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暂名） 4-6
作者： 凝含，收录日期：2006-07-19，906次阅读
4
洋平看着病床上安静地躺着的流川，轻轻地舒了口气。直到现在才觉得全身肌肉说不出的酸软，刚才，竟是一直紧绷着的吗？呵呵，流川啊，为什么你总是不能让我放心呢？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向叔叔阿姨交代呢？
三年前，那时流川和樱木正在读高二，流川家的事业重心转向国外，三家的父母也随之移居到了美国。本来是打算让三个孩子也一起去的，尤其是流川的父母，毕竟对于最终要执掌家业的流川枫来说，早点熟悉国外的环境比较好。但是三个正值青春期的热血少年说什么也不愿放过这摆脱父母管教的好机会，愣是坚持要留下来。最后，父母们拗不过孩子，再加上洋平和樱木保证会好好照顾流川，流川父母便也不得不同意了让流川再在日本呆上几年。“但是，我要随时知道你的情况，”流川正泽临走前说道，“一旦被我发现有什么不妥，立刻给我来美国。”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大大的不妥了吧。”洋平自语道，叔叔阿姨的电话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吧。虽然三人在父母走后马上搬离了那所大房子，自己租了一套小公寓，但是洋平确信流出的父母是不会放任唯一的儿子在外面不管，他们自有办法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流川，快点醒来好不好，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洋平连忙起身走到病房外，并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原来是樱木。
“洋平！你和死狐狸在哪里？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樱木的大嗓门即使隔了电话也一点威力都不减，虽然绝对不可能把还在昏睡中的流川吵醒，但洋平还是连忙又向前走了几步。
“樱木，我和流川都在玛格丽特私人医院。流出出了点事。”洋平尽量平静地开口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下你就明白了。你先到我房间里帮我拿几套换洗的衣服过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想了想，又加了句，“路上小心。”说完不等回答便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心急火燎的樱木赶到了医院，他一下车便发现了那个靠在医院门柱上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万分疲惫的身影。樱木急冲过去，一把抓住洋平的双肩来回摇晃，“洋平！狐狸怎么了？？你快说啊！！洋平！！”
“你先放手！樱木！”洋平觉得身子再被他这么不知轻重地摇下去就真的要散架了， “流川被车撞了，”他按住又要跳起来的樱木，“你冷静点。医生已经进行过急救了。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中。”
“那他伤到了哪里？”
“撞他的是辆卡车，所以他下半身没什么事，但上半身就……”洋平突然呜咽了一下，从刚才起就一直处于麻痹状态的心脏此时猛烈地抽搐起来，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你快说啊洋平！狐狸上半身怎么啦？”
“上半身……左边的肋骨断了三根，刺穿了肺部……还好没刺到心脏……”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来，“摔下去的时候撞到了头部，后脑勺有大量淤血……医生说，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这里，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
“还好……没死就好……臭狐狸，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明显舒了一口气的樱木却看到从来都一派从容的洋平挨着柱子慢慢蹲了下去，“洋平你怎么啦？你也受伤了吗？”
“可是樱木，流川他……可能永远也醒不来，变成一个植物人……或者，就算醒来了，也会不认识我们……”
“洋平你在说什么啊！狐狸怎么可能会出那种事！！本天才他敢不认得？”樱木急急打断洋平的话，“本天才还想跟晴子小姐生个胖小子认他作干爹呢！对了洋平，狐狸怎么会被车给撞的？本天才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说要回去收拾行李，可是过了很久还没回来。我不放心就开车去找他。结果就在十字路口看到了他被卡车撞飞……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被我刚好看到，他是不是就要一个人躺在并冷的雨中……”
“洋平！！那个该死的卡车怎么会无缘无故撞到他的？？那个司机呢？有没有送警察局？？”樱木一听火又忍不住冒上来。
“我不知道。可能是雨天路滑货物又重，所以刹不住车。我当时根本没心思去管那个司机，直接就把流川送来了。”
“可恶！”樱木一拳砸在柱子上，“那个家伙最好祈祷狐狸没事，否则我饶不了他！！”
“樱木，”洋平抹了把脸站起来，声音好像又恢复了平静，“流川在11楼的001病房。你先上去看看他。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办，先出去一下。”说完便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樱木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道：“洋平！都快凌晨了你还去那里？”可是洋平根本不理他。“狐狸都这样了，有什么事这么重要啊？”樱木一边咕哝着一边向医院内走去。不过这样的洋平，好像从没见过。就好像……就好像……樱木在他容量不多的脑子里搜索合适的词——“对了！冰川覆盖下的火山！”
5
仙道去开门的时候心里十分之郁闷，藤真留下的话让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他对流川的感情，可是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流川究竟爱不爱他？如果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分手？如果不爱，如此冷漠的流川又为什么会接受他的追求？流川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变心的人啊。乱成一团的思绪加上从刚才起就挥之不去的揪心感让仙道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是黑发黑眸的流川和巧笑倩兮的藤真在眼前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将要睡去，却听见自家的门铃响个不停。这么晚了谁还会来？难道是流川或者藤真去而复返？要是流川就一定要拉住他说个明白！仙道一边做着各种推测一边还恶狠狠地想到，不管是谁，打扰我睡觉者决不轻饶！
可是站在门外的却是让天才仙道猜上一百遍也猜不到的人。仙道与他之间的联系仅仅维持在流川一人身上而已，而且自从流川搬到他家来与他一起住后，他也就见过这个人一两次。不过不可否认，这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仙道自己就是一个借着阳光灿烂的笑容横行无阻的家伙，而眼前这人，常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下却是缜密无比的心思，这种温和笑容下隐藏的戒备，只有在面对流川或者那个红头发小子时才会消失，变成满满的宠溺。如果有必要，仙道想，这个人会像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激发出让雄鹰都害怕的力量。而现在，那温和的笑容却没有挂在水户洋平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对，毫无表情，只是眼里却流露出杀人般的冷酷色彩。暴风雨前的平静，仙道在心里下评语，自己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到他，那么这个人是为流川来的了。真可笑，要分手的又不是我，干吗一副找我算帐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洋平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仙道彰，东京人，现年22岁，父母均为艺术家，家境好，学习好，人缘好，可是，太花心，不负责任，迄今为止交过8个女朋友，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男女通吃。没错，洋平知道仙道的所有资料。所有接近流川人他都必须调查得一清二楚。流川家那么大的产业，难保有人不怀好意接近流川。何况，流川是他一直都捧在手心里的……亲爱的弟弟，他不容许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仙道彰！洋平突然觉得愤怒起来，我把那么珍视的宝贝交给你，你却不知道珍惜！洋平狠狠地捏紧拳头，拼命压制住一拳打上去的冲动。我是来跟他谈谈的，不是来打架的，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怒气才渐渐消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直到仙道咳嗽一声才结束了这尴尬的局面。“呃，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我们谈谈。”洋平说着便挤过仙道，径自进了屋。
仙道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关上门。“既然如此，那请到沙发上坐一下吧。要什么饮料？”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饮料的。”洋平在沙发上坐下。
“那么，是来谈我和流川的事吧。”仙道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没错。你们分手了？”上扬的语调，却是肯定的表情。
“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洋平对流川的关心仙道不是不知道，但是这种被动的谈话着实让他有点反感。
“不是流川说的。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对方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般补充道。
仙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洋平对他这种明显不怎么相信却不表示怀疑或者说根本不屑于表示的态度弄得又有点生气，怎么流川对你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么？可是我必须冷静，我必须弄清楚流川心神恍惚的原因。是的，那辆卡车冲出去是在意料之外，但是，并不是没有反应时间的。尤其是打篮球的流川，在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的一刹那，要躲开也不是没可能。可是照当时看来，流川根本连那刹车声都没听到，他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撞上了那辆庞然大物。唯一的解释就是流川当时心不在焉，而能让他心不在焉的事，洋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第二件。所以，他必须向仙道彰问个清楚。
“怎么，有朋友来么？”想舒缓一下气氛，洋平随口问道。
“呃？”仙道愣了一下。
洋平指指面前茶几上的两个咖啡杯，流川是不喝咖啡的。
那是刚才和藤真喝咖啡时用过的，仙道由于心情烦躁忘了收进去。
“……是.”仙道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虚，“是……一个好朋友。”
仙道画蛇添足的回答让洋平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好的预感从他心里升起。仙道的为人他不是不知道，难道……“是什么样的‘好’朋友？”一句话脱口而出，现在让该死的礼貌见鬼去吧。
……
“这个，我想没必要向你说明吧。”就算是心虚，这样审问的语气也让仙道本能地想还击。何况他和流川都已经分手了， 他其实连心虚也没什么必要。
“我是代替流川在问你。”洋平的眼神开始变冷。
“我想，应该不是流川拜托你来的吧。再说，正如你所知，我们已经分手了。”骨子
里的骄傲让仙道毫不退让。言下之意，就算是流川也没权利过问他的私事。
……
空气中仿佛可以听到眼光碰撞产生的火花声。过了许久，只听洋平咬牙切齿地说道：“仙道彰，你该死。”
6
我该死？哼，那我倒要麻烦水户先生你说说清楚了，我究竟做了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骂人总要给个理由吧。”任仙道平时怎么样地好脾气，可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再加上一系列的变故带来的心烦意乱，对于这样严重的指责口气也不由得变得十分不善。
“理由？仙道彰你确定你要理由？那好，我就给你理由。”洋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境道，“流川从你这里回去的时候发生了车祸，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无视仙道彰因为过度震惊而瞪大的眼睛，继续说道：“而那时，你在干什么呢？在这里跟新欢软语温存？还是喝咖啡赏雨景？抑或是憧憬美好的未来？哼，不管你在干什么，你都没有想到流川对不对！雨下得那么大，你居然就让他这么走了！你难道一点都没看出他不对劲吗！你……”
“不！你胡说！”仙道突然粗暴地打断洋平，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他走的时候还冷静地跟我说再见！他怎么可能出车祸！你在骗我对不对！” 因为激动而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洋平的眼睛希望从中看出他说谎的痕迹，但是他失望了。洋平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慌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刚刚还好好的……”
洋平看着刚刚还气势盛得像头雄狮一样的男人嗫嚅着慢慢滑落到沙发上，心里不由闪过一丝不解和怜悯，可是马上又被愤怒代替，现在躺在病床上忍受巨大痛苦的人是小枫！而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稍微有一些内疚和自责罢了，只要还有良知的人都会这样。他的痛比起小枫来算得了什么！一想起流川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和无法预料的未来，洋平只觉得对仙道痛恨得无以复加，他缓缓而又残忍地开口道；“我没有骗你，我没有必要骗你。而且你已经跟流川分手又找到了新欢，我就更没有必要骗你了。”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这样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真是打扰了。”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请……等一下……”男人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流川他……在哪家医院？”
走到门口地洋平停住脚，却并不转身，冷笑一声，“真可笑，聪明如你不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愚蠢吗？告诉你，好让你去向他请求原谅让你的良心得到安慰？还是让你带着新欢去他面前耀武扬威以证明你没有他照样过得很好？”
“不……”
“不管怎样，仙道彰，”洋平的声音里流露出巨大的决心，“我决不会，再给你一次伤害他的机会。那样的错误，我决不再犯第二次。一次，就已经付出太大的代价了。”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对他的感情的话，请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孩子，他玩不起。”撂下话，摔门而出。
仙道把头深深埋进双手里，洋平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戳进他的心里。他终于明白那一直挥之不去的心痛由何而来，那是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思想意识到流川对他的重要性之前做出的最诚实最直接的反应。他现在知道了，他爱流川！他以为流川也不过跟从前他交往过的恋人一样，他以为他可以像忘记她们一样把流川忘记，他以为藤真可以填补流川留下的空白。所以他故作潇洒故意寻欢，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可是他错得离谱！流川用生命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不仅是存在，而且是深深扎根！
原来……做了那么多无谓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欺骗自己不在乎，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分手带来的痛苦和无措！仙道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你是个懦夫！为什么连分手的理由都不愿意问？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为什么连试都不愿意试就放弃？你不是一项自诩为最喜欢挑战的吗？为什么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反而退缩了？
枫他一定很失望，他说不定只是跟我开玩笑罢了，他说不定一直在等我开口挽留，可是我却放弃了所有机会，我还把藤真带来刺激他……仙道后悔得直想撞墙。
“不，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他不愿见我，但我一定要去见他。”痛苦中的仙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可以向他解释跟藤真之间的关系，就算他不肯原谅我也没关系。至少，他还欠我一个解释不是吗？”
仙道的斗志又回来了。他迅速抓起电话，拨通了好友家的号码。“越野，我需要你帮忙。”电话那头在好梦正酣之时被吵醒的人正想发作，听到这个无比正经的声音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硬生生地把到口的抱怨咽了下去，“仙道，怎么了？”
“能不能叫几个人帮我去查流川住在哪家医院？他几小时前出了车祸。”越野国中毕业后读了警校，现在是个不大不小的警官了，查起来应该会方便一点。
“什么？流川出了车祸？那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住哪家医院？”
“越野，一言难尽，”仙道叹了口气道，“到时再说好不好？你先帮我去查一查。”
“可是仙道，全市那么多家医院，难道你要我一间一间去查？”
“拜托你了。”
越野无语，做朋友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仙道用如此诚恳的语气说话，更不用说低声下气地求他了。看来这次，是认真了。“好吧仙道，我明天一上班就让几个兄弟去查。你就等着消息吧。”
“越野……”
“谢不谢的就算了吧。难得看你小子这么认真，我不帮忙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越野。我是说，能不能现在就去？”
“什么！仙道彰！你以为现在几点了！”越野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哪有警察现在去查东西的？”
“可是，流川伤得很重。”仙道想起洋平说的“人事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我必须马上见到他。拜托你。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越野不禁抚额低叹。罢了罢了，碰上这么个小子算我倒霉。“好吧。不过，”恶狠狠地补充道，“下次请我吃大餐！”不趁此机会敲他一笔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一定。……越野，谢谢你。”如果没有这个朋友，自己现在一定不知该怎么办了。
“算了吧，肉麻兮兮的话就不用说了。不要忘记大餐就好了。”还真不习惯这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等我消息。我现在马上就行动。”
“不，我也一起找。”要我在这里等，我会受不了。
“那你等我。我开车来接你。”已经完全放弃跟他争论了，现在的仙道彰，不是以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仙道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