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之遇仙记

作者： 悠，收录日期：2006-03-27，714次阅读

仙道彰，陵南人氏，贫而好学。某夜，雪至，敝屋破絮，难耐风寒，仙道遂绕桌急走，暖足以温《春秋》。狂风忽至，门扉洞开，一人现，执一壶，白衣似冰雪，清色胜冷月，刀眉薄唇，肌白如玉。秀眸半掩，低首急行，忽撞柱而碚于地，手中壶亦坠，酒水汩汩而出。未几，化为狐，隐闻鼾声。仙道大恐，欲奔逃以避，屋外风雪苦寒，难辨东西，唯蜷于炕上，瑟然而抖。窃窥之，此狐仆于地，良久未动，不知死活。胆气顿壮，下炕趋于狐前，细察之，白毛柔密，触手生暖，乃御寒之良皮也。仙道大喜，自思莫非老天垂怜耶。急磨刀霍霍，欲刃之，取其皮以御苦寒。孰料此狐得道已久，皮坚似铁，仙道虽白刃以加，皮无损而刃已折。仙道大惊，执缺口之菜刀，茫茫然立于破屋之中，心中愁苦，不觉揽紧此狐，跌坐于炕上，苦思破狐之策。
风雪之中，一女忽推门入，绛衫红裙，秋波流慧。轻移莲步至仙道前，盈盈笑曰：“妾弟承君惠耳！妾方忧其冻妥，幸君宅心仁厚，护之。今妾至，请付妾弟，未敢再劳。”仙道无奈将狐交于女，悲寒交加，不觉喷嚏数声，屋瓦瑟瑟而下。女方转身欲行，见状笑曰：“寒舍只数步之遥，请于一叙。”遂随女至，见广厦豪宅，婢仆如云，不觉羡之。
一婢至，引仙道至一屋，伺其沐浴更衣，衣皆鲜绸重裘，仙道大畅，随婢至餐厅，遇一人，白衣俊颜，乃前狐也。忙趋前笑曰：“君醒乎?”对曰：“白痴。”不顾而去。
女立于厅口，凝睇笑曰：“妾名彩子。”指一人曰：“此妾夫宫城良田。”又指前狐，笑曰：“此妾弟流川枫。”宫城横眉以对，流川亦冷目以对，仙道大窘。幸彩子斟酒挟菜，殷勤备至，更兼满桌珍羞，琳琅而立，酒过三巡，仙道方渐渐复苏，暗思此仙境也，自当竭力以留，惜彩子已名花有主，不然。。。思及此，忽见流川脸映红烛，若芙蕖之映朝日，心中砰然而跳，乃生一计。
次日，仙道窥宫城外出，急拉彩子入内室，长跪不起。彩子侧身相避，谢曰：“妾未敢受君之厚礼也。”仙道曰：“欲求流川，请作伐。”彩子作难色，曰：“妾弟乃一男子，妾如何做伐?”仙道曰：“自昨夜一见，已然刻骨铭心，若不允，唯一死耳！”言毕，以头抢地，砰砰有声，少倾，津津然血流满面。彩子感之，叹曰：“待妾为君谋之。”
仙道遂久居于此，苦侯消息。某日，彩子忽疾步奔入，笑曰：“成矣，请见妾父。”仙道亦喜，急起身敛衽，见彩子父赤木刚宪。赤木视其美丰姿，心喜之，遂为二人操办婚典。
婚后，仙道凡出入皆鲜衣怒马，而流川除寡言嗜睡外，亦颇贤惠。仙道顿觉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一日，行于市，一人忽拦于前，黑面环目，血口大牙，问：“何所遇?”对曰：“无之。”此人正色曰：“周身邪气环绕，面且隐现黑色，何言无?”仙道大惊，问其名，对曰：“厨师鱼住纯，修业中。”仙道恚其戏之。鱼住裂口乱笑：“吾虽一厨师，然降妖伏魔方吾之所好也。君大难临头矣，可知否?”仙道以其言异，然思娇妻豪宅，何至大难?遂唾之，趋前批其颊，攘攘而去。既归，满屋婢仆作豚突之举，异之，见彩子，亦惊慌不堪，询之，泣曰：“事已至此，妾亦不瞒君矣。妾等非人，狐也。今有雷霆之灾，君若肯以身赴难，则一门可望全矣。不然，请携妾弟远走，无相累。”仙道矢共生死。乃曰：“请守于门前，雷霆轰击，勿动也。”仙道慨然允之。
果见黑云蔽日，飞沙走石。仙道回视旧居，则无复楼阁，唯一窟耳。方错鄂间，一脸自云后现，非别人，乃日间所见之厨师鱼住也。仙道大惊，骨酥筋软，不觉坠于窟中。彩子等方匍于地做筛糠状，见仙道，且惊且恐，诘之。仙道汗然曰：“吾非惧，只其貌丑甚，惊而失足耳。”言虽如此，两股栗栗，难举其步。彩子知其大惧，乃取一剑，巧言曰：“妾等为狐，方惧之，君人乎，何惧之有?请举其剑，则雷霆亦难伤君亦。”仙道闻此言不觉一振，持剑跃上窟顶，喝曰：“汝何人?”对曰：“吾雷神鱼住纯是也。”仙道怒曰：“汝非厨师耶?”鱼住大笑，露焦牙黄齿，残缺若狗窦大开，曰：“天界诸神亦须食矣，吾虽雷神，亦为食神。今此狐一族之死期也，汝可速避之，以免误伤之。”
仙道本欲远遁，然念及流川，终心下不舍，乃挺立于窟前，举剑向天，昂然不退。忽闻霹雳一声，地动山摇。一团火光，沿剑窜至仙道身，顿时皮焦肉绽，仆于地，立毙。咦！雷雨之夜岂可执剑向天?此彩子诡言骗之矣。
稍顷，乌云散尽，露晴霁之天，彩子等站栗出窟，见仙道横尸于地，无不大恸。彩子掩面叹曰：“厚殓之。”流川忽曰：“稍待，此吾之夫君，吾将与之共生死。”以剑撬仙道之口，吐一红丸，莹莹然鸽蛋大小，纳于其中，以口相就，呵之。未几，闻仙道喉中格格作响，四肢欠伸，赫然醒来，则皮光肉滑，不复焦。而流川大汗淋漓，若虚脱样。仙道揽其入怀，谓彩子曰：”此非久留之地，速走为妙。”彩子笑曰：”妾等已觅一宝地，若君不弃，请共赴之。”遂共往之。青山绿水，风景如画。仙道卒携流川终老于此。流川仍少言，每言必”白痴”，然二人琴瑟和谐。仙道故常笑言虽神仙亦不换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