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The ring】古井幽灵 3

作者： 木泽清，收录日期：2006-07-19，924次阅读

第三章 突风
1
日本东京的大手町，是留学生们经常造访的地方，东京入国管理局坐落与此。在大手町，有一座很普通的三星级酒店，蒲关酒店。在这里订房的，大都是等待手续批办的各国留学生。
蒲关酒店有十二层，大厅各个位置有四座电梯通往各个楼层，但偶尔会听到有人说，这个酒店其实有十三层。在很少有人经过不被留意的拐角处，有通向第十三层的专用电梯。
但是，这个神秘的第十三层，和第五座电梯，从来没有被人找到。它只为一种人敞开，一种有强烈杀意，不惜付出生命代价也要致他人于死地的人。

“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那个女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好。”仇恨的杀意在中年妇女的眼中燃烧。
仙道一眼看到，就知道怎么样都阻止不了。他叹口气，在前面引路。
藤真离开后，仙道代替藤真担任引路人的工作，他用樱花和混着骨片的井中泥土，做了一个身体，作为寄存灵魂的宿体。
藤真不愿意流川一个人活下去，他希望仙道能够留在流川身边，因为他们是同类。
仙道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流川沉默以对，只把仙道当作普通的式神，没有其他的反应。
契约之间有黑色的气息旋转，仙道顺着气息引路。走过的路有的消失，有的断节，有的延伸。
流川最近的力量不太稳定啊。仙道心想，还好最近的工作都是普通对象。
“真的可以帮我杀掉那个女人吗？”妇女一坐下马上就问。
流川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契约书，扔在桌上。“相片或头发。”
妇女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纸袋替给流川，流川打开纸袋，里面只有一根长长的微卷的棕红色发丝。
这是？流川移开目光。妇女已经在契约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只黑猫告诉我，要带想杀对象的相片或头发，那个女人真是奇怪，居然拍不了照片，一定是鬼魅转世。”妇女说得咬牙切齿，“十年生命的代价是吧，是要那个女人消失，多少年也没有关系。”
“请喝茶。”仙道端来一杯散发着玫瑰花香的花草茶。
“原因？”这根发丝的主人，流川认识，发丝上有着她的气息，不是普通的存在。印象中，她的手法很干净，不会留下怨恨这种东西。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妇女抓住头发歇歇斯里，“她带走了我最珍贵的儿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她！”
人类的牵盼，感情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爱。
“契约成立。”流川收起契约书。
仙道送走客人后，返回契约之间，看到沉思中的流川。
“这次的对象不是普通人，是你的朋友吗？”
流川掌心生火，烧掉了发丝。发丝意外的耐烧，在火中啪啪作响，“这次她太不小小了。”
仙道提高声音，“既然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还接下这笔交易？”
流川反问道：“交易于朋友何干？”
仙道哑然，无话可说，收起客人留下的茶杯，离开。
流川放出黑猫，命令道：“告诉地狱姬彩子，晚上十点老地方见。”
黑猫喵呜一声，在空气中消失。

昏黄的镜面泛出水波的纹现，周围的光发出异常的折射，虚幻的影像出现。
单身母亲对仅有的儿子十分爱惜，溺爱的有些过了份。内向的儿子在外受了百般欺负，终于有一天无法忍受，根地狱使者签下了致仇人于死地的契约，签署的方式很现代，午夜12点后电子邮件的召唤。
然后，拥有灵魂交易特权的地狱姬，会派遣下属，当面找签约者面谈留下契约盒子，当契约盒子打开之后，契约正式成立。
承诺马上就会应验，被诅咒者会离奇的死去，而他身前所作的一切，也会随同消失。
若干年后，成为青年的签约者在一次意外中身亡，死后，灵魂强大的执念让他返回家中，停留在母亲身边不愿离去。
奇怪的是，身为正常人的母亲，居然也可以看见灵魂状态的儿子，甚至认为他死后其实与活着没什么区别。
母亲为了不让儿子的灵魂被夺走，在神社求了符纸，挂在房子门外。
这种小儿科把戏，自然对地狱来的使者无效，地狱姬在母亲的面前，带走了契约者的灵魂。
“魔鬼！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魔鬼！！”母亲趴在地上疯狂地哭喊。
有着长长卷发的女人叹口气，摇了摇头，神采飞扬的杏眼充满了惋惜与无可奈何。
“我是地狱姬彩子，有这个决心的话，随时欢迎你的报复。”
“彩子！”身后身材矮小，目光精悍的男人担心地劝道。
彩子摆摆手，继续道：
“每个星期六的十点后，我会在新宿的歌舞伎町出现，想找我便去那里吧。”

从铜镜里展现出这件事件的始末，仙道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今天是星期六，此时已过了十点，流川应该不会那么快出手。
事情也不至于无可挽回。仙道注视着被带走灵魂显露出的惊吓、后悔、害怕，心想，对于一个年轻人，下地狱是惨了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晚上的歌舞伎町，到处散发着一股华艳的情欲和阴郁靡散。流川枫一踏入这条闻名海外的花街，便立刻收到大量露骨的注视和盛意的邀请。
流川加快脚步，走进一家外面看上去颇典雅的居酒屋，彩子是这加酒屋的老板娘，平时只有周六的十点到凌晨两点，才会出现，是员工眼中仰慕的神秘老板。
彩子见到流川进来，先是讶异，随后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挽住流川的胳膊，把他往里拉，一边拉一边叫伙计准备两杯水酒和几样小菜。
彩子坐定，轻松地翘起长腿，一把长长的纸扇拍拍桌子，修长的腿线在艳红的吊带长裙下，若隐若现。
“说吧，什么事，我知道你这块冰山是不会无缘无故找我的。”
流川将他收到的委托简化地说明。
彩子挑挑眉，爽朗地笑道：“怎么巧，真没想到。那好，你打算怎么做？”
流川直接道：“可不可以让你沉睡一百年？”
彩子手中的纸扇停止了敲打，脸上的表情沉默下来，她知道流川不是开玩笑。
彩子将纸扇斜插腰间，回头对店员交代几句，拍拍流川的肩膀，
“我们去外面解决吧。”

仙道做了一堆白色的纸仙鹤，放出窗外，四处的搜寻流川此时的位置，他总觉得今晚像是有事会发生，他担心流川会真的下手。
流川的朋友非常的少，这个叫彩子的地狱姬，仙道看的出来他对流川而言，意义不一般，他不希望流川亲手毁了这种珍贵的感情。
为什么对客户的契约那么执着？仙道对流川的行为无可奈何，却是理解其中的原则，大概，他以前也是一个执着的人，不然，也就不会停留在人世，长达千年都无法成佛。
电脑上的白点，显示流川的位置，找到了。
仙道将身体换成实体，打开玄关的窗户，飞出密封的空间。
希望还赶得及。

2
深秋的风在晚间带着刺骨的寒意，接近凌晨的郊外，基本上已看不到路人。流川来到一处山顶花园，眺望山下的灯光闪烁。
彩子的单薄长裙在夜风中裹不住暖意，彩子被风吹得鼻子发痒，不禁打了个喷嚏。
“流川你怎么找了这种地方，冷得我啊。”彩子抱怨。
流川脱下大衣给彩子披上，彩子也不客气，拉住裹紧。
“在谈正事之前，我问你件事，你要是不老实回答，小心我溜掉。”
一旦彩子回到属于她的领域，即便是流川，想找到她也是很难的，所以流川默许。
“你和仙道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很好奇。”彩子开口，配上内容的笑容，有奸诈的味道。
流川想起一直以来，认识他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对这件事的旁推侧敲，烦的让他干脆想踢走仙道，让仙道在他的那些所谓的朋友面前转上一圈再回来。
“一个代替藤真的引路人。”提起藤真，流川眼中一暗。
“真是这样吗？”彩子扶住飞扬的秀发，话语在风中悠扬，“如果你一直以这种心态对待他的话，………………”余下的话尾在风中不知。
一只五彩的大鸟从彩子的手心显现，直冲上天，挥动巨大的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来回盘旋着。
“我想你也觉得，我们亲自动手太伤感情，不如用式神比评，怎样？”彩子悠闲地靠上石栏。
“同感。”流川召出了黑猫。

仙道将自己一部分的灵魂注入另一个备用身体，让一个自己去阻止流川，另一个自己寻到制定这次契约者的家中。他感觉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
屋子里很黑，没有开灯，很静，可以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滴水声。
各种各样的影子在房中长长短短，慢慢地变化。
仙道在地板上看到由自己制作的身体所形成的影子，散发着不安定的信息。
是不是灵魂就应该像个灵魂的样子呢。仙道抓抓头发想。
一股狂乱的精神波动打断了仙道的念头，他推开掩着的门，看到一双殷红色的大眼，疯狂地对着他眨。
一个玩偶坐在地上，四肢散落，发丝吹得满地飘动，嘴唇一开一张。
失去孩子的女人坐在床上，双眼无神。
只要这个女人失去了生命，契约就不会存在了，这是解决的方法之一，但并不是最佳。
也许流川会一怒之下将他赶回去，或许还会将那口古井封印，让他永远也出不来。
这样的话，就麻烦了。仙道抱起地上烂损的玩偶，对它说，我要见你家主人。
弥生突然从玩偶的眼睛里冒出来，她看着仙道笑，说，什么事，仙道君。
仙道脸色没有意外，指了指床上的女人，对弥生说，“解开你的咒术，我有话对她说。”
弥生轻声浅笑，“会打乱我的计划的，不过既然是仙道君的要求，真是不好拒绝啊。再者，我也很想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呢。”
“你会知道的，如果可行的话。”仙道不作正面回答。
弥生素手轻弹，一团白光击中床上的女人，随即隐身，在旁静观。
仙道看着女人渐渐恢复清醒，不等她发出疑问，笑道；“想不想让儿子回到身边。”
女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捂住脸轻泣。
弥生睁大眼睛，她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白鸟与黑猫的对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马上就会得出结果。
“流川，我对良田说，我有比较要紧的事，可能会离开很长的一段时间，见到他时，你不要提起我们的事。”彩子突然说。
“好的。”流川答应，过了一会，加了句，“一百年，其实很快。”
“不，流川，你不明白。”彩子接过受了重伤的大鸟，让它回到自己身体内休息。“对找到重要的人来说，那是非常漫长的。”
流川静默了一下，让受了轻伤的黑猫回来，这场比试，得出了结果，彩子输了，输的很彻底。
彩子最强咒术是梦境，她的白鸟，是制造梦境的式神，可惜不是充满着诅咒和怨恨的式神，死之黑猫的对手。
流川慢慢地走开一段距离，手里开始有黑色的闪光积聚。
“等我醒了后，我们再喝一杯吧。”彩子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
黑色豪光射出，目标直指彩子。
光芒所经路面，石块翻飞，气压逼人。
彩子身上的大衣被刮起，红色的裙子开始碎裂。
啪的一声，从天上落下一黑色的物体，落在流川与彩子之间，挡住了流川全部的攻击。
光芒被它吸收，然后从里发光，整个爆开。
…………流川慢慢看清，那个不是物体，是仙道。
像是慢镜头回放，流川眼睁睁地看着仙道的身体炸开，碎裂，身体飞散的到处都是，有一两块弹到了他的身上，刺痛。
…………………………
流川站在原地，看着碎块在地上停止了滚动，等了好一会，都看不到仙道的灵魂从某处冒出来，说着像往常一样欠扁的话。
那个白痴该不会就这样消失了吧。流川感到双手一阵冰凉。
彩子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对突发的状况反应过来。她拾起地上较大的碎块，仔细看了看，认出了是容纳仙道灵魂的身体碎块。
彩子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转眼看向流川，流川的表情让她有些担心。
“流川，…………”
流川觉得很愤怒，为什么仙道要如此插手他的事情。如果他不尽快出来讲清楚，流川发誓他会立刻炸掉那口古井。
流川这样想着，然后他就真的听到仙道的声音了。
“流川，你这么关心我啊。”
流川看着从远处飘来的仙道，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那个超级大白痴！！！

仙道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自愿跑到所有灵魂都避之不及的地狱，而且还是前往让所有罪恶灵魂受苦的第十八层。
冰凉的忘川，只要染上其中的一滴，就会遗失前世的记忆。
仙道渡上载运的木船时，撑船的鬼御，很是惊奇得望了他一眼。
“迷茫的灵魂，这里不是你所前往之地。”鬼御阴森的声音和河水一样冰冷。
仙道左右看了看，此时来到这里的，只有他一个灵魂。
“我是来找人的，一会通融一下吧。”仙道做拜托状。
鬼御张开森白的大嘴，无声的微笑，“我来这几百年，还没看见有谁可以从这里自己跑出去过。”
“但总是有可能的。”仙道笑。
“如果你从这里出去，载几个人都没问题。”
“那就拜托了。”
仙道回想起之前与弥生的谈判，叹了口气。他怀疑这件事是弥生做得手脚，但没想到真的是。
弥生承认是他让本该回归地狱的灵魂，回到了他的母亲身边，也承认让母亲拥有了看到灵魂的灵力，但问到她为什么这么做时，她只简单的说了句，女人之间的恩怨，便不再提起任何有关这件事的缘由。
“你和彩子间的恩怨，我无权干涉，但不能牵扯到流川。”仙道说。
“呵呵，流川的事与你有关？”弥生笑问。
“我只是想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罢了，所以，这次可不可以就算了。”仙道答。
得到希望的答复，仙道来到了地狱，为了找回被彩子带回地狱的灵魂，带回人间，尽快送到他母亲那。
弥生答应不再插手，代价是以后隔一个月，仙道便要去弥生那里坐坐，去看看她的弟弟，相田彦一。
据说她的弟弟很喜欢仙道。
接下来，便是仙道独自处理的事情。
此时流川应该已经与彩子见了面，那么他没有时间继续拖延下去了，他要尽快取消这次的契约，关键之处，就是让那个女人，得到她最想要，那就是她儿子的灵魂。
仙道飞快地向下坠落，下落的风吹得他的灵气有些四处飞散，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
耳边是灵魂受到无边痛苦的惨叫声，透明的鬼魅漫无目的地游荡。
带有血腥的风，容易让灵魂丧失理智，成为轻易被摆弄的傀儡。仙道用灵力挣开缠绕在他身上黑色风尘，向下急速坠去。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仙道面前。巨大的黑色翅膀，映着冰凉寒光的镰刀，标识着此人的身份。
当带着黑色篷帽的头抬起，仙道惊讶地看见在一千年一起曾经认识的人，居然在这里相见。
“牧，真没想到可以再见到你。”
牧看着仙道，脸上是怀念的神情，“是啊，我也没想到。”
“既然有熟人在，帮帮我吧。”仙道眯起眼笑。

“然后你就把那个灵魂给带回来了？”彩子听着仙道的讲叙，惊讶不已。
仙道笑笑，不予置否，对流川说，“总之，那个可怜的母亲和她的儿子在一起了，怨恨消失，契约自然取消了。”
流川已经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今晚，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是又让他想不太清楚。
流川看了看仙道，这是仙道给自己做的新的身体，之前的那副，已经被他的光束打得粉碎。事情并不是仙道讲的那么简单，仙道隐瞒了一些事，不过不是此时可以追问到的。
彩子松了口气，无意间看了下表，吓了一跳，“惨了，都这个时候，回去一定被良田那家伙念死。”
“哈哈，快点回去吧。”仙道弯着腰笑。
彩子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再联络，便匆匆消失。
仙道摸摸头发，回过头对流川说，“我把古井的空间，让给那对母子的灵魂了，他们会一直停留在幸福的世界里。”
仙道亲手了解了那位母亲的生命，让她和她的儿子，永远地留在了幽深的古井，永远地生活在他所创造的幸福世界中。
“不过这样一来，我是没地方可去了，流川你就收留我吧。”
流川静静地看着仙道，平静地说，“仙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仙道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理由，这时忽然被问起，一时答不上来，仔细地认真地想了一会，回道，“大概是因为…………”
话没有说完，仙道忽然失去意识，跌倒在地，完整的身体露出道道裂纹。

仙道千年以来所寄存的古井内的世界，与流川初次所见时候的样子相比，有了一些变化。
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青碧的湖水，粉红的樱花林，这些都没有变，变动的是在草地正中的空地位置，出现了一颗异常巨大粗壮的樱花树。
数千条分支像一个巨大的帐篷，站在合数十人才能合抱的树杆旁，几乎望不到天空，四散的支柳洋洋洒洒地随风飘荡，撒下粉红色的花瓣，飞舞在散发着植物清香的风中。树枝之间，可以看见暗绿色闪动着灵魂特有灵气的光团，那是沉睡在幸福中的灵魂。
流川在这颗大树上，看到了那位委托他的女人，她的灵魂和他的儿子，挨在一起，在做同一个梦。
流川无心继续观看，他小心地把仙道破裂的身体放靠在樱花树。
流川抱着突然失去意识的仙道，感到他的灵气出奇的低，不多想，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他补充力量的源泉，埋葬他前世的所在地，千年古井深处的世界。
涌动的树枝，缠绕住仙道的身体，粗大的树干向两边分开，仙道被拉入树干，随后树干马上合拢。
流川感到有些疲倦，他坐在树下，靠着树干，闭上眼睛，等待。
风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响地让人心发焦。
仙道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待了千年之久。
比起几乎去了全球各个国家的自己，他的生活要单调乏味的多。
流川没有等久，在他望着树干发呆时，仙道慢慢地从树干中飘出，呈半透明灵魂状态，在流川的周围飘来荡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流川皱眉，仙道散发的灵气，已恢复到平时的阶段，看不出刚刚发生过的昏睡。
仙道笑笑说，“大概是一时忘了，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限度的。”
流川第二个问题，“被我打散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仙道摇摇头。
此时的仙道，缥缈地如一缕雾气，柔软地飘荡着，能让人从心里温暖，却没有实质的身体。
流川决定为仙道做些事情，作为一种回报，一种补偿。他从来不希望欠别人东西。
于是他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仙道的脸忽然显得愈加透明，温和的笑容忽然有些凝固，他怔怔地看了流川一会，转移视线看着远方，尔后，低下头低声浅笑，“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期望你会为我做什么，所以，不必麻烦了。”
散落的樱花瓣穿越仙道的身体，落在流川的身上。仙道闭上眼睛，慢慢地飘回到大树中，他的声音变得缥缈，“流川，我有些累，迟一会再去你那里吧，不要把引导客人的路做得太复杂了，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流川看着仙道渐渐隐去，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
他不明白仙道的真实想法，他只是直接的表达他的意思。
即便不需要，那就作罢。
他的事，向来由不得别人插手，他已经由得仙道太多了。
流川转身，从古井的世界离开。
巨大的樱花树丛间，团团灵魂栖息的冰绿色荧光，映衬着粉红色的樱花丛，美得诡秘异常。

择日，仙道依着约定，来到弥生的住所。
弥生见到仙道，吓了一跳，连礼仪都疏忽了，慌忙问，是怎么搞得。
仙道只是摆摆手，曰，不可说，不可说。
弥生气笑，续而叹气，不再提及。
“你这个样子，继续下去是不行的。”弥生已回复往日仪态，跪坐在草席上，平稳端起盛着抹茶的漆碗。
仙道自上次失去意识后，便一直是灵魂的虚空状态，他降低高度，随弥生一同坐下，“所以才过来找你帮忙，这里随便一具没多大用的身体，借我栖身一用吧。”
“我不做亏本生意。”弥生眼波不动。
“如果我找回你弟弟真正的灵魂呢。”
弥生瞳孔猛然一缩，面容平静地把漆碗放在一边，指尖微颤。
仙道又说了句，“并不全怪彩子，不要再怨恨了。”
弥生眼中顿时涌出丝丝怨毒，素手把玩着纸扇，打开，合拢，“你不是我，请务必不要再说出如此可笑的话，仙道君。”
仙道长叹一口气，“所以我说，一定要找回你弟弟的灵魂，你仿照他制作的人偶都如此个性，原本的他一定更加，恩，可爱。”
弥生手中的纸扇跌到一边，明亮的眼睛望着仙道，而后低头，弯腰，前倾，脸埋在十指间。最隆重的施礼，最诚恳的拜托。
仙道急忙回礼，心中微微感叹。
无论什么事都有结束的时候，仇恨也是一样。

蒲关酒店的地十三层，密封的世界，契约之间，一如既往的黑暗。
流川坐在桌前，注视着窗外永久的夜幕。
作为魔族的一支远古的族系成员，他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了数百年，签订一件又一件的契约，收集着大量的生命宝石。
最初是为了回到地狱交易所，换取贵重的金属或者记载着咒文魔法的资料，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变得更强。
渐渐，可以较量的对手越来越少，越高级的书籍，需要的生命宝石越多，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书籍和武器来提高实力时，他对契约的重视，开始逐渐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和客户签署契约，不过是一项日程工作，一项习惯的工作。
这次的工作伤害了他的朋友，伤害了仙道，于是流川开始考虑这项工作的意义，可惜他还没有想明白，仙道就从树干中冒了出来，这使他打断了思考，转向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最初藤真留在他身边是为了花形的嘱咐，他同意藤真呆在身边是为了花形的契约，那么仙道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可是，他却存在得那么天经地义，存在地那么理所当然，当发现他的存在时，感觉已经变得习惯，变得自然。
那时飘忽不定的仙道，让流川几乎克制不住要地抬起手，要靠近仙道，当看到樱花瓣穿透他近乎的脸颊时，冰凉的刺骨忽然从指尖传来，手臂变得很沉，很沉，沉的让他无力举起。
浮出水面冰凉的遗憾，使他呼吸不畅。他想拉住仙道，狠狠地对他说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无论什么情况，他流川枫都可以独自地去面对，去承受。
生活了数百年，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
藤真的加入也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事情多加插手。可为什么仙道如此地干涉他的事情，他并没有感到讨厌？
就在流川思考着这个问题时，有人进来了。
暗光中，瞬间的错觉，他以为看到的是藤真。
特有的落地声音，特有的行走声音，特有的摩擦声音，都是人形师制作的人偶所发出的特有的声音。
但马上，他知道自己错了。
流川的眼光立刻变冷，冷的很吓人，他很明显流露出怎么回事的疑问。
因为进来的是仙道。
伤脑筋啊，仙道想，估计所有认识的人见了都会这样问。
“方便活动，怎么，流川你觉得不好？”仙道旋转了一圈。
外表的样子大致上没有变化，只是整个人缩水了，高度只达到了平时身高的胸部，仔细看，可以看到和服下凸现木质关节，露出外面的皮肤，有苍白的不自然的光泽，这是一具用木藤制作的身体。
“这可是弥生特地为我制作的加大号啊，品质优良。”仙道笑得洋洋得意。
流川静默，眼光如冰。
仙道缩了缩脖子，像是感受到那股冷意。
此地不宜久留。仙道转身，准备暂时躲避。
忽然，他被一股大力拽入，拉入身后的怀里。
流川坚实的胸膛贴着他的背，脸颊挨着耳边。
仙道先是微微惊吓，然后心想，流川是不是把他当成藤真了。
仙道可以感受到一股炽热从背部传来，可以感受到颈边因为流川的呼吸所带来的微微痒意。
弥生的制作技术优异地出乎意料。
仙道从来没有如此地贴近一个人，如果还存在有心的话，也许现在会跳得很快，可惜他没有，他只是觉得很温暖，一种长久以来，近千年以来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
温暖突然消失，流川推开仙道，猛地起身，大力地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仙道看着流川离去，看着自己的身体，大叹口气，还是原来的比较好。
这样最起码，不会一时间被误会，是另一个藤真。

仙道在最初制作可惜栖息灵魂的樱花树时，就有一个想法，但是他倒没有想过实现得那么块。
这一切还要多谢牧。
长年在地狱第十八层受苦的灵魂，达到一定数量时，会有一些灵魂被处理掉，也就是集中被消灭清楚，他们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至于灵魂的剩余元素，则在地狱深处漂浮，当有一天飘到灵界时，也许可以组成新的灵魂，但这是千百年后的事情了。
仙道找到牧，和他谈有关剩余灵魂处理的问题。
与其花费精力去消灭这些灵魂，倒不如让他们得到永远的沉睡。在地狱业火中承受千百年的磨难后，惩罚已经足够，在古井世界的樱花树丛中，他们可以继续前世未做完的梦。
“这样既节省了人力，也节省了时间和空间，有着千年阴气沉积的古井也可以作为冥界的另一个出口，这么好的条件，不是很值得考虑吗？”仙道做最后总结，然后等牧的答案。
牧听仙道提着建议，一直很安静，他仔细地听建议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牧在听有价值的建议时，精神都很集中，都很安静。
牧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给了答复，“我会尽快将你的建议向上面报告。”
“真是多谢了。”仙道觉得这个答案并不是最好，但他清楚，牧做不了最终的决定，尽管他在地狱的阶位，仅次于阎王和长老会议长。
“我会指明地狱方面可以获得的绝对好处，毕竟你什么也没要求。”牧拍了拍仙道的肩膀，像是看穿了仙道的最终意图，说：“这次你又想带走谁的灵魂？”
仙道笑了。
能交到牧这个朋友，实在是一件让任何人都能感到开心的事情。

4
地面很干软，细细的沙子和零散的土块散步在这块荒地，这里没有草，没有树木，也没有水。只有带有血腥味道的风，一道长长宽宽的斜坡和一块一块被往上推的石头。
这里收容了曾经在人世间最贪婪的人，他们将永远留在这里，将分属于他们的大石头往上推，但永远没有推到头的一天，因为石块全部在没有到达顶端时，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推下去了，于是他们就要重新再推，这样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牧带着仙道来到这里，说：“你要找得相田彦一就在这里。”
仙道没有立即去找叫做彦一的灵魂，而是问牧，“他们为何这般苦而不倦？”
牧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作为解答，“因为神答应他们，只要把石头推上最顶端，就可以实现他们任何的愿望。”
这种承诺，无意是最甜美的果实，也是最致命的果实，只要是一个有欲望的人，都不会放弃实现它的想法，更何况来到这里的，都是世间最贪婪的灵魂，这种承诺，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仙道有些不太明白，彦一为何会到这里，至少从复制它灵魂的人偶来看，他生前并不是一个拥有太多贪欲的人。
相田彦一前世果然不是这种人，仙道很快地便看到了他，因为他是这里唯一没有推石头的灵魂，他在跟着石头跑，跟着推石头的人，手里拿着不知从那里弄到的纸和笔，一边和推石头的人聊着天，一边记录着。
仙道确定彦一并不如他想象般的痛苦，他在这里也完全没有一般灵魂上的苦恼，他的脸上全被一种好奇探知的神情所占据着。
仙道不用去找彦一，彦一很快地便飘了过来，因为突然出现的仙道是这么特别的存在。
“你是新来的吗？看上去不像啊。你是新到任的死神吗？看上去也不太像。是我姐姐弥生拜托你来的吗？麻烦你转告她我不回去了，我马上就要观察完这里，彩子姐告诉我，下一个地方是血狱，那里一定有更加值得记录的事情…………”彦一双眼放光，兴奋地拉着仙道念念不休。
仙道终于明白弥生对彩子的怨恨来自何处了，但也不用痛恨到想借用流川的手除掉彩子吧，女人的心思啊。仙道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劝离家出走的小孩一样。
既然来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
“你姐姐很想你。”仙道只说了一句话，但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贴切重点。
一个女人的思念，可以发展到毫无理由的迁怒，毫无顾及的痛恨，毫无保留的拜托，但就是不会伤害她所想念的那个人。
所以仙道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他没有闲情陪着专门一个收录资料的人消磨时间。
彦一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开始沉默，仙道又说，“你要是再不走，以后想走就走不了了。”
仙道说这句话时态度很平时一样温和，可这句话却能让彦一听得全身发抖。
他立刻溜的比兔子还快。
仙道在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牧。
“你的樱花林我已经亲自去查看过了，做得非常好，里面可以盛放足够多的灵魂，比起弥生做得娃娃容具，那里要好的太多。”牧与仙道擦身而过，“只是，你不可惜吗？毕竟是你千年的容身之地。”
仙道的脚步没有停顿，牧的问话他听得很清楚，“那里并没有我值得留念的地方，而且我不敢保证，最后被你们消灭的灵魂里面，有没有我认识的人，最起码…………”余话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牧看着继续把石头往上推的灵魂里，有一个穿戴着和仙道一样腰饰。

弥生看到彦一的时候，已经什么礼仪都顾不上了，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彦一，口里激动地喊着彦一的名字，却说不出一句话。
彦一吓了一跳，但马上抱住姐姐，一时间哪里也不想去了。
等到他们平静下来，坐下来续话时，彦一问了此时的年份，很是吓了一大跳，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去竟然去了三十年，在他的印象里，仿佛只过去了三个星期。
“除了彩子还有谁可以使出这种错觉时间幻术。”弥生此时提到彩子仍然咬牙切齿。
彦一不敢吱声，低着头在反省。
仙道拍拍彦一仍显单薄的肩膀，说，“不是你的错。”
是的，这并不是彦一的错，彦一只是地狱高层为了掌控弥生，所握在手中的一枚棋子，为了掌握弥生可以积聚灵魂元素的人偶技术。
每年被消灭的灵魂，其实并不都是应该被清除的，很多不应该不消灭的，都会被私下暗中消灭，只是为了收集组成灵魂的一种元素。
那种神秘的元素，是生命的起源，是力量的源泉。不知从何时起，有人发现在灵魂消灭的一瞬间，将还未飞散四周的元素储存起来，可以制作一种威力及其强大的武器，这种武器相当于一种灵气炸弹。
拥有足够的储存量，威力可以等同于人类武器中的原子弹所带来的破坏，幸运的是，而储存这种元素的容具，非常的难得。
或是储蓄量小构不成什么威力，或是密封度低无法长期保留，所以这种行为，未被引起重视。
遗憾的是，后来有人无意间发现，一种非常特殊的人偶，可以充当非常优良的收集容具，其既可以保存足够威力的储存量，密封度也十分的高，可以长期得不被发现的正常使用和保存。这种人偶，就是拥有核的人偶，可以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偶。
有能力制作这种人偶的人形师非常罕见，一百年间三界才会出现两三位，这种人一般都由地狱高层进行严密的监视与控制。
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有的地狱高层，为了各种不同的私人目的，暗中拜托人形师制作拥有核的人偶，然后私自收集灵魂的元素，作为自己的私人储藏。
就像人类各国储存核武器的比拼一样，从人偶容具的发现到禁止到守护的几百年后，现今的地狱高层之间，储存人偶已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模式，各派系之间权力斗争中，谁手中掌握了一定数量的人偶，往往成为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人偶的寿命是有限的，所以可以制作优秀人偶的人形师，才是他们最想控制的资源。
身为人类的花形透是这样的人形师，拥有魔族血缘的相田弥生也是。他们是近一百年内出现的唯一可以制作拥有核的人偶的人形师。
花形已在20年前去世，死因不明，据说他生前，没有为他人制作过一具核人偶，他唯一的核人偶作品，便是藤真健司。
藤真被流川保护得很好，直到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被迫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么弥生呢？她有没有为有野心的人制作核人偶？她有没有被控制？
“都有。”弥生笑道，此时她的笑容非常自然也非常地轻松，仿佛身上的枷锁，一下子消失了。
彦一早已被支开，他着迷于感兴趣的事物，但有些事无论他有没有兴趣，都不能让他知道。
弥生继续说；“三十年前我很乐意为别人制作那种人偶，可以获得很不错的报酬。”弥生提起往事，仿佛是在提一件理所当然的交易，没有一丝愧疚之态，“那时我没有被任何人控制，因为他们不敢，只有我一个会出卖那种特殊的人偶，”弥生的脸色颇为自豪，“说实话，我很感谢花形透，同时也很佩服他。”
弥生语气忽然一转，有些不甘不愿地淡淡道：“后三十年我被控制了，没有再卖过一具核人偶，因为我不敢。”
很复杂的转变被弥生几句话概括了，仙道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
地狱新一辈领导者掌握实权后，以牧为代表，主张严厉制止这种私自储藏武器行为，人偶经过二三十年后便会过期，当时唯一出卖这种核人偶的人形师只有一人，那便是相田弥生。
只要地狱高层统一控制相田弥生，制止她再出卖人偶，就可以在五十年内，制止不利于地狱和谐的行为。
弥生少见地拿出一壶清酒，取出两个杯子，看到仙道，抱歉地笑笑，放回去一个。
弥生自斟自饮，几杯下去，润如白玉的脸颊添上嫣然的红润，更是明艳照人。“这是临别前的敬酒。”弥生玩转着玉杯，“我马上就会带彦一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我不会让认识我的人找到我的。”
弥生媚眼如丝，娇躯软倒在软塌，斜眼望着仙道，吃吃地笑；“可惜你没有肉体，要不然我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扑倒你，我真是爱死你也想咬死你，你说，你怎么就死得那么早呢。”
弥生已经醉了，仙道没有，因为他不能喝酒，他不能做一个正常人可以做的事情。但是他好像也不在意，坐在一边望着弥生，脸上还是那种温和淡然的笑容。
弥生继续说，“你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牧就会放过你么，就算他会放过你，地狱的高层也不会无视你的存在么，你实在太特别也太有价值了。”弥生长叹一声，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你制作存放灵魂的樱花林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库，能够进出那里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可是他们在外面加了再多的结界，也拦不住身为主人的你。他们既然同意了，想是已经开始准备计划着除掉你了。你这个笨蛋，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乎些什么。”
仙道静静地听着，末了，扶住已经醉倒的弥生，“小心着凉了，不要在这里睡，你说得我都知道。”
“你走，”弥生奋力挣开仙道，“走得远远的，让他们再也无法找到你，你这个笨蛋。”弥生已经完全得醉了，她抱住仙道放声大哭。
仙道叹口气，扶着弥生的肩膀。
弥生突然止住哭泣，抬起头，笑着对仙道说：“你也不必担心，我为你制作的身体就是核人偶，有了你这个千年灵魂的寄宿，岂不是一件超级武器？我…………”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又自呢喃了几句，终于沉沉睡去。
仙道轻轻起身，脱下外衣披在弥生身上，然后静静地离开香厅。
在外廊的过道，仙道遇到了彦一，他看仙道的眼光已经不一样，之前那个替代彦一的人偶和仙道之间发生事情，他像是把记忆接受过来一样，都已了然。
“你的那个古井好不好玩？下次带我去看看好不好，你真的一个人在那里待了一千年吗？那你平时都干了什么？会不会闷？会不会想着到另一个地方看看…………”
仙道一边笑着听彦一的问题，一边观赏着庭院最后的美丽风景。
透过某处木栏的缝隙，在黑暗的阴影处，可以看见变成碎木的人偶零件，旁边散落着苍白的纸张。

仙道从弥生的居所出来后，走了几步，无意间回头望，发现一股浓雾不知从何而来，包裹住弥生的精舍，再也望不见里面的轮廓。
以后怕是再也无法来了吧。仙道心里微微遗憾，但马上这丝遗憾便淡去了。
正如弥生所说，他恐怕真的对任何事都无法在乎。
逝去的秋带走了最后的一片落叶，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静默，街道没有路人，在寒冷的天气，天没有亮的凌晨时段，觉得多数人都在温暖的被窝里面做着梦，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
地面有些湿意，像是深夜下了雨，带有水气的寒风，刮在露出的皮肤上，刺骨的痛，还有一股渗入骨头的冷。
仙道穿着很薄的单衣，白色的单衣在风中飘动，露出里面苍白的不自然的皮肤。如果有人深夜未睡，透过街边的窗户，一定会很惊奇地看到一个精致的日本娃娃，在小路上如同普通人走路，他的脚步很洒脱，可是却有一种无比的孤寂之感，他要走向何处呢。
仙道慢慢地走了一会，忽地叹口气，以这种速度走到大手町的蒲关酒店，实在需要很多的时间，虽然他很乐意，但是普通人看到他毕竟不太妥当，他已经脱离尘世间很久很久了。
就在他打算利用御风术时，他看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流川。
流川像是已经在那里好一会了，他盯着仙道，语气藏着一丝无法察觉的柔和，“走够了吗？我可以陪你再走一会。”
仙道发觉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嘴角过分上扬的笑意，他眨了眨眼睛，说，“啊，足够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