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暂名） 7-10

作者： 凝含，收录日期：2006-07-19，855次阅读

7

洋平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洋平觉得真的很累很累，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心灵上的疲倦。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樱木那颗红头正趴在流川的病床一侧，显然睡得十分香甜，口中还不住地喃喃自语“晴子……晴子……”真是个单纯而幸福的家伙。其实流川这房高级病房是有家属睡的床的，不仅如此，还有小型的卫生间和厨房，沙发衣柜等必要家具也十分齐全。可是樱木还是坐在流川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可见他对这个总是被他称为“狐狸”有时候还加上一些譬如“臭”“死”等定语的兄弟还是非常非常关心的，当然，这事樱木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看了看仪表上显示的数据一切正常，而流川暂时还没苏醒的迹象，洋平决定先到床上小睡一会儿。今天以后，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看着越野的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事先约好的早餐店，脸上除了疲倦就是无奈，仙道的心越来越沉。从凌晨一直找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枫，你究竟藏到哪儿去了？
越野拍拍仙道的肩安慰道：“你别急，不是才找了东区的吗？等吃过早餐我们就去西区找找。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就一定帮你找到他！”仙道点点头。
众人平时就跟仙道混熟了的，这次一听说这事，也是二话不说都从被窝里爬起来帮忙。现在也纷纷安慰他：“仙道，你放心！哥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流川枫找出来！”仙道听着也十分感动，以前也只不过把他们看成是一起玩玩的酒肉朋友，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这么帮忙，便点点头真诚地说道：“真是太麻烦你们了。等找到了人，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们!”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看是不是？”众人说着便上来夹仙道地脖子，还是越野阻止道：“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快点吃早饭，吃完马上开工！”
“是，队长！”
乐观的气氛稍稍冲淡了仙道心中的愁闷，也使他更加坚定了要找到流川的信念。
吃完早饭后，各人又分头上路，并向仙道承诺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他，如果没有消息，中午就还在这家店集合。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护士小姐抱歉地看着眼前这位形容憔悴却依旧不失俊朗的男子说道。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失望，看来他要找的人一定对他十分重要。
“谢谢。”仙道说着便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先生！”护士小姐突然出声叫住他。
“什么！”仙道满怀希望地回头。
“对不起，先生。”护士小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想说，你一定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只要你坚持下去。”
“嗯，”仙道再次失望，“谢谢你。”

走出医院大门，仙道不禁抬头望天。昨天晚上的暴雨早就停了，但是天还一直是阴沉沉的。大概老天也知道它做错事了吧。
越野一直没打电话来，这说明他们那边也没什么进展。流川……流川……难道你已经不在本城了吗？仙道想着，整个人好像支撑不住似的沿着墙滑落。难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仙道用双手捧住脸，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从指缝里流出来。
“彰？”一个明丽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仙道抬头一看，不是藤真是谁？藤真……藤真是他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既然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就不该再与他纠缠，可是……可是，该怎么跟他说？是自己先去招惹他的，而藤真，又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人。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仙道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起自己的个性来。
“彰！真的是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了什么事？”藤真急切地问道，认识他这些天，也知他是个十分注重外表的人，从没见他这样狼狈过。
“藤真，我……”仙道站起身来，该说的总是要说，正想开口，电话铃声却急切地响起来，是越野！

8

“越野！找到了吗？”
“还没，但是已经有线索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XX医院外，”仙道说了看了一眼藤真，“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玛格丽特私人医院，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
挂调电话，仙道决定坦白的事情先过了这阵子再说，便开口道：“藤真，我现在有急事。……过几天，我有话想跟你说，到时候再约你，好不好？”
“既然有急事，那你就先走吧。”
落寞的表情在看到仙道如临大赦般飞速离去后展开在藤真脸上。

“越野，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叫有线索又没找到？”仙道一下车就急忙抓住迎上来的越野问。
“是这样的，本来我来这家医院问，他们说没有这样的病人。”越野知道仙道心里急，便也不卖关子，“可是我在门口却碰上了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应该是流川的朋友吧。”
“没错，后来呢？”樱木那颗独一无二的红头恐怕本市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踪了他。”越野不禁为自己出色的侦探头脑沾沾自喜了一番，“果然，让我找到了流川的病房。”
“在哪？”
“住院部11楼001号房。”
“谢谢你了，越野。”仙道终于舒了一口气，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有了小小的放松。“我现在马上去，大餐我不会忘的。”说着便要冲出去。
“仙道！”没想到越野却一把拉住他，神色严肃地问道：“告诉我，你和流川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要这样瞒着你？”
“越野……”仙道求饶似的看着这位可称得上是最好的朋友，可对方却一脸坚定，摆出了你不说就不让你走的架势，只好抓抓头道，“我和流川……分手了。”看到越野明显一惊，便补充道，“但是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所以我要去找他。”看着越野，“明白了？”
“早就告诉过你，流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人，你还偏不听……”看着仙道一脸无奈和不耐烦的表情，本来还想念叨几句的越野只好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充满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显得很安静，而流川的病房在走廊的最南端。仙道一步一步走着的时候，觉得心脏扑腾得厉害。从心脏那里，一直往头上来，穿过颈部的血管，和敏感的耳朵，最后到达两边的太阳穴，血液汹涌奔腾，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心脏的节奏。而这节奏，随着一步一步的接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等走到流川病房前的时候，仙道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推开房门了。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而耳朵旁，却不停地响着自己海潮似的一起一伏地粗重的呼吸声。
仙道不得不停下推门的动作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淡黄色的房门简洁而温和，仙道把额头顶在上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刚好可以透过门上的探视窗看见流川的病床。那是流川，他的流川安静地躺在上面。头上缠着白纱布，面色苍白而沉静，氧气罩上一层细细的水雾让仙道没来由地觉得安心。敞开的衣领下面是仙道很喜欢的精致的锁骨，锁骨下面则是隐约露出来的绷带。毛毯从这里一直盖到脚上，让仙道看不到他其他部位有没有受伤。
“先生，您是这位病人的朋友？”后面传来的女声让沉思中的仙道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端着盘子的护士。“啊？是。”
“进来吧。”护士走到他前面推开病房门，又回头轻声嘱咐道：“轻一点.”
“……是。”仙道犹豫几秒，跟了进去。
“这位先生伤得很重。”护士一边熟练地换着快完了的盐水瓶，一边打开了话匣子。“断掉的肋骨刺穿了肺部，以后都不能吸烟喝酒了，剧烈运动也不行。”看了一眼震惊的仙道，疑惑地问道：“您还不知道？”见仙道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也对，从昨晚送来这里到现在，只有两位先生一直陪着他。现在可能吃午饭去了吧。不然是一直在这儿的。”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大不了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他后脑的淤血才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流川，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那……”
“会……怎么样？”仙道颤着声问道。
“还不能确定。要看淤血有没有压迫到重要的神经。照以前的病例来看，最坏的是成了植物人。也有失明的，失忆的。”完成了手上的活，护士收起盘子，拍拍仙道的肩安慰道：“你也不要完全丧失信心。可能你这位朋友足够幸运，什么事都没有。再说现在的技术那么陷阱，要动手术那调淤血块也不是不行。”
“嗯。”仙道点点头，目送护士小姐关上门离去。

慢慢走到流川床边，俯下身，轻轻揉了揉在苍白的面色映衬下显得愈加乌黑的短发，用食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弯弯的睫毛，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再一次，感受到了流川的味道，流川的温度。“枫……”从喉咙底发出的沙哑的呼唤，结合了仙道无限的喜悦与痛苦、懊悔与自责。“对不起……枫……让你一个人经历那么痛苦的事……而我却不在你身边……”慢慢慢慢地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抓住流川的手，把头搁上去，仙道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冲眼眶与鼻腔，忍也忍不住。“而现在，又什么也做不了……枫……你是在惩罚我吗？枫……回答我……枫……”
不能剧烈运动……那也就是说必须放弃心爱的篮球……仙道不能想象那个一心想打NBA的流川该怎么接受事实。想当初，自己不就凭着一手好球才吸引他的目光的吗？那个倔强的执着的从不认输的枫，仙道想自己是怎么就答应了他分手呢？那个沉默的爱睡懒觉的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总是把路边的黑猫抱回家的枫，那个不时流露出孩子气却总是耐心地陪他逛街陪他钓鱼的枫，那个会皱着眉看他耍赖骂他白痴却总是藏不住嘴角笑意的枫，仙道想自己是怎么舍得连原因都不问就放他走的呢？那个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呢？真是个……大大的……白痴……
“白痴！”

9

流川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沌，好像有人拿了一根棒子在不停地搅啊搅，意识一会儿远离，一会儿靠近。从小到大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出现、拚接、又粉碎。不同的声音盘旋在脑子里。“小枫，该醒了吧，睡这么久可不好哦……”好像是洋平的声音。记忆中自他进入青春期以沉默反抗这个称呼后洋平就不再这么叫他了。“臭狐狸！睡了这么久还不醒！信不信本天才现在就把你丢到河里去！”混蛋！你敢！“小枫，来美国吧……妈妈很想你……”美国……美国……美国有篮球……“喂，一年级的，你还嫩得很哪！”这是谁！笑得真可恶！“篮球可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呦！”居然还把手指在我眼前摇来摇去！真想一口咬下去，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呐，一个人练得这么辛苦，学长请你吃晚饭吧！”看你笑得一脸诡异，肯定不怀好意！“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吗？”谁怕谁！去就去！不过干吗越笑越诡异？“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样就可以天天和我一对一哦！”可恶，明明知道是个圈套……却不能拒绝！……不过，给个条件先！“流川……你想太多了啦……不过你既然要求了，学长就给你个机会啦！每天帮我整理屋子打扫卫生外加星期天陪我钓鱼允许我叫你枫怎么样？”前面的可以考虑后面的免谈！“呜……好吧好吧，那这个星期天就搬过来哦！”这么大个子居然还学女孩子撅着嘴巴撒娇！不过……还满可爱的！“仙道……”想起来了，他叫仙道！……仙道……彰……搬到一起住…………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好像还没完的样子………………可恶，想不起来，头好痛……好想睡觉……
“跟我来吧，那里有好软好软的床哦……也不会有人来吵你，你可以一直睡一直睡，睡到你不想睡为止……”“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当然啦，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跟我来吧……来吧……”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来，拉着我的手……”“好……”
可恶，怎么走不动！谁把我拉住了！我要去睡觉！……可是，好大的力量……让我一步也动不了……放开我……让我去睡觉……是谁？还在喊我的名字……好像还很伤心的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那样叫我？……叫那么多声。吵死了！是哪个白痴！快放开我！……居然越拉越紧！手痛死了！
“白痴！”

“白痴！”
如果现在有学校广播社的八卦记者来采访风云人物仙道彰最喜欢最想听到的话是什么，那么毫无疑问是“白痴”二字了。虽然由于流川刚刚醒来身体虚弱气力不足再加上氧气罩不识时务的阻碍，这句“白痴”实在是不如平时那样响亮悦耳充满感情，但是，仙道觉得，不要紧不要紧只要是流川说的，只要是流川说的，那就是我想听的，曾经那么多温柔可爱的女孩子的甜言蜜话呢喃爱语，没有一句能带给心脏如此强烈的冲击——这是流川啊！这是我所爱的流川，独一无二的流川啊！怎么会笨到以为有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呢？——幸好，幸好上帝把他还给我了。
流川皱着眉看眼前这个笑得莫名其妙的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的刺猬头，这个白痴在干吗，我有那么好笑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那家伙还没回魂，于是流川打算不管他接着睡。一动身体才发现根本动不了，全身包括头部都是钝痛，而左胸则是尖锐的仿佛撕裂般的刺痛。这是怎么了？
“枫！你醒了！不要乱动！你受了伤！”傻笑的白痴跳了起来，制止他的动作。左手一阵空虚凉意，原来，一直拉着我的竟是他么？
“对了，枫！你能动吗？你看得见我吗？”——你真是白痴吗？刚才还叫我不要乱动的。看不见你我怎么知道你在笑？而且好像还有眼泪鼻涕没有擦掉的样子。
“呵呵……”仙道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自己也知道问了极没智商的问题，不过既能动又看得见我，说明既没变植物人也没失明，太好了！“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还能是谁，仙道彰！流川懒得开口说话，只给了一个看白痴似的眼神给仙道。
仙道自然看得懂他的意思，不过没听他亲口说出来总是不太放心。于是继续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
“仙道彰。”实在看不下去仙道可怜兮兮的样子，流川勉为其难地开了口。
仙道笑得像得了个宝贝。上天果然待我不薄！仙道甚至决定有空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拜佛了。然而——
“仙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仙道一下子呆住。“……枫，你不记得你……出了车祸吗？”
“车祸……”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暴雨……卡车……然后……就是漫长而繁乱得梦境，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看着流川一副艰难回忆的样子，仙道努力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枫你记不记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仙道拿手指指流川又指指自己，可是流川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询问似的看着仙道。
“就是那个……我们……”
……还是不明白。“究竟什么事？”口气已是不怎么耐烦的了。
“啊没事没事。其实也没什么事。”仙道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看来流川好像还是忘记了一些事，至少把他们已经分手的事给忘记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唉，真伤脑筋。
流川奇怪地看着似乎在掩饰什么的仙道。
“啊对了，你昏迷了这么久，我还是马上去把医生叫来吧。”仙道被他的眼光看得心虚，急忙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向门口走去。
“仙道！”流川叫住已走到门口的人，眼睛向右边瞥了瞥，“有铃。”
“……对哦。你看我怎么给忘了。枫你好聪明哦。”
流川抛了个力度不再怎么够的白眼，决定不理他，睡觉！
按了铃的仙道看到流川重又闭上的眼，知他疲惫，便也不去吵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细细端详起爱人的脸来。不怎么高的额头被柔软的黑发遮盖住，两道细长的剑眉插入鬓角，英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被氧气罩覆在下面，长长的睫毛则轻轻地颤动着。怎么，睡得不安稳吗？仙道有些心痛地想到，虽然枫这样子也很好看，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有活力的会燃烧的枫啊！
“仙道?”流川黑曜石般的眼睛忽然睁开来，让伸出去想抚摸流川脸颊的手硬生生缩了回来。
“啊，我在这儿。什么事？”
“刚才……像个白痴似的一直叫着我的名字的是你吗？”一向坚定的眼眸里可疑地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躲闪。
“？”仙道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要不要承认呢？难道说“是，是我一直像个白痴似的叫你。”吗？……可是，枫现在的表情真是难得一见哪。算了，反正自己也已经被他叫惯白痴了，而且不能否认还挺喜欢的。
“是啊。”微笑着，终于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哦。”流川应一声便没了下文，转过头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仙道看着爱人安然睡去的脸，心里突然觉得……好软，好软。“枫……”仙道自语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10

洋平走进电梯的时候心里着实有些担心，要不是樱木那小子连吃饭都能和人家吵起来，也不至于在外边耽误那么长时间。不知道流川有没有出什么状况，洋平一边盯着不断向上的指示灯一边想，实在不该把他一个人丢下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所以，当洋平在电梯门口巧遇流川的主治医生进来时，不好的预感陡然上升成恐慌。条件反射性地一把抓住医生的双肩问道，“川崎医生！流川他怎么了？”
“呵呵，是好事啊水户先生。流川少爷他醒了。”中年医生颇为理解地看着洋平，也不去计较他不甚礼貌的动作。他也是医院里除了院长以外唯一知道流川背景的人，在帮流川保密这件事上帮了不少忙。“只是……”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困惑地说道：“我已经照你说的吩咐过楼下的护士不要透露流川少爷住在这儿。可现在有个先生在病房里陪着他，而且少爷醒了的事也是他发现的。是你通知他来的么？”
“先生……”洋平心里觉得奇怪，流川除了他与樱木外根本没什么朋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仙道彰！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哼，没想到他居然能找到这里，真是小看他了。
“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医生出声打断洋平的思绪。眼前的年轻人虽然一脸温和，不过却小瞧不得。有他在的话，没什么事处理不了的吧。
“啊。是。麻烦医生了。您慢走。”洋平这才发现自己还堵在电梯门口，连忙让出来并鞠躬送走医生。

走到门口的洋平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从探视窗里可以看见病房里的一切。流川已经睡着了，脸色比他离开时多了一丝血气，闭着眼睛的安详模样就像没受伤时随时随地睡着的模样。以前看他这样睡着时，洋平都不忍心去吵醒他，虽然樱木的大叫大嚷都证明了睡着的流川是不那么容易醒的，但是，洋平还是连走路、翻书都小心翼翼的，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洋平才会觉得流川还像小时候一样需要自己保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他，甚至还可以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他的脸颊，就仿佛他还是那个会拉着他的衣角叫洋平哥哥的小小孩。而这些，如果对着长大了的醒着的流川做，恐怕会被他甩个白眼吧，虽然他从不叫自己白痴。洋平想到这里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然而微笑还没有扩大就凝结在脸上。因为他看到仙道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摸流川的头发，和脸颊。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一阵深深的悲哀蔓延开来。一直认为是自己所有的东西，原来并不属于自己，就算它曾停留在自己手上。流川是爱着仙道的，洋平可以十分肯定，不是像对他，或者对樱木的那种爱。所以当初才没有强烈反对。那时候的流川，像所有陷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脸上总是不知不觉露出浅浅的笑，甚至一反常态地对钓鱼产生了兴趣。那是谁都没见过的流川，曾经也以为永远不会见到这样的流川。可是，竟然有人，闯入了他的被篮球填满的心，而自己，只能在旁边这样看着，一边欣喜，一边绝望。如果，那个人可以代替自己，甚至超过自己，守护流川，让他开心，那么，他不介意就此放手退出。当初，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吧。可是！可是！那个人他并没有做到，他带给流川的只是伤害。自己好不容易才放弃的东西，他却一点不懂珍惜！那么好吧，就当曾经是个错误，现在让我来弥补这个错误。可是仙道彰，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做了那样的事，为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我说过，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决不！
平复了一下情绪，洋平冷静地推开门。
听到声音的仙道动作有一瞬的僵硬，但马上恢复自然。他收回在流川脸上流连的手，站起来转身面对洋平。
隔了十几个小时，两个男人再次瞪视对方。而眼里，是同样的坚定。
——“我决不会在放手。”
——“我决不会再犯错误。”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对方要说什么在眼里写得清清楚楚。
“我们去外面谈谈。”洋平说着率先走了出去。而仙道也没有异议，看了一眼流川，轻轻阖上门。

“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我希望你可以马上离开。”洋平开口便一针见血。
仙道一愣，他倒没想到洋平会这么直接。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该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准备。天才仙道彰也不是白叫的啊.“如果，我坚持要留下呢？”他笑道。
洋平也一愣，他也没想到仙道会回得这么直接。既然如此，对他就不必顾忌什么了。“那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留在这里呢？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是昨晚仙道对洋平说的，而现在，却成了洋平的武器。仙道不禁苦笑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于这件事，我想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
“误会？有了新朋友也是误会么?”洋平嗤笑道。
仙道想看来洋平并不知道提出分手的是流川，而自己认识藤真是在分手之后。可是他并不想跟洋平解释这件事。这是他和流川之间的事，他不希望有别人来插手。
“我说了，我们之间有误会。这件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哼，就算是误会，解决了之后呢？抛弃新欢？和流川破镜重圆？”洋平被仙道“你凭什么管”的话外音气急，口下也是不留情。
仙道沉默。对于藤真是歉疚的，所以他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说“我会和他分手”之类的话。
“如果不能分手，就请你不要再纠缠流川。”洋平把他的沉默当成否认，不由怒火上升。“你伤害他一次还不够吗？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你还来刺激他？”
“他失忆了。”仙道看了一眼愣住的洋平， “至少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的事。”
“所以你想借此机会继续欺骗他然后一脚踏两船？”洋平觉得无力，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仙道打断他，望着他，坚定地说道，“我爱他。所以我不会放弃。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顿了顿，又略带恳求地说道，“所以，你能不能暂时别告诉他？”
洋平的眼神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瞒着?
“他正在恢复。不能受刺激。”
洋平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