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生日
飞行器上
吵架
铅笔
时间走得缓慢而艰难，窒闷的沉默横亘在方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空气中的火药味正一点点消散，变的冰冷。难耐的气氛考验着人的耐性。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吵架了，而这些争吵以前都是不会发生的。近来的摩擦越来越频繁，本就因问浇羝榷惶玫男那樵椒⒈┰辏宰琶媲暗恼飧鋈丝酥屏突岜涞拇嗳酰骋埠孟罂桃馄鹄础?/P>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摔门而去。

就在门重重地砸上锁的刹那，仙道彰操起桌上的东西就狠狠地砸下去，玻璃被摔得粉碎。

没必要知道什么时候相遇什么时候交往，没必要探讨是否曾经爱上真的爱上或现在仍然爱着，也没有必要关心吵架的缘由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细节，只需要确认一个事实：结束了，一切都到此为止。

摸出一只烟点燃，猛吸一口，浓烈的味道直冲喉咙和肺部，异常苦涩的刺激。昏暗中烟头忽明忽灭，微弱的光芒里闪过一张痛苦得有点扭曲的脸，手指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想掸去烟灰却发现烟灰缸刚刚被自己砸了。低声咒骂一句，整个人想沙发后面倒下去。

居然真的缓不过神来，真可笑。这么干净利落的结束不正是自己期待的吗？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更大的伤害。自己果然做什么都完美无差，接下去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给自己伤感这一段不明就里的日短情长。

吸完这只烟，仙道象演出结束一样恢复神采。麻利地收拾着行李。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不过是个蓄意的过客而已。几张绘着图形和记载着密密麻麻数据的半透明纸被夹进一本书里，和其他的书一起被塞进密码箱。剩余的纸张则都被毫不留情地烧成灰烬冲到下水道里去了。最后，仙道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面，修长的手指依次经过刮胡水剃须刀发胶香水，镜中人立刻焕然一新，重复英俊清爽。

仙道彰永远是仙道彰。

一个钟头后，当全副武装的小队人马冲进这座房间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此时，他们要找的目标出现在空港。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了太多遍了，太熟悉规则也从不破坏结局。

偌大的空港一片混乱。这个年代只有战况激烈和短暂休战的区别，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你的头顶呼啸而下，家园顷刻灰飞湮灭。这座城市也难逃一劫。人们焦急地想要逃离，而有限的运输工具相对于这拖家带口的庞大民众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于是人们日日夜夜地守在空港里，浩浩荡荡地排队等着空票，有不可避免的哄抢，也有无望的镇静等待。

所以，即便一身黑衣加一只黑色密码箱的行头，仙道出挑的个头和扎眼的头发也没有引来人们过多的关注。到底是非常时期。

尖利的警报声在人山人海的空港里炸响，惊起人群更大恐慌，一时间尖叫、哭泣、祷告、诅咒，四下混杂。

这才刚开始而已，仙道知道，自己手提箱里的东西将会引发更大的战火。而他现在只需要搭乘最近的一趟航班离开这里，而后的事情他不想去想。

工作人员以小跑的速度奔忙着，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仙道抓住匆匆经过他面前的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人。“请问，要起飞的这架航班还有票吗？”

“没了，没看见这么多人都排队等着么。”男人显得很不耐烦，一双眼睛熬的通红。

“我想应该还有官方的票。”

男人一脸错愕地瞪着他，而后尴尬地回答：“对不起，先生，也没有了。”

仙道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只要有权利，总有人能比老百姓更早地逃离危险。但他只是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用请求的语气问到：“那么，能借我只铅笔吗？”

“铅笔？”

“要写点东西告诉他们我走不了了。”

“跟我来吧。”这么忙了还要解决这种小麻烦，中年男人叹着气走到柜台边，低头拉开眼前的抽屉，正要拿出铅笔的一刹那，仙道忽然猛地将抽屉用力一推。

男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十个指头被抽屉口夹的生痛，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又惊又怒地想要开口，却听见高大的男子附在耳畔低语：“信不信我会把你的手指夹断。”

他噤了声，因为他相信。那声音温柔的近乎恐怖，眼神是野兽般的摄人。上帝，他做的出来那种事！

“我知道，还有票。”仙道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指头的关节咯咯作响。

“你是个禽兽。”那个人声音虚弱，似乎难以置信，但他没的选择。

不一会儿，仙道穿越人群，顺利登机。他不喜欢这样，但残酷的职业性质促使他本能地这样做。不是没有厌恶，只是麻木了。密码箱里的情报也不过都是不择手段得来的。潘多拉的魔盒他只管取得，打不打开并非他所能控制，这种年代这种身份，只能为自己活着罢了。

从座位旁的舷窗望出去，远远的地方停着一排军方的飞行器。估计战况有些吃紧，军用机场已经吃不消太过频繁的起降和修理，不得不借用了民用机场。

仙道的视线停留在一架机身被刷成红黑两色的飞行器上，再熟悉不过了，和他的主人一样的显眼。

这时，仙道意外的看到一些军方打扮的人走了过去。应该不会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想到刚才的紧急警报，仙道猜想是临时出动。

不例外地看到了那个人，一个多钟头前还和他在一起的人。真不巧啊！深深望一眼那个走向红黑色飞行器的清瘦的身影，最后的一眼。他还不知道吧，我们已成陌路之人。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还有隐隐的不安。

地勤人员挥动旗帜，那架红黑相间的飞行器被缓缓引出跑道，正要离开地面。

只是一瞬间的事，机头左侧伴随着轻微的爆炸声腾起一股黑烟，机身向前跌跌撞撞了几步，停在了百米开外，右翼和地面刮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断裂处开始燃烧。

人们惊呼着，不知所措地呆立着。

仙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想也没想地就向外冲。客机的舷梯正要收起，他几乎是跳下飞机，向着视线中那已经模糊的红黑色发足狂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整个人漂浮起一种几近虚脱的无力感，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不会有事的。

当他跑近的时候，已经有工作人员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爬上机头的舷窗。舱门变了形，无法打开。

“那个疯子，拦住他。”有人喊着。但根本拦不住，也顾不过来。

仙道跑到机尾，从底部的舱口钻了进去。他在狭小的过道里拼了命地往前爬。烟雾弥漫在眼前，发烫的舱壁灼烤着肌肤，一开口便觉得呼吸困难，但仙道仍然不停地呼唤着那个名字，“KAEDE、KAEDE……”

几乎是撞开了隔舱的门，仙道看到那个人躺在驾驶座的旁边。

他，还活着。只是被爆炸的气流和剧烈的震荡伤到了身体，没有生命危险。

流川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人奇迹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在两人眼里写的分明，仙道上前将流川紧紧地抱在怀里，把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前时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AKIRA，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多么可笑的问题。我是要逃走啊，逃离这个国家，逃里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要走吗，你要到哪里去。突然间，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设想掠过流川的脑海，不可能！他清澈的黑色眼睛望着他，哀求着他。

“如你所想。”仙道吐气如兰，却是一字千斤。

舱顶外是嘈杂的人声，还有金属砸击的刺耳声，混乱着。

舱内则陷入了太过冷静的沉默，带着巨大的悲伤，冗长而窒息。

仙道看到绝望如潮水般淹没流川眼中的哀伤，心忽然绞一般的痛，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吵架也是故意的吧，都是假的吧。”流川的嘴角抽起一丝苦笑。先爱上的人，就是输了。

“你究竟是谁？”

“仙道彰。”

“仙道？仙道。”就是他么，“最完美的间谍。”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挫败感和屈辱感。

“现在不是了。”动了情就不可能再有残忍的镇定了，也不再是什么完美的间谍，“这次，跑不掉了。”大功告成远走高飞的最后一刻，竟然会遇上这种事，上帝果然喜欢作弄人，而也就是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才发现原来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花这么多年打造的原则一文不值，看到他安全的时候竟有种垮掉的感觉，完成了千百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没有今次的惊心动魄。自己真的爱上了吗？

“今天去找你，本来是想给你这个，现在没用了。”流川掏出还留在上衣口袋里的两张戏票。

仙道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只随便提了一句的东西，他居然记得。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从来没有人包括自己会在意这一天。

眼睛里泛起一点潮意，不敢正视他。“流川，你恨我吧。”

没有回音。

突然，头发被用力地往下一扯，流川近乎粗鲁地吻上了他的唇，小巧的舌叶笨拙而疯狂地侵入他的口腔，攻城掠地。难以抗拒，难以呼吸，却是难以言喻的甜美。流川仿佛发泄似地想要占有他的一切，满腔的仇恨被挖成了一个甜蜜的陷阱，箍得人焦躁发狂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老天爷，我宁愿他咬牙切齿地掐死我。仙道痛苦地想着。

复仇，只需要一个吻。

ＴＨＥ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