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纪

作者: 随川而流。,收录日期:2007-11-05,731次阅读

写给07117

近海纪。

只是那么些关于爱的碎片。关于如何接受必然的开始。关于怎样获取无终的结局。

{一}

时光何其漫长。人海茫茫。稀松平常。

湘南海很美。但也只能用美来形容而已。大概是少了共赏的人。仙道想。已经习惯在周末独自垂钓。年少时就能有此般安宁兴趣的人,的确是稀疏卓尔。这也怪不得他人留己独自。有时候会碰见一些桑榆暮年的老人,仙道总是很耐心地和他们攀谈聊天。于是落下个“善良小伙”的名声。比起什么陵南王牌之类的,其实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
小伙子挺爱笑。
这是评价里重复得最多的一句。
事实上他也确是总保持笑容。无论是初次见面,最后离别。或者是和你打招呼的时候,或者是钓了一整天的鱼又全部把它们放回海里的时候。
笑容,是仙道彰的底牌。

手里拎着渔具,缓步行走在海岸线上。这就是一天里最舒服的时候。别人都体会不了的,这种面对夕沉海尽时心中浮起的寂寥里漠漠升起的那几分柔情似水。仙道这个时候的笑,某种意义上来看,有自嘲意味。走着晃着,想起答应越野今天7点一起去试试清悦町新开业的乌冬面馆。于是加快步伐。
最后甚至就这么跑起来。少年白色T恤的衣角,在风里翻飞。步子稳健从容,箱子叮当作响。立起来的头发让他看起来非常骄矜。
他一脸自由,他一脸灿亮,他一脸温和。他一脸寂寥。
一路模糊的光感。一路清晰的线条。
海边有个小球场。这个早就知道了。
湘北高中一年级的那个篮球新人常常独自来练习。这个是最近才开始的。瞧,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投篮。其实是很努力的人吧。有那么坚定而光彩流离的眼睛。脾气还那么犟,一点不服输,冷冰冰地,不够友好。
这个瞬间,流川枫在这个能闻到海腥气的小球场里一次次投篮,仙道彰飞快地跑过他身体右侧的铁丝网外。身在外面的人瞥了在里面的那人一眼。脚步声很快消失的那一刻,身在里面的人停下来侧头看了看那外面。
只有声响。只有像鸟飞过去一般,那人衣角留下的白色掠影。

那时候他不知道那是仙道彰。

{二}

“慢死了仙道,准时一点嘛!今天罚你请客。”越野在车站前等了十多分钟,很不满的样子。一向守时的仙道居然也迟到,真是奇怪了。仙道双手合十,陪着一脸笑,说“我今天钓鱼的运气比较好,就忘了时间。真抱歉啊。我请客了。”越野听了原因,气也就消了大半,不过倒起了嘲弄他一番的心思,于是说道,“你的个人爱好怎么和你的个人条件相差这么多啊?幸好你还喜欢篮球,要不迷恋你天天叫唤你大名的,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好吧,越野同学的毒舌那是陵南的名产之一。别计较就是。仙道又笑了。
笑笑,自然就什么都过去了。

面馆就在仙道家附近,其实如果不是要先到反方向的车站和越野会合,是很方便的。好在店里人并不是很多,这让人心情愉快。他想。“两份乌冬面。”
面吃到中途,偶然抬头看见一个十分扎眼的背影。黑色运动外套上是红色的醒目“SHOHOKU”,个头很高,瘦,黑色头发。
是流川枫吧。那个超级新人。刚才还见着呢。真巧。
“仙道,湘北的人呃。怎么会在这里?”越野压低声音说道。“呵呵,我怎么知道。我们坐那边去吧。”对于自己心存疑问的人,避而不谈,不动声色,这是仙道一贯的做法。越野忍不住伸长脖子仔细瞧了瞧那人,然后爆发出“是那个拽小子流川枫啊!”的大声惊叹。仙道不禁抬手遮遮脸,不但被对方听见了,还成功吸引了那双冰冷的视线,越野你真行啊……他想。但是很快放下手来,凝视对方的眼睛,笑着说;“真巧啊,是流川同学吧。”那双眼睛,真是非常漂亮。
打圆场,一向是仙道擅长的工作。因为有无敌温暖的微笑嘛,让你没了脾气。不过这个人似乎是例外,没有回答他的问候,反而声调冷漠地说,“你们陵南的人,都喜欢大声说话和乱出风头么?”
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下去。丢下这话的冷漠小子则旁若无人地低下头继续吃面。
越野也意识到非常丢人,给同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脸——哪里比得上方才在车站受责怪时仙道所现出的笑。于是仙道云淡风清地说了一声,“所以今天的面就你请客了。”
越野瞪着眼,却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仙道的嘴角,又落下笑来。

越野结账的时候苦着一张脸,仙道微笑不语。在路口和越野分道扬镳之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静静地照耀着他的脸庞,阴影在身侧。小路人很少,路灯暗暗的站在一旁。初秋了,但偶尔还是能听见蝉鸣,可找不到出处。
想起小时候,爬到树上去捉蝉,被发现之后挨了母亲一顿打。因为在母亲看来,这是危险的事,“如果摔下来了怎么办?”
但是想捉那只蝉的时候,又怎么顾得上这些呢?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可以捉到的。怎么能因为没有发生的所谓“危险”而却步呢?
这个道理至今也没想明白。

听到行人的对话,“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啊?”仙道楞了楞,步子放缓了些。对了,流川怎么到这边来了呢?他不是湘北的学生么?
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是意料外的人,是把握不住的事件。

但是第二次见面意外地快。第二个周末,清晨,流川又在那个小球场里练习。善与人亲近的仙道自然地走进去,把渔具放在脚边准备出声叫他。那人名字的口型做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只因发觉眼前的这个清冷男子除了篮球和篮框之外,那双黑亮的眸子里再容不下其他。
有意思的人。能对一样东西,如此执迷。这似乎是自己无法企及的人生态度,于是心中泛奇。在仙道的观念里,取胜固然重要,但不应忽视生命里微小细腻的部分,否则人生的意趣会少很多。比如会种养花草,清晨的早市花香或者窗外的白兰树。
养成这样懒散的个性,大抵就是因为自己这么想。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寂寞,人们忙着生忙着死忙着实现自己的理想、价值,这人海茫茫中,只有自己这么想。
孤独是一回事,就像这个流川,寂寞又是另一回事,比如仙道自己。但是他们身上,都有些不属于这个人间的东西。
于是在这个连空气都显得语焉不详的模糊清晨,从远一点的地方看过去,会发现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和谐。那种和谐就是,当那两人站在那里,就仿佛世间一切都成了他们的背景,世间一切都只是他们眼睫上的尘埃,生带不来,死亦不会携去。而他们,就应该这么,站在一起。
“你怎么在这里?”流川停下球,面对仙道,抬起眉毛问。那声音里并没有愉快,也没有气怼,但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总之叫人为之愣神。仙道踢了一下脚边的渔具箱子,说:“习惯来这附近钓鱼,碰巧看见你在,过来打个招呼。”陈述得简单,可是听起来非常自如舒坦。流川依旧冷着一张脸,与像太阳一样暖洋洋微笑着的仙道形成反差,但他轻声说,并且口气里带了一点平顺:“这样的兴趣,还真是仙风道骨。不枉这名叫了仙道。”

然后呢?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然后”顺着时光的汩汩流淌慢慢发生。

{三}

流川枫对仙道这个人的认知在此之前一直停留在不明所以上。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懒散的人可以把篮球打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人气的家伙会喜欢独自垂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要差了他一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明明是对手的人偏偏让人感到亲近。
最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笑。
当然,这些疑问都在一开始,所以不明白。

其实没想过会日渐来往密切起来。流川原本住在湘北附近,但因为工作繁忙的继父近来时而归家,于是索性单独在南面租下房子住。不喜欢面对一些尴尬情形,采取回避的方式,因为自己对待那人的冥顽不化会激怒母亲。决定了,就不考虑其他,笔直前行。这本就是流川的本目。
简单,并且准确。

见到仙道的几率随之增高。
“真巧啊。”这是仙道见到新近住到自己公寓隔壁的邻居流川枫时,轻描淡写的评价。然后又绽出个笑,沿着嘴角延伸到耳廓,立到头发上去,切出空气伤口,埋在漫漫慢慢的时光里。
从具体形态到时空虚渺皆是那份真挚笑靥,广袤而温存。贴成仙道彰这个人的标签,泡在了流川记忆的福尔马林当中。
清淡,并且模糊。

仙道自知世间暖意有限,自知一己之力对时空抵抗的行为只是虚无,自知身旁的一切都会离开——最终剩下自己和孤独。当一个人看到一些生活的真实层面,便省去对它眼花缭乱的欲念。同时也不再有过多的失望和失控。
世界在仙道这里,本就应是安静之物,人事变动与功过名利甚至生离死别的森罗万象,都在那张笑的底牌里波澜不惊地处理掉,遗忘掉。这是本目,是他的方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他明白这一切的同时,就具备了与之对抗的责任和保留好自己手中底牌这一唯一胜算的能力。
谁人能让他愿意扔下这张牌并且心甘情愿地给予信任扶持和深喜重爱?
至少在此之前,是没有的。

就好比在茫茫人海中,一个与之同行的人忽然说他想先离开一阵子,然后再回来找你。这个人并不要求你在原地等他,但是在仙道看来,一个自己选择要一并前行的同伴,就有被等待的必要。所以他等。
但是他从不指望这个人要回来找他。
是这样内心清冷的人。是这样类似一株寂寞着而不觉困顿的植物。
而这个道理在流川那里是另一种诠释。在他想来,一场人事相逢里,因为自己内心的不轻易动容,所以只有自己有走或者留的权力,只有自己能够开口说再见或者沉默转身。只有自己无动于衷。
只有自己可以。不必为任何人留下。
是这样的人。是这样唇薄而坚定,在同行时选择先行离开的落叶,追求最醇美的飞翔。

了解彼此的过程需要时间的累积。每一次一起练习打球,每一次一起共进餐饭,每一次意料外的相遇说话,很多个“每一次”里,积累起根深蒂固的习惯和模式。在这些东西里,默契诞生了,所以很多言语就被省略了。除了想要给对方表达的部分,其他两人心知肚明的话语自然被那微笑和那冷漠掩埋在个我内心世界的皑皑青雪下,掩埋在日后长久无际的岁月中。
但是当发现很信任对方了,很了解对方了,很在意对方了,欣喜都由对方那里获得,悲伤都在对方那里平息,愉悦他所愉悦的,哀矜他所哀矜的,这些又该如何被真实地评估?
可似乎他们都明白,时间是最终审判者。毕竟它冷酷,但也准确无误。

流川是仙道心中不会消失死去的蝉。经年历岁获得了辉煌之后,会在世人眼中消踪。但不会在仙道这里匿迹。
是后来,那些枯坐独守一份没有承诺和希望的回归的孑然岁月里,仙道才最终明白,原来,自己,是在爱啊。

{四}

开始慢慢养成的习惯是,周末的上午仙道陪流川练习,而下午,似乎像是作为回报,流川破天荒地静在一旁,陪仙道钓鱼。
天气日渐寒冷起来。然而无论冷暖,他们都一直,一同面对广袤无边的海洋。或者孤零零的篮球架。

他们似乎总是沉默相处,但并非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他们无须交谈。也许注定是相濡以沫的人就是如此。
偶尔听到的都是简洁至极的对话。诸如:
“流川,别心急,自然就会渐入佳境。”
“我知道。”
或者,“流川,多考虑场上其他因素,不要光凭球感来前进。”
“是了,明白。真罗嗦。”
再或者,“流川,你越来越精进了呢。”
“白痴。”
“被我的队友知道我这么陪你练习,我可要是被打的呢。”
流川还是没有笑。他说,“你活该的啊。”仙道无奈笑开,的确,是我活该吧。

深秋的时节里,球场里会有落叶。干燥的,无力的,仄仄的,铺了一地。仙道就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一些,去清扫干净。也重来不和流川提起。
只是偶尔被问及“你来多久了?”的时候,轻轻笑笑,回答一声,“也没有很久。”

再到了冬天,海风变得格外刺骨。有时候坐那么一下午,就觉得身体十分寒冷。有一日,依然如往常一样,仙道钓鱼,流川坐在旁边看书——除了篮球,流川最喜欢的事就是读书。这是外人无法了解的一面。他坦诚给仙道知晓。依然如往常一样,他们四周所具备的气场,是安静到空气里去的,只有缄默,只有存在。
仙道忽然觉得,只是这样就像过了好多年。

“流川,我常常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将会一生相望相依的海。”

男子漂亮的眼睛像一口深潭,从遮了眉的留海下露出来,仙道从那里面,看到的是自己青淡的影子,贴在流川的视网膜上,自己的样子。
你会记得么?
你会像我一样一直记得么?

流川凝视他,过了好一会儿,淡淡地回了一句,“也许我就是为了和你相逢才出生的吧。”

缤纷的晚霞渐冻,他想,他会在有生之年——我们不提永远,都记得这一分钟。

那天他依旧是把钓到的鱼都放回海里,流川开口问:“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一下午变得没有意义呢?”
“意义不在鱼,流川。”仙道抬首注视眼前昏暗的海面,仿佛与之有着深厚的感情,“而在于,这里才是家。”
那时候的流川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
也是在很久之后,流川才真正明白,原来仙道彰就是他的海。有仙道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回家的时候,路灯之下,一路无言。天空颤抖微微泛寒,枝桠在头顶摇摇欲坠,干燥的空气填进肺里,行人们漠然的脸色。冬天就是如此,总有灰蒙蒙的天空,几乎有喘不过气的错觉;总有支离破碎的横生枝条划破空气里密度极高的寂静;总有让肺部产生已经达到绝对零度一般难受的气温;总有连假装的温存都不愿施舍给你的人群。
可惜很少看见雪。

各自进了家门,道一声别,唯待再聚的淡然。
流川觉得头很重,不舒服,尽量不去在意。
他洗澡。水声哗啦作响,就像敲打自己的心上。清晰的跫音,反复着,低沉的。
这是怎么了。你想要什么。他自问。
等到洗完了澡,换上衬衣,他听到自己在叫一个人的名字。缓慢地,但坚定地呼唤着一个人,一个刚刚才道别的人。

仙道听到电话在响,闪着蓝光的提示灯——是流川。接起来,听到一种未曾闻过的疲倦声线,游离,虚弱,但他还是能辨认出那是流川。对方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只有一个词,他说:“仙道。”
他的名字。如此简单。但一切明了。他此刻,需要他。
立刻跑出去,不断敲流川的房门,“怎么了?流川?你开门。”反应是有的,门被打开,但前来看门迎接的那人,直接倒在了自己怀里。
流川发着高烧。情况不好,但不必送医院。他在他家里四处找退烧药,却一无所获。本想取来自己的,但想起上次拿给福田了。要立刻去买一些必须品。于是他在冬天萧索的街上,为了一个人——好象不过是对手,但也算半个朋友,飞奔起来。到药店,到便利店,再回流川家。冷风灌进口腔,进到肺部,刺痛感。
这刺痛感,真的是由此而生么?不是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不是在扶住他无力的身躯时,不是在感到他额头的温度和严重的症状时,产生的?
其实他没空想答案,他很着急。这是事实。
这时候,他笑不出来。这也是事实。

为了方便照顾生病的流川——仙道把他的病因归结为陪自己钓鱼吹了海风,他暂时住在流川这边。给湘北和自己的学校打电话告假,去买有营养的东西回来煮给他吃,守着他。如此悉心照料,流川康复很快。仙道在过程里,有足够的温情和耐心。虽然流川好了以后,会埋怨仙道罗嗦。他还是笑笑就算了,但给予的关怀照旧。
最严重的时候,听见他说胡话,比如“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东西可以长久。”“少自以为是了。”“其实我想留在这里。”“不能输的。”仙道落笑无言,心底有几分怆然。流川的忧愤和天真,一览无余。
似乎在这场大病里,有了更多了解。但始终又不是全部。他们彼此,都这么想。只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演绎着信赖和相互扶持。并且日益亲近——无论是时间空间还是内心。

流川头发长了,因为懒得去理发。就由仙道为他剪。皙白颀长的手指翻动,皮肤轻微的接触。流川竟是感到内心无限安宁。
这些仙道温柔的时刻,就像把一座城市在烛光里轻轻地撕碎给他看。

越来越近。没有边界,近乎沉溺。

{五}

日子像年幼时的滑梯,很快就渡过去。

那日仙道陪流川去买CD,已是初夏。走在街上,两人都穿了白色,很精神也很自如。可流川一直阴着脸,仙道也不问。他想说的,自是会说;他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都多余。他明白这个。

再过一阵,人群流动,唯仙道静止。他望着来时的路,等一个人。那人刚才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然后就这么跑开,消失湮没在人海中。
假设的情况如此成立,像是谶语立现,可并无恐惧。因为那人是仙道的蝉,不曾消逝的鸣音回旋。自己不考虑危险一般地,不计得失地奉献一切,去爬上企及他的那棵树。然而当愿望渐渐实现,他发现,原来那树就是自己,流川就栖身在自己的心间。还有可以辩驳和犹豫的理由么?
所以他等,但不抱他会回来的希望。因为他想他自由,他知道,这里是家。
但是事实毕竟更近人情,流川回来了,手里是一本书。仙道接过来,《追风筝的人》。他对流川笑,“你就是回去取这个了?送我的?”流川点头。仙道接着说:“何必这么急呢。”
流川清冷的声调响起,“为你,千千万万遍。”

仙道刚要绽开微笑了,他预感那将是自己一生中最美丽诚挚,发自内心深处的笑靥。如此饱含情谊,如此充满真实感。
可是流川接着说,声调变得哽咽,“我明天要离开,一直没能告诉你。我要去美国了。”
像是这世界你唯一愿意与之相守的人终于拥抱了你,你追上他的背影想要表达这份温存而内心动容的欣喜,想要告诉他你也一样。但是时空忽然回头劈手一刀。你痛,但是你却不打算停下。依然若无其事地向他走去,然后就发现你们中间硬生生多出一道无法逾越的距离,就算明知道他就在那里。
仙道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笑不出来。
他终是为流川放下这底牌。用以换取日后漫长而缓慢的,孑然落寂的岁月。
“我会等你。”他说。
坚定缓慢,没有半分笑意。

而后的日子呵,何其寂寞唯他俩自知。人一辈子不负一个人,将有怎样的福分该享得?
相信,是大海唯一的真理。
仙道不禁锢流川,但是为他独善其身。然,流川不自勉强求,但终是为他归来。像是必须度过那些没有彼此的孤寂岁月,在那些时日里,看似颓唐的态度背后,都隐藏着深深的不如愿的热爱。它最终变成一种大海一样没有言语的寂静。这是最有力的根基。

越野在期间看得一清二白。每当仙道温和笑着,婉拒那些追求和爱慕,他总是轻轻叹气。忍不住,就问上一句:“你啊,真的值得么?”
可每次答案都是一样的,“为他,千千万万遍。”

于是在流川4年后从美国回来,仙道去机场接他。看到的,也就是两个默无所言,但是眉宇间尽是欢悦的男子。
流川那所谓最醇美的飞翔,是为了最后的归期。为了在这一天到来时,拥有与他相似延绵的微笑。
不需要言语,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他们静静地相拥。

公寓外面坠满白色花朵的树,蝉鸣依然。不知人间忧欢。
那年冬天,神奈川下了雪。

那日他睡下,梦见自己与一片海的对峙。梦见自己亲吻他的眼睑。
第二日醒来,当意识到是仙道就在自己旁边,流川就笑了笑。这个属于清晨的淡淡微笑没人见到。
但流川在这一刻分明感到,原来自己离海这么近。离他,也是这样近。

END

随,写给117.

PS,在看的时候,推荐一首歌.
http://www.haoting.com/htmusic/65163ht.htm

谢谢观赏.
平乏单薄之处,望宽谅.

评论

<P>“有仙道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 </P> <P>想起另一对王道写手的一句话:“有你的地方就是天涯”</P> <P>BL的感情呐~ 淡,是形式;浓,是情意。</P>

gracielqq--2010-10-27 18:32:54


<P>淡泊到我们忘却辗转过去的时间和连绵不绝的空间。</P> <P>单薄到我们只颤抖着却不会留下眼泪。</P> <P>为你,千千万万遍等待,从不知倦。</P>

yizhiqianliang --2008-04-12 19: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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