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名古屋到站，感谢您乘坐‘青叶号’新干线，下车请当心……”
　　在乘务小姐甜美的声音中，新干线缓缓驶入站台，停稳，吐纳着南来北往的客流。大和民族，或许是世界上最有时间观念的民族，总是忙碌而准时的，就如同这新干线一样。匆匆碌碌的人群，夹杂着大都会特有的淡漠与恐慌，在这一方狭小的站台相遇。却也如同不遇，因为每一张面孔都太过平庸，而每一副身躯里背负的故事，也过分的千篇一律。你也许不会记得，新干线里，和你同握一排扶手的人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过是在各自轨道上运动着的电子，彼此相遇，却不相识。
　　刚刚略显空旷的车厢里，一下子又满了起来。城市里，总有一些人从某处来，又到某处去。就像靠窗的那两位。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们就这样被淹没在匆匆人海里了，如果，没被我们注意到的话。
　　那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尽管戴了厚厚的毛线帽子以及拉得高高的暗红色围巾，仍掩不住眉宇见的俊逸，还有，淡淡的忧郁。睡在他肩头，年纪轻一些的，也是个漂亮的孩子。说孩子可能有些不太恰当，是介于男孩的青涩与男人的成熟之间的气质吧。列车停靠的颠簸惊醒了他，他张开干涩的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之后仰头，正对上那两汪深邃的幽潭，满满地盛了宠溺与疼惜。
　　“吵醒你了吗？”男人伸手揉了揉他乌黑凌乱的发，又拉了拉他纯白的围巾，怕门缝里溜进来的冷风，侵袭他一分一毫。
　　沉默，摇头，已然回复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他瞧。
　　“怎么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为他幼稚可爱的表情。
　　伸手抓抓他的帽子，“有点怪。”
　　“傻瓜，这样比较不显眼嘛。”笑容更加扩大，伸手将他搂在怀里，“你也本该戴的，总是那么任性。”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找不到。
　　前面的车厢里走来两个例行巡查的乘警。男人收敛起笑，将身边人的头压向胸口，自己也赶紧拉低帽子，闭眼。看上去，就好象一对熟睡中的父子。直到两个警察走进下一节车厢。
　　男孩子仰起脸来，没有一丝惊讶，仿佛习以为常般的。“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到个有海的地方，怎么样？”
　　“随便。”
　　“那，去冲绳吧。”男人的目光飘向窗外，飞扬起了细碎的雪花，“那里的海，不像神奈川一样冰冷。”
　　纷飞的细雪中，新干线平稳的行驶着，驶向远方，远得看不见地方。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呢。

1
四月的某一天，微曦的晨光罩着整条街道。地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水洼，在轻薄的曦光中，好象一面面银的镜。昨天夜里下了雨，今早的晴空显得格外干净，空气中有泥土的芬芳，还夹杂了初春淡淡的青草味。是个该出来走走的早晨。
　　街上行人不多，除了慢跑散步的锻炼者，就是忙碌着上早班的人们。仙道彰，也是其中之一。无论如何，第一天上班，总要像点样子才行。破例换上了干净笔挺的白色衬衫，外罩一件黑色半长外套。怎么看，都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无异。只是那嚣张随兴的朝天发，那闲散，沉静的气质，都少了一份都市中的忙碌。偶尔地，他会轻巧地跳过一个小小的水洼，像个高中生一样顽皮。
　　在学校附近，租了间不大的单身公寓。早晨起来的时候，发现下了雨，空气很新鲜，便心血来潮地步行去上班，顺便也可以看看阔别多年，熟悉的街景。街道两旁的樱花树都长高了，正是盛放的时节，被风一吹，会落下细细小小的花瓣来。新开了好多家店铺，不过还是有一些熟悉的老店。惊讶于街角那家“たこ烧”仍保持着七年前的风貌，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否还一样的好吃。还有旁边的小钢珠店，不记得被越野从里面拉出来多少回了。走着走着，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跑着迟到的高中生。
　　在街上闲庭信步，反正出来得早，一定不会迟到。忽觉背门袭来一阵风，回头看时，一辆单车，却以着汽车一般的速度，朝自己轧过来。险险避过，再看那飞车骑士，竟直直撞向路旁的樱花树。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后衣架，骑士和单车都倒在地上，可总比撞到树上好。
　　仙道长吁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土，便摆出最大度，最宽容的姿态，准备接受那飞车骑士满腔的忏悔与感谢。
　　“你没事吧？”见那人坐在地上不说话，只是摸自己的头，仙道不由得走上前去。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黑发。
　　半饷，看他扶着单车站起来，应该没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嘛，个子到是蛮高的，只比自己矮一点。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挺可爱。
　　“下次骑车小心一点啊。”仙道也无意再和他计较什么了。
　　骑士好象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打着哈欠，跨上单车，一路狂飙去也。晾下仙道自己，很傻冒很茫然地站在原地。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和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什么跟什么嘛！活了23年，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当自己如隐形人一般。纵使修养如仙道，也禁不住满脸黑线，外带咬牙切齿，呈恐怖状。
　　再低头，无意间瞥见自己雪白的衬衫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大片地图，还在往下淌着黑水。恐怕是单车轧进水洼里溅到的。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看一眼表，还有10分钟上课。
　　好小子，你给我记住！再次朝着飞车骑士远去的方向狠瞪一眼。
　　第一天上班，心情糟透了。

2
湘陵学园
　　开学第一天，校园里热闹得很。
　　一个假期不见的老生们聚在一起，有的没的瞎侃。初来乍到的小鸟们则四散进各自的教室，忐忑又激动地等待着自己高中生涯的第一堂课。
　　一年十组。一阵铃声过后，学生们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猜测着新英语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然后，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面带微笑，自信满满地走上讲台。
　　“同学们好，很高兴担任大家的英语老师。我是仙道彰。”
　　“哇！好帅哦~~~”
　　“好高大~~好英俊~~~~~”
　　“声音又那么好听~~~”
　　底下当即一片女生的窃窃私语以及男生的扼腕叹息声。
　　只是——老师的衬衣怎么搞的？
　　不过，好有艺术气息哦~~~~
　　像日本地图~~~~~
　　仙道咬牙在心里，表面上还得故作从容，满脸堆笑。第一天上班怎么就这么倒霉！本想回家换件衣服的，可是时间铁定不够，又是第一堂课。权衡利弊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总比头天上课就迟到要好。可是现在怎么办？说实话，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丢脸过。眼下，只有相信自己的微笑无敌了。
　　再加十万伏！前排的几个女生，立刻被电晕当场。
　　“Now，let’s begin to study Unit One………”像说日语一样流利地吐出一串英文，想籍由上课来分散学生们钉在他胸口的注意力。心头一把无名火烧得旺盛，只巴望着这倒霉的第一堂课赶快过去。
　　不可否认，仙道彰走到哪里都必定是人群注目的焦点，即使在讲台上也不例外。刚才还很嘈杂的学生们，很快就被收服在仙道老师侃侃而谈的风趣讲解，生动的肢体语言，以及，杀手般的微笑里了。多少找回来点心理平衡！要是连这一票高校的小鬼都搞不定，他还算什么天才仙道？讲得更加落力，目光却无意中瞥向教室左后方的角落。
　　坐在靠门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应该是从一上课就开始睡的。否则怎么到现在都不记得看过他的脸？姿势还那么嚣张，连遮掩的书本都省了，就那么大喇喇地趴在桌子上。才第一堂课，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不可原谅，尽管他有一头很漂亮的黑发。
　　思及此，仙道笑容可掬地走下讲台，踱到那男生身边。瞧瞧，口水流了一桌子。
　　考虑到自己现在神圣的园丁身份，即使是教育学生，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切不可伤及他们脆弱的自尊心。于是笑得更加和蔼可亲，朗声道：“这位同学，我的课真的那么无趣吗？”
　　没反应，睡得还真死。再戳一下，只见他坐起来，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天啊！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样？太目中无人了吧！仙道实在有些失笑，想起早晨的遭遇，心中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再次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大耳边大声喊道：“喂！我的课真的这么无聊吗？”
　　等待，5秒，10秒，20秒……终于有了反应。只见那人缓缓地坐起来，搔了搔蓬乱的雀巢，眨了眨睡得惺忪的小眼睛，很迷茫的看了看仙道。
　　啊？怎么是他？…………
　　“就是你叫醒我的？”男孩子站起来，声音由于刚睡醒，还很含混不清。
　　“是啊。”仙道兀自惊鄂，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迅雷不及掩耳地，仙道只觉一阵风迎面袭来，然后，脑门一撞，眼前一黑，向后跌去。
　　“啊！老师！您没事吧？……”
　　“这个人睡迷糊了吗？！……”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学生们都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只有流川，还站在原地还魂：
　　“不管是谁，打扰我睡觉的，绝不轻饶……”
　　教导处
　　“上课睡觉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殴打老师，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小池已经念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仙道用冰袋捂着左眼痛苦地想。真是好笑，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能得到3天假期，这全都要拜那个家伙所赐呢。狠瞪一眼站在一边的始作俑者——居然，又睡着了！被那样念着，也能睡得着？别说，他就连骑单车都在睡呢。怎么这么多觉！
　　老实说，仔细看看，还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长长的刘海，白皙的皮肤，俊秀的五官，还有睡觉时的表情，尤其可爱！可是，人长得可爱就可以随便害人吗？自己今天被他害得好惨啊！一早起来被他的单车溅脏衣服，在课堂上出丑；上课睡觉，自己好心过去叫醒他，竟然被揍了个五眼青。呜……下手还真不轻！
　　“哈！你还敢睡！快给我起来！！”小池终于发现，自己讲得口沫横飞，眼前的小鬼却早就见周公去了。气得拿起书本，一阵狠敲，誓要将他敲醒。
　　仙道发觉男孩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不好！又是这个眼神。丢掉冰袋，赶在出事之前，一把拉过他。
　　“小池老师，还是算了吧！回去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一阵风似的，将男孩拎出门外。留下一大票教导处的老师在那里感叹：仙道君如此宽宏大量，真是为人师表的典范啊……
　　“喂，小子。不要睡醒觉见人就揍好不好。你要是揍了他，知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一口气将男孩拎到走廊转角，忍不住说他两句。
　　“要你管。”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还真不是一般的——酷！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个高中生吗？
　　仙道想到自己的班里将会有这样一号学生，今后，应该不会太无聊才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于是换回来一个足以让他下巴脱臼，并且记一辈子的单词：
　　“白痴。”
　　敢说师长白痴？有种啊！
　　男孩子又白仙道一眼，然后拽拽地转身就走。
　　“喂！”叫住他。笑容更加扩大，“你叫什么？”
　　“流川枫。”头也不回地，很臭屁地扔下三个字。然后懒懒地走进早春明亮的阳光里。
　　流川枫吗？很好，我记下了。只是，仙道那时并没有料到，这三个字，竟让他记了一辈子。

3
澡洗到一半，就听见屋里的电话铃恼人的响起来。不打算去接。而打电话的人，似乎也没有放弃的打算，洪亮的铃声就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得尖锐且刺耳。直到答录机自动开启。
　　“您好。我是仙道彰。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仙道！你给我死到哪里去了？回来后快和我联系……）
　　“喂？是越野吗？”赶在电话挂掉以前，草草地围了条浴巾，就跑出来了。
　　（原来你在家啊。那干吗不接电话？）
　　仙道将听筒拿离自己的耳膜2公分，已经能够感觉到被越野的怒焰撩到了。“我在洗澡呢。”
　　（洗澡吗？还是家里有客？）越野说得毫不避讳，更让仙道尴尬。
　　“哎，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好吗？”
　　（哼，事实如此。你都有弥生了，适当的也该收收心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那边做了什么好事，可不饶你！）
　　仙道苦笑着摇头，想起弥生，就问：“她还好吗？”
　　（仙道彰！你未婚妻好不好怎么来问我？你没给她打电话吗？告诉你吧，她被报社派去驻外记者了，可能要几个月才会回来。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一个放弃大好前程，跑去神奈川教书；一个已经是有婚约的女人了，还工作得像个拼命三郎一样……）
　　“好了，越野。弥生向来都是这样的啊。”出国了吗？想想也是，自己好久没给她打电话了。
　　（那你呢？仙道。干吗要放弃风险基金公司的高位，跑回去当什么老师？我实在搞不懂你啊。）
　　是啊，为什么呢？自己也搞不懂呢。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吧。不过绝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人各有志吧，越野。”
　　（对了，仙道。你有没有去看教练？）
　　“啊，还没……”
　　（你都在干些什么啊？回去这么些天！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你不知道，确实是有一些事情的。”仙道轻抚已经消肿不少的眼眶，心里又想起那个对他不薄的小鬼。越野啊，比我更没有良心的家伙你还没见过呢！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总之，记得去看教练，记得给弥生打电话哦。）
　　“知道了。”仙道挂上电话，心想，越野唠叨的功力又有见长呢。
　　没了越野的聒噪，屋里一下子又清静起来。走回浴室，继续洗那半个澡。水从莲蓬头里喷涌而出，热气缭绕在狭小的空间里，不一会儿，镜子上蒙了一层重重的水雾。忍不住伸出手去擦掉，却在镜中看见一个陌生的家伙。总是嚣张尖竖的发，此刻正趴趴地贴在额头上，有细细的水流不断蜿蜒而下。雾气中幽暗的双眸，早已没了少年时的清澈与纯然。真的，回来了吗？
　　回想两个星期前，自己还西装笔挺地坐在帝国大厦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两个星期后，却已经在幽静的神奈川，租起了廉价的单身公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人生实在变幻莫测啊！就好象上高中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放弃篮球一样。
　　至今再回想起那段日子，还觉得美好得不像真的，梦中的天空是一望无垠的蔚蓝，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光点，有樱花的味道在风中淡开。那是为了理想而生存的年代。在那块镁光灯聚焦的矩形赛场上，哭过，笑过，流汗过，也拼搏过，那时以为，生命就是为了那颗橙色球体而燃烧的，握住了它，也便握住了理想。甚至坚信，自己会就像这样，一直燃烧下去。而事实上，生活并不是抽成真空的氧气罩。也少有人，可以活在儿时的理想里一辈子，当然，这是后来才明白的。不可免俗的，像千千万万的高中生毕业生一样，选择了考大学，报考一流学院，学热门专业。其间，并没有放弃挣扎，一直到大三，还一直紧握着篮球。可，这其中的转变，怕是只有自己才清楚的知道吧。当时间的潮水漫过河床，那些年少轻狂的所谓理想早已被淘尽在滚滚洪流中了，如浪淘沙，化作尘封永远的美梦。再回想起，怕只会付之一笑：所谓理想，不过如此。
　　可是，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总会惊出一身冷汗来？心口，堵着一块巨石，好象，唤作懊悔。最终还是放弃了啊！在这个物欲横流，声色犬马的现实世界里，又有谁能够不为五斗米折腰？理想不能用来果腹，人们需要的是面包，汽车，和洋房。说老实话，自己实在是没资格抱怨的。因为该有的都有了啊。大学毕业后，很顺利的进入了东京一家很有发展的风险投资公司。由于业绩突出，不到一年时间就升至部门主管。是公司公认的，前途无量的新星。却在一次休假之后，出人意料地递交了辞呈。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包括越野。其实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明白，但，还是义无返顾地走出去了。
　　想想事情的经过，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自己心血来潮，回了趟老家神奈川渡假，顺便去拜访了母校——湘陵学园。看到学校贴出的招聘教师的启示，就去了校长室。没想到那个校长就是当年的训导主任，居然还认得自己。听了自己的简历与文凭，经过简单的考核之后，就录用了。一切，决定的都是那么草率，可仙道心中却有个清晰的声音，不断告诉他，要这么做！
　　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曾经燃烧过的地方。只因为，这里遗落了自己，最重要的，梦。

4
“Class is over. See you next time.”
　　“See you——”
　　盍上书本，掸了掸袖口上的粉笔末，仙道很想伸个懒腰，可惜场合不对。看了看表，时间还早，篮球队的练习应该刚刚开始，不知道安西教练今天会不会来。
　　走到教室门口，另外一个大个子也正要出去，扭头一看，原来是流川枫。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让师长，流川背着一个很大的运动背包，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仙道并不以为意，反而跟上去和他打招呼：
　　“流川君这是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吗？”
　　微微侧头看了仙道一眼，然后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词：“恩。”
　　总算没有置若罔闻，仙道想，这个酷小子也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心里早就不为几天前的事介意了，自己也是从那个时期走过来的，年少轻狂，有点个性很正常，自己要是和一个孩子计较，也就太没风度了嘛。不过还是很自然地和他并肩走，毕竟这是三天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上课时流川都在睡觉，所以和没见一样^^），很好奇他会说点什么呢。
　　可是流川好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好象身边没有仙道这个人存在一样。仙道安慰自己说，一定是不好意思吧。这也是正常的，那天他做得那么过分，老师居然都不和他计较，肯定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也罢，何苦让他难堪呢，于是，仙道想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谁知，却是流川先开了口。
　　“你老跟着我干吗？有事吗？”
　　仙道简直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一时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刚好顺道而已。”一开口，反到是自己结结巴巴的，好象咬到舌头一样。早知道现在的小鬼这么难教，当初就不要选这行了。
　　“哼。”又是鼻音。然后不再理仙道，继续旁若无人地走他的路。
　　现在到好，尴尬的反到成了仙道彰。也想走开，可惜非常不幸的，两人是真的同路。只得放慢步子，在后面跟着。心里很郁闷的想，为什么每次见到这小子，狼狈的总是自己呢。
　　不知不觉，就到了篮球馆。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正好看见流川修长白皙的手落在门把上。
　　“难道，你是篮球社的？”不得不惊讶地问出声，没想到这个和自己恩怨不浅的家伙也是篮球社的人，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后辈呢。
　　冲仙道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自己看不见吗？不然来这里干吗。白痴。”
　　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和这个人还真是缘分不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蘖缘。跟着他，踏进了篮球馆的大门。那天的光线很强，一瞬间，以为自己踏进了一扇光之门似的。好象时间又倒流回7年前。同样的汗味，同样的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同样的呼喊和拍球声，让人热血沸腾，那些本以为早就冷却的血液。
　　“请问，安西教练在吗？”笑咪咪地问一个在一旁大声呼喊着的长辫子女生，好热辣的女孩子，怎么自己当年的球队上就没有这样的美女经理呢。
　　女孩子扭过头来看仙道，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哦呵呵呵，这不是仙道君吗？”门口的光线被挡住了，光影中站着个体积很大的老爹。
　　“安西教练？！”
　　“哦呵呵呵，真的是仙道啊。一点都没变呢，一看头发就知道了。”白发老爹抬手摸着仙道的朝天发，笑呵呵的说。
　　“是吗。哈哈，您也还是老样子呢？身体一向可好？”仙道也摸着头发傻笑。心中却玩味着那“没变”二字。都7年了，怎么可能没变呢？到是恩师，真的没有多大变化，本来就是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好象更慈祥了呢。
　　“原来，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仙道学长？”大眼睛美女这才从惊鄂中反应过来，指着仙道，不可思议地大声喊道。被她这么一喊，刚刚还在一边远远看热闹的篮球队队员们都围拢过来，七一嘴八一嘴地问东问西。
　　“咦？彩子，这只刺猬头是谁啊？老爹好象也认识他诶。”
　　“啪！”被唤作彩子的美女手起扇落，狠狠给了问话的红脑壳一记爆栗。“敢叫学长刺猬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是谁？”众人做迷茫状，齐问。
　　“你们这群白痴，只知道湘陵连续7年以第一名的身份打进全国大赛，保持着常胜的名号，却不知道第一年带领湘陵取得优胜的，就是湘陵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篮球天才——仙道彰啊。凡是那个时代打篮球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我们又不是那个时代的，为什么要知道他啊。”另外一个菜花头，看到彩子一脸崇拜的表情，酸酸的说。
　　“就是啊！再说，湘陵已经有本天才了，本天才会带领湘陵…………哎呦！”
　　“你说是谁带领湘陵的啊？”一只大猩猩吹了吹拳头上的黑烟，俯视着红脑壳。
　　“少笑死人了，你的自信没有根据。”一个下巴有疤的男生，也不屑地瞅了红脑壳一眼，“彩子，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我的表姐啊，可是仙道学长的超级球迷呢。我想不清楚也难。”
　　看着这群唧唧喳喳的篮球队员，仙道彰抹汗在心里。什么时候篮球队成了问题儿童的聚集地了？能够生出流川枫那样的家伙，也就不足为奇。果然个个都是难搞定的小鬼。而最难搞定的那个，始终都在一边独自射篮，只是不时飞过来几记白眼。仙道分明看见他的口型在说“白痴”。不过，他投球的姿势还真是漂亮啊，和他人一样。
　　“彩子小姐过奖了。而且，我早就不打篮球了。我现在只是湘陵一名普通的英文老师。”仙道不着痕迹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哦呵呵呵，那很好啊。仙道君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帮我指导他们一下吧。”安西啜了一口茶，悠哉得根本不像个篮球教练，“我知道，你在大学里面打得也很不错啊。”
　　“就是，就是！”彩子也跟着复合道，“学长难得过来一趟，给他们一点指导嘛。”
　　在考虑着要如何推辞，却在看到流川枫再次飞过来的白眼之后，改变了注意。
　　“可我一个人，怎么和这么多人打啊？”阴险地笑。
　　“那学长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做做示范也好啊。”上钩了。
　　“那好吧。找谁呢——”仙道做苦想状，忽然又咧开嘴笑，“喂！流川枫！”
　　“流川，学长在叫你呢，快点过来啊。”彩子气呼呼地将流川从篮球架下拎过来，“他可是神奈川县的超级新人哦。”
　　“喂，超级新人。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趁他不注意，电光火石一般的从流川手中抄走篮球，砰砰地在木地板上拍，“一对一。敢吗？”
　　众人很自觉的让出场地来，很好奇传说中的篮球天才究竟实力如何。尤其对上他们的超级新人，不知道又会是一场怎样的对决呢。
　　只有几秒钟的错愕，流川没有说话，只是弓下身子，张开手臂，然后，抬起眼睛直视仙道。好象寒夜里的星，仙道的神经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似乎能看见流川的周身燃起蓝色的火焰，执着而清澈的目光，就好象，7年前的自己一样。
　　“要来就来吧。”流川这样说。

5
　不寻常，绝对的不寻常！从刚踏进教室起，仙道彰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看吧，就连在黑板上写板书，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芒刺在背。
　　在黑板上龙飞凤舞一通之后，转身，突然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精光四射。啧！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不芒刺在背才怪。咦？等等，还是有什么不对。啊！那是流川的眼睛，竟然在上课时间看到了流川的眼睛。也就是说——这小子是清醒的，在上课的时候。天要下红雨了！
　　自己的学生终于有那么点身为学生的自觉了，终于认清我这个老师伟大的人格魅力了，终于可以清醒地上一节课了，仙道心里是很希望这样想的。倘若果真如此，他也真要回家烧高香去了。可是，只肖看一眼那家伙的眼睛，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桌子上空荡荡的，连一本书都没有，双手插在裤兜里，坐得到是挺端正。就是没有一点上课的样子。只是阴森森地盯着仙道瞧。自己长得帅是公认的事实啦，不过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看得仙道有点浑身发毛。
　　朝他那个方向友善地一笑，却换来一记更凶恶的瞪视。一定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吧，仙道有点好笑的想。小孩子家家，何必这么苦大仇深呢。还是想开一点的好，又没有输给别人，是输给他仙道彰哦。大学三年的篮球队主力兼队长，要是连个高中生都打不过，岂不笑话！不过，确实有些时间没碰篮球了，要赢起来也不是那么轻松。
　　哼！居然又向我示威。昨天让他赢了球，也是这个可恶的笑。太可恶了！于是，流川枫在心里暗暗发誓，不打倒这个人，誓不为人！他叫什么来着？哦，对。仙道彰！打倒仙道彰！
　　还记得昨天自己正要离开篮球馆的时候，听到流川冷冷地说了一句：“喂。你叫什么？”石破天惊啊！！有哪个学生，上了这么多天课，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英语老师姓甚名谁。要是换了另外一个神经再细一点的，感情脆弱一点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差一点的，非得一头撞到墙上去不可，可他仙道彰硬是挺住了。用自认为够sexy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笑得更加灿烂亲善，却惹来一句恶狠狠的“我会打败你”。有些人，就是那么的不解风情呢。
　　被一个人注视一两分钟不难，难的是被人恶狠狠的盯上一节课，那滋味有多难受，去问问仙道老师就知道了。终于挨到了下课，仙道正欲夺门而走，却被流川堵个正着。
　　“有事吗？流川君。”笑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刺激到这只敏感的小狐狸。他生气的样子，还真像一只毛发倒竖的小狐狸呢。仙道在心里偷笑，决定私底下就叫他小狐狸好了。
　　只见流川眸光闪烁，长长的刘海被风吹得轻动，在他脸上投下美好的阴影，一时间，看傻了仙道。慢慢地，他从身后掏出一颗橙色的球。
　　“和我一对一。”
　　倒地~~~~原来就为这事。不过仙道想，自己总算还有一样可以降住他的。既然学问上不行，那么是篮球也好。想要收服你学生的心，先要让他崇拜你。凡事不可太戚。于是，作若无其事的状，闲闲的说：“现在？不行啊，我还有课。”
　　“那就放学好了，时间你定。”没有意料中的不耐烦，可是绝对的强势。
　　“那， 4点钟，在大门口见。”仙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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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时间，或许是学校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去参加社团活动了。而流川，今天却请了假。
　　四月的和风吹落片片樱花瓣，粉白色的碎片，就在空气中打着旋下坠，落到地上，铺成密密的一层。又一个花期过去了。
　　于一片落樱缤纷中，有个俊秀的男生斜倚在学校门口的樱树旁，单车横在一边。细小的飞花落了他满头满身，却有着说不出的调和。
　　仙道微笑着伸出手去，拂落他头上的花瓣，碰到他的头发，于是被那样柔顺光滑的触感诱惑了，忍不住揉搓起来。
　　感受到异样的骚扰，男孩在睡梦中不悦的皱眉。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笑得很可恶的特大号刺猬。
　　“你迟到了。”挥开那只还耙着自己头发的手。总觉得他一副看扁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爽。
　　“那，我们走吧。”
　　球场是仙道选的，几近半荒废状态的小球场，平常鲜少有人来。篮板上有一个缺口，篮网全没了，只剩下一个篮圈，还孤零零的悬在上面。四周是破旧的生了锈的铁丝网，从那些小小的孔洞里，可以看得见远处，长长的湘南海岸。那天阳光很足，却不热，绵长的海岸线在日光中映出耀眼的金黄色来。与海相接之处，好象一条明亮的线。
　　卷着咸味的海风吹过来，鼓动起仙道的白色衬衫，是那种很干净的白，在阳光下有种说不出的透明质感。拉扯掉束缚住颈项的领带，将它甩到篮架上。转头看流川，他在静静的等，眼底却躁动起一小撮火苗，和被风吹乱的发，一起晃动着。一踏进球场，流川就好象换了个人似的。
　　“来吧。”仙道轻笑着勾勾手指。
　　………………
　　“再来。”流川又一次用力地将篮球弹在地上，然后落到仙道的手里。
　　“可是，我累了呢。”将球在一跟手指上熟练地打着转，勾起嘴角，咪咪地看对面那个比自己喘得还厉害的人，“太阳都快落山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仙道伸出手指了指远处海里，绛紫色的夕阳。
　　流川就以这样的夕阳为背景，站在一圈紫色的氤氲之中。晶亮的眸子，流光溢彩。薄而略显苍白的嘴唇，倔强的抿着。仙道想，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就因为他漂亮，自己才对他格外宽容吗？根本没有一点老师的威严了。现在，还陪他一对一到汗流浃背。真的是疯了呢。或许，是有些不同吧，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不断给自己惊奇的孩子。（小SU插花：居然管那些叫惊奇。小仙啊~~看来你真有被虐的天分^^）
　　“好吧，走了！”从篮架上抽下领带，随意地挂在脖子上。抹一把额头上淌下的汗，又解开一粒衬衫纽扣，于是，露出一小块古铜色的结实的胸膛。
　　哼！不仅球打得比我好一点点，身材比我高一点点，就连皮肤都比我黑一点点。那里面的颜色，是怎么晒出来的呢？
　　“我会打败你的。仙道彰。”对着他的后背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你叫我什么？”转过身来，挑高一边的眉毛，饶有兴味。
　　“？仙道。”
　　“要叫老师。我是你的老师耶！”装作生气的模样，狠狠地刮一下他的鼻尖，满意的看他皱眉。冰凉的手感，真好。
　　“仙道。”倔强的不改口。
　　“叫老师，或者仙道老师也行。”
　　“麻烦。差不多啦。※”流川不耐烦地撇撇嘴，拨开眼前的庞大异物。
　　“真是败给你了。要是换个老师，谁会忍你到现在啊。”仙道扶住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流川白他一眼，给他一个“你忍得高兴”的表情。
　　有些泄愤地耙乱流川蓬松的发。“算了，谁让我碰到你呢！”笑得自己像救世主一样。
　　拍开头顶的大手，有点真生气了。“我讨厌你老是把我当孩子看。”
　　难道你不是吗？仙道搁在心里没说。
　　“那好吧，男子汉，我们去喝一杯！”手很自然地搭上小狐狸的肩膀。可恶的小鬼，才一年级，就长这么高，害自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
　　“别想歪了哦。”轻敲一下流川的头，脸上露出一抹恶作剧的笑，“去喝可乐啦！”
　　“白痴。”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想，被白痴愚弄了。肩膀上的爪子挺碍事，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你付帐。”
　　“好啦，好啦。”
　　酒醉般的夕阳，海风中有股微熏的味道。绵长的海岸线上，是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纠缠在一起。渐行渐远地，还可以听到：
　　“流川君，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说。”
　　“在学校里叫我老师好不好？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谁管你。”
　　“你这家伙！呵呵……”
　　“谁管你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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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日语中，“仙道”读作“せんどう”；而“先生”（老师的意思）读作“せんせい”。所以流川会说差不多啦^^（小SU：其实差很多啦！是枫枫你自己国文没学好吧，或者素——故意滴~~~枫枫冒着鼻泡，无视小SU的存在QQ~~）

6
“老师……仙道老师……”
　　“恩？有事吗？百合子？”仙道擦好黑板，一转身，就看见一个长的娇娇小小的可爱女生，小脸红扑扑的，手里拿着本习题集，站在自己跟前。后面还排着好几个。这样的情形，仙道早就见惯不怪了。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用脚指头想也清楚。
　　“这道……这道题……”女孩子脸更红了，说话也支吾起来。
　　“书拿倒了哦。”仙道好心的提醒，见那女孩乱紧张地将书正过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自从仙道接手这个班以来，这样的情节，几乎每节课后都要上演。长得帅，为人温和，又是单身的年轻男老师，一下子就成了湘陵学园的少女偶像。上课时不时的总有外班女生来蹭课不说，下课的时候，问问题的人数也明显增多。
　　“哦，这道题啊……”明知女孩子的视线早已不在书本上，仙道还是很耐心的讲解。对于学生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仙道老师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仙道。”一个清冷的声音灌入耳中，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毕竟，还有几个人会这样称呼自己呢。
　　“……老师。”停顿了5秒，也许是注意到还有旁人，流川又极不情愿地在后边加了两个字。
　　仙道只差没有感激涕零了，赶忙对那群女孩子说：“你们先等一下，老师和流川君有点事情要谈。”说完，不忘绽放一个电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哇！你们听到没有，老师的声音好好听哦。”
　　“人也好温柔……”
　　再看一眼那群兴奋得什么似的女孩子，仙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把流川拉到一边。
　　“什么事啊，流川？”
　　流川没有说话，手指摩挲着撑得鼓鼓的背包。仙道看一眼，就笑出来了。真没想到这家伙也会不好意思，毕竟是个小鬼呢。也难怪，以他那样的性格，两次三番主动找人家一对一，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真是可爱呢。
　　“想一对一，是吗？”替他说出来。
　　“恩。”小狐狸轻轻地点下头，刘海也跟着晃一下，一双细长的眸子在后面闪闪放光。
　　“一对一，也不可以耽误社团练习哦。”
　　“没对手。”老实不客气地陈述一个事实。
　　仙道在心里感叹：酷！实在是酷！哪有一年级的小鬼就这么拽的，分明是不把二，三年级的学长放在眼里嘛！就算当年的自己，也没有嚣张成这样啊。不过——换言之，可不可以理解成，流川枫只把仙道彰看在眼里呢？想到这，仙道觉得总算从流川身上找回点自信来。
　　“这样好不好，你先去练习，过会儿我去找你，等练习结束后，我们再一对一，怎么样？”总是拒绝不了流川的任何要求，不管是过分的，还是不过分的，哪怕那会占用自己很多休息时间。
　　“真的？”
　　“一言为定。”嘴角勾出明朗的笑，伸手揉乱了流川的发。看他皱着眉闪躲，笑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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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来找流川？”下巴有疤的三井诧异地叫道。
　　“难道老师想给那只睡狐狸做特别的指导？”红头的樱木也不甘心地嚷嚷起来，“要指导的话，还是指导我这个天才吧！哈哈哈……啪！”
　　“白痴。流川是老师的学生呐。”彩子一手持扇，出现在樱木的身后，“老师，流川在更衣室呢，您等一下。”
　　仙道摊摊手，笑道：“你们还是叫我学长好了，毕竟我也曾是篮球队的人。被老师老师地这么叫着，好象一下子老了许多。”在心里又加一句：这番话对流川就免了，他在这方面到是自觉得很。
　　“才不会呢！学长很有魅力啊，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老师呢。”彩子笑着打趣道。
　　流川走出来，看见仙道正和几个篮球队员聊得热洛。真是横看竖看，也没有个老师的样子，还偏偏喜欢扮老，果真是大白痴。
　　“走吧。”这次是连称呼都省了，仙道悻悻地想。
　　“那我先走了，你们可要努力练习呦。今年也要拿第一！”
　　“是！！学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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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的球场，跑动的身影，挥洒的汗水，飞扬的青春。仙道甚至产生了一种回到少年时代的错觉，那些属于年轻，激情的金色光点，似乎从梦境中飞舞出来，飞舞在流川的四周。
　　从没有把陪个高中生一对一当做一种负担，尤其对象是流川这样的男孩子。总觉得在他身上，有着同龄人少见的执着与坚定，纯粹与透明。他是全身心的爱着一样事物的，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放弃了，也一定还有他在坚守。这样的流川让人心疼，同时，也被深深吸引着。仙道心想，自己对这个学生的关注程度似乎有些超出常理了，用一句通俗的话讲，就是偏心。有违教师的职业道德啊！
　　由于社团活动，今天结束得更晚。夕阳，就要完全沉入海里了，余辉却将沙滩染成浓郁的玫瑰红，漂亮得很。
　　“好了，该回家了。”仙道拍拍流川的肩膀。
　　流川“恩”了一声，也开始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似乎想到些什么，突然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仙道。玫瑰色的夕光为他苍白的面庞润上一抹红色，两汪深邃的眸子清清亮亮的，好似两汪清泉。
　　“怎么了？”仙道听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一下，和弥生约会的时候，心跳也不曾这样吧。
　　“谢谢。”流川也是突然间想到说这个的。总觉得老师都是只会打扰自己睡觉的白痴，而这个，虽然也很白痴，不过总有一点不一样，就是可以陪自己一对一。恩，和他一起打球的感觉也挺舒服的，不像红毛猴子那么聒噪，也没有三井学长那么小心眼……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所以，可能，他真的有点不一样吧。
　　“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仙道用胳膊夹住流川的脖子，发现小狐狸的挣扎小了很多，怕是有点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了呢。“一起吃饭吧。”
　　“好。”答得到是真干脆。能不干脆吗？哪次不是他仙道请客。哎，谁让自己已经拿薪水了，不该和小鬼计较的。果真对他很偏心啊。不过，流川还真是超级好养活的小孩子呢，每次都只要中华凉面。想想，自己以后也要养这样的小孩，多省钱啊。
　　“喂，我们今天不去那家面馆了好不好？”良心发现，自己实在是不该利用小孩子心思单纯，长此以往下去，搞不好会营养不良。
　　“随便。”
　　“那，就去我家吧。给你改善伙食。”仙道笑着，接过了流川的车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