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天空 1-6
作者: 流沙,收录日期:2006-04-02,998次阅读
1当我一如以往地一边笑着往自己所属的特警组晃,一边勾起嘴角给已经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的各位同事打招呼时,我知道,自己这个月第9次迟到了。
进了自己的工作间,便看到上司田岗,又出现在我的电脑前面。叹气,我知道一场长篇大论的有关时间性教育又开始了。于是朝他耸耸肩,笑一个,找张椅子准备坐下洗耳恭听。
等我坐好后我发觉事情似乎有点奇怪。因为田岗一直带着某种藏有不良因素的微笑看着我。按惯例,这个时候我已经在他的唇枪舌剑下做死命挣扎状了----当然,如果唾沫可以杀人的话。这种诡异的微笑下让我很不自在,于是我主动承认错误。
“长官,我知道身为一个特警----”
我还没把早已经铭记在心平均四天就要重复一次的忏悔书背完,田岗突然站起来,慢慢地踱走到我面前,很灿烂地笑了一个。在他嘴角翘到最大弧度的时候我打了个冷战,相当不好的预感。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给我说。
“仙道,到新的工作地要努力啊!~”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藤真。在背后发凉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好友并不是指望他来拯救我什么的。藤真是那种很漂亮很玲珑的男孩子。虽然他跟我一样,在五年前就接受了成人礼,但每次想到他浅褐色的头发和总挂在脸上的几近甜美的笑,就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还是个孩子。很早以前就受到过这样的教育,看待人和事物不能只凭外表。以前总是不大明白,觉得难道美如玫瑰会吃了我不成?跟藤真熟悉了之后,才发觉,这真的是至理名言。特警组最厉害的人之一,这个可不是靠笑容可掬就可以换来的。所谓笑里藏针,指的就是藤真君这样的人。才分到特警组不了解他的人,我敢说,肯定都会被他的外貌欺骗。
一边想一边朝着桌子走,过去便看到一张调令。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我,特警一组组员,被调到特警二组,流川麾下。
可以和流川共事,恩,好差事。
小心翼翼地把调令当宝似的地放好,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明天就去二组报到了,今天自然是没什么必要再死守在田岗的眼皮底下。说什么兢兢业业到最后一刻,这不是我的作风。
回到自己的宿舍,往床上一躺,就开始幻想着各种各样和流川一起工作的浪漫景象。上午可以一起坐在电脑面前,下午一起到训练场。那个干冰一样的小子,虽然每个周末会陪我到外面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明明很开心,却偏要装着很别扭的样子说无聊。然后我就会很配合地做捶胸顿足状,难道那些毫无美感乐趣可言的子弹枪支什么的,会比我,仙道彰,191,笑容灿烂,外貌俊朗的大帅哥更吸引你的眼球吗?然后他就白我一眼,耸耸肩,一脸说我白痴就是白痴的表情。
说笑而已,我是不会真的白痴到和他的工作去争宠的,他是个工作起来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以前有一次他的宿舍突然断了电,于是他就抱着他的宝贝手提电脑跑到我的宿舍来继续他伟大的工作。这是这个特警组的奇怪传统,作为特警不但要求体能战斗方面过硬,还要求精通电脑,文学,戏剧等等据说是为了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我是无所谓,但对流川来说就残酷了点。所以经常可以看到全国人民都在抱怨体能训练可怕,而流川一个人抱着电脑一脸愁闷地啃文学或者戏剧论文什么的。
看到他来了,我自然是兴奋得把正在玩的游戏关掉,把自己的电脑往身后一扔,一脸任劳任怨的表情跑去食堂软磨硬泡最后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最强电力的微笑,终于让年近五十的掌厨大妈答应破天荒地给我开小灶,做了份在特警队内部绝对让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兔眼的大餐。花了十五分钟研究盘子怎么摆才好看,再微笑着点上蜡烛,然后摸到他的身后。
“流川,饭好了。我亲手做的哦~”勉强算我做的吧。。。
“哦,马上。”点点头,没看我。
“要快哦 ~”不灰心。
“好的,马上。”
继续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分钟,然后他走了过来。
“仙道,停电了吗?”
。。。
“那你点蜡烛做什么?”
我听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声音。
于是我很耐心地给他讲这是情调,换了他N个白眼。不过他倒很大方地表扬了那顿晚餐,总算没让我所有的苦心随风而去。烛光中一边吃晚餐一边偷偷地看他倒是件很惬意的事。流川的皮肤很白,但又不是那种属于女孩子的白皙,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烛焰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象烟花般灿烂。所谓秀色可餐,指的大概就是现在这个状况---某人一边狂啃白饭,一边偷偷地看对面吃得兴趣盎然的另一个人。
“我吃完了 。”
然后他立刻回到电脑的身边。我扔自己的电脑也是这般干脆的吧。那个时候如果有人问我,你愿意做流川枫身边的什么?我一定不会说是做恋人,我要做他的私人电脑。
好不容易等他敲完了,关了电脑,我立马凑过去。
“这么晚了,要不要今晚就睡这?”我发誓我是关心他的安全,虽然无可厚非地也有某些企图。
“不用了,我回去睡,反正近。”
的确近,拐个弯就是他住的宿舍。
“再说明天还要工作训练。”
只能点点头,没办法。
我和流川浪漫幸福的烛光晚餐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比平常提前了一刻钟起床。但我立刻就发现只提前这么一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我在镜子面前站了几乎半个小时。终于体会到女孩子出门前为什么会在镜子前转过去转过来反复理某一缕头发了。当我把一身深蓝色的制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反反复复弄了三此之后,我终于心满意足地出门了,然后,不负众望地迟到了。
在整个特警队的印象中,流川和藤真一起管辖的二组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方。高效,简约,严厉。流川在某些传闻中更是充当了毫不留情的地狱魔的角色。但是当我一走进二组的大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迷人笑脸。
“藤真君~~~”粘过去,二组可以把他的甜美笑容贴成宣传画,借以改变长期以来大众对这个组的偏见。
“仙道现在才来吗?”他的制服和我的不同,偏墨绿的颜色,映着他的笑让人觉得很鲜艳。
“来晚了吗?”跟他一起笑。我突然想是不是上面真的要我来和藤真一起改变二组形象的?
“不晚不晚。”他拍拍我的肩膀,“不过某人等很久了哦。让他等久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个你该比我更清楚吧。”一边说一边给我指了指远离门口的一台电脑。
是吗?流川一直在等我吗?有点高兴,于是别了藤真,直直地往那个人的工作电脑走去。
走过去就看到流川坐在那里,戴着耳机,埋着头,手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快速敲打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流川穿制服的样子。平时他总说制服穿着闷得很不透气,一出二组大门就脱了。当然早上去的时候还是要穿着的,可惜那种时候一般我刚从床上爬起来。他的制服是深灰色,和他一脸严肃而冷漠的表情很相配。突然觉得,流川仿佛天生就是该穿这样的衣服的。妥帖,冷静,一丝不苟。
看够了,然后缓缓地开口,声音极尽温柔。
“流川。”
。。。没反应。没听到吗?可能是工作太认真了。于是我毫不灰心地再次开口。
“流川~”旁边有人转过头一脸黑线地看我。我知道在这样的场所和这样暧昧温柔的语气是不大配的。
还是没有反应。我再次坚定了愿意做流川电脑的想法。只好提高声线。
“流川组长---”
他终于抬了头,摘了耳机,很平静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说。
“你就是新来的仙道吧?欢迎。不过,你今天迟到了。希望不会有下次。”
然后他朝旁边一个人看了看,又重新埋了头,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接着那个人就过来很有礼貌地说:“让我带你了解一下二组的基本情况吧。”
“好的,谢谢了。”很有礼貌地回礼。脸上笑着,心里冷汗直冒。这就是我无数次憧憬的和流川共同工作的浪漫场景。在心里骂流川没良心,我是为了谁才在镜子面前不停地转圈进而导致迟到的?
经过藤真工作的电脑时,他转了头朝我揶揄地笑。我开始佩服在这里工作的人了。可以长期在这样两种不同形式却同样可怕的负责人手下任劳任怨。怪不得系统的人都说能在二组呆的都不是普通人。这就是特殊人才的特殊才能之一吗?
突然灵光闪现明白为什么田岗知道我调到这里来而那么高兴了。对于我来说的致命打击:二组不是个可以随便迟到的地方。
2
在对我和流川的工作部门作了详尽周全地了解之后,我终于被带到了离流川颇远的一台电脑面前。微笑着送走了给我作了半天介绍的人,转身在自己的电脑面前坐下,看半天,在心里默念:这台机子和流川用的是同一个型号的...到底魅力在哪里?!在哪里?!...
果然男人吃了醋也不是开玩笑的。
总之,我和流川一起工作的第一天,在我看来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那一天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躲在自己的电脑后面看流川时而埋着头时而又抬起来朝周围望望活动活动脖子。他微皱着眉头扭扭脖子的样子很可爱,他自己一定不知道吧,因为没人敢跟他说。如果我跑去告诉他,最轻的后果也是被他骂句“白痴”或者是“恶趣味”。
好在傍晚下班的时候可以和流川同行,于是赶紧跟过去。
“HI!~”
他转了头看着我,然后就停了脚步等我走过去。脱了制服的流川看上去平易近人多了,虽然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这两种情况下的流川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狠心呢你!”
“你自己迟到。”
“对了,上面怎么会想到要把我调到二组的呢?”
“你的原组长极力推荐到我们组的。”
....田岗。
“难得上面的人这么体察民情,知道我想和流川你在一起工作啊!”
“白痴!”
....果然。
“今天晚上有空吗?”期待的眼神。
“恩..”他想了下,“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转转?”
“...在特警队内部?”他一脸茫然地看我。
轮到我呆住了。像我们这种没买自己的房子的人,全部都住在队里的集体宿舍里。虽然是宿舍,但全部是单人间,宽敞舒适,设施完善,服务条件也完全无可挑剔,但是,有一点对于正值青年的我们,尤其是情侣们来说很残酷。那就是离市区远,没有真正可以玩的地方,勉强可以散步的地方就是宿舍楼下三个篮球场大小的一块空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流川约会,这样的事确实很扫兴。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流川。
所以,“诶..是不大方便。那这个周末出去走走吧?”
“好。”难得的干脆,莫非是想补偿今天上午对我的无情??
心情一下大好,太阳晒在身上懒洋洋的还真是舒服。嘴角刚翘上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墨绿色制服的人走过来。
“藤真!”朝他笑,流川也朝他点点头。
他看看我,又看看流川。“天气真好啊!”
听着他完全没来由的话,我突然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
“流川啊,周末我们出去玩吧!”藤真一脸天真的笑,还忍不住拿侧眼瞟我。
“不可能!”斩钉截铁。
“啧啧,”藤真做惊恐状耸耸肩,“所谓怒发冲冠,就是指的仙道君现在这个样子吧?”说完他用手指指我的朝天发在地上的投影,果然形象。
没等我说话,他就笑着跑开了。“好啦好啦,我不会去当灯泡为你们增光添彩的!”
特警队的工作众所周知的危险,但是特警队的收入也是少有人知的可观。但是这样的高收入对于两类人却有点烦恼,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花,因为队里大部分都是免费服务。
第一类是没有经济观念的人,比如说我。我是不大会把钱大笔大笔地省下来存进银行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什么的。享乐主义,流川这样骂我。
第二类是对物质生活没有什么特别要求的人,比如说流川。流川是那种只要一天能吃三顿饭,能有张舒服的床能安安心心地睡觉就可以毫无挂虑地活下去的人。唯一让他花钱的是他养的黑猫。在整个系统有两大悬案:一,如流川这样冷漠,单细胞,出名的难接近的人竟然在恋爱;二,流川家的黑猫竟然没有受到主人的虐待,相反,待遇出奇的好。“原来流川君是如此有爱心的人吗?”
他家猫睡的床比我的床舒服,一日三餐流川亲自喂它,吃得比我比流川都好。当不成流川的电脑,当流川家的猫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主人在某些方面懒点,比如说不给它取名字。
“猫就叫猫,还要取什么名字?”一脸的理所当然。(借下prue大的情节。。。)
所以,每个周末我和流川搭一个小时的车到市区,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去超市给他那只叫“猫”的黑猫买猫粮。这个周末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做完他的必修课之后,流川才肯陪着我到处转。
说到转街,我有个宿愿,由于念得太久而得不到满足,已经快变成宿怨了。
“流川,看那边!”兴奋并心怀鬼胎。
“什么东西?”他扭头看,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瞳孔放大,回头瞪我。
“我想和流川君照大头贴。”冒死第N+1次说出来。
“不可能!”第N+1次得到相同的答案。
“流川,算是庆祝我调换工作单位嘛!再说,你那天做得好绝情,怎么也该弥补下我受伤的心灵吧?”
“你有受伤吗?”斜眼看我。
“有的有的!”
“按纪律本来你要一个人围着操场跑30圈。”
“那就算是我感谢流川君手下留情,请和我合照大头贴。”我脸上的表情可以拿来教育小孩子什么叫真诚。死磨硬泡,我今天照定了。
和我磨嘴皮流川还远远不够水准。这就是为什么看上去我对流川百依百顺而冷漠乖僻如流川对我实际上也毫无办法的原因。用暴力解决问题对流川是行不通的,何况那样的方式也毫无美感可言。对流川这样头脑单纯的人----当然,是指对工作以外的事头脑单纯-----只要坚持不懈地在他旁边不怕死地碎碎念,他一定会被说昏的。
于是半小时后,流川被我拉到镜头前,表情僵硬地眨眨眼睛。
“好了没?”不耐不耐。
我笑着伸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流川,笑一个嘛。”
“罗嗦!”他在我手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然后促狭地笑笑。
灯光一闪,照片出来后洗了两张。照片上我自然是笑得无比灿烂,身边流川微低着头,刘海下眼睛里盈盈的笑意,眉眼弯弯。
“看,流川,我抓的镜头好吧?”
“难看。”
虽然这样说,但我看到他不动声色地把一张照片放到他的钱包里夹好,于是笑着把另一张也放进自己的钱包里。
嘴硬的小孩。
3
美好时光之所以让人留恋就是因为多半会有不识情调的人来打扰。比如那天我拉着流川正准备像所有的情侣那样去看电影时,一个找流川的电话就到了。
流川接了电话,恩了几声,然后挂了线,转向我,毫不意外地对我说:“仙道,我们要回去了。”
不用问,一定是队里打来的,八成是有什么任务了。于是一起赶车坐回去,直接去了总部会议室。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撞到,第一次简直把我气得七窍生烟,在心里把队里的各个上司除了流川都骂了个遍。到后面遇得多了就习惯了,特警嘛,没办法,任务一到什么柔情蜜意都要放下。
一进去,就发现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四个人。总指挥安西,藤真,田岗,还有三组的骨干组员三井寿。走到安西面前,“二组队员流川枫,仙道彰归队。”流川用平静的声音汇报。
“恩,好好,到齐了。那我们开会吧。”
每次看到安西指挥我都会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像他这样的人,60多岁,体态臃肿,笑容和蔼,谁也不会把他和特警队总指挥划上等号。据说很多新来的第一次看到他都会以为是哪个队员的爷爷来探望家属。熟悉典故的人便知道,安西指挥当年可是全国特警的模范,震北海道震神奈川震秋田县震翻日本警界。年纪大了行动不如年轻人矫健了便退到幕后当指挥,发挥的余热也足够我们这些后辈们燃烧几年的小宇宙。
正想着,旁边流川扯我的衣角,瞪我一眼,那意思是,想什么呐又走神?
往他身边粘一粘,把精力转到会议上。
“大家知道再二十多天,国内IT业的两大最强的巨头会到我们市来进行竞标。这次夺标的项目很大,可以说谁争取到了这个项目,谁就可能在实力上前进很大一步进而制约甚至打倒对方。(= =||谁给偶补习下经济学方面的知识...)”
对,但是,跟我们特警有什么关系??
“刚才我们接到警局的电话,已收到情报,在竞标期间极有可能跟黑社会活动扯上关系而发生暴力夺标事件。”
理解了,商业上的巨头一般都有复杂的背景,至于背后是什么,可能是政治上的支持,可能是几个财团的相互联合,当然也有可能是黑道的暗中保护。有的财团本身就是黑道出身,发展大了渐渐地脱去黑色的外衣而已。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次会来我市的两大财团负责人。”
幻灯片上显示出一个人的头像。“牧申一,在IT业有王者之称,27岁,继承家族产业。”王者?确实很威严。我盯着照片上的人看,才27岁而已,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很多。估计是因为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容易老吧,我在心里默念,还好我和流川都不是这样喜欢操心的人。
然后出现第二个人的照片。和刚才牧的样子完全不同,是一张充满了霸气的脸,准确地说,有点吓人。“赤木刚宪,27岁,背景人际关系极其复杂。以前曾有前科被保释出来,近几年没有越轨行为。”
真是和面孔一样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名字啊,感叹。我知道多半是要我们监视赤木以免他有什么不轨行为。
“警局希望我们跟他们合作,保证这次竞标的安全。所以我决定把各组的骨干召集起来,暗中监视观察两人,一有异动马上报告。”
“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停几秒,“呵呵,看样子没什么问题,那我来分组。”
安西宣读分组名单时我在心里默念“神啊,请把我和流川分到一组吧!”,然后就听到安西说:“牧申一组,仙道彰,藤真健司;赤木刚宪组,流川枫,三井寿。”
“没有意见的话就可以散会了,明天大家准备一下,后天两个财团的人就到本市了,大家要小心。”
说完安西笑着走了出去,后面跟着田岗。然后藤真走过来朝我笑得春暖花开。“仙道君,我们在一组哦!真是荣幸啊!”
我白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心里估计已经幸灾乐祸地笑到内伤了。
三井也走过来,流川朝他点点头,两人打个招呼。然后三井用很严肃地表情对我说:“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和流川单独谈谈,因为我和流川分到一组,当然要多呆在一起增加默契。麻烦仙道君了!”
“三井君客气了,你们当然可以随便谈了。”
“那我和流川君就先走了。”说完他朝我很绅士地弯腰行了个礼,重新抬起头时我看到他嘴角未来得及收完的笑意。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流川被他拉走,只能感叹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仙道君不走吗?难道想和我一起讨论下作战计划?”藤真甜美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他,突然拉着他的手泪涕齐下地说:“健司~~~只有你愿意安慰我~~~~~~”
“仙道乖,”心满意足地看到藤真满脸黑线的表情,“自己回去睡一觉就好。小别胜新婚嘛。”
4
回到宿舍后心情倒安静多了,估计安西也是考虑到我和流川在一起会不认真工作才故意把我们分到不同的组。耸耸肩,这是工作,不是约会。发发小脾气也就算了,老是念叨的话就是幼稚了。
真的担心的是他的安全。特警,听上去多威风的职业,没事就拿着枪耍酷,一身黑色皮衣,跟黑客帝国似的。身手矫健飞檐走壁,引得无数美女回眸顾盼。只有干这行的人才知道特警过的是什么生活。平时的训练严格得要人命,不是每个分到特警队的人都能坚持下来。一旦工作起来就是玩命,随时随地都可能暴露在狙击的焦距里。跟我们打交道的,全是普通警员不愿意对付的危险份子。每次出去,都有踏出去就不打算再踏回来的准备。这些不是只凭一腔热血就可以做到的。
流川的技术自然是没的说。那小子好强得很,什么都想争最好。但是每次他出去我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闪失就见不到他。难得和他分到一个特警组,当然希望自己和他一起出去。看着他,知道他就在身边,安安全全的,自己也才放心。
不过,这次和他出去的是三井,也应该可以放心。三井比我大一岁,枪法出了名的准。三井自警校开始就是那种典型的不良份子,逃学翘课犯上打架抽烟什么不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后来有次出去伤了脚,医生说可能不能再当特警了。三井一愤怒就想去当个彻底的不良份子算了。这个时候安西指挥就到了特警队,不知道对三井说了些什么,反正彻夜长谈之后,三井就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从办公室走出来。没多久他的伤也奇迹般地恢复到了伤前的样子,枪法也照样好到没话说。可以说三井是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得到了新生。
和他在一起,流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之后便到食堂吃晚饭,回来的时候看到流川站在我的宿舍门前,微低着头,似乎快睡过去的样子。看他这样,恐怕等了很久。有些心疼,两间宿舍这么近,怎么不到自己宿舍等我?于是赶紧走过去,刚想叫他,他便睁了眼抬头望着我。
“回来了?”
“流川,有事吗?”
“明天我就跟三井一起出去了。”
“我知道。我呆会也要去和藤真商量一下。”
“你要小心。”
你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的,对吧?于是把他拉进怀里。
“我知道,流川,你也要小心。”
之后流川就回房睡觉,我跑到楼上去敲藤真的门。
本来以为按藤真的脾气还会再朝我揶揄地笑几声才罢休,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很礼貌地侧身让我进去,然后倒杯茶给我。
“仙道是为了明天来的吧?我也正想去找你呢。”
我对他这种突然切换到工作状态的快速转变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我不会主动去提可能让他切换回去的任何话题的。
“是的,有什么打算吗?”
藤真给了我一张预定宾馆房间的房号和密码。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只顾伤感啊。”他笑着看着我。
“我哪有只顾伤感了??”抗议“我现在看上去哪点伤感了?”
“不说这些了。我已经了解到牧申一预定的房间在K宾馆的7201房间,我刚才在网上订了和它相对的房间,明天去的时候报房号和密码就可以了。”
相对的房间,观察起来确实方便。不由赞叹藤真的办事效率。
“7201周围的房间都是牧的人在住吧?”
“应该是,还不肯定。你知道有些人是暗中跟着的。”确实。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住过去,身份是游客。”
“OK。”
跟藤真一组就是方便快捷省心。
末了问了句“对了,藤真,K是五星级的吧?”
“公费哦~”藤真也朝我笑得甚为开心。
如果是和流川一起,我这个游客的旅途就更愉快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闹钟把我吵了起来,很好,没有迟。穿上便服整理完毕出去的时候,藤真,三井还有流川已经在宿舍楼下了。看来我还是最晚的一个。
下去后流川朝我点点头,真是个冷淡的人呢。互相打个招呼,然后就搭不同的车出去了。
下车后直接打的到K宾馆,走到接待大厅的服务台时,接待的小姐很礼貌地问我们有什么需求。一般来说,我,藤真,流川出去,遇到女性工作都会很顺利,当然,前提是流川不要像块干冰似的吓到别人。因为我们三个都属于那种让女人眼里冒红星,男人眼里冒火星的人。这次也不例外地受到极其热情的接待,并主动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忙把行李什么的提上去。
当然不需要,客客气气地谢绝了她进了房间。8503。比牧的房间高一层,便于俯视观察。把行李整理好,再把最重要的望远镜安置在窗口的薄纱制窗帘后面,调好焦虑,准备工作完成。
然后出门到牧将要入住的7201周围看了看,观察了四周环境。牧住的房间刚好是一层楼最靠边的一间单人套房。也就是说,窗户开向两个方向,互相成九十度的样子。从我们的房间看不到另一个窗户,但是那个窗户邻街,下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四车道公路。七楼的高度,五星级宾馆,要爬上爬下不被人发现都不是件简单的事。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就用万能钥匙进去把针孔摄相仪安装在隐秘的位置,再摆了盆花在旁边。一切妥当后退了出来。
整顿完毕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流川打电话,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样了。流川和三井要去的宾馆在市区的东南方向,我们的在西南,不算远也不算近,但工作期间肯定不能---至少是尽量要避免见面以免引起怀疑。也不知道竞标要争多久,长期潜伏在这里不能见到流川的话,搞不好我会抓狂的。
“流川吗?”
“恩。”
“你那边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停了下,然后问,“你呢?”
“不用担心。”
“仙道。”
“什么事?”
“手机不要关。”
“...我不关。你也是。”
他轻轻地恩一声。不关手机,担心的时候打过来是通的就知道对方没有危险。这是我第一次出去时流川对我说的。队里很多人都不明白,不知道我和流川这样淡漠冰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爱情可言。他们当然不知道。我的流川,不会说甜言蜜语,甚至这么久了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曾说过,但总是这样笨拙地关心着我,就像昨天守在我门外一样。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
“想到流川君的样子听到流川君的声音我就会忍不住幸福地笑啊。”真心的。
“白痴!”恶狠狠的语气。我的错,估计是我平时玩笑开太多,难得真心真意地说次甜言蜜语都被流川当成无聊骂。
“不跟你说了,我睡了!”如果说民以食为天的话,流川一定是个例外,他是以睡为天的。
“好的,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心里还是柔柔地觉得温暖。如果哪天我们都退了不再在特警队过这样危险的日子了,就可以像其余人一样住在一间房子里,养着他那只肥硕无比的黑猫,白天一起呆在家里,我作饭他帮忙,晚上就一起出去转夜市,带他看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借下《浪客剑心》台词...= =)如果可以这样,不知道会有多好。
那天晚上我和藤真轮着一人睡两小时然后爬起来凑到望远镜前直直地瞪着对面黑漆漆的房间,以防半夜有人溜进去在里面做手脚。天快亮的时候我和藤真都成了熊猫眼,不由觉得我们拿高薪真的是应该的。突然想起不知道流川是怎么熬的,估计辛苦三井熬通宵了。
牧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的样子。我和藤真就在宾馆一楼接待大厅旁的咖啡馆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他走进来,身后跟了一群穿着深色西服的人。他在接待处停了下来,身后的一个人就走上去和接待小姐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行人就准备上楼了。我和藤真也起了身,从另一个电梯回了自己的房间。工作正式开始。
“感觉怎么样?”回了房藤真就凑到望远镜旁边,一边看一边问我。
“不错。”
“你这算什么评价?相亲呢?”
“蛮有威严的一个人,真人看上去比照片更有王者感觉,如果看上去再帅些再年轻些就更好了。”
藤真笑着回头瞪我一眼。“仙道你看人怎么看怎么都样在挑媳妇。”
“我还要挑吗?”笑,“我都有那么好一个媳妇了。我可是很知足的。”
“他是你媳妇?你有本事叫得你家那位应你一声?”
这个是不敢的,我还没嫌命长。
正式的竞标是在两天后,在这两天里,牧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一日三餐也是工作人员送上来。所以基本上72小时就在牧看他的手提电脑查找资料我和藤真轮着看牧,牧睡觉我和藤真轮着睡觉,牧吃饭我和藤真轮着到餐厅打饭上来吃这样的状态中过去的。
既然是大部分时间,就说明牧还是出去过的。而且,很让人高兴的是,他去见赤木刚宪了。他和赤木见面就意味着我可以和流川见面,虽然不能说话。
下楼后就发现队里给我们配了辆车,不错,待遇蛮好。见面的地方是在一个环境蛮好的咖啡店。牧到的时候赤木已经坐在那里了。我和藤真跟在他后面进了咖啡店,随便点了些喝的,然后一边聊关于绘画艺术方面的东西一边注意地看着他们。对于我来说,赤木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另一个人的身影具有同样强烈的吸引力。流川坐在沙发椅上轻轻地跟身旁的三井交谈,并不时地端起桌子上的什么喝的浅浅地酌一口。算时间的话快三天没见到了,他瞟了我一眼然后就又把视线收回去。我也只能偷偷看他作罢,然后把精力放到我们之间的两个人上。就算不能说话,至少知道他还好就可以放心很多了。
两个人很客气地谈了没半小时,然后就都站起来,朝对方笑着握手。看样子只是一般的客套性见面,互相恭维一番之类的话。
5
正式竞标那天我难得的精神亢奋起得很早,然后和正轮着值夜的藤真一起收拾一下等着对面牧的房间亮灯。快七点的时候牧也醒了,我们就一直瞪着他,看他穿衣服走进卫生间过会又走出来。七点半,他的助手把早餐给他送上来,藤真也打电话订了两份简单的早餐——豆浆加油条。在五星级的宾馆公费吃这个,我一边啃一边守着牧一边感叹这就叫廉洁。没有时间吃大餐,因为八分钟后牧就吃完了,拿了文件包和手提电脑出了门。我和藤真也赶紧从另一个电梯坐下去。
一路上我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牧的车,藤真开车,我则像个猎人一样警觉地扫过路上每一个可疑的人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能藏有狙击手的大楼窗户。尤其是在遇到红灯时,我和藤真就特别紧张。因为牧的车停了下来,要下手的话这是个相当好的时机,在某个窗户后面朝着心脏开上一枪,以防万一的话就再补一枪,然后趁着红灯赶紧溜。抓不到现场,日后就很难抓到凶手。因为像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一般会雇佣职业的杀手而不是自己出马,完事后由下面不知道是第几级的人跟杀手联系,或许连面也不会真的见到。你就算有一万个理由怀疑某人就是幕后主使,没有证据你也不能拿他怎样。光靠怀疑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不是福尔摩斯。
事实上那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从去的路上到竞标现场再到回宾馆的路上,一切都井井有条。竞标会的第一天首先是主办方解说这个项目的庞大和及其可观的潜在利润,而双方也只是陈述了下自己公司的优势和信心。我不是很懂经济,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能体会到为什么牧和赤木会争这个项目争到把特警也动员了出来。如果说一开始两个财团基本上势均力敌的话,争到这个项目的一方就一定可以完完全全地压制倒另一方。谁也不想败,谁都想当赢家。
第二天依旧风和日丽,双方详细陈述了自己的实力。人说商场如战场,果真不假。虽然只是在口头上交战,但硝烟滚滚让本来就不谙经济的我完全听昏了头。牧沉着冷静的威严,赤木无庸质疑的霸气,若是一场单纯的辩论,到是相当好看。唯一让我失望的是,没找到流川的影子,不知道他和三井躲在什么地方暗中盯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拿出钱包来把我们照的大头贴仔仔细细地看了番,看着上面他弯弯的眉眼就觉得开心。好想他,真希望竞标快点结束,然后就可以再看到他了。
那天回去后牧反常地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楼下咖啡馆要了小杯咖啡慢条斯理地喝起来。我和藤真只有陪着他在咖啡馆里继续我们关于绘画艺术的探讨。然而让我们不解的是,一向做事讲究效率的牧,这次似乎是真的打算在咖啡馆享受一下了。他的座位离我们十几米远,背朝向我们,看不到表情,在高背靠椅前的身子只露了肩膀以上给我们欣赏。我们看着他喝了一个半小时,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慢慢地摇晃手里的银质咖啡杯,品一口,然后满足地往后仰着把脖子靠在椅子上侧着脑袋闭了眼。那姿势象极了18世纪法国酒馆里沉迷于苦艾酒的吟游诗人。在我们都以为他打算睡了的时候,他又突然抬了头,要杯咖啡继续兴趣盎然地喝起来。终于,藤真停止了跟我讨论《夜巡》及其背后所反应出来的法国大革命战争。
“仙道,你说牧在搞什么?”
“休息。All work without play makes Jack a doll。”朝他优雅地微笑。
“你真这么想?”他斜着眼睛看我。
“假的。”换上正经表情。“怕是在等什么人吧?”
藤真想了会,然后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对我说。“糟了,会不会他是故意在这里吸引我们注意?”
心里一惊。“你是说..有人在他的房间...”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赶紧想对策。一分钟后我们作了决定,藤真留在这里继续盯梢,我返回房间拿了望远镜到侧楼顶楼上呆着。地方是藤真选的,那个地方有个水塔可以做遮蔽物,最关键的一点是既看得到牧的房间,也可以透过大厅的玻璃墙看到咖啡馆的情况。两边都可以照应,藤真果然考虑得周到。临走的时候,我和藤真都戴上了双线窃听式耳机以防万一。
“你小心,你们家那位暴力倾向严重,我不想你出了事他找我出气。”
“你看我是短命相吗?”
“眉毛倒挂,命长得很。快去!”
赶紧回房拿了望远镜跑到侧楼楼顶上蹲着。正对牧的房间,过去一个半小时那里发生了什么要回去看录像带才知道了。至于咖啡馆,牧终于拿正脸朝着我了,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搞不懂他在卖什么药。
这个时候,我看到牧站起来转了身,朝藤真的方向笑了一下。
“陪我坐了这么久,不如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冷汗,原来早被发现了。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藤真也站了起来。“是我的荣幸。”真佩服他,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一脸甜美的笑容。
藤真坐到牧的对面,刚好背向我,然后牧招呼服务生也给藤真一杯咖啡。
“谢谢。”
“不客气。”停一下,“不知道如何称呼?”
“藤真健司。”
“我就不用再介绍了吧。”牧笑着,“刚才走的是藤真先生的朋友吗?”
“是的,大学时代的朋友,刚还跟我讨论《夜巡》,怎么,牧先生有兴趣吗?”
“绘画啊,以前粗略地学过。”牧似乎来了兴趣,“不知道藤真先生怎么看Magrette的《光之帝国》呢?”
“相当有创意的画作风格呢。”我开始佩服队里要求学习戏剧美术哲学等等对特警来说似乎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其实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了。“天空明朗而地面阴沉,两种矛盾的事物结合在一幅画里,跟传统西方求实的画风迥然不同。”
“藤真先生对这个奥地利画家所知甚深呐。”
“拙见而已。”
“不过,藤真先生不觉得如果把先生美丽的褐色头发里的窃听器取了,我们的谈话会更有意思吗?”牧的身子微微前倾,浅浅笑着看着藤真。我看不到藤真的表情,但是我可以肯定,藤真现在跟我一个想法:遇到老狐狸了。
“没逃过牧先生的眼睛呢。”藤真惋惜的笑笑,摘了耳机。
藤真摘了耳机就等于我的耳机也没用了。在心里暗骂牧老奸巨滑,不过还好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温文尔雅。正看着,身后顶楼的小门突然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传着服务生制服的人。看到我,他相当吃惊地愣在那里。也是,任谁突然看到一个大男人躲在水塔后面偷偷摸摸地端个望远镜东瞅西瞅都会吃惊。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转头朝他安慰性地笑一下。“谢谢,不用,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看风景。”
然后他点点头,有点慌张地检查了水塔,忍不住偷偷瞟我几眼,就匆匆下去了。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鉴定完毕并被人在身上贴了个大标签:偷窥狂。
重新把视线换到咖啡馆,牧还是笑着说些什么,藤真仍然坐在那里背朝我看不到表情。什么叫表面平静实际暗涛汹涌,我只能祈祷藤真随机应变了。
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大约四十五分钟后,那个服务生又怯生生地爬上来,于是我第二次放下望远镜转了头朝他笑。
“先生,您真的不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在心里感叹这就是五星级宾馆服务员的热情和周到。我想是不是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就不会安心?
“如果可以的话,请麻烦给我一把立式阳伞,太阳有点大。谢谢。”
他立马点头。“好的.”
回头却看到藤真和牧都站了起来,两人很友好地握了握手,然后就各自转身上了楼。于是我赶紧叫住那个服务生。“不用麻烦了,今天不看风景了。”
直到看到牧进了屋,我才收了望远镜,赶紧跑回去见了藤真。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老狐狸一只。”藤真声音有些疲惫,脸上微微渗出些汗珠,甚至连头发都有些凌乱。“不过还好过去了。”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藤真面向我,一板一眼地说:“西方近代印象画派及其演化。”
我开始庆幸还好坐在藤真位子上的不是流川,否则还不憋死他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铃响了,拿出来一看正是流川。刚准备接,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藤真开了门,流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仙道!仙道!”然后便见他人冲进来,手里还握着手机。“仙道!”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神色惊慌,然后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仙道...”
他的惊慌也吓到了我,拍拍他的背。“怎么了,流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然后他使劲推开我。“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怎么都打不通!”停一下,冷静多了。“藤真的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诅咒这个城市糟糕的信号,然后轻轻地吻他的额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当我再次被推开的时候,流川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干冰状态,然后他用冷冷清清的声调告诉我和藤真。
“赤木出事了,三井守在医院。”
赶到医院的特护抢救病房就看到三井坐在手术室外面把一根烟揉过去揉过来,赶紧走过去和他一起坐着。来的路上流川已经把情况给我和藤真大略地说了说。当时赤木正在宾馆一楼晒太阳,守卫就站在附近,流川和三井在一楼另一侧看着他。然后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的胸口,按方向来看,应该是对面大楼上藏了狙击手。但是周围的楼房这几天一直都在警局的严格控制中,没有可疑人员提前潜伏在里面。所以狙击手应该是临时进入大楼,行动结束后又立即离开了大楼。好在每幢楼的每个电梯和楼梯口都安装了摄像头,回队里看看也许能找到可疑的人员。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队里和警局还有赤木公司的人都来了,嘈杂得很。于是我们四个就跟队里先回了特警队。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过了,流川估计这几天都没睡好,在回来的车上就靠着我的肩膀闭了眼。流川这个人平日里总是凶巴巴的,但是瞌睡一旦来了挡都挡不住,睡得香了还要流口水吹泡泡,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每次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会觉得,其实他还是个孩子,让人忍不住会心疼。三井说流川这几天天天晚上都会值夜,真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到了宿舍楼把他扶下车又扶上楼。一路上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软软地靠在我肩膀上。电梯到了我们住的三楼才发现不知道他把他宿舍的钥匙放哪了,可能在他裤包里,但是不想翻也不想问他,怕吵了他补眠。于是轻手轻脚地开了自己的门,把他抱到床上放好,盖上被子。身子一粘床,流川很明显地感觉到舒服多了,翻了个身侧着睡了。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晚安,流川。”然后我也关了灯,靠在床头守着他睡了。
第二天我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流川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床头,盯着我。
“懒鬼,起来了!”
突然发觉这是我幻想了无数次的镜头:清晨,阳光射进我和流川的小屋。我睁开眼后,就发现流川温柔地站在床头。每天早上起床第一眼就能看到流川明净的眼眸,这是我痴痴地想了N年的愿望。
现在这个情景如果我把流川的话归入另类温柔,那就和我的奢望没太大差别了。于是一阵兴奋忘了本,朝着流川粘乎乎地说:“流川~~~”
流川皱了眉,眨眨眼睛。“做什么?快起来!”
“我要早安吻~~~”
然后流川的拳头吻了我的脸。五分钟后,我穿戴整齐地出现在流川面前,双眼平视前方。“整理完毕,请流川组长指示!”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然后指指桌子上的牛奶鸡蛋。“早饭!”
流川给我准备的爱心早餐吗??心情大好地开动,一边吃一边朝流川傻笑。流川白我一眼,“白痴!快吃!”
五分钟后,我收了碗筷擦干净了嘴巴再次出现在流川面前,恭恭敬敬。
然后他从凳子上起了身。“很好。下个目标,总指挥室!”
终于知道,原来队上有会。
参加会议的人员跟上次会议没什么区别,毫无疑问的,是有关赤木和牧的事。
安西指挥用他不急不慢的语调给我们讲了现在已经知道的状况。“赤木胸口中的是7mm小口径狙击步枪的子弹,子弹射在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现在赤木已经脱离了危险在特护病房由警厅派人手日夜守着。开枪的人已经确定是在赤木所住宾馆对面的两幢楼房之一里开的枪,临时进入又立刻离开,由于是一般写字楼,所以没有进入登记。”
接下来我们一起看了两幢楼电梯和楼梯的摄像记录,在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之后,我们把目标确定在了一个有着披肩卷发戴着墨镜提了个黑色皮包的女人身上。赤木事发是在下午五点四十六分,这个人在当天事发前一刻钟进入大楼,电梯摄像记录她到了十八层,事发后两分钟就出了楼。如此短时间的停留,时间又刚好,手里的提包足够放置组装式小型狙击,想让人不怀疑都不可能,除非一切真的巧到让人撞墙的地步。然后我们把她的头像传给了警厅,接下来的事就是警厅去查这个女人是谁了。
会散后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到食堂打午餐吃,三井最先开了口。
“不觉得疑点很多吗?”
是的,相当多,相信每个人都这么想。
“第一,既然是狙击手,一枪竟然没打中心脏也没有补射,职业水准不够;”不错,是三井的话,赤木绝对当场心脏中弹死亡。
“第二,”藤真接着说,“既然是有预谋的,为什么这么暴露自己?她应该事先知道那幢楼里有摄像头。”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先用带消音器的手枪打坏摄像头。
“第三,”轮到我了,“赤木中弹,嫌疑最大的自然是牧。但是那几天牧都在我和藤真的监视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与职业杀手接触。而真正有黑社会背景的人,是赤木。当然,不排除事先安排好这个可能性。”
流川咽了口菜,“所以,那个人是个白痴。”
虽然已经习惯了流川的言简意赅,但是这样的总结陈词也太过抽象了,于是我们三个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他直到吃饱喝足了才抬头望着我们。
“什么真正有用的线索都没,可能性太多,我不喜欢猜测。”然后,起身,端碗,走之前放了句话。
“下午我想去那楼房看看。现在我要去睡觉。一点。”下面的句子被他省掉了:仙道彰跟我一起去,藤真三井有兴趣的话也去。
“真是有够恶劣的性子。”三井歪着脑袋看他走远,扭头看我,“我说仙道,你是怎么受的了他的?”
朝他眯着眼睛笑笑。“三井君啊,这是你不懂欣赏。”
然后发现藤真有点走神,于是拍拍他的肩,“喂,想什么呢 ?”
他立马回神,“还能想什么呢?”
三井也过来。“流川那小子所得对,没确切线索的时候不要乱猜,容易误入歧途的。”
6
那天下午一点二十五分,我恭恭敬敬地守在宿舍楼下面。一点半,流川藤真三井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果然是守时守到可怕的人。
那幢楼房的八漏没有住人的房间一共有三个,由于长期没有人住,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本来我们以为确定到底是哪个房间会花费很大精力,去了开了三个门依次看了遍就发现完全是多虑了。有两个房间没什么异常,另一个房间地上积灰上有明显的女人高跟鞋的鞋跟印。很好,还需要什么呢?
他们看看我,让我先进去看。于是小心地走进去。我在警校的时候其实主修的是刑侦学,现在倒算是真正的专业对口了。很小心地观察地上的脚印很明显的来去两排脚印,没有杂乱到处乱晃的印迹,说明杀手目标清晰。但是深浅不一,离开的那排脚印有两个歪倒一边,看上去仿佛是扭了一下。或许是紧张想急于离开,但是对于专业的杀手,这样的状况实在很少见。总不能说是因为穿不惯高跟鞋吧,就像高中女生那样,想穿又穿不习惯,于是勉强穿着一扭一扭的,从背后看真叫风情万千。看完了脚印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三个人才慢慢走进来,东看西看。
房间朝向赤木当时方位的窗户只有一个,按习惯还是我先去看。窗沿上有一块的灰被蹭掉了,看上去比四周干净很多,狙击手就应该是在这里开的枪。(我是不是把杀手写得太白痴了...= =)把头伸出去望望,视角蛮好,以后和流川就要住这样可以看到远处风景的房子。头伸回来时有了意外发现,我把它拣起来,拎着给他们看。
“头发。”三井下了结论。
“对,头发。”有点得意,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个杀手太不小心了。只要把这个拿回去做DNA鉴定就可以确定凶手了。
流川点点头,藤真也一直盯着那缕头发看。
“看来这个女人的头发养护得不好啊。”三井点了根烟继续评论。
把头发装进保险膜的袋子里,然后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觉得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就和他们一起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我把我观察到的东西说给他们听。如果这样顺利地查处凶手是谁,并且抓到凶手,凶手一指认幕后主使,就不怕抓不到真凶了。
快下车的时候听到三井说:“藤真,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于是我流川一起往后座看,果然,藤真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没睡好吗?”我问他。
“可能吧,没什么事,不要紧。”他朝我们笑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流川的踢门声叫醒,开了门直接被拽出去,说是有结果了让赶紧去看。于是边跑边整理衣服扣子,进了指挥室看到三井腾真已经在里面了。
“怎么样?”迫不及待。
“结果在这。”腾真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很清楚地写着:一,头像库里找不到这个人;二,我拿回去的头发其实是马鬃。
“马鬃!?”我很没有形象地立刻叫了出来。一匹马,一匹很聪明的有着暴力倾向的马,端了把狙击在八楼窗口朝着几百米远处的一个人胸口上开了一枪。是这个意思吧?
“流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腾真看看流川,于是我和三井也一起看着他。
流川是我们四个人里推理能力最好的,用他的的话说,是严谨的演绎法。我没那么缜密的思维习惯,所以我觉得流川每次都像是在猜,不过很幸运地绝大部分都能猜中。可惜的是,在我的强迫下,流川买了两次彩票都没有猜中号码。
“简单得很,我们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个男人假扮的。”流川看着腾真很认真地说。“头像库没有她的资料,马鬃是假发的证据,穿高跟鞋会因为是男人不习惯而在离开时紧张扭到脚,很连贯。”
我们三个人各自想了下,觉得流川的这个推论是合理的。现在我们得到的所有线索,把我们指向的,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恩恩,有道理。”三井在流川肩膀上拍拍。
“那下面该怎么做?”是男人假扮的话,资料库里就没办法查找他的资料,这条线索暂时就断了。
“没有关系。”流川又开了口,“用电脑技术应该可以还原。”
“我看这样吧。”一直沉默的腾真终于开了口。我们知道他已经想出了该怎么做了,于是一起望着他。腾真这个人最擅长的是领导才能,统筹安排什么的。二组一直由他和流川负责,流川有个怪毛病,自己在心里想,但是没得到完全的肯定之前,他喜欢闷在心里,搞得没人知道他到底想怎么作。一边猜他的意思一边配合他,好在有腾真,安排得妥妥当当。
“牧的嫌疑还是最大的,这点毫无疑问。虽然现在牧身边有警厅的人全天暗中监视,房间里也配有摄像头,每天晚上可以拿回来看,但是我觉得特警组还是应该有人去看着才放心。毕竟是在我们手里出的问题,我们不去亲自守着,心里还是不塌实的。”
有道理,牧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这样还是出了事,说不郁闷那是骗人的。
“由于我和仙道已经暴露了,所以这次恐怕要换流川和三井去。”
“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流川突然说,“只是监视而已,牧也该知道自己现在被监视中,不敢对我作什么的。上次就是两个人,这次再去两个陌生人,会引起注意。”
腾真看看流川,“恐怕有危险,还是带上三井一起去。”
“我不要。”
三井也闹了起来。“我为什么不能去?就算去一个,也可以我去啊!”
“你不适合。”流川看着他,“你适合在暗处。”
“好了好了,”我的头自从知道马鬃这个词之后就大了一圈,现在更被闹得昏沉沉的,恐怕也有早上没睡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