然后再和好。
流川曾经问仙道为什么在美国的时候他们从不吵架，仙道说因为在美国的时候总是遇到重大的事情，没什么闲工夫处理琐碎的事，总是能带过就带过的。仙道还说，小吵怡情，只要不小事化大就好。所谓不小事化大，就是就事论事，不深入挖掘，决不把问题上升到原则层面。仙道想种花，就是因为他想种花，跟他爱不爱流川没关系，反之，亦然。
在这样的生活哲学之下，他们两个人将这种平平淡淡的夹杂着偶尔吵闹的日子一直过到了现在，悠然自得。
“本来，下种的那天早上我是想过和你一起种的。”流川轻轻地开口，对躺在他腿上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和他一同看向薰衣草的仙道说。
“那为什么还是跑去刨了一上午的后院儿？”
“．．．．．．因为借工具的时候说是为了建篮球场，亚伦太太问我是不是疯了．．．．．．”
“呵呵呵，我其实也想问来着。”
“白痴！”

第四章
“嗨，Sendoh！”循声望去，亚伦太太站在院门外，扬扬手上的罐子——红彤彤的樱桃被泡在上好的白兰地里，酒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樱桃却奇异的更加红艳。
亚伦太太的呼唤意味着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吃，无论是人还是狗，都早已熟知这一点了，所以仙道家的哈士奇小帅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耳朵却“唰”的一下子立了起来，紧接着就起身扑向院门扑到亚伦太太的身上。
仙道眼明手快地接过亚伦太太手上的罐子，免得打破，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这次总算是有了白兰地浸樱桃了，薰衣草也长得差不多了，可以让亚伦太太教他们做果酱了！
法国人爱吃，这是全世界公认的，外国人很容易的就会被他们感染，口腹之欲，人之常情。不过，这也意味着，所有为了品尝无上美味所要付出的劳动、时间和精力你要像一个真正的法国人一样一点的不少的付出,例如仙道手中的樱桃。
镇上有一大片樱桃林，是私人所有的，每到樱桃成熟时节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饱满的果实以极其诱惑的姿态挂在枝头，仿佛在邀你品尝，但是想要吃到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仙道和流川第一次的采摘简直是惨不忍睹！两个人不但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头昏眼花、被林子里的虫子咬了一身包，还因为沾了满身的樱桃汁洗不下去而报销了两件T-恤和两条裤子。好在好不容易摘回来的樱桃倒真是香甜的让人觉得这次灾难性的尝试也算是值得的，于是两个人第二年不怕死的又去了一次。
第二次就学乖了，两个人带了草帽涂了防晒霜和防虫咬的药，而且特地买了工作穿的卡其布的衣服，痛痛快快地摘了一大堆。
别看他俩摘的不少，可是却一次都没吃到过白兰地浸樱桃,就更不用说与薰衣草配合起来做的果酱了。第一次是摘回来后根本不知道有这么种吃法，第二次知道了吧，却又因为贪吃，预留出来的那些准备用白兰地浸泡的樱桃被他们左捏一个又捏一个的全给捏没了。
所以这次采摘回来，仙道第一时间把一半樱桃送去了亚伦太太家，请亚伦太太帮忙。
多么英明的决定啊！仙道得意地笑，把亚伦太太让进屋，把罐子交给流川，用狗粮打发了两只虎视眈眈的狗狗，转身到后院的小屋去了。
不一会儿，仙道拿着把镰刀回来，站在薰衣草花丛前比划着。
关于收割薰衣草，仙道只是看过邻居们做而已，当时还很惊讶来着，从来没想过居然要用镰刀？！他一直以为是用修枝剪一点一点的剪呢。所以现在他还真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
“需要帮忙吗？”亚伦太太见他犹豫，从屋里走出来。
“啊！这个……我想还是请您示范一下吧。”仙道不好意思地笑笑。
亚伦太太接过镰刀，左手由内向外划了半个圈，将一丛薰衣草拢进怀中抱住，右手的镰刀熟练麻利地割下，切口整齐漂亮。
“还要再一次吗？”
“啊~~~”仙道惊叹，跃跃欲试，“我来试试。”
“好，要注意，割的时候不要用蛮力，不然很容易用力过度割到腿。”
“嗯，好，我知道了。”
唔~~~~抱一丛在怀里，将镰刀搭上去，往怀里收，不能用蛮力……咦？咦咦咦？抱不住了，跑了跑了……
仙道抱着从最外层割下来的那一小撮儿切口参差不齐像狗啃的一样的薰衣草一脸无奈，回过头，就见流川端着一杯茶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不屑得冲自己撇嘴。
“啊，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再来再来。左手要抱住，割的动作要一气呵成。”亚伦太太犹在讲解动作要领，仙道却顾不上听。
仙道朝流川扬扬眉毛，“要不……你来试试？”尾音轻巧的上扬，恰到好处的表现了三分询问七分挑衅，格外气人。
“哼！”流川的脾气，一向是一点就着的，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所收敛了，可是，对于仙道的挑衅，那是一分也容不得的！
流川走下走廊，将杯子塞进仙道手里，劈手夺过镰刀站在薰衣草从边儿上比划了两下。
亚伦太太无奈的摇摇头，没辙地嘱咐：“小心别割到腿！”
流川的成果要比仙道好一点，虽然切口依然乱糟糟的，但至少一次割下来的就比仙道三次割的还要多。
流川挑挑眉毛，心里颇为得意。一回生、二回熟，再接再厉。
亚伦太太在旁边不厌其烦，“小心腿、小心腿”，仙道一口一口的啜着杯里的茶，不服气的哼哼哼哼。
“shit！”流川突然骂了一句，直起腰来。
“怎么了怎么了？割到腿了吧？”亚伦太太一迭声地问。
仙道干脆一把把流川拉过来，一径儿地往他腿上瞄，一边察看一边絮叨“你说你这么大一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轻重？！知道你能！显摆两下得了！还没完了！哎？伤哪儿了？”
流川一脸不耐烦，把左手举到仙道眼前，拇指指腹上，一道口子，滴滴答答的流血。
仙道看着塞到眼皮底下的手，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光往上挪，看着流川的脸，眼睛眨巴了两下，也不知怎么的，对着这个手指被割破用生气来掩饰尴尬和心虚的流川突然就生出笑意来了。
仙道也知道，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笑绝对是件讨打的事，所以他赶快拉着流川手腕子往屋里走，不让流川看到他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流川被仙道拉着走，他发誓自己在仙道的眼睛里看到了明目张胆的笑意！！！
流川脑袋上立刻暴起青筋若干条，就算他手上这么点的口子没什么，流点血也不算什么，这点疼他也不在乎。可是！仙道这混蛋！他居然幸灾乐祸！哼！以前，自己打球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受一点点伤，你就瞅吧，仙道那跑前跑后上蹿下跳的劲儿，跟天塌了似的。现在倒好，他居然因为自己的手被割伤而笑得像是要撒手人寰了一样！！！
被气的脑袋冒烟儿的流川，秉承着当年打球时轻伤不下火线的优良传统，照着前面那个气人的家伙的屁股踢过去。
仙道一边躲，一边嘿嘿嘿地笑，还努力的解释，“哎哎，流川，不要打嘛，是因为你刚才那个样子太可爱了嘛！嘿嘿嘿．．．．．．”
“你去死！”
两个人噼哩噗噜地打进屋上药去了，对于他们俩地“为老不尊”亚伦太太也只能叹气。不过，由于发生了“流血事件”，亚伦太太把当天晚上要给两人上的果酱制作“实践课”变成了“观摩课”，插不上手的两个家伙又开始动歪脑筋，在后面小小声地咬耳朵：
“割薰衣草挺有挑战性的，你说，别的邻居会不会允许咱们帮他们割薰衣草练手啊？”
“嗯，把步骤记清楚，明天你割草我做酱。
看样子，明天将会是忙碌的一天啊……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流川刚刚醒来还没起床呢，就听见前院传来一声惨号直冲云霄，吓得在他身边睡得正美的仙道一激灵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两个人匆忙套上衣服冲出去，就见他家大可蒙夹着尾巴把身体缩成一团蜷在为狗儿准备的充气水池旁边，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在它前头与它面对面的哈士奇，只要哈士奇前进一步，它便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恐吓的声音。
哈士奇听见脚步声，三两步跑过来，一头扎进流川怀里。
流川皱皱眉头，有些不解。看刚才那架势，像是这两只狗打架了，如果是打架的话，他家哈士奇的表现就很奇怪了。因为他家这只呆狗很奇怪的，每次往主人怀里扎都是因为不忍心看见有人受伤或是被欺负，就像每次流川对仙道使用暴力的时候，它就会往仙道怀里扎。
流川抬头，看向戒备中的大可蒙，发现它湿漉漉的，有些明白了，看向仙道，遇到他了然的目光，点点头。
仙道慢慢地走过去，小心地蹲在大可蒙跟前，试探地伸手抚上大可蒙的头，见它没有拒绝，就一边轻轻地揉着一边对它说话，待大可蒙眼中的不安与焦躁渐渐消褪了，便示意流川过来帮忙。
两个人稍稍用力，让大可蒙侧躺下来，流川开始在它身上察看，没怎么费力，就在它后腿内侧发现了一个红肿的充满脓血的包——被黄蜂蛰咬的证据。
流川从屋里拿出药膏，为大可蒙上药，在整个过程中，仙道一只手力道适中地握着大可蒙的嘴，另一手在它耳后轻轻挠着转移它的注意力。虽然可蒙是性情极温顺的犬种，但是在受伤时也不能避免地出现暴躁的情形。更何况，普罗旺斯的黄蜂非常厉害，它们体型虽然小，却有魔鬼般的针尖，动作迅速，而且专门蜇咬人或者动物柔嫩的部位，被蜇一下，要痛上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非常喜欢水，总是潜伏在游泳池边、水塘边沿甚至漂浮在水面上，伺机而动。
仙道就曾经在游泳的时候黄蜂蛰到大腿内侧，可以算是领教过它们的厉害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仙道每次都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把游泳池检查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才肯下水，而且，这次经历直接导致了他现在对捕蜂器的了解与研究像捕蜂器专卖店的老板一样精深！还会自己制作呢！
唉！他家可蒙一定是早上跑到水池里玩儿水的时候被蜇到的。
仙道叹口气，看着上完药疼得眼泪汪汪的可蒙，想了想，对流川说：“既然起来了，带它到镇上登记美容吧，顺便也再买点药膏和捕蜂器。”
洗漱完，随意地换了浅色的短袖衬衫和休闲长裤出来，流川去开车，仙道则拎着哈士奇的耳朵耳提面命：“呐！呆狗，你给我听好了，我和流川要带笨狗到镇上去……哎呀，不是去玩儿啦，是去登记，登记！说了你也不懂……我们不在家，如果来了陌生人，你可以不咬他（她），也可以不闻不问，但是！你绝对不许在他（她）从咱家往出搬东西的时候帮忙！！！听到没有？哼，若是被我发现你吃里扒外我扒了你的皮拿你的肉熬汤喝！”
流川坐在车里翻白眼，即使听不见他也能知道仙道都说了些什么，这个白痴每次出门都要恐吓那只可怜的狗，仙道是这样解释的，“如果我不经常对它进行安全教育的话，帮小偷搬家的情况真的是会发生的，当然，有没有小偷还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果然是白痴！流川得出结论，不耐烦地按两下喇叭。
仙道拉着栓好链子的可蒙跑过来，把人家塞进后坐，自己坐进副驾。
登记很顺利，只是在标记号码的时候可蒙孩子显得很哀怨，他们不得不在买东西的时候给它买了一块狗咬胶以示安抚。
到了美容院，美容师看到这只狗乱七八糟的样子，啧啧有声地打量了一阵子，摇头，说得折腾一小时。于是两人决定把狗留下，先去吃早餐。
九点来钟的太阳还不算很烫，而且有阳伞呢，于是两个人便选了露天餐厅相对而坐。
“干酪蛋糕，那加雪飞，谢谢。”仙道点餐，用流畅的法语，句尾甩出漂亮的小舌音。
“苹果馅饼，蓝山，谢谢。”流川干脆利落的用了英文。
仙道托着下巴，摇头，“我说流川啊，你也练练法文嘛~~~”
“麻烦！”
“什么啊？都住了三年了，你却连法语都不肯说。一点都不入乡随俗……”
仙道和流川到目前为止所学会的法语只局限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常用的固定模式的对话和固定使用的词语，所以在家的时候，他们和邻居沟通其实都是使用英语的。不同的是仙道会抓住每一个能使用法语的机会来试上一把，而流川只有在仙道抱着字典哼哼唧唧的时候才会跟着念两句，平常则只说英语。
餐点送上来，相对于流川简单的苹果馅饼，仙道的要显得繁复许多，他点的小干酪蛋糕里面包有奶油烙鳕鱼，上面还点缀着烤鹌鹑蛋和黑橄榄。这是仙道的最爱，呃，最近这阵子的最爱。
仙道一见蛋糕，立刻放弃了对流川的洗脑，埋头开吃。
吃完早餐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去给学姐寄明信片吧。”流川提议。
“嗯，那走吧。”
流川口中的学姐，是彩子。其实自从他们两个去了美国和日本那些学长学姐们的联系就中断了，大家都忙，全都顾不过来。重遇彩子纯属偶然——那是他们到普罗旺斯的第一年，安定下来之后仙道说要好好的在这个久负盛名的地方游览一番，于是他们俩就像所有到此旅行的游客一样一路观光，结果遇到了蜜月中的彩子和宫城，就这样，与他们恢复了联系。
他们双方互相不定时的通通电话啊什么的，有时流川和仙道也会寄明信片给那夫妇俩，就像今天。明信片上也只有寥寥几句话而已，而且琐碎的很，倒是总会在上面画上两个简笔的小人——仙道画流川，绿豆眼、没有嘴；流川画仙道，眯眯眼、U形嘴。彩子喜欢得不得了，总在电话里夸，说画得很传神。宫城说，他们的明信片都成了彩子的休闲娱乐项目了，因为他们每次画的都有一些小出入，彩子工作累了或是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把所有的明信片都翻出来摆在一起编故事，什么这张流川在生气啊，那张流川在犯困啊，那张仙道看起来很奸诈什么的，都能拍出一部动画片来了。流川仙道两个听宫城这样说的时候，心里都在想，彩子不愧是搞设计的，想象力就是比常人丰富。
“啊！不知这次彩子会有什么感想？”照例画完小人儿，仙道把明信片举到眼前端详。
美容之后的可蒙果然变得很帅，于是回去的时候仙道跑到后坐去和可蒙坐在了一起，还一路上嚷嚷着要给人家找一漂亮媳妇。
回到家，仙道在游泳池和狗狗的水池里都放了新的捕蜂器，所以没再发生黄蜂蛰人的事情。
大可蒙腿上的泡好了之后，继续着它讨好主人的行动。它总是从外头叼回些它认为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进贡给他们。有一次，它叼回来一枚闪闪发光的拿破仑金币，让流川和仙道新鲜了好一阵子。不过，也只有那么一次而已，大多数的时候它叼回来的也只是破旧的鞋子、漏气的皮球之类的废物。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他们每天锻炼身体、忙活吃食、和狗儿做游戏、和邻居聚会品酒，悠闲而又忙碌。
已经是六月下旬了，眼看就快要进入七月了。七八两月，对当地人——当然也包括在这里住了三年的仙道和流川来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两个月的普罗旺斯，不再是他们熟悉的安宁静谧的小小村庄，而是度假胜地普罗旺斯！从世界各地涌来的人们挤满普罗旺斯的每一个角落，镇子上就不用说了，就算是躲在家里，也总会有一种虽然住在自己家里却恍如置身他乡的感觉，因为总是会有找不到旅店的客人请求借宿、耐不住炎热的客人请求借用游泳池、甚至连他家的哈士奇小帅哥也无数次的被借走拍照。还有几乎每天都有的庆典活动，无休止的狂欢与联谊，让人无处可逃，每当这疯狂的两个月过去之后，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只剩下一口气了。
回想往年的惨痛，仙道和流川商量着今年干脆带上狗一起出国度假，逃开夏季高烧过热的普罗旺斯。
就在他们商定目的地的时候接到了彩子的电话。彩子爽利的声音穿过听筒传扬过来，像是和室木质屋檐下叮叮作响的风铃，让人感到一种属于夏天的清凉，不过彩子的电话内容却让流川他们的度假计划胎死腹中。
原来彩子去中国西北采风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已成为了一名自由摄影师的三井，自然而然的谈到以前那些人的现状，三井一听说流川和仙道在普罗旺斯定居便立刻表示说他刚好有到法国拍摄的计划，正好来探望他们俩，时间就订在六月中下旬，说是要赶在旅游旺季到来前离开。
随后他们就接到三井打来的电话与他们确定时间，放下电话，仙道冲着流川苦笑，这下好了，他俩哪儿都别去了，踏踏实实在家恭候三井大爷大驾光临吧！
不过想想，他们两个逃到别处之后说不定反而会想念这里，记挂那让他们汗流浃背、头晕眼花的艳阳高照和狂热的各项活动。
会这么自虐么？谁知道。仙道笑起来，决定放弃出游的计划，勇敢地迎接普罗旺斯之夏的到来！

第六章
9：00A.M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那我走了哦。”仙道出门前做最后的确认。
流川坚定地摇头。不去，天气这么热，从这儿到机场一个来回还不被烤化了。而且还要在机场里面等，那么多人！
今天三井到法国，据说是十点的那一班。可是谁知道会晚多久？
法国是个极其慵懒的国家，所以办事效率自然也低，体现在交通上面，那就是晚点！所以说，仙道现在出门也绝对不会迟到。
9：09A.M
他家大可蒙从外头叼回了今天的贡品——一张泛黄的报纸。流川瞄了一眼，头条新闻令人触目惊心的用了三个叹号“机场高速发生恶性交通事故”，主标在副标下头“七车连撞伤亡惨重”流川又看看日期，一个多月以前的，撇撇嘴，到后院工具房拿了鹤嘴锄，带了草帽和手套，给薰衣草除草去了。
10：20A.M
已经快要直不起腰的流川回到屋里，猛灌了一大杯冰水，将自己扔到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想，唔~~~~飞机不可能准时吧？现在应该还没有接到人。
11：00A.M
真热！估计机场高速上的柏油路已经被烤得黏黏糊糊的了，他们俩回来非得变成人干儿不可。
饿了，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干脆现在就做饭好了。流川往嘴里塞了一根小香肠，一边吃，一边从冰箱里搬出食材开始准备午饭。
12：30P.M
等他们回来再吃吧，反正已经不太饿了。
差不多接到三井了吧？拿起电话，回忆了几秒钟，开始拨号。
“猴子有个红屁股啦啦啦啦啦~~~~~”充分体现出仙道的恶趣味的铃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流川狠狠地扣上电话，恶狠狠地骂：“白痴！！！”也不知道是骂仙道选了这么个破铃声还是骂仙道昨晚把久不用的手机翻出来充了点却不带。
反正流川现在非常不爽！
哈士奇和大可蒙并排跑进来要吃的，一见流川脸色不善，停都没停转身又跑了出去，一头钻到荫凉的灌木丛里继续猫着去了。
流川看着两只狗跑进来又跑出去，面无表情，捞起篮球，决定到后院打球去。
太阳神气活现的散发着它旺盛的精力，才置身阳光下，就有种被炙烤的感觉，这要是跑起来，还不得脱水？赌气地哼一声，不管了……
嘭嘭、嘭嘭，流川运球，三步上篮，球进……
嘭嘭、嘭嘭，流川冲进三秒区，背对篮筐、压低身体，转身，勾手，球进……
嘭嘭、嘭嘭，流川向篮筐方向跑去，急停，跳投，球进……
嘭嘭、嘭嘭，流川站在左侧零度角线外三分，球砸在篮筐，弹开……
12：40P.M
流川抹一把脸上的汗，低咒一声，回屋冲凉换衣服。
1:00P.M
流川开车出门。
上了机场高速，一路开到机场，沿途没有戒严、没有警察、也没有警戒线，当然，就更不要说车祸现场了，于是掉头，开回去。
到家的时候看见仙道的车已经停在车库了，正在停车的时候仙道从屋里跑过来。
“流川，你干什么去啦？回来就找不到你人。去哪儿了还开车？”
本来想说去买东西得流川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抿着嘴没说话快步走进屋里。
诶？仙道摸摸后脑勺，一脑袋问号。
屋里，三井正不顾形象的大吃特吃，知道流川进来连头也不抬。流川也不招呼，径自为自己倒了杯苹果香槟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
终于，三井对餐桌的扫荡在他把波尔多产的红酒以暴殄天物的灌的方式倒进嘴里时划下休止符。
填饱了肚子的三井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长长地舒了口气，“啊~~~终于活过来了~~~”然后歪头打量流川，“你小子，没什么变化嘛！”
流川这才开口，“你也是。”
“哈哈哈，好好好，连这没大没小的死样子都没变。”三井痛快的大笑，走过来捶了流川肩膀一拳，一屁股坐到流川对面的茶几上。
尾随着流川进来估么着三井是不会给自己剩下口吃的了的仙道跑到厨房里给自己简单的作了个三明治，一路啃着出来看流川和三井的互动。心想，这个三井，确如流川所说，一点没变，英挺的眉眼、浪荡的气质、爽朗的语气、火爆的脾气，只是蓄了长发绑在了脑后，不过这也只是更加凸显了他的不羁，倒是和他自由摄影师的身份相衬得很。
“我也吃！”
咦？仙道愣一下，“流川你还没吃饭？！”
废话！流川懒得回答，劈手抢过仙道只咬了两口的三明治就往嘴里塞，饿死了要！
仙道委屈地扁扁嘴，“我说你这种人……”
晚上，流川把三井领到客房安顿好，洗过澡出来就看见仙道裸着上身穿着条肥大的短裤抱着个抱枕盘腿儿坐在床上对他笑得一脸诡异。
流川困了，脑袋有些停转，实在想不出来仙道这唱的又是那一出，眨巴眨巴眼睛，决定不理他，随他抽风去。
打定主意后，流川直接扑倒在床上就准备会周公去了。
嗯！流川的确是困了，困得智商都有些下降，不然的话他怎么就不想想仙道能自己抽风不牵扯到他么？
“呐，流川~~~~”流川前脚趴下，仙道后脚就爬到人家背上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人家身上。
被仙道一压，流川顿时呼吸困难，好险没被压死。
流川手脚并用一通儿挣扎，好在仙道本来就没打算死压着不放，不然流川想脱身还真不容易。
“你到底要干吗？！”流川气势汹汹地坐起来，唬这个脸，眼睛里怒火闪呀闪，这困劲儿算是过去了。
仙道全不把流川身上燃烧的熊熊怒火看在眼里，双手勾上人家的脖子，笑得贼兮兮的语出惊人：“呐，我说流川，你今天……去了机场吧。”嚣张得连疑问句式都不用。
呃？！流川一呆，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才出口就悔的想要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仙道一听，嘿嘿嘿、嘿嘿嘿的笑得越发的肆无忌惮。
流川控制不住的脸红，气恼的拨下仙道勾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背过身去倒下。
仙道却纠缠着不肯饶过他，将流川倒到一半的身子接了搂住一同坐在床上，“啵啵”在流川通红的脸颊上亲两口。笑，“我看见那张报纸啦！哈哈，是咱家笨狗叼回来的吧？我去看了你车上的里程表哦，呵呵，我聪明吧？”
流川不出声。
反正仙道也没指望听到什么回应，也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了。“担心啦？那是一个月前的啊！”
你当我不知道！流川瞪他。可是谁让法国交通事故的发生率那么高，几乎是美国的两倍。什么破法律，居然允许司机喝酒！一杯开胃酒、半瓶酒及一杯消化酒？！鬼知道全法国有多少醉鬼司机，谁碰上谁倒霉。
呵呵呵……虽然流川没把这一大串话说出口，仙道还是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呵呵笑个不停。
流川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来，慢慢松开握着的拳头，回抱仙道。长有厚厚一层老茧的手掌由仙道宽阔的背一路抚摸、下滑，停在了他腰线附近，来回摩挲。
感觉到流川的动作，仙道依然笑意不减。
“枫！我很高兴呢！”这样说着，仙道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得将流川推倒，自己压上去，一口咬在流川的锁骨上，轻轻地撕咬。这次他掌控好了姿势和力道，没有让流川承受太多的重量。
看着流川身上被自己咬出的艳丽印记和他眼中燃起的欲望，仙道缓缓地舔过自己的唇，粲然的笑容里掺入了丝丝勾人心魂的魅惑。
流川流连在仙道腰身上爱抚的手有力的钳制住他，腰部发力，将仙道掀倒压在身下，狠狠吻上他的唇。
交缠的唇齿间，是谁在轻轻呢喃吐露爱语？枫？彰？
我……爱你！

尾声
之后的几天里，流川和仙道就尽责的当起了导游。他们带着三井四处游览，品尝法国的名酒及各种美食，还颇尽地主之宜的请三井吃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法国大餐。流川和仙道优雅从容得从头吃到尾，而三井吃到最后被撑得不行，大呼这种吃法简直让人消受不起。最终他也没有吃饭后甜点——用当地特产的蜂蜜制成的冰淇淋。
这天，他们三人来到美丽的蔚蓝海岸，一到目的地三井立刻就开始了工作。看到三井心无旁骛的样子，流川和仙道也不打扰，两个人就沿着海岸线溜溜达达地散步。
三井结束他在薰衣草田里的拍摄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四处张望寻找流仙二人，当他捕捉到流川和仙道远远的背对着他的身影的时候几乎呆掉了——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啊！
西斜的夕阳躲在薄厚不均的云层后面，将天空染成了深浅斑驳的紫色，云彩流动，紫色的色块而变幻出各种奇异的形状。天空是倾斜的，越靠近海便压得越低。海面是深邃的蓝色，偶有被透过云层的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呈现出淡淡的橘色，一冷一暖两种色块儿随着海浪一层层的涌动而碰撞变化，远远的在地平线上与流动的紫色天空相交。流川穿着白色的圆领衫、米色的休闲长裤，伸展开双腿，双手撑在身后面向大海坐在沙滩上，墨色的头发随着海风轻轻的飘动着，而仙道，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慵懒的朝向流川站着，脸却转过去看向海面，白色的衬衫只系了中间的一颗扣子，衣角翻飞。
三井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可以自然、和谐的融入到风景当中而不会破坏风景天然的美丽。所以三井自从从事摄影以来，他的风景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物。可是那两个人，他们在那里，置身于这动静相宜的画面里，仿佛他们本身就是风景，是这美丽图卷中的一部分。这让三井不由自主地，想要记录下眼前这个令他震撼的画面。
回去的路上三井突然问他们俩：“你们两个，自打退役就一只猫在这儿，猫了多久了？你们还年轻啊，不打算再干点儿什么？”
仙道没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诚意的搭话：“再干点什么呀？例如？”
“例如？模特啊！怎么样？有兴趣么？” 三井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议。
“模特？”仙道稍稍坐直了身体，头也半侧过来。
三井见他似乎是感兴趣，赶快介绍，“是啊，平模！虽然好像T模的发展空间更大一些，但是我觉得平模更适合你们……我觉得……”
仙道懒懒地摇摇手，“我是想说，模特，是很累的吧？”
三井的嘴角有些抽搐。
“我可不要，你没听说过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话吗？”
三井头上暴起青筋一条。
“同理，我已经过惯了安逸的日子了，哪还受得了忙碌啊。是吧流川？”
三井终于忍无可忍，火爆脾气重现江湖，一脚踹在副架的椅背后面。
一直聚精会神地开车从头至尾没有搭腔的流川突然开口，“弄脏的椅套回去你洗。”
“流川枫！你这个从来都不知道尊敬学长的家伙……”
小小的轿车在三井的怒吼中朝着美丽的阿尔小镇一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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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里发怵的七月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这天仙道好不容易从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篝火晚会中脱身躲回家里，这才有机会拿出早上就收到的三井寄来的东西。拆开一看，原来是那天在蔚蓝海岸三井拍的那张有他们两个的照片。
嗯嗯！还不错嘛~~~还挺上相的！
房门被推开，流川也溜了回来。仙道得意洋洋地把照片展示给他看。
流川看了片晌，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仙道再熟悉不过的光芒。
唔~~~~仙道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这下可要好好规划一番了，若是做模特的话，我可不能做你的经纪人了。因为啊，呵呵，我也有点动心了呢。”
“值得期待。”流川只说了四个字，却是对他和仙道未来生活的最好形容。
是啊！仙道想，他们是如此期待着新的挑战，而且，也期待着再次回来，回来继续他们悠长的假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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