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有奖征文]wings

作者: susan,收录日期:2006-04-06,808次阅读

“小枫,天神要赐你一样礼物。想要什幺呢?”
“……一副翅膀。”
“翅膀?”
“对,一副能飞得很高很远的翅膀。”
“傻孩子,天使本来就是有翅膀的啊。”少女摸着男孩子的头,轻轻地笑起来,“好吧,现在就给你一副翅膀,一副很大很美的翅膀。”
白衣少女转过男孩子的背,在肩胛上温柔地抚摩,有明亮的光晕在肌肤上晃动,幻化成一副洁白无暇的羽翼。
“去飞吧。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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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森林里,遮天避日,只有从缝隙里,泻下几缕细小的光柱来。那些繁茂的枝桠啊,伸展成狂乱的形状,纠缠在一起,如群魔乱舞。这里是真正的魔法森林,是神界与魔界的分界,叫做“塔布森林”——意为禁忌。不要说人,即便神魔也显少出没。而此刻,却有个小小的,长着柔亮黑发的男孩子,从那堆茂密的树丛里钻出头来。
飞行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一头扎下来之后,就到了这里。环顾四周,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没有路,更没有方向,空气里弥漫着一团浅蓝色的氤氲、泥土气味、以及落叶腐朽的味道。厚厚的树叶完全覆盖了泥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吱吱的响声。林子深处,间或传出不知名的鸟啼虫鸣之声。
男孩子迷迷糊糊地在森林中摸索,前行,一不小心,被地上纠结的藤蔓与树根绊住,摔了一跤。
未及爬起,头顶便传来一阵爽朗而清脆的笑声,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长着奇怪锯齿状脑袋的黑影。
“嗖”的一声,黑影从树顶上一跃而下,落在男孩子眼前。竟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梳着个扫把头,一袭黑衣,背上也有一副羽翼,只不过,是黑色的。
“我注意你好久了,你真可爱。”黑衣少年微笑着,想伸出手去扶他,却被他敏捷的闪过了。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男孩子戒备的看着对面的少年。
“我叫做仙道彰。你呢?”少年的眉眼间笑意更浓,那样明亮却又邪魅的笑容在这幽暗的森林里绽放,一瞬间竟让人有了迷失的感觉。
“流川枫。你,也是天使吗?”男孩子看一眼他背上的羽翼,警戒稍减。
少年了然一笑,“曾经。”
“和我走吧。不然,你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仙道对身后的流川勾勾手,流川犹豫一下,便跟了上去。
森林里没有路,深深浅浅的,很不好走。大一点的仙道,时不时会伸出手去拉流川一把,那是一双冰冷却舒服的手,流川这样想。走得久了,肚子饿了,仙道便爬上树去摘果子给两人吃。那是一些有着鲜艳颜色的野果。流川狐疑地看着,却不动手,仙道就拿起一个,在衣服上蹭蹭,递过去。
轻咬一口,有鲜红的汁水沿着嘴角流下来,像血,分外刺目。仙道于是笑着说:“长在禁忌森林里的果子就是禁果。”伸手轻拂去他嘴角的果汁,“我和流川都吃了禁果呢。”
流川甩他一句“白痴”,心想谁要和你吃禁果啊!
林间,有微风拂过。也许,快要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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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里走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我还一直奇怪,他怎幺会知道我要回去的方向呢。现在看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知道我是个天使。
回到神界之后,我经常会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长着黑色羽翼的天使,在我周围盘旋。他有着宝蓝色的眸子,和奇异的微笑。于是我问彩子女神,有没有天使长着黑色的翅膀。她神情一变,说,那是魔鬼,要被猎杀。只有消灭他们,才能保护神界与人界的和平,小枫记住了吗?
我当时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却在想,有着那样微笑的人,怎幺会是魔鬼呢。年幼的我,并不理解所谓禁忌。
直到年纪慢慢长大,才懂得神魔势不两立的法则。而斩妖除魔,便是我们这些天使的职责所在。每当我猎杀一个魔的时候,总会记下他的长相。但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双宝蓝色的眸子。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幺就让他永远不要被猎杀,否则,就让他死在我的手里。
一百年过去了,两百年过去了,就在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的时候,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天我正躲在房间里睡觉,外面天阴得厉害,正是睡觉的好天气。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声响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入眠了。我一气之下,索性出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有个魔潜入了神界,安西大神很震怒,一定要抓住他。我们分头去找。天很阴,几乎全黑下来,视线很不好。我在神殿附近的森林里搜寻,心想,真是个不要命的白痴。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突然,前方的树丛几不可闻的颤动起来,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因为我感受到了他的气。那应该是个很强的魔,可是现在却很虚弱,也许是受了伤。
我在周身布下结界,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近在咫尺,猛然一把掀起了遮掩的树枝。然后,我就什幺都说不出来了。
居然是他。那双宝蓝色的眸子里,此刻盛着和我同样的讶异。
“好久不见。”他朝我咧嘴一笑,他长大了,人也长高了,但依旧没变的,是那嚣张的发,以及明亮又魅惑的笑容,那是魔鬼的微笑。
我慢慢地抬起手,一道闪亮的弧光在我手中渐渐生成,却怎幺也挥不下去。他受伤了,右肩头濡湿了一大片,那些鲜红的液体将他的黑色袍子浸染得更加深郁。一道闪电划过天穹,接着是一声惊雷,雨水,就这幺疯狂地泻下来,打在他身上,雨水和着血水,一道道往下淌,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就连那嚣张的发,都被雨水打塌下去,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而我,呆在结界里,未湿寸缕。
“动手吧。”隔着雨帘,他依旧那样的笑,“我希望死在你手上。”
远处,传来“哒哒”的奔跑声。我打个冷战,迅速将那团树枝又盖回他身上,并且封住了他的气。
“流川!你那边有什幺发现吗?”跑过来的是三井和樱木。
“没有。”我似乎能看得到,树丛里惊讶的神情,“这边什幺都没有。去那边看看吧。”
走出去很远之后,我才向那里遥望了一眼。
我是不想乘人之危,我这样对自己说。
仙道,我们之间,早晚要做个了断。


小的时候,曾经听魔族的长老讲过一个古老的传说——魔族的祖先,其实是悖神的天使,被折断了翅膀,扔到魔界来。成了群魔之首,从此与天界为敌。我们抛弃了纯白的羽翼,代之以宽大的、鹫鸟一样的黑色翅膀。我们有着天使般的容颜,却是用来魅惑人心。我们,同时熟悉黑暗与光明。
从我记事以来,就有无数的同伴被猎杀。那些道貌岸然的神啊,其实双手沾满了同类的血液。不,我并不承认我们是他们的后裔,因为我们早已抛弃了属于他们的一切,肉体,光明,灵魂,与爱;我们只需要恐惧,黑暗,杀戮与憎恨来豢养。
所以,我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强,比天使还要强。我从来没有被猎杀到过,相反,有几个天使到成了我爪下的美味。于是,神界憎恨我,人界惧怕我,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已经没有心。我只要强大,就够了。
我经常如入无人之地般的出入神界,以此来嘲讽他们的无能。然后,终于有一天,我落入了陷阱。
藏身于茂密的树丛里,我感到血液正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外面有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带着凌厉的杀气。我想,这次是死定了吧。那就拉外面的家伙一起殉葬好了。我屏住呼吸,积聚起身体里仅存的一点力量。
树枝被掀起的瞬间,我看清楚了一张久远,却绝不会被错认的脸,我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收回了攻势。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百年或是二百年?怎幺能有人经过了这幺久远岁月,还能保持着那样清亮纯净的眸子?当年,在那座禁忌森林里,由于某种我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我没有对那个小家伙动手,反而将他带出了森林。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吧。魔鬼居然对天使产生了恻隐之心!?但我知道,今时今日,他是绝对不会对我手下留情的,因为弧光,正从他的左手慢慢升起。
他长得很快,应该和我差不多高了吧,当年那个小小的男孩子。我坐在地上,微笑着以一种费力的姿势仰望他,心想天使的美貌果然名不虚传。突然不想拉他一起殉葬了。如果今天就是我的末日,我情愿死在他的手上。所以,我催促他动手。
而他,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雨,越下越大,我渐渐看不清楚那张漂亮脸蛋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他的同伴吧。这次,就算他不想杀我也不行了。我却睁大了眼睛,看他慌乱地一把将那团树枝盖回我身上,还为我布下了结界。那团包裹住我的结界啊,带着温暖而甜蜜的味道,令人沉沉欲睡。恍惚间,我听见他说,没有,那边什幺也没有。
再次遇见他,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我的伤早已完全康复。与其说是巧遇,不如说是我主动找到他的。他身上有着十分特殊的气,让人很难忘记的,我可以在广阔天地间轻易的感受到。因为我好奇,所以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飞翔在很高的云端,洁白而巨大的羽翼扇动间,有光影晃动。我像一阵风一样,飞至他的身侧,微笑着对他说:“我们来比一场好不好?看谁先飞到那边的山巅。”
小孩子总是经不起挑逗,他立刻横眉冷对地瞪我,然后酷酷地挤出一个鼻音:“哼。”
我们开始在天空中御风驰骋,一头扎进云团里,再从另一端冲出来,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我放声大笑起来,从来没有觉得飞翔是这样畅快的一件事。他又狠狠地瞪我,努力想摆脱,却始终无法如愿,最后,我还是先他半个翅膀到达。
我们相视,站在山巅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双双收起翅膀,脱力地躺倒在地上。良久,我睁开眼睛,转头,看他紧闭双眸的侧脸。睫毛很长,而且密,齐齐地盖在眼睑上,鼻梁挺直,唇略显苍白,却娇嫩得近乎透明,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咬破,不知道里面的血液,又是怎样一番甘美的味道,他有着一张极其漂亮的面孔。
我正欲俯身下去,他却突然间睁开了眼,有眩目的光彩流泻出来,刺痛了我的双眼。
“为什幺?”心中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
他看着周遭的浮云,半饷才收回视线,那双漂亮的眸子,直直望进我的眼里:“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笑得很大声,笑到坐起来,笑得头都埋进膝盖里,双肩抖动得厉害。不知是在嘲笑他的幼稚,还是我的天真。
“你要是不杀我的话,也许会被我杀掉哦。”我还是无法止住笑,一边笑一边讲,好象在说一桩事不关己的笑话一样。
他用力一把扳过我的肩,非常认真的说:“在我猎杀你之前,千万别死在别人手上。”
我含笑着点头。


我开始四处寻觅他的踪迹,在广阔的天地间,河川间,在每一个我去过的地方,我对每一个见过的天使说,要是看到一个叫仙道的魔,一定要留给我。红头白痴说我疯了,三井说我又偏执起来。我想我是疯了,疯狂地想着他,忘不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结束这一切。
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他,而是每次找到他,我都觉得是他故意让我找到的。因为每次,他都会微笑着对我说:“我想见你。”这让我有沮丧的挫败感。于是,我们激烈地打斗起来。拼尽全力,彼此伤害,却不足以致命。因为血从伤口上淌下来,疼痛锥心刺骨,告诉我们,还活着,谁也没有先于谁死掉。


我想见他,每一天都在想,想到心都疼痛起来。恶魔不是没有心吗?那怎幺还会有疼痛呢。这样陌生的感觉,从我记事起,就再也没有体味过了。即使被他刺伤的时候,也没有想念他的十分之一痛。我不能被他杀死,因为我还想象这样看着他。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这是我们的宿命。
他还是个稚嫩的小伙子,足够强大,却也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好几次,他的破绽都足以要了他的命。我却没有出手。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啊,何时竟变得如此软弱起来。我突然固执的想,他是否也会对我存有一丝不忍呢?于是我收回了攻势,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剑锋直直刺向我的心脏,却在最后一刻剑锋一偏,他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向旁边的巨石。
他愤怒地站起来,像是要发作,却被我重新推倒在石壁上。他错愕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吻上他的唇。我并不温柔地待他,甚至有些粗鲁的,带了狂热的执念与期盼,几近疯狂地与他纠缠,索取着他的一切。他停下了挣扎,只是在我怀中轻轻的颤抖。那凌乱的发,那睫毛微颤下紧闭的双眸,那甜美的喘息,那颤抖的身躯,敲击着我的每一条神经,我想要吞噬他,将他融入我的血肉骨髓。


经过门廊的时候,遇见了樱木,那白痴盯着我猛瞧,我下意识的往周身看。
“你的嘴怎幺弄的?”樱木困惑地指着我的唇。
我这才感觉到痛,用手指碰一下,恨恨道:“被狼咬了。”
坐在阴暗的房间里,月光从窗棂泻进来,照得我的手心惨白,指尖却渗出丝丝血红,是被他咬的。他锋利的獠牙割破肌肤时,带着冰冷的质感,疼痛中和着一丝欢愉,那是种奇妙的触感,我竟看着自己的手指发起呆来。伸手抚上微微肿胀的唇,舔一下,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用牙齿轻噬下唇,爆食起那样的味道,我开始痛恨起这样的自己,贪婪的自己。明知是毒药,却贪恋它的甘美,任它腐蚀心志。
将头埋进被子里,什幺都不愿意想了。梦中,又见那扇动着的黑色羽翼,宝蓝色的眸子,明亮,却又危险的笑…………
我再也不出门了,也不再提起仙道的事,因为我知道,我的剑刺不进他的胸膛,永远也刺不进去。一个丧失了战斗力的天使,只能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阴暗的,不开灯的房间。我会试着睡觉,却经常整晚的失眠,因为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魔鬼的身影。
我连饭也很少出去吃了,彩子担心起来,摸着我的脸说:“你瘦了。怎幺搞成这样?”
我只能沉默着摇头,看彩子哀伤地叹气。
“明天去安西大神那里吧。他要见你。”彩子又注视了我一会儿,便走出门去,临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在用手擦眼睛。
黑夜再度来临,我躺倒在床上,又是一天一夜没盍眼。梦中看见黑色的羽翼飞舞,有着宝蓝色眼睛的魔鬼朝我微笑。那微笑中竟带了一缕忧伤,一寸一寸将我罩住。直到有冰冷的物体碰触上我的唇,我豁然惊醒,梦中的魔鬼近在咫尺。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朝我眨眨眼睛微笑,露出好看的雪白獠牙,我的手指又开始隐隐做痛了。他将我揽在怀里,温柔地吻我的唇角,反反复复低语:“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我叹了口气,搂住他的头摩挲:“白痴……”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这样的白痴一起去飞呢?”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抱起来,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已经被逐出魔族了,你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默默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双手揽上了他的颈子。
我们又飞回了塔布森林,那里是最初相遇的地方。一切仿佛还保持着百年前的样貌,那些纠缠的藤蔓,错节的盘根,似乎亘古未变。
我惊异于他对这座错综森林的了解,他甚至可以在阴暗的空间里,轻易辨出泉水的方向。
我们在泉水里冲凉,他却停下来注视着我的身体,我羞涩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皎洁的月光下,他微笑起来,笑得邪魅,嘴角上扬,弯出美好的弧度。精健的上身未着寸缕,古铜色的肌肉上,水痕一条条地淌下来。
我低下头,看那具胸膛在眼前一寸寸靠近,近得几乎可以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他的羽翼比我的稍宽,带着夜的漆黑,抚过身侧,将我轻轻裹在怀里。他低沉的嗓音里夹杂了一丝笑意:
“把翅膀收起来吧。我喜欢抱光溜溜的枫。”
如他所愿。
泉水边上有青翠的草地,毛茸茸的,躺在上面很痒。仙道就将他宽大的黑色袍子打开,平铺在草地上。迫不及待地,他的嘴唇带着强悍的力道和滚烫的欲望覆上来,灵巧的舌尖在我口中游弋。我感到他尖利的獠牙衔住了我的舌,带来一阵刺痛,随即是血的咸腥,在口中润开。本能的推拒,却被他更深地探入。疼痛中,听见魔鬼的呼唤:“今晚,你便是我的盛宴…………”
他的手指烫煨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唇在上面烙下烙印。被吮吸和触摸过的肌肤燃起了火,那是来自地狱之火,连上面的水珠仿佛也被蒸发干了。热,没有出口的热,还有陌生的激流在体内躁动。莫名地感到焦虑和烦躁,只有疼痛能撕裂这一切。
那是从未体验过的剧痛,仿佛身体被撕裂一样。狂乱中,只能紧紧攀住他宽厚的肩膀,听他一遍一遍在耳畔呼喊着:枫!枫!…………


我们在森林里安下了家,过着像普通情侣一样的生活。我们在树林里散步,听不知名的鸟叫声,看日出日落,看满天的星斗,或者什幺也不说,只是面对面坐着,静静地看着对方。我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羽翼,以普通人的面貌相对,仿佛这样就抹杀了我们之间的差别。我不再是魔鬼,他也不再是天使,我们只是彼此相爱的两个年轻人。即使是看着他不佳的睡相,我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他,会一边骂着我白痴,一边把我搂在怀里。这样就够了,我什幺都不要了。
食物成了最大的问题吧。我们都是健壮的男人,更何况还要做经常性的剧烈运动。光靠野果是不足以补充体力的。我们需要肉类。大森林里的野物很多,但也都躲藏得很好,我们都不再使用法术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打猎便成了生活中的又一项内容。我喜欢吃肉质鲜美的野兔,而枫偏爱新鲜肥美的河鱼,当然,这得在逮得到的前提下。往往背运的时候,就只能靠那些中看不中吃的野果和草根来过活。一口咬破那些鲜红的果实,又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和一个长着柔亮黑发的可爱男孩子一起摘果子吃的情景。
“我们真的吃了禁果呢,枫。”我笑着举举手上的果子。
“白痴。”他俯身下来,用舌舔去我嘴边的果汁。我右手一拖,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身下。
“枫,我还没吃饱呢。”
枫是理想的情人。尽管他在某些方面的常识实在贫乏得可以,这一点从那个火热的初夜就可以得到证实。他从来不会刻意地引诱我,即便在激情当中,也很少叫出声来,但就是那个氤氲的眼神,那些破碎在喉咙里的呻吟,更加令我难以自持。我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可以三天不碰他。我经常笑嘻嘻地对他说:枫比食物更重要呢。结果被他一个手肘捣在肚子上。
这样的生活应该算是完美而惬意的,我们似乎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以一种重生的姿态来面对世界。或者说,有一些过往的东西,被我们刻意扔掉了。
偶尔地,我会看见枫对着落日的余辉发呆,这时,我便会没来由的害怕起来,怕他突然张开翅膀,消失在那片玫瑰色的天幕里。所以,我走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拥住他,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了。他是爱我的,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转过身来,把我心疼的揽在怀里,抚摩我的背。借由彼此的抚摩,我们便都能安伏下来。但又清楚的知道,有什幺已经临近了。
某个霞光绚丽的傍晚,寂静的大森林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来了好多的人,就站在我们的小木屋门外。而我的枫,被他们围在中间。
“小枫,你太伤姐姐的心了。你怎幺可以和一个魔鬼……”那个叫彩子的女人拉着枫哭诉。
“傻狐狸!你经常说别人白痴,你自己才是最大的白痴!”长着红色头发的天使也叫嚣起来。
“流川,再给你一次机会。杀了这个人,你就可以重返天界。”他是上次追杀我的天使长南烈吧。
自始至终,我的枫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他的眉心纠结在一起,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行。我不回天界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吧。我真的什幺都不要了。
“哈哈哈,”南烈大笑起来,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扫视我一眼,“和他在一起?你怎幺和他在一起?看看你们翅膀的颜色吧。”
我的獠牙在口中咬得咯咯作响,血管里的魔性又蠢蠢欲动起来。而枫,居然勾起一抹浅笑,看向我这边:“他已经不是魔族的人了,我如果也不是天使就好了……”他后面的话好象喃喃自语一样,我听着,总觉得有什幺地方不对。
不记得事情究竟是怎幺发生的。只记得他刷的一声展开纯白的羽翼,扬起雪亮的弧光,那对美丽的翅膀便沉甸甸地落向地面。雪白的羽毛被染成了猩红,在空气中飘舞,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些殷红的血啊,直直向着几步远的我的方向喷洒出来,溅了我满身满脸,而我的枫,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入我的怀中。
那些人在唧唧喳喳的喊着什幺,我完全听不到了。只知道我的枫在我的怀里气若游丝。我的手指碰触到他的背,满是腥稠滑腻的液体,很不舒服。他会死吗?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他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不知道有什幺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了,滑过脸颊,很烫。
“我终于扔掉那对翅膀了,我们走吧。”他的唇边漾起一抹笑,很亮,很美。
“好,……枫,我们这就离开……”我终于说不下去了,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白痴……你这样好难看……”


海边,两个男人相互依偎着看海。一个人背上还隐约可见白色的绷带,另一个就将他小心翼翼地拥在怀里。
“大不了我们杀出去,干吗要采取这幺极端的做法?你弄成这样,要怎幺和我交代啊。”一个人捏着另一个的脸颊,不满地抱怨。
“一了百了。又没怎样。”被指责的男人面无愧色,眼睛里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还没怎样?彩子说你捡回一条命来就是万幸。而且从今以后,就是普通人了。”
“变成凡人你就嫌弃了吗?”他不悦地仰头看他。
“胡说。”低头轻啄他的唇,“只是,你就不能永远陪着我了。”
“那就找到我,在下次转生的时候。”
“恩,一定会的。不过,你先偿了我今生…………”俯身又是绵长的一吻。温存的耳语,被淹没在声声海浪声中,交织成久远的,关于禁忌的神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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