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时候有种时间被偷走的错觉，冲他微笑的时候其实很想流泪，偶尔固执的认为是自己胆小。那些日子太阳始终明亮，阳光下扬起脸迎面有风，青春飞扬。

想说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换作一句：“你永远都赢不了”只是在这球场上，不打球的时候已经输给他太多次。

一次次的相遇然后分离，擦肩而过的美丽。在他转身的时候喊他的姓，一遍一遍，低沉而优雅，回首，刹那芳华。 摇摇头，挂上笑：“没什么。”有些事，永远都不能说。

在他毕业的时候买了艳红的玫瑰，却没勇气亲手送去。 他从漂亮的邮递员小姐手中接过花束，看一眼，揉揉头发，把它们塞进书包。

他送他的玫瑰一夜间居然全部枯萎，如同他对他的感情。“喜欢你”这句话，仙道彰一直没有告诉流川枫。

第一次见面应该讨厌他，那种微笑的方式简直是嚣张，在他的笑容里许多东西开始破碎，比如坚持那么多年的骄傲。

学会和他一起打篮球、钓鱼、看着天空发呆。 天蓝的过分，寂寞的感觉。 篮球在手指和地面之间舞蹈，进网的声音干净利落，他说：“你永远都赢不了”口气坚定，眼睛忧郁，一瞬，不忍离去。 他说：“流川，流川”然后摇头微笑：“没什么。”

记得他说过的许多话，幼稚的、无聊的、可笑的……他说“一个人很寂寞”他说：“60岁的时候我要在湘南海边盖间房子，整天看海钓鱼，想念一个人。”他说：“我想陪你……打篮球”只是他去了东大。

毕业时邮局送来漂亮的花，大概叫玫瑰。晚上失眠爬起来骂那群花“大白痴！”

三千米高空通往篮球王国，莫名其妙的想流泪。 下了飞机突然就说：“仙道彰，我他妈的爱上你了！”

他送他的玫瑰一夜间居然全部枯萎，如同他对他的感情。流川枫在美国说过的话，仙道彰永远不知道。

二十六岁的流川枫回神奈川看了很多人，却没遇到最想见的那个。 听说他在东大读研，春风得意，女朋友万贯家财如花似玉。 流川说：“挺好。”真的，这样最好。

在机场不期而遇，他扶着女朋友的肩微笑，温柔的刺眼。 流川有几秒失神，知道逃不掉了。 他说：“真巧，你也刚回来？”

“现在走”

他站那里笑：“有看过你的比赛，要是现在比一场，我会输的很难看。”

记忆中有个男孩子会让篮球跳舞，他说你永远都赢不了！现在男孩子轻易的认输。“走了。” 他愣一下：“好啊”冲女朋友抱歉的笑笑接过花束：“不知道会遇见你，没准备什么东西，不好意思。”

流川抽出一朵大概叫玫瑰的花：“谢谢。”转身离开，无比坚定。 过了安检口，被花刺弄出血的手指才有疼痛的感觉。把它转交给认真工作的安检员小姐：“我过敏”告诉自己：我不要仙道彰送的花，它会死掉。

女朋友不满意的嘟着嘴：“他是谁啊？”

好脾气的笑：“流川枫”

女孩子瞪大眼：“哎呀，怎么不早说，特崇拜他，比赛我全看了，应该要个签名什么的！”

拍拍她的头：“我以为你知道。”

“怎么可能，他穿便装，又戴墨镜，根本认不出来。”

还是笑，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见他，那样的人，一如六年前一般耀眼。“这花你还要不要？”

接过：“当然，我偶像碰过的花。 你和他很熟？”

“高中时打过篮球”

“讲给我听嘛，他那时帅不帅？”

“拜托，六年前的事，早忘了。都是些无聊的事。”

女孩子眨眨眼：“咦，这是玫瑰吧，彰怎么可以乱送人？”

吻她的唇：“没关系的。”

半夜一个人彪车到湘南海岸，坐在沙滩上发呆，离六十岁还有三十七年，流川，还要等那么久才可以看海、钓鱼、想念你。 用三十七年的时间假装忘记，用六十岁以后的岁月慢慢回忆。 海那一边有记忆中十六岁的男孩子，干净、透明、坚强、任性，深爱的人。 海风咸咸的很像眼泪的味道，有些事，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他送她的玫瑰一夜间居然全部枯萎，如同那段感情。 “我有多爱你”这件事，与暗恋无关。

三十七岁的仙道彰知道他不再打篮球，辉煌的巅峰转瞬即逝。 12月31日在美国北方城市街头相遇，还是只说：“流川……”

他回头，没有一丝惊异：“你来了。”

笑着说：“谈笔生意，恰好路过，看见背影很像，没想到真的是你。现在有时间吗，一起吃点东西吧。”

他说，我不饿。 圣诞的气氛没有完全褪去，北方的城市冬天有雪，很冷。

走了好久突然问：“流川，你冷不冷？” 他说，不冷！ 试探性的握了他的左手：“骗人！”拉紧了顺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微笑：“这样会好一点。 总是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过的，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流川说：“不用你管！” 他的体温经由左手传过来，右手开始抗议，举起来放到嘴边哈口气。 他笑出声，很自然的握住提抗议的家伙：“你看你是不是小孩子？”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

流川说：“你放手！” 他说：“不要！”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站着，流川想：一定是在做梦。因为没有人知道今天晚上流川枫会在哪里，尤其是仙道彰。

远处钟敲十二下的时候突然停电，他说：“流川，生日快乐，许个愿吧，有没有很想要的？”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仙道……” 右手很烫，温度来自他的嘴唇：“美国这么大，一下就找见你了。……对不起流川，我等不到六十岁。一直以来我都是胆小鬼，可是我还是无法改变什么……对不起，明天就要回去，那边有我爸妈，有我妻子，就是那年你在机场看见的，还有我的女儿，四岁的孩子，像天使一样可爱……真的对不起……”

流川的右手和脸颊都湿湿的。 他的泪打在右手的无名指上，自己的泪弄湿围巾：“没电也不错。”至少什么都看不见。

流川在四十岁时回到家乡，那么多年，只有湘南海岸线依然固执的不肯改变，暧昧到伤感。

仙道把鱼杆握在手里晃几下，说：“早上好！”

“早！”站在旁边看他钓鱼，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固定好鱼杆，站起来，把手伸到他眼前，打开，掌心的钻戒很耀眼：“流川，你看好了，很贵的！”用力抛进海里，然后笑起来：“可我不要了，当作钓鱼的谢礼。”

皱皱眉毛：“不要就丢掉？”

摇摇头：“不只是它，我丢掉了整个公司，还有两个美人，天！至少十位数的资产，现在仙道彰是个穷光蛋。 流川，你借我点钱，不多，我就想在这买块地盖间房子，整天看海、钓鱼、想念一个人。”

浅浅的笑：“没问题，只是少点东西。”

“应该够了。”

“流川枫。”

“还少玫瑰！”

流川说我不要你送的玫瑰，它会扎人，还死的很快。

仙道坐下继续钓鱼，笑容可以吓坏太阳：“流川，你就待在神奈川吧，美国太冷，会冻坏的。 我们盖好房子在院子里种满三叶草，我不送玫瑰了，枯萎的的确太快。”

流川说：“好的。”

他给他种的三叶草居然长出四片叶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