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仙道，他还没醒。

外面还只是蒙蒙亮，闹钟也没有响过。现在只有5点半。

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流川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很早就醒来了，然后看着还在梦中的仙道，就像仙道以前对他做的一样，现在却倒了过来。

他真的没事吗？

流川皱了一下眉头，有点担心地看着仙道。

虽然他像以前一样笑，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但流川就是可以感觉到他心底的不快乐。

“为什么这样强迫自己呢？至少在我面前不用啊……”

流川把头靠在仙道肩上，手环过他的腰，窝进他怀里，自言自语。

几天前，陵南输给了湘北，没能进入全国大赛，陵南的队员都流泪了，只有仙道没有。

一滴眼泪也没落下。

流川直到现在只要想起仙道那时的笑脸，心都会痛。就算问仙道，他也会说没什么，说自己并不在意比赛，然后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脸，证明自己没撒谎。但流川看着他一个人时落寞的身影，他就知道他其实很在意，其实很难过。

我不想让你难过的。我伤害你了吗？

一连几天，流川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对一，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流川却很不平常的显得心不在焉。

他怎么了？

流川的异样，仙道怎么可能感觉不出。

“你怎么了，流川？”明显的担心写在脸上。

沉默。流川低着头没有说话，仙道也没有。流川不知道从何说起，仙道等他想好怎么说。

许久，流川终于抬起头，看着仙道。

“我不想你骗我，不管什么事，所以………”所以我也不想骗你。

话还没有说完，仙道把视线从流川脸上移开，转向了地面。流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感觉眼前的仙道似乎显得很累。

“流川，我们去钓鱼吧！”等他把头抬起来时说了这句话。

流川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仙道只有在三种时候会去海边。一是他高兴的时候，一是他难过的时候，还有就是流川想去的时候。

海风吹在流川和仙道的脸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仙道的眼睛落在海面上，而流川的则仿佛没有焦点似的直望向远方……………………

“我真的很想进全国大赛。”仙道的视线没有转移，表情也没有改变。

仙道………………

流川转过头看着仙道的脸庞。

我真的伤了你吗………………

“这是鱼住他们这些三年级学长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海风吹的，仙道觉得自己的眼睛湿了。

“这是他们的梦想……也是我的……一直都是。”

流川嘴唇颤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要把事情说出来。早晚要说的。

“我……伤了你吗？”流川担心地看着他。

仙道的脸没有转过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很难过？他不知道。他不想让流川为了这件事有负担。

手环过了肩膀，那是流川的手。流川不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关心，总是用行动。

手加重了力量，仙道不自觉地往流川怀里靠去。

不能哭，不想哭，但就在头接触到流川肩膀的一瞬间，积压了多日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流川就这样让仙道靠着自己，下巴抵着他的头发。可以感觉到仙道的肩膀明显地颤动，流川什么也没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不会安慰别人，仙道也不例外。

可是他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让仙道靠着自己哭了很就，仙道抬起了头，但身体没从流川身上离开，只是默默地坐着。

流川抬起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海与天交接的地方。

不知道怎样说，可是…………

“仙道，我……我想去美国。”

仙道猛地一振，立即抬起头注视着流川的脸。

“你，前面说什么？”

流川可以感觉到仙道的火辣辣的目光，让他的脸接触到仙道目光的地方烫得受不了。他说什么也不敢转过头。

“我想去美国。那一直是我的梦想。”流川硬逼着自己说得很镇定，其实心虚得发慌。

一定要镇定，不然他会无法离开。一定要一次说清楚。如果要伤，伤一次也够了。

仙道重新坐会原来的姿势，刚到海边时的姿势，两个人并排坐着，眼睛却都看着海，而不是彼此。

“流川，你是想跟我分手吗？”不能抖，绝不能让流川听到他颤抖的声音。

“我………………”是想分手吗？不，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仙道会这样觉得！可是，如果自己去了美国，那……不是跟分手一样？不，不是这样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他分手啊！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现实也摆在眼前，自己要离开他了呀！怎么跟他说，说“我不想分手，只是要离开你”？不，不能这样。

流川觉得好沉重，重得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梦想会让他感到如此沉重？

“你决定了吗？要去美国？”仙道的语气平得像一潭死水，为了掩盖他不平静的心情。

“………………”

仙道知道，流川是爱自己的，所以他会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不想伤自己。去美国一直是流川的梦想，这仙道是知道的。

梦想，什么是梦想？鱼住他们一直都想进全国大赛，但他们的梦想已经破碎了，不可能再实现了。那流川的呢？怎么能让他也承受失去梦想的痛苦呢？不，自己绝不能成为他的障碍。只要他快乐，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枫，你就去追你的梦吧！没有关系的。我的梦想……就只有你！虽然失去你很痛苦，但我绝不让你有遗憾。所有的沉重，就只有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仙道，我……”

“你去吧！”仙道转过脸，展开一个流川最熟悉的笑容。

夕阳的光芒照在海面上。海的另一端，是流川要去的地方。金色的光映在仙道的笑容上，灿烂得耀眼。

流川看着仙道，竟看得有些痴了。

一个月了，流川已经离开了一个月了。他追了梦想去了美国。每天都在想他。每到夜晚，心里都空虚得让人发疯，有时会一整夜想他想到无法入眠，但一看到黎明的太阳，又给沉重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

仙道一个人在海边钓鱼。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早已习惯的事，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是那样落寞，好象在找寻失落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唉………………流川，要忘记你好难。”仙道无奈地叹气。“爱你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样沉重呢……”

“爱我真的让你觉得那么沉重？”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仙道身后响起。

这……仙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回头，看见流川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你…………”这真的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白痴！”自己都在这里站那么久了，他竟然一直都在发呆，没有发现！真是个白痴！

顾不了那么多了，仙道直接将钓鱼竿往海里一仍，站起身来一把把流川抱在怀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流川从仙道怀了脱出来，认真地看着他。

“回答我的问题。爱我真的让你觉得那么沉重吗？把我忘掉真的能让你感觉好吗？”

“因为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啊！思念的感觉真的好沉重哦！”仙道一脸委屈地看着流川，那副样子看上去好可怜。

流川笑了。仙道当然是看着他的笑发呆，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觉得沉重。不知道什么牵引我回来的。”流川很老实地回答。

仙道笑着再一次将流川抱入怀里。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真正的梦想是没有重量的。”

“我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没有沉重的感觉了。”流川温柔地说，“因为我找到我真正的梦想了。”

海边的两人拥抱着彼此。没有负担，没有遗憾，有的只是幸福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