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是银河系最大的黑帮。或者也可以说，是个帝国。黑白两道都插手，做正当生意，也做走私和制造禁药的生意。但是泽北却一心想要让陵南走到正道上去，因此走私尤其是禁药的生意在逐渐减少。元老会基本上是同意泽北的路线的，但也有相当部分的成员反对这么做，他们说陵南因此丧失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但是更多的，是放不下心中嗜血的本性吧。” 仙道边说着，边从身边的草地上拔下一根草衔在嘴里，顺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着头。旁边还有一个人，此时也是用手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半眯着眼睛。没有风，他乌黑的头发竟好象也在飘。

“与我无关。”回答得斩钉截铁。

小孩的心情在一对一之后一般都不太好。心情好的话他一般不搭理仙道，如果心情不好就会跟仙道唱反调。

“可是，你现在也算是陵南的人哪。”
“谁说我算！”不是反问句的语调。
“……”
“我留下，是为了要打败你。”
“啊？”
“……”
“呵……” 仙道也半眯着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那其实是个巨大的太空罩而已，“随时奉陪。”
“……仙道。”
“唔？”
“你，几岁？”
“哦。25，你呢？”
“……18。”
“呵……还是个小孩啊……”
仙道觉得气紧，流川已翻身起来抓住他的衣领，乌黑的眸子靠过来，恶狠狠地说，“白痴，谁是小孩？”

仙道眨巴眼睛，“不能控制情绪的人是小孩。”
“哼！”上帝精心雕琢的脸冷冰冰仍旧没有表情，不过衣领松开了。
“BINGO！” 仙道在心里乐。

三 Vitamin A

流川进入陵南，泽北有如虎添翼的感觉。与这种感觉成正比增长的，还有众人对流川六亲不认，漠视众生的怨言。流川成了风口浪尖的人物，他在交通工具上睡觉并且不开自动导航系统，他躺在γ射线接受器上午睡并且把因为接受不到信号而赶来打搅他午睡的人揍到他妈妈都不认识。与此同时，他的俊美无双为他带来了上至杀手集团，下至餐厅的众多女性成员的仰慕。
但流川对此无知无觉。他帮助泽北完成任务，他找仙道一对一。弹指一挥间，两年已
过。

陵南这些天颇不安宁，泽北头大如斗。一个叫小田的中层，带着自己的情妇私逃了。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小子临走的时候带走了30试管量的RED PRINCE，事情就大了。虽说禁药的生产在逐渐减少，但也不是马上就停产。这RED PRINCE是陵南利润最高的禁药产品，全年的产量只有100试管量，是浓缩型。
仙道来到元老会，泽北跟他说了具体情况。
“仙道，”泽北顿了顿，“我想让南和流川去。”
仙道睁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我和南才是搭档吧。” 仙道和南，才是枪林弹雨中可以把背部交给对方的搭档吧。合作了七年，在陵南，“仙道和南”就是成功的代名词。
“仙道，”泽北盯着他的眼睛，“我在想，你可能需要参与更多的决策而不是执行了。”
“……”这么说的话……

“我希望你有机会进元老会。”
泽北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吧。仙道坐在总部的穹形顶上，叼着烟。可是自己觉得南更适合吧，甚至比泽北更合适。比起有时还有些孩子气的泽北，那个人更果断，更绝决……当然，也更冷血。
仙道眯起眼，吐出一个个烟圈，几乎觉得自己快睡着的时候，屁股就被踢了。仙道也没睁开眼，咧开嘴，因为还叼着烟，有些口齿不清，“死小孩。”
如预期的，屁股又被招呼了一下。死小孩出声了，“一对一。”
“坐下来，聊聊。”
“……”
仙道用右手把嘴里叼的烟拿出来，左手拍拍自己身边。
“呼……”死小孩坐下了。
“流川。”
“……”
“你觉得南怎么样？”
“……？？？”
“如果南不和我搭档，和你。怎么样？”
“那你呢？”
仙道转过头，对上那墨墨黑的眸子。“我？我象泽北那样，监督你们。”说完后仙道还咧了咧嘴。
“是么？你想那样么？” 墨墨黑眸子的主人说。
“呵……” 仙道把快要烧到头的烟灭掉。伸手在流川的头上乱挠。
啪！流川把仙道的手拍掉。“我说，如果那样的话你会觉得寂寞吧。”
仙道原本想把被打掉的手重新放回流川头上，手到了空中停了停，仍旧伸到流川头上，却没有挠他乌黑柔顺的头发，只是轻轻敲了敲他的头。“你这个……小孩。”
“哼！”流川不置可否。

四 Forever Broke

南和流川很快就有那两个人的消息了。而且，小田已经被银河刑警盯上了。
“我去支援。” 仙道说。
泽北没有反对。

流川和南在金星发现了小田的踪迹，但流川他们找不到小田把药品藏在哪里。小田试图卖掉一些RED PRINCE，在与人接头的时候被刑警发现。发生了火拼，小田却溜掉了。流川他们暂时失去了目标。“他跑不掉的。”南冷冷地说。
回到停在码头的飞船，向泽北汇报了情况后，流川照旧搬出自己的电脑，忙个不亦乐乎。南在一旁看了会儿，说，“流川，去码头的BAR坐会儿吧。”
流川摇头。
“不想去么？”
“没兴趣。”
“不敢去么？”
流川转头盯着南。飞船里淡淡的光源让他的轮廓比平日更柔和。
“你已经成年。可以进酒吧。”
流川还在犹豫。
“酒吧可是消息之源。仙道没教过你么？他可是船一靠码头就往酒吧钻。”
流川的眼睛闪了闪，干干净净地从薄唇飘出一个字，“走！”

吵。不是一般地吵。流川的剑眉已经扭了几扭了，却还是扭不够似的。
“嗨！”“南！”“那不是南么？”“南烈！”吵吵嚷嚷的人群里有几个认识南的人，纷纷向他打招呼。
南惯例地没什么笑容，只点点头，拉着流川来到吧台边坐下，跟酒保说：“两瓶啤酒。再告诉鼹鼠，剑鱼找他。”过不一会儿，酒保把啤酒拿过来放在他们面前，对南点点头。南于是跳下椅子，对流川说，“在这里等我一下。”随酒保离开了。
流川往嘴里倒了点啤酒，低着头想把这里的嘈杂摈除一些。突然觉得自己的脖颈一热，猛一抬头，却对上一张醉熏熏的脸，一阵混着波尔多、威士忌、啤酒气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细皮嫩肉的，让大哥好好瞧瞧~~~”
流川一惊，握成拳头的手不自觉地挥了过去，醉汉应声倒地。旁边几个闹轰轰也在凑热闹的人一下子炸了锅，扑过来就往流川脸上招呼。流川因为吃了一吓，怔怔地又打了人，酒吧里又吵声音乐声震天响，加上人多，被几个大汉扑在地上竟一时翻不了身。只觉得不是要打架么？这几个人在干嘛？几双手只在脸上身上摸来揉去，直到一个家伙竟然把嘴凑到流川脸上，直直地往他唇上招呼过来的时候，流川才蓦地明白过来，不禁涨红了脸，直把拳头捏的“咯咯”响，就向那张脸抡过去。

南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定睛一看，却是流川身处在那旋涡中间，一拳一个地招呼着那些朝他扑过去的人，只是那边上原本无事却已喝高了的人，不少也两个凑成一双地掐起来。一时间只见拳头横飞骂声不绝。南皱着眉头想分开人群到流川那边，走不了两步已被人拦腰抱住。
南把胳膊肘往抱住自己的人颈上一磕，那人便软塌塌地溜到地上了。见过不去，南回头往吧台上一跳，摸出MK-MINI，往上一举，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一下子，酒吧便安静了。南把枪往怀里一揣，跳下吧台，拉着流川便往外跑。

五 Real Blue

南拉着流川的手出了酒吧，往旁边的小巷跑去。转瞬间酒吧已经是屋顶都被锨翻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嗒嗒地追来。
流川被南牵着，在小巷里绕来绕去地跑。听四周变得安静了，这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你没事吧？”南的声音传来。
流川才反应过来，抽回了被南握住的手。
南瞥了一眼自己尚微微张开的手，转而望向流川。
流川背靠着墙，双手撑在膝盖上，犹自喘着气。黑色的流海垂顺下来，眼睛低低望着地面，象羽毛一样的两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南心神一恍惚，往前跨了一步，食指和拇指扣住流川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你，没事吧？！”
流川的嘴因为讶异而微微张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慌乱一闪而过，南看得迷离，便朝流川的唇吻去。流川却在两唇快要接触的一刹那用力别开了头。南一愣，过了半晌，缓缓地放开了流川，一抬眼，那对眸子里已看不见一丝慌乱，竟是清澈无比地望着自己。
南转身便走，“回去吧。”

回到飞船却发现仙道笑眯眯地站在弦梯上。
“你怎么来了？”南在指纹识别锁上一按，“干嘛不进去等？这门你也打得开。”
“没。刚到。”转身歪着头看流川，“挂彩啦。南你带小孩出去打架吗？”

小孩不理仙道，径直走进飞船，过一会儿拿出药箱，往坐在沙发上的仙道身上一扔，随即在他身边坐下。
仙道也不吭声，用消毒剂在流川脸上涂涂抹抹。流川吃痛，“嘶——嘶——”地，仙道便往刚刚涂的地方轻轻吹气。两人忙了一会儿，流川脸上便多出几块创可贴。
手里拿着药和消毒剂，仙道只看着流川。流川怔了会儿，瞥见仙道的情形，问“怎么？”
仙道笑了笑，“这次打架别人都只招呼了你的脸么？”
在仙道看来，流川的脸是没来由地红了一下。
“怎么了？”
“没。”流川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上衣脱了下来，并且下意识地，让自己背对着正在看电视的南。
仙道打理好流川身上的伤时，流川已经有点东倒西歪了，仙道便拍拍他，“好了。去睡吧。”
看流川进房间后，仙道又坐到了看电视的南身边。南转头看他，仙道仍盯着电视，但视线明显没有焦距，“南，你要知道。不管是谁，如果欺负流川我决不饶他。”
“嗯……”南也转回头看电视。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电视。南开口了，“鼹鼠说帮我们安排和小田做交易，就说我们要一些货，但要验货。时间地点他选。”
“唔，是在酒吧挂的彩啊。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该……”
“仙道。”平日里没什么情感表露的南声音里竟有些激动，“流川他，已经20岁了。”
“唔？唔……已经20了呀。” 仙道仍旧盯着电视，“南，有烟么？”

六 Under the Moonlight

对于小田的事，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他受了惊，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仙道便在码头的河边钓“鱼”。谁知道呢，总是钓上来一些怪东西。
仙道在“垂钓”的时候，流川便把电脑也搬来，然后跑到一些军方网站玩个不亦乐乎。两人能静静地在那里坐上一个下午。南有时候会从远处的飞船那里看着他们，有时候则完全不知所踪。
那天仙道又钓上来一个不明生物，浑身粉红色，瞪着两只大眼睛看仙道，然后趁仙道发愣的当儿把头一甩，“噗嗵”又落回水里。仙道浑身没劲，把钓鱼杆往旁边一搁，便向后一躺，手枕着头，说，“流川，你是从哪里来的？”

“地球。”流川埋首电脑。

地球啊，几百年前便毁于战争了吧，现在上面堆满了几百年前留下的垃圾，倒是有不少考古的人喜欢在那里流连，但基本上已没有常住的人类了。

“可是，地球上已经没人居住了啊。”
“孤儿院。”

是这样啊。是了，虽然是个大垃圾堆，可也会被一些人当成弃婴的场所，于是慈善机构在地球上设立了孤儿院，收留被遗弃在这里的小孩。

“怎么跑出来了？”
“……”
“寻找亲身父母么？”
“白痴。”流川翻白眼。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白痴——无情的小孩。” 仙道一骨碌爬起来，把脸往流川和他的电脑屏幕之间一凑，“去地球看看吧。”
“不要。”流川把仙道的头挪开。
“那以后不要找我一对一。” 仙道亮王牌。
“你真的要去？”流川歪头看仙道，“你不要后悔。”

流川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小孩受了胁迫因而赌气下了结论的调调。

但仙道真的后悔了。兴冲冲拉流川出来，竟忘了给改装机加燃料。他们成功降落到了地球，然而飞机落地生根，动弹不得了。
小孩的眼睛里冒出的灼人火焰把仙道烫得不轻，于是有了陪笑的觉悟，“南发现我们失踪，会来找我们的。”
流川横仙道一眼，跳下了飞机。

仙道随后也跳了下来，谄谄说，“这是什么地方啊？”说完眼睛乱转。
“欧洲。大概位置是奥地利。”
“欧洲？奥地利？”
“欧洲是大陆，奥地利是国家！”
“哦……” 仙道于是又渐渐有了白痴的自觉。

流川见天色渐暗，便回飞机把睡袋拖了出来。在地上铺铺好，转过身来看仙道正在发花痴：“流川，地球好美哦……”美？流川皱眉。四周都是垃圾山有什么美的。
“天上有云呢！还看到太阳落到地平线。” 仙道继续陶醉中。流川不理他，去附近找了些可燃物，堆在那里燃起了篝火。
“在这里隐居不错哦！” 仙道回头望着流川笑。流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隐居”是什么，便没来由地也冲仙道扬了扬嘴角。两人在刹那间带着一种近似愉悦的微笑望着对方，下一秒却都怔了怔。篝火上方有火星飞扬起来，噼噼啵啵地轻轻一响一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半晌，仙道回过神来，见流川乌黑的眸子犹自盯着自己，便低头看向篝火。又过了会儿，仙道感觉流川收回了目光，接着传来了悉悉唆唆的声音，知道流川钻进睡袋了，便盯着篝火
又呆了会儿，才回睡袋睡去了，却一直辗转着，天蒙蒙亮了才沉沉睡去，直到南把他摇醒。

七 Call Me, Call Me

“仙道！”南使劲摇仙道。
仙道挂着黑眼圈，睁开眼。
“流川呢？！”
流川？仙道一个翻身起来。流川的睡袋里没人。
“四周也没有。”南皱着眉头，“你把他弄丢了么！”有些气急败坏。
仙道有些呆呆地，隐隐约约的，又觉得有点乱。
南见仙道仍旧一句话没有，便拽过他的衣领，“燃料加好了。去找！”

仙道架着飞机，明明知道流川很强到哪里也应该不会吃亏，但却阻止不了心慌的感觉一点点多起来。天亮之前流川还在，到现在不过是1、2个钟头的事，应该走不远啊，为什么南说四周都没有呢？
流川流川，流川流川。
认识两年了，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的一半多。半小时过去了，仙道抓起对讲机，“南！”“怎样？”“没有。你呢？”“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仙道将飞机拔高，掉头往回飞。远远地看见了昨天的篝火堆附近高高瘦瘦的人影。
仙道将飞机停在了昨天的位置，跳出机舱朝那个人影奔去。

流川正呆呆地站在昨夜篝火堆的灰烬边，想着仙道去了哪里。飞机的轰鸣声在身边嘎然而止。仙道从上面跳下来，脸上带着不知道是惊是喜是悲是怒的神情朝自己奔来。
在离流川半米开外，仙道停住了，“去哪里了！”大声地吼。
流川没见过仙道发怒，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从怀里骨碌骨碌滚落几个果子。

仙道手抖抖地，弯腰拾起一个滚落到自己脚边的果子。握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一扬。抬头朝流川走去，张开手臂想抱一抱他。流川却下意识往后一退。
“流川，” 仙道看着流川晨光中带着氤氲的眸子，轻轻地喊，“流川。”
缓缓地拥住。“我刚刚被你吓死啦！”把头埋在流川的颈窝。
“不要怕。”流川轻轻拍仙道的背。

南心急火燎地赶到的时候，仙道正笑眯眯地吃着流川摘来的果子，塞得满嘴都是，口齿不清地说，“好……吃……”流川盯着仙道，顺口说出了“白痴”。
笑意盈满，眼角装不住，嘴角装不住，全世界……也装不住。

南收住朝那两人前进的脚步，右手缓缓捂住了左肩。5年前的旧伤好象突然又有些刺痛，那个为了保护仙道留下的旧伤。南定定地站了会儿，突然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一转身往飞船走回去，撂下句，“小田那边有消息了。走吧。”

仙流二人便也缓缓地朝仙道的飞机走去。南冷冷的声音随即传来，“流川，你的搭档是我。”

空气的流动有些凝滞。

“流川你干嘛还缠着我，把我拐来地球还不够么……噗！”仙道耍宝地栽到地上。裤子上的脚印清晰可见。

气氛瞬间好转。

仙道……很难得的耍宝啊，你察觉到什么了么？南的嘴角一丝笑，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么？你……知道我要什么么？

“仙道”，飞船舱门关上之前，南说，“泽北找你。”

八 TANK

看着流川和南的身影消失在缓缓合上的舱门后，仙道的心突然紧了一下，随即对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感到好笑。南是自己合作了7年的搭档啊……仙道耸耸肩，把飞机往陵南开去。

见到泽北，就知道他非常开心。啪啪！泽北拍着仙道的肩膀，“来来，我来引见。”
“海南银行的高头。”戴眼睛的中年男子霸气与智慧浑然天成。
“初次见面。我是仙道。”
“高头的助手，宫益。”
“初次见面。”

仙道的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进行谈判。心里想，不论怎样，再跟泽北说说，换南吧……

“不可以有那种想法哟，仙道，”泽北天才此时正端着酒杯往自己嘴里倒酒，满意地看着高头他们的飞机缓缓起飞，全然不顾仙道一副被吓到的痴呆模样，“我知道你现在不乐意。但你要慢慢习惯。”
仙道知道泽北是天才，否则怎么可能自己话还没出口，他就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但还是有些吃惊，底了头把玩自己手上的酒杯。他不爱喝红酒。“可是，南他……”
“南也很好。”
“那为什么……”
“你听着仙道。打江山和保江山是不一样的。如果陵南现在没有根基从头开始，我会选择南。可是现在的陵南已经是个帝国，我需要更有胸襟的人来带领它更加……”泽北的话还没完，空中传来巨响。
仙道和泽北望着窗外的天空，看着高头的飞机被炸成碎片。

仙道只觉得心一凉，欺身上前把泽北端在手上的酒杯打飞出去。但泽北的脸已经发青了。“泽北！泽北！” 仙道抱住向自己倒下来的泽北，轻轻地唤。
暗地里几道黑影闪出，现场只有“噗！噗！”的声音。杀手们装了消音器。泽北的保镖片刻倒了个干净。仙道抱着泽北往旁边闪。
“你！”泽北扯住仙道的衣袖，“走！”
“不行。”揽着泽北躲到诺大的谈判桌后。
“听着仙道，元老会会保你的。”
“不行。” 仙道掏出MK-MINI。听脚步声，有三十来个人。非常完美的暗杀计划。
“命令。”
“泽北！” 仙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仙道。”
“……”
红色顺着泽北的嘴角流。
“……我知道了。”

仙道顺着外墙跳跃，往元老会的方向跑。路上有一些拦阻，但对仙道而言并不吃力。仙道一脚揣开元老会的大门，屋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是元老们的保镖。
发现元老会所有的成员已经一个不留地，全都倒在血泊中，仙道顿时觉得手脚冰凉。
来不及想，仙道一边反击杀手的狙击，一边朝自己的飞机退过去。

“……”仙道的手几乎要将枪柄捏断了。

九 Fantaisie Sign

仙道架着飞机，陵南总部在身后渐渐消失。
掏出烟叼在嘴里，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却找不到打火机。仙道呼气，想象有烟圈缓缓生起。
在地球的晨光中醒过来，仙道打了个呵欠。太阳在一瞬间改变，之前还红红暖暖地象个鸡蛋心，却马上就变成光芒万丈。仙道眯起眼睛，开着飞机又往陵南的方向去了。

藤真也眯着眼睛，不过不是因为阳光的刺激。他正努力地辩识前方咖啡屋里正在和漂亮的女招待调情的家伙是否和电脑上显示的猎物重合。
很像，头发都一样泛着蓝色的光泽。只是照片上的人长发及肩，咖啡屋的那个却是一头短发，至于脸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只是，照片上的人一脸戾气，眼冒凶光，咖啡屋这个此时却正在无害地大笑，一边笑一边抬手去抹抹眼角。
藤真频繁地抬头低头，觉得很恼火。
索性将掌上电脑往裤兜里一揣，提脚往咖啡屋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150万，150万。“叮……”藤真推开咖啡屋的门。
正笑作一团的女孩抬头望着藤真，“欢迎光临……”

藤真对自己和善的脸一向都很有自信，女孩旁边的蓝发男子就这么笑着，往藤真眼睛里看进去。
直视陌生人的眼睛啊……怎么可能是……藤真本能地面带微笑，心里却有些发苦：我的150万啊。
坐下来以后藤真觉得认错了人，感到有些沮丧，于是除了一杯焦糖咖啡以外又叫了黑森林，抹茶起司，提拉米苏，别斯基。
看着满桌美食的藤真食指大动，觉得心情有所好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人吃这么多啊……”，口吻里竟满是欢呼雀跃。藤真于是微笑着抬头。

一个20C°的微笑会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就像藤真的微笑。
一个30C°的微笑就会让人有想流汗的感觉。

如果笑容也有温度的话，站在藤真面前，低着头看他的人的笑容，就有着让人想痛快洒汗的温度。一种，属于夏天的温度。

咖啡馆里有音符舞动起来：
Oh you get me ready in your 56 chevy
Why don′t we go sit down in the shade
Take shelter on my front porch
The dandy lion sun scorching,
Like a glass of cold lemonade
I will do laundry if you pay all the bills

Where is my John Wayne
Where is my prairie song
Where is my happy ending
Where have all the cowboys gone

Why don′t you stay the evening
Kick back and watch the TV
And I′ll fix a little something to eat
Oh I know your back hurts from working on the tractor
How do you take your coffee my sweet
I will raise the children if you pay all the bills

I am wearing my new dress tonight
But you don′t, but you don′t even notice me
Say our goodbyes
Say our goodbyes
Say our goodbyes

We finally sell the chevy
When we had another baby
And you took the job in tennessee
You made friends at the farm
And you joined them at the bar
Almost every single day of the week

I will wash the dishes while you go have a beer
Where is my Marlboro man
Where is his shiny gun
Where is my lonely ranger
Where have all the cowboys gone

藤真透过咖啡屋的落地窗往外望去，午后的阳光洒了一地，连带街上的人影也舞动起来。

十 Odd Ones

流川跨出机舱，空气中的肃杀气氛让他眉头一皱。来陵南两年多，还不曾在总部感受到这种氛围。走在流川身后的南发话了，“怎么？”
流川仰了仰头，闭上眼轻轻吸口气，“出事了……”
“嗯……”南淡淡地说，“是啊……”

流川顿了顿，往会议厅走去。通常泽北会在那里等执行任务回来的人向他汇报……今天，仙道也应该在那里吧。小田的事虽然费了些力气，但结果还不错。
看着流川的背影，南也慢慢地向会议厅踱去。

空空如也的会议厅里，只有流川站在那里，低着头，微微蹙着眉头。南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去休息吧，流川。”
流川愣了愣，便往回走。经过南身边时，南拉住了他的手臂，“流川。陵南现在是我的了。”感觉到手中的臂膀一僵，“你没有什么话问我么？”
“……没有。”
“哦？”
“……”流川不耐烦地甩膀子走人。
“元老会所有的人，包括泽北，都死了……仙道也一样。”
已经摆脱了南的人身形顿了顿，随即离开了。

流川回到房间时觉得累极了，冲完了澡躺在床上念了句，“扰我睡觉者决不轻饶。”便睡了过去。
一会儿，南走过来，在流川床头站了良久。

南离开后，流川睁开眼，撑起身子发了会儿呆，一转头，瞥见床头的一朵红色非洲菊。随后又躺下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南再次来到流川房间的时候，只有那朵非洲菊还静静躺在床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流川，”南低头看着非洲菊，“却又什么都知道。是么？”
缓缓走到窗前，“你也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是么？”

和南在开会的高层们都感到有些紧张，这算是什么命令——“找到流川枫。”——绝密级。 “那么仙道彰——”一个干部被其他人推出来，干着嗓子问。
“给我找到流川。”南的脸藏在没有光影的地方，看不到表情。

陵南元老会易主，仙道彰叛逃。黑道白道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是这样了罢。是吧……

十一 Mushroom Hunting

藤真用筷子敲敲碗沿，对还在纯氧舱中昏迷的仙道说，“喂，吃饭了。”
“……”
微微叹口气，藤真准备开始往自己嘴里扒饭。
“饿……”
“！”
“我饿……”

仙道觉得是蛋炒饭救回他一条命似的，开始每顿都吃蛋炒饭，有时候藤真觉得烦，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于是当有一天仙道请藤真送他到火星的一个老师家去时，藤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仙道常常站在巨大的玄窗前发愣，望着窗外黑乎乎的宇宙，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只有在这个时候藤真好象看到他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平日的仙道就一直那么浅浅地笑着，和藤真聊着四处的经历。

藤真也旁敲侧击提醒仙道除了蛋炒饭也还有其它食物可以吃。仙道只是笑笑，往沙发背一躺，“让我好好回忆起刚刚醒过来的感觉。我想好好记住……”藤真突然想起刚刚把仙道救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双没有求生欲望的眼睛。

后来藤真沉不住气了，“去火星的老师家，不回自己家么？”
仙道勾勾嘴角，“去老师家修飞机……”
“哦……你的老师可是个一流的技师……”想起仙道的改装机与朗姆一对四，藤真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是安西先生。老师只是尊称，……我是个机械白痴。”
“啊？安西……安西光义，是那个安西光义么？”
“……嗯。”
“这样啊……”藤真有点庆幸捡回了仙道。“现在的飞机也是他改造的咯……”怪不得电脑里没有任何资料。
“……嗯。”仙道开始眼皮打架。
“那，那，”藤真却开始摩拳擦掌，“我也要见他。”
仙道开始梦游回自己的房间，末了丢下句，“你当然可以见他……”
藤真留在原地用牙使劲咬嘴唇，反复想了会儿，不禁莞尔。

前往火星的旅途是愉快的——至少藤真这么想。在小行星带附近藤真发现了一个猎物。于是跟仙道说：“我去拿燃料钱。”刚想跳上BP678，却被仙道拦住了，“我去。蛋炒饭的钱。”
藤真哑然，眼睁睁看着还缠着绷带的仙道坐在自己的小飞机上，用手指着舱门。

虽然早已见识过他的1对4，但仙道的身手却比想象中还要好——他不仅飞机开得好，还可以跳下飞机后一脚踢在对方的下巴上，漂亮地结束战斗。与此同时他还缠着绷带，左手几乎不能用。

“是个一流的COWBOY。”藤真想。

藤真有时很想问“流川”是谁。仙道在清醒过来以后话其实并不少，但都是些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个人如果说到“过去”的事，那就既没有人物也没有地点。“流川”是仙道还在昏迷的时候，在喉咙里打转的发音。

在问还是不问的矛盾中挣扎的时候，藤真就选择一头扎进一堆复杂的机械制造图中去，仙道在看见那些包含上千个零件的图时会流露出困惑的表情。这种表情让藤真觉得心里舒坦一些。
至于“流川”是谁，藤真到底还是没能问出口。

十二 Summer In Ganymede

跨出机舱的时候，藤真突然觉得有某种灼热的感觉一晃而过。难道是因为火星离太阳特别近的缘故么。

飞船停在一座巨大的仓库式的红色建筑前面，建筑四周方圆几公里只有仙人掌。仙道正在和斜靠在门框上的人打着招呼，“哟！”那人便抬起手臂和仙道一击掌。

透过层层阳光看清那人的脸以后，藤真算是明白了刚刚那种灼热感觉的由来了。

“藤真！” 仙道朝藤真招手，“这位是三井，三井寿。”阳光的味道便又荡漾开来，在空气中翻滚流动。

站在自己完好如初的改装机前，仙道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PIKAPIKA！”
“仙道君，”安西先生安静地站在仙道的身后喝茶，“这次的损坏很严重。一共是280万元。”
仙道的肩膀马上耷拉下去。

“呵——呵——呵——呵——”安西先生笑得肉颤颤的，“那么，接下来……”
“唔……还想回陵南一趟。”

“陵南现在在找一个叫流川的人。”安西先生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波动，“除了仙道君以外。”
“诶？！”
“外界并不知道他们同时也在找这个叫流川的，”安西先生喝口茶，“只是私底下在找。”
仙道的嘴角扬了扬，“倒是，象他的风格呢……”
“仙道君上次从那里逃出来，第二天又跑回去——就是这个原因吧……”
“老爷子你……” 仙道苦笑，“流川就象是我在陵南的……”

“亲人。” 仙道决定对安西先生这么说，“他还是个小孩哪……”
“唔……”安西先生摸摸圆下巴，“是么……仙道君，耐心等等吧。”

入夜后仙道躺在床上想要不要数数绵羊，或者……数数其它别的东西？

对安西先生的人脉不存疑问，对那个小孩……也不存疑问。想到这里，仙道翻了个身，在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迅速地沉沉睡去。

十三 Ave Maria

藤真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有着老鼠掉进米缸的幸福。

通常仙道只管叼着烟，要么躺在大仓库的屋顶上晒太阳，要么在堆满正在修补的各种飞机和零件的大仓库和四周充满火星风格的仙人掌的土地上做布郎运动*。

三井则挥舞着扳手，在各种飞机上钻进钻出，一脸兴奋。安西先生乐呵呵地站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指手画脚。藤真两眼放光地东摸摸西摸摸，时不时跑到安西身边仔细听他跟三井说什么。

“这孩子是块好材料哟，”安西小声对藤真说，“他对机械的感觉简直棒极了。”藤真觉得自己都有点羡慕三井了。

“藤真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呀安西先生？”

“过几天你不是要和仙道君离开了么？”
藤真点头，三天后就要走了，还有点舍不得呢，那么多古董级的机械图啊……
“想拜托你让三井也一起。”
“诶？！可是……”
“可是什么藤真君？”

“可是，我们是COWBOY诶……”这种生活对于一个技师来说……

“呵——呵——呵——呵——”白面团老头和蔼地笑着，“不如，藤真君和三井君比一场如何？”
“哈？！——”
“我的徒弟们都要多积累实用的经验。过两天另外一个叫赤木的徒弟就回来了，这次换三井出去。所以拜托藤真君啊。”

“原来是想帮我免费修飞机，为什么不早说。”藤真心里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场比试，仙道却是表现得最兴奋的一个。他积极地定下比赛规则：三分钟枪战。弹头里装的是红色颜料，共有6颗。然后拍拍三井的肩膀，“哧——哧——”地笑。

三井朝藤真眨眨眼睛，然后挠挠头，“嘿嘿”地笑出声。

藤真有点恼火地瞪了那两人一眼。什么呀？！为什么是那种笑容！！！悲天悯人还没完哪，藤真套上白罩衫上场了。
比赛场地就在大仓库，仙道懒懒地靠在门上满脸带笑，安西先生手捧茶杯不停地“呵——呵——”
蓦然间藤真觉得有点上当的感觉。

等藤真肯定了自己的感觉完全正确的时候，两人的子弹都用光了。藤真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没中要害。只能肉搏战了。两人拳对拳地又耗了3分钟，三井抓住一个机会扣住了藤真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拉，反手一剪，藤真背靠着三井的胸膛，挣了挣，自己在身高和力量上都比不上对方，两人便这么站定了。

这时藤真想到了那个出赏金的并非是官方或警方的悬赏。第一次见面，如果对这个人下了手，输赢真的很难讲。

“咳！”仙道却先笑出了声，“藤真，轻敌的话会吃败仗哟——”

“呵——呵——呵——呵——”白面团老头继续和蔼地笑。

三天后，藤真告别单身的COWBOY生涯，“收获”颇多地离开了火星。他们将前往猎户座，这是仙道的坚持，因为安西先生跟他说，小孩在猎户座附近出现过。架着飞船，往广袤的宇宙深处飞去。去找一个小孩。

中部

一 Piano Black
从火星到猎户座要72小时。但旅途刚开始20分钟藤真就想抓狂。
三井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那么大的相框，里面放着安西的照片。他居然想把它挂到起居室的墙壁上。

藤真瞠目结舌的当儿，仙道老早笑弯了腰，最后干脆挂在沙发上跺脚。愣了一会儿藤真甩甩头，用手揉揉眉心，牙缝里哼哼，“给我拿走。”

仙道看着那两个人扭做一团：藤真用手去拍相框，三井就扑在相框上挡藤真。一个说：“安西先生还没有死！”一个说：“如果看不到先生的脸就觉得不踏实……”

一会儿，仙道捧着肚子走出起居室，边走边笑得打跌。

起居室里安静下来。
“他又去玄窗前抽烟……”藤真叹口气，放开三井。
“……”三井收起相框，折叠式的，折几折放到桌上，“呐，藤真。”
“？”藤真转过头看三井。
“怎么想到和仙道一起？”

是啊……藤真扬扬嘴角，怎么想到这么做的？
救了他回来，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连“流川”是谁也问不出口。不过自己好象也不太介意……对于“过去”，自己也不想说。只是觉得顺其自然下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于是藤真问，“流川是谁？”

藤真完全答非所问。不过三井好象并不介意，“流川？唔……是了，半年前我还见过那小子……那时和仙道一起过来修飞机。”
“小子？”
“啊。身手一流。我还和他比了一场，”三井说，“打平了。”
藤真斜着眼角看他，于是三井笑得有点不好意思，“用了点小手段……”
藤真“哼”了一声，“小手段……是耍赖了不？”
“藤真你不要这么说我啦……”
“哦？！”
“……！！！”

仙道站在玄窗前抽完第四支烟。

“烟是好东西，”三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唔……”仙道把已经叼在嘴上的第五支烟拿下来放回口袋，“是啊……”

“那小子……”三井走过来和仙道并肩站在玄窗前，“是很强的……”
仙道看到映在窗户的玻璃上，三井洋溢在脸上的自信笑容，于是嘴角一扬，说“谢谢。”

“走吧，藤真在起居室等我们。”

回到起居室，看到藤真双臂抱在胸前背对他们站着。

“你得罪他了么？”仙道压低嗓子问。
“你这是什么说法啊？！”

“我想起来我还有急事要做……藤真。”聪明如仙道准备脚底抹油。
“那个那个，藤真……我也……”直觉告诉三井要以仙道为榜样。

“叫我CAPTAIN。”藤真指着墙上明显是刚刚挂上不久的飞船平面图，“仙道，你负责蓝色区域。三井是红色区域。”
转过身盯着两个石化了的人，补了句：“打扫干净！我会一寸一寸检查！”

二 Spokey Dokey
仙道和三井对清洁工的身份并无怨言。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服从毫无疑惑。这个人往那儿一站，没他们高、没他们壯，指着平面图说“叫我CAPTAIN”，懒散如仙道，骄傲如三井便二话不说照做了。

“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左边数过去第二根柱子下面再用吸尘器吸一吸。

“因为飞船是他的……？”
冰箱里的东西，搁多久了，清一清。

“因为我们心软……？”
辛亏厨房不在蓝色区域。

“因为我们乐于助人……？”
还好厕所不在红色区域。

……

三个半小时以后，难兄难弟背靠背瘫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等CAPTAIN的检查报告。

“不得不承认……”仙道摸出烟。
“那个人……”三井还有些喘。
“有这种魄力……”想起来起居室的禁烟令，仙道又把烟塞回包包里。
“和魅力……”说漏嘴了。

“……那是你个人的感觉吧，三井。”
“……叫我前辈！”

越靠近猎户座，仙道待在玄窗前的时间就越长。
“安西先生那边有什么消息？”藤真走过来，拿走仙道叼在嘴上的烟扔进垃圾桶。
“应该还在那里。”仙道的声音有些嘶哑，这72个小时他休息得不太好。

“不会有问题的……”
“？”
“三井说流川很强……”
“我不记得我说过……”

“你说了，”藤真微微偏了偏头，又用手轻轻抚了抚额前的留海，“说了很多次。在你刚刚来到这艘飞船的时候……只是你不记得了。”

你说了很多次“流川”，藤真轻轻地感叹。

三 Waltz for Zizi

在猎户座外沿，仙道留下了一个叫做“WALKY TALKY”的古董，架着改装机独自前往63号行星。这是猎户座唯一有人类居住的星球。

“这是什么？”藤真把古董拿在手里颠来倒去。
“WALKY TALKY。又叫对讲机。”三井看起来很喜欢这安西送给仙道的东西，“只有调在相同频率才可以通话，乖乖！几百年前就被可视互联技术取代了。”
藤真皱着眉头努力想着什么。

“嘿嘿……”三井简直可以用高兴来形容了，“可视互联上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被窃取。可这个东西，绝对绝对不会泄密哦……”

63号行星上有约5亿人口。
安西先生的消息表明：还有超过20个人在这个星球上，也在找那个人。

“你在想什么呀……”仙道坐在露天咖啡吧喝拿铁看报纸头条，“只有20个人……不用跑这么远吧……唔……快餐食物中发现致癌物，什么呀……政府发放养老保险若干条，切……桑德拉将在猎户中心广场开全球现场直播个唱，嘿……”

仙道临走时留下这部WALKY TALKY，只说全天侯STAND BY。那家伙一闭眼就一脑袋主意。藤真和三井于是就STAND BY。

人在STAND BY的时候最容易无聊。藤真躺在沙发上，把掌上电脑掏出来，指着上面的图片跟三井说，“看看，看看，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原因。”
三井蹭到藤真身边，一脸惊喜地看着藤真的图片，“啊！那是我呀。”
藤真侧过头，和照片重叠的那张脸近在咫尺。脸的主人很开心的样子，还用手指着他自己的鼻子，宣布自己的确是这张照片的缔造者。

藤真觉得自己心里五味杂陈，伶牙俐齿地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感到说不出话来。于是向另一个方向翻过身去。

“呼……”虽然没说话，藤真感觉到身边的三井往地上一坐，用手枕着头趴到了沙发上，后颈处能感受到他因呼吸传来的阵阵气息。
“呐，藤真……咯”三井吞口水，“这张悬赏呢，是我的家族……透过一些关系……抓我回家。”

半晌，藤真的肩开始抖啊抖，三井则把头埋进手臂，肩膀也开始抖。
“搞了半天，差点抓个白痴去领赏！”藤真转过脸，忍笑忍得很辛苦，“你在想什么呀？！”
三井抬起头看藤真，脸变得通红，“我有什么办法！总之不能回去！”
“你脸红了诶。”
“那是因为呼吸不畅！”

“……三井……离家出走的小孩，值150万么？”
“……某些情况下，值的。”
“嗯……”，藤真站起来去倒咖啡，“仙道这家伙，还没动静……”话还没落音，WALKY TALKY里“嘶——嘶”了两下，传来仙道的声音，“藤真，将飞船停在猎户中心广场停机坪311D号。”

四 Vitamin C

“今晚，猎户座的PARTY，各位，让桑德拉小姐带领大家，ARE YOU READY NOW？”司仪兴奋的声音回荡在63号行星的各个角落，大屏幕，电视，互联网……

“桑德拉小姐！！！”和着尖叫声，喇叭声，掌声，司仪也情绪高涨，“欢迎桑德拉小姐！！！呃……和她的……舞伴！！！”

守在电视机前STAND BY的两人一脸黑线：仙道，你想干嘛！

电视上站在全球偶像身边的仙道，风度翩翩地冲着镜头眨眼睛。

三十分钟后，桑德拉回到后台换衣服。仙道还赖在台上不肯下来，制作单位已经抓狂了。“上群舞！上群舞！”导演在暴走边缘，“找几个人混在群舞里面给我把他弄下来！”

仙道其实已经汗湿透了，“早知道应该多学几种舞步的……”看到几十个穿黑色表演服的人涌到台上来，自己被团团围住，隔开观众和摄像机。几个人径直朝仙道跑过来，其中一个拉住他迅速朝后台跑去。

仙道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

台下俨然是一锅粥的乱法，乱有乱的好处。两人左突右闪，很快出了中心广场，朝仙道的飞机跑去。

飞机刚刚起飞就造遇了阻截，两架朗姆。

“藤真，打开接受舱。”

“……那是什么？”久违的干净清透的声音。
“啊？！朗姆！”仙道没好气。
“我是说刚刚，在台上的，”小孩顿了一顿，“柔软体操么？”

仙道握着操纵杆的手硬生生滑了一下。

侧身绕过一架朗姆。往球状的猎户中心广场背面飞去。然后突然拔高，待两架朗姆也绕到背面开始拔高时，仙道往前一推操纵杆，飞机向地面栽下去，快接近地面时再一拉操纵杆，改装机贴着地面往猎户中心广场下部的空隙钻过去，然后直扑藤真打开的接受舱。

等那两架朗姆再绕回来时，接受舱的舱门刚好关闭。藤真的飞船隐身在停机坪几千架飞船中间。两架郎姆在天上转着圈，很快又有第三架，第四架，第五架出现。却也只能无奈地在天上一直盘旋着，眼睁睁看着演唱会结束后几千架飞船陆续离开。

五 Memory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两人一脸的理所当然。全然不顾守在门口的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你有看到过那样的柔软体操么？！那是华而兹，华而兹！”原来仙道还是介意的。
“啊？哦！”不屑的言简意赅。
“‘啊？哦！’那是什么态度啊！”
“……”不用浪费唇舌了。

看着仙道和流川扫荡冰箱，藤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那个，仙道……”
“唔？！”对藤真的话并没多少诚意。对食物比较有诚意。
“你们……约好的么？”

“并没有。”仙道眉眼弯弯。
“大白痴……”那边厢下评论。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白痴。”仙道公式化地回应。转过头望向藤真，“我只是告诉他，我在那里。”

——流川，地球好美哦……
——美？四周都是垃圾山有什么美的。
——天上有云呢！还看到太阳落到地平线。
——……
——在这里隐居不错哦！

——流川，我刚刚被你吓死啦！
——不要怕。

——流川，我在这里。
——知道了。
——你要第一个找到我。
——会的。

六 Perseus

流川虽然找到了，但是因为仙道用的方法太过招摇，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藤真在有生以来第一次差点被别人倒追个人仰马翻。为什么说是差点呢？因为藤真正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从几十架飞机的眼皮底下潇洒地逃之夭夭的时候，仙道一盆冷水浇了过来，“藤真，你和流川一起走。”

“为什么呀？！”居然是三井和藤真一块儿嚷起来。
藤真狠狠地瞪仙道，MD，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对吧三井。配合着心里的想法藤真还往三井那边望了望，下一秒就被三井炸飞了，三井说，“MD仙道你要找死也不要拉我垫背啊！”声音很是凄厉，完全没有平时低沉性感的样子。

三井忿忿地嚷着，一边手脚并用爬上仙道的飞机。

流川没有看仙道，径直走到飞机下面，对三井一伸手，“电脑递我。”

这下只剩藤真站在那里拼命吸气。仙道走过去，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藤真微微一震，视线越过仙道，落在飞机那边的两个人身上。

“对不起……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了啊……”藤真苦笑一下，“你不说，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们只是……”仙道挠挠头，“藤真，我和三井先走，两天后你和流川再走。定个地方碰头吧？”
藤真点点头，“英仙座。”
他们只是……信任你罢了。真好，仙道。

仙道走到流川身边，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叹口气。
流川脸朝着三井，眼却瞄着仙道，说了句，“到了英仙座——”见仙道眼睛亮了亮，“新帐旧帐一起算。”亮晶晶的仙道眼睛又黯了下去。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在流川嘴角轻轻带过，被眼神的余光捕捉，伸手挠那乌黑柔顺的头发，叹气说，“瘦了。”

流川抬起手来，仙道的手却没有他自己预想中的被“啪！”地拍掉，而是被流川缓缓地，缓缓地握住。

两人的手都有些凉凉的，虽然已不是两人第一次两手相握，但却实实在在地，是两人第一次在意识中如此明确地体会到，与自己的两手相握时完全不同的触感。那只手掌传递着另一个人的温度，隐隐约约地，好象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血液脉动。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流川下意识地，用拇指磨挲着仙道的掌心，想确定那若隐若现的缥缈感觉是不是因为这肌肤的两两相近所带来的。流川的细微举动让仙道的手稍微颤抖了一下，刚刚紧握的两手微微松开了些。若有若无的感觉由触感变成了真实的距离，这种变化让流川皱了皱眉头，于是抬眼去看仙道。

七 Stella By Moor

流川抬眼去看仙道，却看见仙道闭着眼睛。之前二人也常一别数十日不见面，只是仙道慵懒成性，流川淡漠如水，悠悠而处，倒并未觉得有何牵挂之心。直至仙道重伤，流川出逃，两人便只凭心意而动，竟获重逢。眼前这重逢既来，又分别在即。只是握住了手，便握住了。那仙道心中一百个声音在说“是这样了，是这样了……”想伸手去揽住流川时，又有另外一百个声音响起“是这样么？真是这样么？”

流川歪着头看了会儿，哪里猜得到仙道心中的百转千回，便“喂”了一声。仙道将眼睛慢慢睁开条缝，那亘古不变的笑容又浮现出来。

“你和藤真从海关直接出猎户座。”仙道边说边从贴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流川。透明的卡片里隐隐约约有光电之影，“当然陵南的人也会在海关，他们不认识藤真的飞船，所以流川你就得要隐身啦……”

“这是什么？”藤真遛过来好学地问。
“棋门卡……”仙道又幸福又自豪。
流川将卡片拿来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会儿，恍然大悟，“陵南追杀你是应该的。”
“这是元老们留下来的遗物，要珍惜啊要珍惜！”仙道还沉浸在拥有棋门卡的喜悦中，决定不和故态复萌的死小孩计较了。

“那你们呢？”藤真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边厢刚刚已经在飞机里点头打盹的三井腾地坐直了身子。
“我们从小行星带偷渡……”头一偏躲过三井飞过来的扳手，“英仙座见。”

仙道在正驾驶的座位刚坐好，那三井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等一下！”身子探出机舱，冲站在一旁的藤真招手。
藤真见状便走了过去，“怎么？”
“藤真啊……”原来三井也有这么温柔的腔调啊，其他三人暗暗点头。“如果我能手脚齐全地安全抵达英仙座，给我一点奖赏嘛……”
藤真嘴角抽，“我可没钱……”
“奖给我一个吻。”三井趴在机舱上，一脸正经地要了奖赏。

那小行星带是一道天堑，布满了直径不超过15米的陨石。
为什么流川要留下来。
为什么仙道要带三井同行。

接收舱的舱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浩瀚星空。
三井想，这趟危险了，安全上垒固然好，受了伤也很开心……
仙道想，三井这臭小子，……他受不受伤不全由我来控制么？！
流川想，白痴……仙道能遂了他的心么？！

藤真想，MD我招谁惹谁了……

八 Digging My Potato

两天以来，藤真和流川的日子过得可算平静至极。藤真好象回到了自己单枪匹马奋斗的时光，既没有了仙道的神出鬼没，也没有了三井的热情呱噪。那流川静得象天上的星星，坐在那里，身子好象快要融入光影里。于是藤真便有些恍惚，恍惚中常常想起三井要求的“奖赏”。

人在恍惚中有些不能自持，藤真就多了叹气的习惯。

“嗯……”
藤真边做饭边叹气，为飞船上唯一的绿色植物仙人掌浇水时叹气，对着电脑上通缉犯的脸叹气，躺在沙发上叹气。

终于，藤真在流川身边的第101次叹气声尘埃落定时，流川决定面对现实，“怎么？”藤真对自己的任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与此同时反省的良心开始向庞大的好奇心一面倒，于是藤真清清嗓子，开口说，“那个，棋门卡……出关……”

流川皱起了眉头。很明显的，是为如何能将一个庞大的解说量浓缩到自己能表达清楚的程度而大伤脑筋。
良久，流川金口一开，“所谓棋门卡……”
“？？？”
“……”
“？？？”
“能盗取密码……”
“……”
“改海关的数据……”
“……”
“没了。”
“！！！”

藤真觉得自己其实又坚强又聪明又理智，想到这点藤真决定还是不要晕过去好了。但是又想揍人，于是藤真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在把晚饭端上桌的时候深呼吸一下，说“所谓棋门卡其实就是个万能钥匙它可以盗取所有的密码和开启所有的锁流川要在海关隐身就是用棋门卡窃取猎户座海关的电脑密码在海关用红外线对飞船进行扫描的时候流川这个大黑客就侵入海关电脑对扫描数据进行篡改海关的电脑就会显示说藤真的飞船上的确只有藤真一个人……”

藤真说得一口气有点顺不过来，那边厢正准备积极进餐的小孩一个手滑，“啪嗒” ，筷子掉地上了。

两天后的上午，正是海关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藤真的飞船混在几千辆排队出关的飞船中老老实实地等待出关，而藤真坐在驾驶舱，笑眯眯地对海关人员提出的例行盘问一一作答。流川则大摇大摆地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在电脑键盘上运指如飞。

苍穹下，近处是星，远处是雾，成了不曾流淌的河，四下茫茫。心底的声音在问，究竟是谁在追，到底又是谁在逃。追的是什么，逃的又是什么。想追多久，能逃多久。忍不住悄悄审视，暗自赞叹的风情。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湿，将屋角映上苔青，湿到心里，不可说，不能说。

九 Zero Hero’s Talk

呐，仙道，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发动机指数963.3，接近极限……

知道，降低速率，指数952.3……想受点伤是吧……没问题……

哼……我是那么卑鄙的人么！侧翼扭矩5.88，接近极限……

知道，角度回转，扭矩5.30……喔——？！

臭小子……只剩一架朗姆尾随。副驾驶舱有异常反映，氧气值偏低百分比0.2，补救。备用氧气罩放下。氧气值偏低百分比0.7。备用氧气罩可使用时间20分钟。

怎么会只有20……！！！

还剩一架郎姆尾随！！！正上方顺时针9：02：43。角度38。准确。

……

哼，算你厉害，出小行星带了。右机翼有损伤，大概还能支持5个小时左右。机身有损伤，从我这里看过去不严重，你小子技术又长进了嘛！左机翼只有一些擦伤。发动机运转正常……还有23分钟，仙道。备用氧气罩18分钟，根据以前我的潜水经验5分钟。一共23分钟。

我能潜7分钟！

我以前还能潜7分钟呢！现在身体差了些嘛……23分钟之内有卡车经过的话就好了……陵南的追兵最快也要六个小时才能绕过来……扑哧！对了，上次你说我们打赌的事被流川知道了，我就觉得这次他看我的眼神好凶哦……

那是因为你做贼心虚。对了，你一直这么说下去，氧气坚持不了23分钟吧……

那有什么关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仙道，关于你欠我的一件事呢……

哦，我会在23分钟之内找到别的飞船……

喂喂，那是你分内的事！

氧气氧气……

这个时候，就特别想念藤真的笑容。

……抱歉。

你的决定没有错误，我比流川更加知道这架飞机的性能！……藤真虽然不是常常笑，但让我觉得温暖。

……

闭气后就不能说话了，仙道，那件事……以后，保护好藤真。

藤真……需要别人保护么？

谁都需要保护……不管他再强。保护他，不是因为他弱，而是为了不让他孤单。保护他，是因为爱他。

那你就活下来。亲自保护他。

十 11colors
“醒啦？”
三井睁开眼，就看见了藤真的笑脸，于是用力地揉眼睛拉脸皮。直到仙道的笑脸也出现了，就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藤真边帮三井从床上坐起来边解释说，其实挺悬的，救他们的卡车路过时，已经过了25分钟。
“其实你还是可以潜7分钟的……”仙道笑眯眯地说。
“只是暂时缺氧，还好没有受伤呢……”藤真笑眯眯地说。三井就心一凉，转头看仙道。仙道抬头冲天花板吹声口哨，说，“君子一言……”

藤真不搭理他们的哑谜，说“要准备晚饭去，三井你好好休息”，就出房间了。三井一把揪住仙道，恶狠狠地说，“那件事！不算！”仙道挣扎，“可不能收回！是男人的说话算话！”

“我不收回，我要改。”
“啊？！”
“我不要你保护他了，我要受伤！”

一转头，看见藤真倚在门边，见两人张着嘴有些发呆，就满脸歉意地说，“打扰你们了，本来想问问晚上想吃什么……”

“那么，晚上想吃什么？”仙道大义凛然同时大步流星地离开后，藤真开口了。失去了稻草的三井有些脸部神经痉挛，于是他用一种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冲藤真说，“笑容……”

“在这里啊……”，仙道走到玄窗前，看着流川的背影，“三井醒啦……”
“哦……”流川转过头来，乌黑清澈的眸子在暗处也闪着星光。
仙道就觉得那些星光似一道电流，从眼睛，传递到皮肤，就连指尖都开始隐隐发麻。从未曾真正设想过，要怎样离开这个人，第一眼的凛冽眼神和唇边扬起的弧度，将视线凝固，于他，于他。
“流川……”于是忍不住，将流川拉到怀里，把头放在他的颈窝，抚上那爱不释手的黑色头发，轻轻说，“我想……保护你……”
“……”
“所以，也请你保护我……”
“好……”流川闷声闷气地说，“太紧了，仙道……”
“我觉得，还不够呢……怎么都不够呢……”

手指触碰到略略冰凉的脸颊，吸气，体会到他的气息，呼气，传递无言的心情。嘴唇触碰到略略冰凉的嘴唇，闭眼，感受到他的脉动，睁眼，凝视怿动的眼帘。舌尖勾勒出唇线，辗转，传递所想，索取所需，将呼吸调整，却还是天地旋转。接近，从来都是这么接近，却又从来没有这么地接近……

！！！
“会痛诶……流川……”挨拳的人低低地说。
“……我快窒息了！”
“你啊……”
“不要无缘无故地笑！”

“藤真，为什么选在英仙座碰头啊？”仙道在晚餐桌上心情乱好，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好奇心，“还有，为什么菜只有炒豆芽和豆芽汤啊？你刚刚不是还问我们晚餐想吃什么吗？”

虽然醒了，但脑子还是有些缺氧的三井也没什么食欲地望向藤真。

流川努力地和碗里的豆芽菜和米饭奋斗中。

藤真眼中寒光一闪，仙道和三井不由打了个哆嗦。然后，藤真就用非常温和的嗓音，态度尽量和蔼地缓缓说：“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做成一笔生意，所以只能吃豆芽菜。但是豆芽菜也有很多种吃法，所以我问你们想怎么吃。来到英仙座当然是因为我接了笔生意而情报显示猎物在英仙座。……那么，还有什么问题么？！你们这帮只知道吃饭闯祸的家伙？！”

“哇——知道啦，藤真你不要发火啊——”
“流川，你要添饭么？我帮你。”
“好。”
“我想吃香菇闷鸡……”
“青椒肉丝也很好吃……”

“全都给我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