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剑江湖 27-32
作者: jjjksss,收录日期:2006-07-19,1364次阅读
二十七“我要回去了,北野的事我会再留意,你放心好了!”藤真看着流川,眼神几乎是贪婪的,眼底却掩藏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与无奈。
流川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藤真露出一个笑容,尤如春风般温暖明亮,流川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然后又垂下头说:“对不起!”
藤真神情一滞,手颤了颤,终于伸出去,揉了揉他的黑发说:“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倒是,你自己也要注意点身体!仙道他、、、、、、”说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涩,顿了顿,平稳了点情绪才说,“一定会好的!”
“嗯!”流川点点头,黑眸亮亮的看着他,一脸的坚定,可藤真硬是从他眼底看到了脆弱与害怕,当下扬起嘴角笑:“因为,流川枫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这是勿庸置疑的!”说着碧眸一转,笑意点点的闪在其中,“我认识的流川枫可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人哪!怎么可能会输!”
流川枫看着他,然后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认真的对藤真说:“你应该说,因为流川枫有了仙道!”有了仙道的流川枫是不会输的!
藤真明眸一黯,心中一窒,接着仰起头,轻轻的笑了,神采飞扬的样子说:“是,应该说流川枫和仙道彰是不会输的!”流川呀流川,这就是你,直接干脆利落,伤人也是这样,真让人又爱又恨哪!从今后,你我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眨眨眼,有些湿意,遂转过身,扬扬手说:“再见了,不败男孩!”虽然心甘情愿退出,但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呀,流川,枫!
流川看着藤真离去的背影,有些感触,总觉得他这次好象变了很多,到底是哪里不同了,一时又说不出来。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扬声道:“健司,保重!”
藤真身形一滞,但没有回头,举起右手挥了挥,不多时便消失在流川视野中。
仙道这几日倒平静了很多,彩子和樱木心里也暗喜,唯有流川知道他克制的有多辛苦,有时甚至忍受不了,就用头狠狠的撞着墙壁,让流川心惊肉跳。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这天,仙道一早起来就觉得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便特意支开流川,一人到外面散步。本想借机平复心情,哪知,越来越糟,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那种感觉,那种感觉非常兴奋,也非常饥渴,那是种想要杀人的噬血感。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啸声中双手出掌,顿时飞沙走石,近旁石木尽毁。
“仙道!”听到啸声,流川心一惊,飞步上前,“仙道!”
仙道微眯着眼看了他一下,眼中隐有红色火焰闪过,是流川从未见的狂野和凶残。
“仙道!仙道!”流川心中突的一跳,浮上非常不好的预感,和仙道朝夕相处,仙道一个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却见仙道左手提掌,右手弹指袭向流川,竟是生平绝学弹指神功!流川忙闪身躲过,叫道:“我是枫,流川枫!”
“枫!”仙道心猛的一震,伸出的掌硬生生的停下来,看着流川。
流川心中一喜,黑眸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是,流川枫!”
是枫,我的枫!仙道身躯微颤,双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指甲掐入肉里,极力控制着,却觉得体内关了一只困兽似的,不断叫嚣着要冲出去,越来越强烈,若不发泄,身子也会爆裂成段似的。
流川被仙道的目光看得心惊胆颤,他从没看过仙道这么痛苦、压抑、残忍、狂乱交织着的目光,心里一阵阵绞紧:“仙道!仙道!”流川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和痛苦,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枫!”仙道哑声叫道,象是受伤的动物般声嘶力竭,咬牙用力推开他,举起右手点了自己的穴位。
“仙道,不可以!”流川被仙道冷不防一推,踉跄了一下,待稳住脚步看见仙道伸手点了自己的穴道,一时只觉得天眩地转,竟呆在了原处。
“啊!”一声惊叫,却是彩子。
“住手,仙道!”一声大喝,是安西,饶是他一向镇定自若,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刚刚他正向彩子交代事宜,因为他已找到蛊毒的解药,准备亲自去采药。说话间,却听得仙道的啸声,那啸声充满戾气和狂乱,当下心里一惊:不好!便急急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遇上也是循声而来的樱木,三人一起赶到时,却见仙道举手点了自己的穴道,皆大惊失色。
流川直直的看着仙道,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充血的眼神,心里痛到极处脑中反而一片空白,泪珠慢慢的在眼中凝聚,滑下,顺着玉白的脸颊不断的做直线运动。
“枫!”仙道心里猛的一震,狂喷出一口血,双目一闭晕了过去。
流川此时才如梦初醒般,扑上去接住仙道下滑的身体,紧紧的抱住,似要将他嵌入体内。
“小枫,让开!”安西叫道,哪知他充耳不闻,只是紧紧的抱着仙道。
安西面沉如水,心里暗叹,双手一拂,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仙道已落在他怀中。流川转身欲扑上去,彩子喝道:“小枫,你不要仙道的命了是不是?”
流川一震,眼睛动了一下,有些清醒过来,立在原地,看着安西为仙道检查,目光凶狠急切,那神情似要将人生吞活剥般,彩子心中暗叹,当下也不多言,上前和安西一起检查。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金针催眠。”在流川觉得要窒息的时候,安西开口,“但是只能十天!”仙道刚刚强行用真气压制心中的魔念,引起体内两股真气相冲,导致真气逆转,经脉严重受创。
流川眼波一动,看向安西。
“十天内必须解了蛊毒,否则必将受蛊毒反噬,永远陷入疯狂中,最后经脉寸断而亡。”安西慢慢的说。
流川身躯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看向安西,紧绷着身子,倔强的眉眼直立,说:“好,我去杀了北野!”手,紧握剑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杀气大盛。
樱木一呆,也叫道:“我跟你一起去!”
安西摇摇头:“我找到解药了,赤焰岛,火莲花。”赤焰岛是南海以南的岛屿,因为地底有火山,一年四季炎热不堪,岛上一片荒石,鸟兽绝迹,唯有一种植物,火莲。火莲贴地而长,叶子厚重,呈土黄色,每十年开一次花,花朵细小,无数株花成串开,花色艳红如火,极是炫目。火莲性炽热,含剧毒,花期一过便整株死亡。
“我去!”流川握剑的手稍松。
安西沉吟了下,归隐山到南海来回至少需要一个月,而在十天之内来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一定会赶回来。”流川剑眉一挺,目中炽光大作,“我用轻功去!”流川轻功超绝,若是日夜兼程的话,十天之内定可回来。
“不行!”彩子一震,可是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行呀!
安西微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这是竹花凝露,你疲劳时吃一粒,应该可以撑住十天的!”
竹花凝露,是安西从竹花上提取纯净的露水再加上上百种珍贵的药材炼制而成,是调理气息,疏通经络强身健体的圣药。流川接过,塞入怀中,向安西一鞠躬,便往外走。
“等等!”安西说,从怀里取出一份药,“将火莲花移植后,须将这药洒入土壤中,才能保其正常生长。”原来,火莲花性喜炽热,一旦离开赤焰岛后便会迅速枯萎,因此安西准备了药放入土壤中能使土壤温度升高,并可保持高温状态。
“火莲花含剧毒,勿以手触之。”安西殷殷叮嘱。
流川点点头,最后看了仙道一眼,身子一晃,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师父!”彩子眨眨酸涩的眼,不解的看向安西,即使有竹花凝露,但是,十天的来往,流川必会筋疲力尽,经脉受创,重者会危急生命。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安西的目光闪了闪,良久才叹了口气。
流川施展绝顶轻功朝南海奔去,不眠不休,饿了啃几口干粮,疲了服一颗竹花凝露,便又重新上路。第四天傍晚已到了南海边,打探了下路,却没有渔船肯连夜出海,流川也不打话,只问:“最好的舵手是谁?”
“西头的上原君,他的船又稳又快!”来人的话音未落,流川已不见人影了,当下张着嘴,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莫不是作梦?”揉揉眼睛,半信半疑的转身回去。
上原很有名,流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
“你要搭船出海?”上原傲慢的看了流川一眼,见他满面风尘,头发纠结,衣裳污脏,轻蔑的呸了下,“我的船很贵的、、、、、、”话音未落,流川已扔下几张大面额的银票说:“走!”
看着银票,上原心里一喜,没想到这叫化子似的人竟是个“白面”(当地人对冤大头的称呼),当下大喇喇的说:“明早卯时出海!”
“现在!”流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眸中精光一闪。
“不行、、、、、、”上原冷不防与流川的目光撞个正着,心里一颤,竟不自觉的气短,语气也软了下来,正要说,夜晚不宜出海,但觉脖子上一凉,流川的剑已搁在他脖子上了:“不去,我杀了你!”
上原一哆嗦,这才知道遇上一个煞星了,暗自后悔,说:“爷饶命,只是连夜出海太危险了,不如您另请高明、、、、、、”
流川冷哼一声,手加了一分力,上原只觉脖子上一痛,忙说:“我去,我去!”
流川放下剑,看了上原一眼,上原机灵灵打了个寒战。
上原的船设备齐全,船尾还放置逃生用的橡皮筏。上源亮起灯火,抬头望了望天,弯弯的上弦月东方斜挂,三三两两的星星遥遥相望,风平浪静!于是拉了帆,问:“爷要去哪里?”
“赤焰岛!”
“赤焰岛?”上原吃了一惊,赤焰岛又称“死亡岛”,近岛百里之内没有生物存在,是片死海。以前曾有好奇的渔民想上岛一探究竟都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赤焰岛就被称为死亡岛了。
“不行,这岛不能去!”上原说,“那是死亡岛,这么多年,所有去岛上的人都有去无回。我们如果、、、、、、”
流川抱胸望海,听了上原的话眉也不动一下,打断说:“你只管开船!”
“莫说这岛是否有古怪,就这岛近百里之内也是一片死海,温度奇高,所有生物近身不得,爷,您还是莫为难小人!”上原说,“会死人的、、、、、、、”
唰的一声,剑已架在上原肩上:“不去,你现在就得死!”流川的眼睛就象夜海般深不可测,上原顿时惊若寒蝉,不再言语,掌舵开船。
灯光如豆,闪在漆黑的夜里,映在海面上,泛着一点点浪花和着岸边的灯火,天上的星月,奇异的魅惑。流川盘腿坐在船头,闭目调息,养精蓄锐。
上原稳稳的掌着舵,船开得极快,两个时辰后已近火焰岛,阵阵热浪袭来,炙人肌肤。流川蓦地睁开眼睛:赤焰岛要到了!
“爷,过不去了!”上原说。
流川淡淡的问:“为什么?”
“这里热浪滔天,暗潮汹涌,寻常船只过不去。”
“你不是最好的舵手吗?”流川眼一睁,直直看向上原。上原心一颤,那是什么样的眼睛,尤如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海面,让他心惊肉跳。
流川冷哼一声,上原心中一跳:最好的舵手!想起年少时为了做个好舵手,风里来雨里去的行船,千锤百炼后终于成为这海面上第一舵手。想着,一股久违的豪情涌上心头,长啸一声,啸声远远传出去,引来一阵阵涛声轻和。令流川忽然想起和仙道在江心屿钓鱼时的情景,一股柔情溢上心头。
船越行热浪越炽烈,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大汗淋漓。上原停了船说:“离岛只有五十里了,爷,真的不能进了,这热气能把人化了。”
流川收起了思绪,说:“少废话!”
上原无奈,只得强打精神,将船缓缓向赤焰岛靠近。行了一半路程,上原终于停下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气喘如牛:“真的不行了,你现在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他料定流川需要他开船,在这茫茫的海面上不敢拿他怎么样,因此上原有恃无恐。
流川手指一弹,一颗药丸飞进上原的口,上原反射性的一吞,药丸下肚,一阵剧痛袭上心头,上原骇然大惊:“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流川冷声说,“开船。”
上原立时噤声,万般无奈,只得尽力掌舵向前,说也怪,竟觉得那酷热似乎消了几分,身上的力量也增加了很多。
忽然船一阵猛烈摇晃,上原大惊:“糟了,遇到暗流了!”话音未落,船摇晃得更厉害了,一时浪潮滔天,卷起千堆雪,争先恐后的击打在船上。
上原骇然大惊,极力稳着舵,船却象秋风中的落叶般无力的打着转,饶是上原在海上长大的,也几乎立不住脚,手也差点握不住舵。流川左右摇晃,目中所及的是扑天盖地的巨浪,耳边所闻的是震耳欲聋的涛声,脑中一片模糊,胃中也一阵翻江倒江般的翻滚,吐得七荤八素。纵使有通天本领,在这惊涛骇浪中却象颗尘埃般渺小,只是本能的随着船摇摆。
“不行了,不行了、、、、、、、”隐隐中听得上原惊叫声,流川心中猛然一省,不能这样,仙道还在等着呢!想着,拿剑用力撑在船板上支撑着自己,使了千斤坠,稳住船,平稳下气息,说:“快掌舵开过去。”
“不行,过不去!只有退回去!”看到船安稳下来,上原惊魂稍定,听得流川的话,心中又大吃一惊,忙大声嚷道,声音湮没在巨大浪声中。
“过去!”流川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上原耳中,坚决的不容拒绝。
上原几乎要哭出来:“爷,你就饶小的一条命吧,这么大的浪怎么过的去!”若不是要掌舵,恐怕要跪下给流川磕头了。
流川走过去握着舵说:“你指点,我来!”
这,上原傻眼!
这时一阵巨浪打来,船被高高抛起,在空中翻转了下,船面朝下直直下落,流川眼疾手快,拎着上原高高跃起。船快速下沉,电光石火间,流川已看清那橡皮筏在空中被远远抛在海面上,心念一动,带着上原纵身落在橡皮筏上。
天地混沌一片,海面上泛着清冷的月光,大船顷刻间已没入洪流中。上原心胆俱碎,紧紧抓着流川,直到两人稳稳落在皮筏上还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开船!”流川的声音清冷如冰,撞击着上原的耳膜,原来皮筏已被远远抛出暗流中心。那一刻,上原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身子一软,瘫坐在筏上,怔怔的望着流川,不说不动。
流川皱皱眉,重复一次:“开船。”
“嗯!”下意识的应道,上原动了动身子,蓦地叫道:“我的船!”声音凄厉,传出远远的,然后又远远的荡回来!
“我赔!”流川说。
“你知道什么?这船、、、、、、、”
“少废话!”
冷冷的目光射过来,上原心里一个激灵,本想要说的话到了喉口,又咽了回去,乖乖的摆桨开船。
赤焰岛终于现在眼前,柔和的月光映照出一片绚丽的艳红,流川心一喜说:“你停在这!”说着脚尖一踮,跃到了岛上。
“这就是火莲花!”看着漫地的红花,流川眼露喜色,剑一挥,挑起一丛火莲花,连带土壤,手臂一振,火莲花落入黑色袋子中,然后从怀里取出药,倒入土壤中,袋口一扎,纵身跃上船。动作一气呵成,快捷而轻灵,转眼间已完成。
“走。”
上原想不到流川这么快便回来,但这种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愿呆的,于是忙开船,船尤如离弦的箭般飞速向前。
到的海岸,天边已初露曙光,流川下船拔腿就走,上原忙叫道:“爷,解药!”流川冷哼一声,真是白痴,他给的是竹花凝露,那一刹那的疼痛只不过是他输了真气所致。想着屈指弹下一片树叶飞向秋原,上原接在手中,捧着看了又看:“这就是解药!”这种叶子海边到处都是,想了又想,终究不放心,将叶子送入口中,嚼烂服下。
一路急行,到的归隐山已是第十天黄昏,流川扑进门的时候,房内三人齐齐看向他。
“什么人?”樱木已大叫起来,跳到流川面前。
流川没有理他,取出火莲花看着安西说:“师父,火莲花!”
“小枫!”彩子骇然叫道,眼前这个人蓬头垢面,衣裳褴褛,一身恶臭,竟是流川。
安西接过流川手中的袋子,看了一眼,喜道:“正是火莲花!”
“仙道?”流川问。
“你放心!”安西说。
话音刚落,流川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倾颓然倒地。一路行来,已是竭力殚精,如今听得仙道没事,强撑着的一口真气松驰下来,立时昏迷过去。
“狐狸!”樱木骇然大叫,扑上前,抱住流川。
“让我看看。”彩子抢步上前,抓起流川的手腕搭脉,暗道一声糟了。
安西说:“彩子,你赶紧给小枫治疗,我为仙道解毒!”
“是。”彩子说,“樱木,快带小枫到床上去!”
樱木着急的问:“狐狸,怎么了?”一边赶紧抱着流川到房里。
“他一路强提内力赶路,伤了经脉,若不及时治疗,会武功尽失,手脚瘫痪!”
这么严重!樱木心里一惊:“臭狐狸,就爱逞能!”话虽如此,动作却小心翼翼,将流川放在床上说,“彩姐,能治好吗?”
彩子抽出扇子打了下樱木的头:“你以为鬼手神医是白叫的吗?”说着不待樱木反应过来说,“给我出去!”
安西小心的挑出火莲花的花蕊,花蕊色红如丹,细短如丝,送入仙道口中,捏住他的下颌,运用真气将花蕊送入仙道腹中。慢慢的仙道脸色变红,全身皮肤也变得潮红,大汗淋漓。火莲花起作用了!安西目不转睛的看着仙道,再过一会儿,仙道双眉紧蹙,牙关紧闭,脸上肌肉颤抖,似乎非常痛苦。安西眼明手快,一把捏住仙道的下颌,将布卷塞入他牙间,不让他咬伤自己。慢慢的仙道松弛下来,不多久又开始发作。
如此反复发作,半个时辰后,仙道安静下来,呼吸渐趋平稳,安西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搭了搭脉,心中暗喜:蛊毒已解!挥手拔出刺于仙道头上的针,仙道缓缓醒来,睁开眼,见是安西坐于床旁,一脸的慈祥,眨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
安西哦活活的笑:“醒来了,觉得怎么样?”
仙道眼动了下,仍是一脸的不解。安西微微一笑:“你身上的蛊毒已解,只是先前妄动真气,伤了经脉,再加上这段时间蛊毒侵蚀,伤了精气,所以必须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仙道看着安西:“解了?”忽然想起流川看着他流泪的情景,心里一跳,急急问道,“枫呢?”
“哦,他也没事。”
“不可能!”仙道说,“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若依流川的个性,在他解毒时断不会离了他的。
“哦,他受了点伤,彩子在为他疗伤,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安西说。
“他怎么受伤的?”仙道猛的坐起身子,问,“严不严重?”
安西摇摇头,略略将事情讲了一遍。
“枫!”流川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疲惫而憔悴,仙道心中一阵抽紧,颤颤抚上流川的脸。
“他已没事了!”彩子在旁说,“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嗯!”仙道心中一动,恋恋看着流川说:“我痛的时候你陪着我痛,如今,我受伤你也陪着我受伤!枫啊,这样的相契相知,算不算生死与共呢!”说着目光越发温柔似水。
彩子等人看着他们,心中大震,仙道的话中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就是叫人听出无限的缠绵之意,一时只是呆呆的望着,无语,心中眼中却全是仙道那时的神情。
终于仙道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流川身上转移到安西和彩子身上,站起来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两位的大恩大德,仙道彰没齿难忘!”
彩子笑着说:“要谢谢小枫吧,这解药可是他拼了命取过来的!”
仙道的眼光转向流川,温柔的笑笑,然后转过头来走到安西面前说:“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安西眼光波动了下哦了声。
仙道手一撩袍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晚辈与枫两情相悦,请前辈成全!”
安西脸上现出一丝动容神色,象是早就料到仙道的要求似的,没有阻止他行大礼,彩子和樱木张大了嘴看着仙道,呆若木鸡。
“哦活活,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小枫自己决定吧!”安西笑着说。
“谢前辈!”仙道大喜,站起身来。
第二天,流川仍未醒来,急得仙道什么似的,拉着彩子问:“为什么枫还未醒?会不会出什么事?”
彩子探了探流川脉象,说:“他是睡着了!”说着取出扇子敲了仙道的头一下,“你竟敢怀疑我彩子的医术!”
仙道松了口气,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哦,真对不起!”话是对彩子说的,眼睛却已投在流川的脸上了。
彩子眼珠一转,调笑道:“得,我也先行离去,免得碍着你们两个。”
仙道却已没听她说话了,目光贪婪的注视着流川,彩子摇摇头转身出门,这两人哪!
手指眷恋的流连在流川脸上,比以前越发的苍白清瘦了,显得眉发更是漆黑如墨,几缕阳光投进窗来,调皮的停留在他发上,形成一波一波光圈荡开来。那一刻,仙道只觉得心中的柔情也一波一波漾出心尖,奔腾着涌向四肢百骸,眼神不觉更是露骨的温柔。轻轻的执起流川的手,痴痴的望着他,这张脸,这个人已溶入血液,铭刻心尖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心里无端的划过这诗句,心尖越发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二十八
流川舒心畅意的睡觉,醒来后已是第四天早上了。满足的伸伸懒腰,晃晃睡糊涂的脑袋,终于将前段日子的缺眠一次性的补足。前面好象有人,眨巴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在眼前晃着的是仙道的脸。心里一愣,马上又伸手抓住仙道:“你没事了?”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里却闪过一丝犹疑。
仙道心里一暖,眉眼舒展,笑得飞扬扬:“是,我没事了!”说着反手握住流川的手。
流川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望着他,一时竟怔怔说不出话来。
仙道也不说话,两人执手相望,目光缠绵,一切似乎静止了,唯有空气中徐徐传来清晨草木的芬芳。好一会儿,流川才深吸了口气,问:“其它的呢?师父怎么说?”虽然解了蛊毒,但对于仙道的身体他还是有点担心。
仙道心里一阵感动,望着流川,眼波流转,丝丝缕缕情丝从明亮的眼中流泄出来,流川心里一跳。仙道伸手搂住他,低呼一声“枫”。
这一声唤荡气回肠,流川只觉得心中一个地方正迅速的融化,柔软似水,伸手抱住仙道。这是两人劫后第一个拥抱,肌肤相触时,两人竟微微有些颤抖,衣物的摩擦声轻微的响起,沙沙的,也似乎在两人心上摩擦着,引得心尖也微微疼痛起来。慢慢的收拢双臂,直至两人距离缩为零,还在紧紧收着手臂,似要将彼此嵌入体内。
“没事了!只是苦了你!”仙道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语气中满满的怜惜和疼爱。
流川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松弛下来,轻骂:“大白痴!”明明是自己受尽了折磨,还要想着他,真是白痴。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仙道不由轻笑出来,声音落入流川耳中时,胸腔的震荡也正好传到流川的胸腔,这让流川有种错觉,仙道的笑是直接由心里传到他的心里,彼此之间不需要介质,就象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如此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只要抬头便能看到他在那里!
这样想着,流川不觉微微笑起来,手臂却用力的搂了搂仙道。
“枫,让我看看你!”仙道抬起头,伸手捧住流川的脸,手指轻轻磨挲着,“瘦了好多!”
流川看着仙道瘦削的脸说:“你不也是,都皮包骨头了!”说着,伸手在仙道脸上捏捏,眼中泄出一丝笑意,“白痴!”
仙道低笑,额头抵着流川的额头,轻喟:“你呀!”一声悠悠的叹息,流川心中一颤,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竟能听出无尽的情意!默默的咀嚼着,心念转动间唇已贴上仙道的唇。流川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是对仙道千转百折心思的回应。待他省悟过来时已被仙道牢牢箍在怀中。仙道的怀抱带着阳光的气息,仙道的唇温润柔和,那是流川熟悉的气味,流川一时又有些晕晕然。两人唇舌交融,相濡以沫。良久,良久、、、、、、
所谓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就是指这种生活吧!仙道只觉得整个人掉进蜜罐子般,陶陶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拉着流川满山闲逛,或溪边垂钓,或是看夕阳数星星所有流川认为无聊幼稚的事。流川总是嘟嘟囔囔的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最后还总是睡倒在他怀里。然后,陪着流川一对一,两人内伤未愈,因此,只是彼此拆招,不动真气。流川输了,会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眼睛直直的看着仙道,眼中有蓝色的火苗串过;流川若是赢了,会得意的挑挑眉,眼中也会泄出点点笑意,真是可爱极了!
仙道想着不觉笑出声来:流川也是喜欢这种生活的!想起当日对流川说师父已将你许给我了!惹得流川恼羞成怒,一拳就挥过来,然后,揪着他的衣领说:“白痴,是我自己许了你!”话一说完,就转过头,一张脸也腾地红了。把他感动的只是拉着他傻傻的笑,好一会儿才说:“你许了我,我许了你!枫啊,我们注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呢!”
“白痴!”一声低骂,却是身边醒转的流川,看见仙道一脸傻笑,便已明了他心中所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醒了!”仙道低头浅笑,一脸的宠溺。两人之间心灵相通,只是相望一眼,便已明了对方所思,知道自己所想已全被流川窥见,当下,也不说话,伸手搂住了他。
山中岁月短,转眼已是月余,两人的内伤也将痊愈。在山谷中悠然度日,两人全然不知江湖中早已风声鹤戾,危机四伏。
江湖乱了!
流川江畔,牧振臂一呼,率众起义。朝夕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取得富丘,一时间天下震惊,朝廷震惊,江湖震惊!尤其是南武林,更是风生水起,暗潮汹涌!牧是南武林盟盟主高头首徒,年轻虽轻,但在江湖上也是义薄云天,倍受尊重的大侠,其声望甚至隐隐超越其师。而今,由义军变为叛军,尤如在南武林中投下重磅炸弹,引起惊涛骇浪。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多久,传出流川枫成魔,湘北塞一夕之间变为废墟的消息!更是在南北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江湖一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乱了,乱了!
又过了段日子,湘山上余三十五塞遇袭,据说偷袭者武功奇高,三十五塞虽未被灭,却也损失惨重,因此闭门自护。也有人说,偷袭者就是流川枫,三十五塞才闭门自护,概不开口!由此一来,流川枫成魔的消息已被确认无误。
不日,爱和、常诚、武里、名朋、青和等南北武林的各大门派,先后遇袭,除爱和一门外,余者皆是灭门惨案。据几名死里逃生者言:杀人者一袭白衣,手持双剑,左手剑剑身漆黑,流转着红色光华,赫然是名剑夜焰,而夜焰正是流川枫的佩剑!
消息象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天下各处,一时之间,流川枫这三个字已等同于杀人恶魔!武林中群雄激愤,个个擦拳磨掌,恨不能剥其皮食其肉喝其血!似乎,每个人都跟流川枫有杀父夺妻之恨!
南武林盟盟主高头当机立断,召开武林大会,呼吁南北武林团结起来,铲奸除恶,将为害武林的大魔头绳之以法,以维持武林道义,为枉死的各门各派同道中人报仇血恨!
高头说得慷慨激昂,深入人心,振臂一呼,眼看一支除魔队伍,浩浩荡荡的组成了!鉴于北武林盟失了盟主,因此高头说:“当今之急,除了揖拿流川枫这个恶魔外,北武林也要尽快选出新盟主,以免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似的,也利于流川那恶魔继续行凶!”
高头这一说,下面便哄然起来,纷纷附和,众人相互巡视,彼此探究,各有各的打算,一时喧哗不已。忽听得一人大声叫道:“那不如请高头盟主暂代理,待得谁杀了流川枫这个魔头后,便由谁继位吧!”
众人忙停下声来,转头望去,那人身材高大,锦衣华服,五官端正,只是一双眼睛黑少白多,给人有点阴恻恻的感觉,正是丰玉掌门南烈。
“南烈,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一人叫道,丰玉一门虽算不得人人得而诛之,但是与正道人素无往来,因此,对于南烈的出现,确实出乎意外。
“哦,是老夫请他来的,有了丰玉门的相助,擒拿流川枫必定事半功倍!”高头接口说,“现下在这非常时期,我等当摒弃昔日成见,携手合作,铲除流川枫这个恶魔,以保武林太平才是首要!”
“各位,我丰玉素来安居一隅,与外界甚少交集,但兹事关体大,丰玉也算武林一脉,如今魔头当道,自是人人得而诛之。”南烈抱拳往四周施了一礼,“南烈虽不才,武林大义还是自知的!”
众人虽恼丰玉往日恃毒凌人,但南烈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再加上丰玉也是高头请来的,一时倒也无言反驳。
“不错,我同意高头盟主的意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站出来说,声音震得大家耳朵嗡嗡响,“南掌门的提议也不错!我同意!”此人正是青城派掌门青田,外家功夫极是厉害,江湖上难逢敌手。
青田说着朝四周望了眼,鼻子里哼了声说:“那就这么决定了吧!”神情甚是倨傲,青城原是个二流门派,但随着武林中各大门派的覆灭,青田已俨然以第一门派自居了。所以,对于歼灭流川枫一事,自在必得,因此也爽快应承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儿便有稀稀落落的附和声,慢慢的有大半人同意了。
“我不同意!”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人人觉得似在耳边说话般。不禁纷纷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褐发碧眸,俊美如处子的男子,缓缓的步出人群,嘴角噙笑,“难道北武林盟除了流川枫外就没有人了吗?”
“藤真!”众人正为男子绝世风华气度所折服,已有人骇然叫道。
此人正是藤真健司,紫衫飘逸,气定神闲的笑对群雄!
花形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如影随形般护在藤真身边,一双利目射向四周。
“原来是藤真少庄主!”看到藤真,高头眼光一闪,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一派和悦,“翔阳山庄素来与武林交好,但终非武林中人,故此老夫没有晏请少庄主,还望见谅呀!”
藤真淡淡一笑:“高头盟主客气了,在下也只是恰巧路过而已!”神情悠闲自在,眼中却暗藏锋芒。
“素闻少庄主与流川枫乃是至交好友,可否请少庄主告之流川枫现在何处,好让我等除去此恶,弘扬武林正道!”高头话说得客气,态度却咄咄逼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皆转向藤真,那眼光活脱脱的就象把藤真当作流川般,充满怨恨与恶毒!饶是藤真这样处变不惊的人,心中也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么高头盟主,令徒牧申一从义军变为叛军,是否出于您的授意呢?”藤真淡淡的问,唇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如扶桑,眼中光芒一闪,锐利无比。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不知是为藤真的笑容所魅,还是被他的话所震,总之,没有人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少庄主说笑了,劣徒出师已久,这些年少有联系!这件事,老夫实不知情!”高头干笑一声,为了牧的事,他没少花心思去平衡南武林中的失控。藤真一语点中他的死穴,高头却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好干笑着带过。
藤真呵呵一笑:“嗯,我和高头盟主也一样呢!”轻轻巧巧一句话,不着痕迹的推御嫌疑!
高头眼中寒光一闪,转瞬又恢复那种道貌岸然的样子:“即是如此,流川枫若是和你联系,可请少庄主要通知我们!我怕到时,他连少庄主也不放过!”
“好!”藤真嘴角微扬,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是谁冒充流川干了这些事,目的又是什么,幕后主使又是谁?为什么翔阳山庄联合湘山三十六塞的情报网还是一无所获呢?一个个疑问堆压在心头,山一般的沉重,让藤真无法躲在幕后观望,他唯有亲身切入,才能平息内心的焦躁不安,但一旦介入,才发现,情况严重的出乎他预料!枫啊,我该怎么办?藤真在心中轻叹!
“那么对于选盟主之事,少庄主有何高见?”高头看向藤真,脸上带笑,眼神却阴鸷无比。
藤真微微一笑:“我非武林中人,只是,一直以来,南北武林井水不犯河水,若是高头盟主贸贸然插手,我怕有人闲话,说南武林趁虚而入,意欲吞并北武林,到时,怕引起无谓的争端。”
人群骚动了下,藤真视而不见,缓缓的说:“再说,南北武林中皆能人辈出,若是如此做,恐怕,会有人认为高头盟主蔑视北武林的人皆是庸才,到时怕又会引出无谓的争执!”
“而且,更有甚者会认为高头盟主因着北武林盟群龙无首时才担纲上任,怕日后人说起认为盟主是趁火打劫,那恐怕更会伤了南北武林的和气!”
人群静下来,人人看着藤真,侧耳倾听:“再说,南北武林一向自理门户,北武林盟出了事,自会清理门户,给武林中人一个交代,就象南武林盟出了事,北武林盟自也不便越俎代庖!大家说是不是呀?”明眸往四处一转,每个人都觉得那双胜似秋水般的碧眸是看着自己询问的,于是,有很多人情不自禁的点头,甚至有些人出声附和。
高头也连连点头,面不改色,眼神却越来越冷,笑道:“老夫也觉不妥,只是承蒙各位英雄的厚爱才勉而为之!”说着举手抱拳,“实在惭愧,老夫实无此意,各位英雄莫怪!”
“只是,天下武林本一家,南北武林虽是各行其事,但也是纽带相联,相互扶持!若是哪方出了事,吾等自当同心协力,鼎力相助!更别说如今出了此等大事,流川枫的存在已威胁到整个武林的安危,南北武林应该团结互助,同仇敌忾,将恶魔审之以法,还武林一个和平!”高头运用了深厚的内力,将声音远远的传送出去,然后,听到声音又回响过来,双重交融,震得人心神动荡!
“不错!”青田接口道,“高头盟主说得极是!纵观我北武林盟,论武功,论名望,可有谁及得上高头盟主,再说,只是暂代盟主之职,以高头盟主的能力自是绰绰有余,勿庸置疑的!我还是选高头盟主暂代!等歼灭流川枫后再重新选择。”
“青田掌门也是一代宗师,在武林中享有盛誉,又为何仰人鼻息呢!”藤真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说,“别的不说,就是爱知之星诸星大也是少年才俊,人中龙凤哪!”
此言一出,人群喧然,大家已无暇去追究藤真话中的嘲讽之意,目光都转向爱和一门人中的诸星身上。
诸星大是爱和少掌门,人称“爱知之星”,正是武林中声名雀起的后起之秀!
诸星倒没想到话题扯到他身上,不由一怔,见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当下牵起嘴角,僵硬的笑笑!
“少掌门意下如何?”藤真笑盈盈的问,竟好似允与不允只在诸星一句话般。
诸星在犹豫:振兴爱和!诛杀流川!只要是武林中人都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何况他是爱和少掌门,从小到大一心致力于振兴爱和,将爱和一门发扬光大,成为北武林盟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派!但是,诸星大自有他的骄傲和原则!此事透着古怪,尽管每个人被仇恨蒙敝了眼睛,一口咬定是流川枫,但诸星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完全相信。更何况事发当日,他人不在爱和,现在众口烁金一致指证流川,他也不由半信半疑。还有藤真,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诸星沉吟着,见藤真碧眸直直看向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他没有略过藤真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不由心中一动:好,藤真,我就陪你玩玩!想着,露出一抹微笑,眉眼间神色一变,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骄傲,点头应允。
“好,诸星少掌门已答应了,大家意下如何?”藤真见诸星应允,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大声的对四周的人说!
人群此时倒静了下来,爱和是北武林的第一大门派,尽管经过“流川枫”血洗后元气大伤,但诸星父子皆在,其实力也令人不敢小觑。当下,他们没有贸贸然反对,只拿眼看着彼此,沉吟不决。
“呵呵,各位抬爱了,犬儿无才,怎能担此大任?”说话的正是爱和现掌门诸星大的父亲诸星闻,见众人迟疑不决,心里着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爱和遭劫,元气大伤,在此疲软之际,诸星若取得北武林盟盟主之位,那么振兴爱和,指日可待!
“哪里哪里,令郎青年才俊,人中龙凤,诸星掌门实在客气了!”高头听得诸星闻的一声笑,才回过神来,忙陪笑道,“若是世侄这等人才,老夫倒是十分欣慰的!”
至此,人群中开始一阵骚动,稀稀落落的附和声响起,慢慢的,竟有大半的人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向诸星大侠讨教几招!”南烈眼一转,走到诸星面前说,“若是诸星大侠接得下在下三次暗器的话,丰玉一门自当信服!”
诸星轩眉一扬,傲然道:“请!”
人们听得他们这样一说,纷纷往后退,空出一个大场地,南烈微微一笑,诸星面不改色。
藤真走到诸星面前说:“说好了,只是接暗器,你可不能出手伤人哦!”说着袖子一拂,转向南烈淡淡一笑。
南烈心中一跳,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藤真,说:“不是我南烈夸口,还从没人能在我的暗器下安然逃生呢!不过看在少庄主的面子,我不会让他太难堪的!”
诸星微微皱眉,取出判官笔,冷哼一声:“那就让我看看丰玉奇毒到底有多厉害!”丰玉爱和两门素来不和,常有纷争,因此彼此之间倒是比其他门派来的熟悉,这两人皆自信满满。
南烈诡异一笑,衣袖一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七彩斑斓的光芒让人目不暇接,正是七彩棱,闪着迫人的光芒袭向诸星。诸星不慌不忙,判官笔挥动,七彩棱一触之便又马上改变方向再次攻向诸星。
南烈不容诸星有机会反击,伸手一弹,一粒珠子便飞到诸星身上,触之便飞出千万枝毛毛针,扑天盖地的射向诸星。尤如天空下着毛毛雨似的,只是每根雨丝皆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是淬过剧毒的细针,正是南烈成名暗器“千树万树梨花开”。好个诸星,猛地拔地而起,跃起向半空,双掌合什,划圈,姿势曼妙无比,隐隐有光华在周身流动,暗器触之,纷纷坠落于地。
“般若掌!”南烈已惊叫起来,诸星微微颔首。
众人也大吃一惊,这般若掌乃一化外高僧所创,威力无穷,宜守宜攻,用于攻则无坚不摧,用于守则刀枪不入!
南烈也不再打话,左手屈指弹出一阵粉红烟雾,右手则银光一闪,一支小巧的盒子在手上。轻轻一按,数枚镖虎虎生风飞向粉雾中的诸星,紧接着又是数枚飞镖,若离弦之箭般,射向诸星,后来者居上,竟隐隐有超越前者之势。南烈阴沉的一笑,第三发飞镖也已流星般撞上前二发飞镖,三路飞镖同时袭向诸星!
诸星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大意,般若掌功力提到十成,挥袖甩开粉色烟雾,双笔一挥横扫各路飞镖。却在触到飞镖时,镖从中裂开,飞出无数细长的三棱针,朝他兜头兜脸的袭来,这暗器的玄妙之处正在于此,名为“漫天花雨”,是南烈自创绝技。诸星猝不及防,急中生智,运气将衣服高高鼓起,棱针触之纷纷坠落。原来他将真气注入衣中,使衣服变得尤如铜墙铁壁般。
“怎么样了?诸星大侠?”南烈哈哈一笑,停了手,刚刚粉红色烟雾名“落樱缤纷”,若是吸入就是强劲的迷药,药性一过便会好转,无需解药。但是,若是皮肤触之,则成为剧毒无比的毒药,中者皮肤成粉色斑痕,尤如片片樱花烙在身上般,无特制解药,必死无疑。诸星即使能射过落樱缤纷,必不能破了他的漫天花雨,而且,最后的杀着 “噬心蚀骨粉”,已随着漫天花雨,悄悄的释放出来!即使有天大的本领,诸星也难逃一劫!
笑声中,粉色烟雾已散去,漫天花雨也纷纷坠落于地,诸星昂首挺立场中,神情倨傲,带着蔑视的眼光看向南烈:“这就是丰玉天下无双的暗器,诸星领教了!”
诸星闻见了,暗暗松了口气,惊喜交集的看着诸星。
南烈微微一笑,说:“诸星大侠果然好本领,不过,你不妨运气试试看!”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一凛,俱睁大眼睛看着诸星,却见他刷的举起判官笔,点向南烈双目说:“那就请南掌门亲自印证一番吧!”
南烈一时猝不及防,硬生生的往后一仰,笔擦着眼角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迹。诸星收了笔,哈哈笑道:“南掌门,我手滑了下,伤了你,真对不住啊!”
南烈惊魂未定,立在原地,喘息着,刚刚诸星那招端得精妙无比,他以为这双眼睛就要废了,诸星却及时收了笔,只是轻轻擦了眼角一下!南烈不禁冷汗涔涔,更让他惊骇的是诸星竟真的没事,最后一招,对于他竟然无济于事!难道般若掌不仅可以达到刀枪不入还能百毒不侵?南烈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不得其解,看着场中面色如常的诸星,心中不由又恨又妒!
“哈哈,真是少年出英雄呀!诸星贤侄的武艺出众,天下难逢敌手呀!”高头一声大笑,“南掌门的暗器也是天下无双,我等今天大开眼界!若得两位奇才在此,流川枫伏诛之日必不久矣!”说着走到场中说,“还有谁要质疑诸星当任北武林盟盟主吗?”目光巡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人们纷纷低下头去,无人应声。
“我!”一声大喝,如雷震耳,正是青城掌门青田!
“请多指教!”青田雄赳赳的走到诸星面前,抱拳道。
“原来是青田掌门,晚辈有礼了!”诸星一抱拳,抄了双笔在手说,“前辈请!”竟是摆明了要让一招。
青田冷哼一声,脸微微泛红:“你是晚辈,我让你先出!”
“不需要!”诸星唇角微勾,不卑不亢的说。
“那小心了!”青田也不打话,对诸星的武艺颇为忌惮,双掌挟着雷霆之势攻过来。青田一双肉掌有开碑裂石之力,虎虎生风,一招接一招绵绵不绝攻向诸星!
诸星沉着应付,一双判官笔处处指向青田要害,转眼间,两人已交了二十余招。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却听得诸星一声大喝:“着!”右手判官笔点中青田肩井穴,青田只觉得手一麻,无力的垂下。
“承让了!”诸星微微一笑,收手。
“惭愧,惭愧!”诸星闻见状大喜,走出来对青田抱拳说,“多谢掌门手下留情,犬儿才侥幸得胜!”
“哪里哪里!真是虎父无犬子呀!”青田不尴不尬的打了个哈哈,转身下去。
“还有哪位不服者,请上台来一会!”高头大声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应。
“那么如此,就由诸星贤侄继任北武林盟盟主!”高头朝四处望了一眼,笑着说。
“啊,各位抬爱了,小儿年纪轻,见识浅,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多提点提点!”诸星闻满面堆笑,心里真正松了口气,先前的所作所为总算没有白费,对不住了流川枫!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商讨了一番事宜后,颁发了武林揖拿令捉拿流川枫,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高头心中舒了一口气,自此,流川将从北武林盟主变成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了!流川枫!高头暗暗咬牙,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今后,你已经万劫不复了!
夜了,诸星在房中毫无睡意,仍在想着藤真的事。却听得房门叩响的声音,打开一看,屋外站着笑盈盈的人可不是藤真。
“你打的什么主意?”诸星让藤真进来,无视藤真一脸的笑容,淡漠的说。
藤真也无视于诸星的冷漠,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还是笑盈盈的看着他,然后才悠悠开口:“你怎么不谢我?”
诸星挑了挑眉,和藤真相识一场,怎么会不知道藤真的个性,笑得越甜,正是越要小心提防的时候。于是,也不开口,只拿眼看他。
一个笑脸,一个冷面,对视了好一会儿,藤真转了转灵动的双眸,伸出手道:“拿来!”
诸星一愣,莫名其妙的问:“什么?”
藤真微微一笑:“你探探怀里就知道了!”
诸星闻言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下,眉一皱,取出一个小盒子:“咦,这是什么?”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他竟然不知道!当下看着藤真说,“怎么回事?”
藤真接过盒子打开,一颗圆润的珠子躺在盒子中,流转着淡黄的光泽,正是千年墀丹。“你以为今天对阵南烈时,那么轻易就取胜吗?还不是我这颗珠子助你一臂之力!”对于南烈下毒的本领,藤真领教过,因此,趁着和诸星谈话时将千年墀丹偷偷放入诸星怀中,助他一臂之力。
千年墀丹,诸星自是认得,当下想了遍和南烈对垒时的情景,恍然大悟,自己是承了藤真这分情了。想着目光中精芒一闪,投向藤真:“为什么要这样做?”
藤真仍是一脸的笑意: “爱知之星才华横溢,武功卓绝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我只不过顺手推舟而已!”
“哼!”诸星冷哼一声,突然出手,疾电般袭向藤真。
“你竟偷袭!”藤真骇然大叫,回身避过,取出袖中剑迎击,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的撞向窗户,大喝一声:“着!”一条黑影凌空而起,藤真和诸星如影随形般攻向那人。原来两人互殴是因为发觉窗外有人偷窥。
那人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阴鸷的双眼,显是没想到有此突变,当下有些手忙脚乱,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已被诸星的判官笔击中。那人的武功也着实了得,当下急中生智,在空中硬生生又跃起,躲开藤真的双剑。藤真和诸星皆在心中暗喝一个好字,相视一眼,马上围攻上去。
“发生什么事?”一声大喝,却是高头,随手一甩,两股巨大的掌力向藤真和诸星袭来,“两位少侠,请住手!”
藤真和诸星忙运功御去高头的掌力,那黑衣人却趁机遁去。藤真一见大急,也不开口,忙随身去追。诸星停下来看了高头一眼,冷冷的说:“盟主,你放走刺客了!”说罢,起身去追。
“等等!”高头一把拉住诸星说,“什么刺客?在哪?”
“在你攻向我们时,他趁机跑了!”诸星说完,一甩袖挥开高头的手说,“怎么,你没看到吗?”
“老夫老眼昏花,以为两位贤侄互殴!”高头脸微红,扬声叫道:“来人哪,给我搜!一定要找出刺客!”接着对诸星说,“会不会是流川枫!”
诸星冷冷一笑:“何以见得?”说完也不等回答,向藤真消失的方向追去。
高头眼中光芒一闪。
诸星追出老远,才看到藤真立于街上,仰头望天,月华如练,投在他身上,竟似披了层银纱般,柔和而宁静,令人见之忘俗。诸星看他竟象是等他过来,而不象是追人似的,当下心里一跳,走近他,不确定的开口:“流川枫?”
藤真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收敛了笑说:“原来你也怀疑流川?”
诸星从没看过这么凌厉的藤真,微一怔道:“若不是流川,他为何不出面辟谣?湘山三十六塞遭劫,他人在哪里?那三十五塞为什么又闭门自护,而不出面向人澄清呢?、、、、、、”
诸星定定看着藤真,月光下的藤真有些清冷,有些疏离,连眼神也是冰凉的,竟不象是往日所认识的藤真。
藤真也定定的看着诸星,审视半晌,才开口:“你若相信我藤真健司,那么便相信流川枫!”
“藤真,我知道流川是你的好朋友,但是、、、、、、”
话音未落,见藤真眸中精光一闪,在黑夜中竟似会莹莹发光般,诸星无端的想起猫头鹰的眼睛,也是在夜里发着幽幽莹光,当下心中一凛,感觉自己象鹰爪下的猎物般。
两两相望,气氛有些诡异!
藤真目光越来越森冷,只是不错眼的看着诸星,诸星心中一窒,有些气短。于是闭目,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张开眼,点点头:“我相信你!”
藤真嘴角轻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脸上的阴霾顿时隐去,象退潮的潮水般,一下子便了无踪迹,诸星差点以为刚刚是错觉!有刹那的怔愣,见藤真转身跃上屋顶,坐在屋脊上,便也随之跃起坐在他身旁。
藤真看了眼远方说:“你应该听过流川枫中了奇毒一事吧?、、、、、、”藤真徐徐道来,声音清朗柔和,似乎也浸染上夜色温柔般。很多年后,诸星总会想起这一夜,清风明月,身边人颜如玉,他总是记不得当时,他看着的是天边的月亮还是身边的藤真!
当翔阳山庄全门被灭的消息传来时,诸星一阵恍惚,不可能的,那个清朗如风,俊美如月的男子怎么可能就这样烟消玉陨了呢?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夜的风,那晚的月,还有身边人风华绝代!
一声长啸,震得厅中所有的人心神俱浮,诸星拔腿就跑,身后是一阵惊呼声。藤真,藤真!诸星不停的唤着这个名字,只觉得五脏六腑撕扯着痛,痛得穿心裂肺。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二十九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浅翠浓绿一片中,一道瀑布从天而降,飞流直下,声响震天。瀑布下是个幽深的涧,水碧绿清澈,这涧名七瀑涧①,一涧七瀑,一折高一折,一瀑胜一瀑,瀑瀑相连,形态各异,气势磅礴,蔚为奇观!
飞瀑前,两个身影巍然而立,脚下的巨石深嵌在涧水中,露出小小的一角,布着绿绿的苔藓,刚好够两人立足。瀑布飞珠溅玉,湿了两人的衣角发梢,两人的眉睫也凝着细细的水珠。
仙道看着流川,蓝色的衣裳,衣领处精致的紫色绣花,衣袂微微飘动,漫天水雾中,似化外飞仙般翩然而立,周围的山山水水因他而显得灵气逼人!流川缓缓拔出剑,一寸一寸漆黑的剑身现出鞘外,红光一寸一寸长起来,蓦地手一抖,剑尖直指仙道。
仙道依然微笑,洒脱脱的笑容,负手而立。就是这个笑容,淡淡的有几分轻狂,却带着满满的自信,流川眼中精光一闪,心念转动,挥剑袭来,剑尖上的水滴化成道道利箭飞向仙道,而他的剑又比水箭快了几分。眼看剑要刺上胸膛了,仙道一招白鹤冲天,腾空而起,躲过一剑,抽出玉箫飞快的反手攻向流川,左手弹指点向那飞速袭来的水箭。电光石火间,两条身影交错,落地。流川的剑尖仍直指仙道,红色光华中折射着晶莹的光芒,剑尖上凝着几颗水珠,正是仙道反弹向他的水箭所化。流川剑尖微垂,水珠便争先恐后的滑落涧中,漾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仙道嘴角的弧度加深,眉毛又下垂了一分,道了声“好”。话音未落,人已如大鹏展翅般飞跃而起,玉箫袭向流川的胸口七处大穴,左手弹指,一股巨大的水柱朝流川扑天盖脸冲去!流川身子轻如灵燕,凌空而起,青钢剑挽起朵朵剑光迎向玉箫,夜焰舞起一片光华,劈向水柱。剑光散去,水柱已化为绵绵细雨,洋洋洒洒的落下,水雾漫天。“好!”仙道不禁大声喝采,流川这手的快剑端得精妙无比,“抽刀断水”已属不易,而他竟在眨眼间将水柱劈断,化成水滴,均匀而绵密的降下,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心中赞着,手上却毫不含糊,箫影重重将周身护的密不透风,水珠未近身便已远远的被抛开,纷纷落入七瀑涧中,尤如下了场雨般,水面不断泛起涟漪,一个接一个荡漾开来,绵绵不绝。
巨大的瀑布声响掩盖了打斗声,朦胧的水雾中,两条身影交错着,蹁若惊鸿,矫若游龙。几个兔起鹘落,两人又直直落在石头上。
流川身体凝然不动,发丝微飘,眼波湛然,挑眉望向仙道,一脸的倔傲。仙道仍是淡然而笑,眼光扫过流川脚上的鞋尖,目光波动,笑容加深。流川随着仙道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脚,眼波一动,又看向仙道的脚,可恶,又输了!原来流川的脚尖染了点绿意,是岩石上的苔藓,而仙道的鞋子仍是干净清爽的,无疑,又输了!可恶,刚刚只顾着留意身上,剑光舞的密不透风,竟忘了脚下这块青苔石!
流川抿了抿薄唇,看着仙道得意的笑容,蓦地跃起,喝道:“再来!”用了真气将声音送到仙道耳中。
“说好只一回合的!”仙道大声嚷嚷,在流川剑来之前,一个跳跃到得岸边。
流川也只得随之跃到了岸边,收了剑,拧着眉,不高兴的看着仙道。
仙道笑笑,看流川不自觉的嘟着嘴,唇边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眼中也带了几许宠溺,伸手揉揉流川的黑发说:“伤刚好,不能太过用力!呀,湿了!”说着,用袖子拭了拭流川微湿的脸庞和发丝,动作轻柔而仔细!
“我已经好了!”流川不高兴拍开他的手,袖子随意的在脸上抹一把。
“彩姐说了,伤刚好不可妄动真气!”仙道笑眯眯的搬出彩子这块挡箭牌,顺手将流川拥在怀里,“你看,眼睛上还有呢。”流川长长密密的睫毛上沾着亮亮的水珠,欲坠不坠的,仙道心里一动。
“你不也是!”流川话未说完,整个身子就僵在了仙道怀中。扑面而来的是仙道的温热的气息,眼睑上温润的触觉是仙道的唇,仙道他、、、、、、
仙道象捧着稀世珍宝般捧着流川的脸,一下一下吻着流川的眼睛,舔干他眼睫上沾着的水珠,感受着他细密的睫毛扑簌着,拂过唇瓣,象是蝴蝶的羽翼轻柔的划过,温柔一波一波不可抑制的从心房溢出来。
许是感觉到了仙道的温柔,流川身体慢慢放松,双手环上仙道的背,无言承受仙道的轻吻。
“枫!”仙道呢喃着吻上流川湿润的唇,细细勾勒着流川精致的唇瓣,温柔而缠绵,流川不自觉的启唇,仙道的舌头滑进去,挑逗着流川的灵舌。
“啊!”一声惊叫,饶是瀑布声震吼,还是清晰的传到沉浸在激情中的两个人耳朵里。樱木满脸通红,指着仙流二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尽管早已知道二人的关系,但乍一见,还是忍不住尖叫。
流川身子一僵,仙道却恍若未闻,恣意搂着流川吻个够才松开,但手仍环在流川腰间,然后转向樱木,一脸的坦荡荡。
“刺猬头,好不要脸!”樱木的脸比头发还要红, 啐了仙道一口,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捂着双眼叫嚷,“会长针眼的!啊!死狐狸,就知道陷害本天才!”
“大白痴!”流川翻了翻白眼,“你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哼,还不是彩姐叫我来的!”樱木跳脚道,“你这只睡狐狸,没事跑这么远的地方干吗,害得我好找!、、、、、、、”
“樱木,彩子姐叫我们有什么事吗?”仙道见那二人又斗起嘴来,怕会纠缠个没完,当下忙开口问道。
“哦!”樱木挠了挠头说,“彩子姐叫你们赶快回去!”
仙流二人对视一眼问:“出什么事了?”
樱木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
仙流二人狐疑的互看了一眼,和樱木一起回去。
仙流和樱木到的时候,看见安西也在,一脸的凝重,彩子则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均一凛。
“师父!”流川上前恭敬的叫了声,然后又转向彩子唤声彩姐。
“啪”的一声,彩子的扇子已落在流川头上:“你跑哪去了?”竖眉立目的瞪着流川。
“彩姐!”仙道心疼的看着流川抚摸着自己的头,不满的看着彩子。彩子又恨恨的瞪了仙道一眼,手一扬,扇子落在了仙道的朝天发上:“还有你!”
苦笑的摸摸头,仙道一脸无辜的看向彩子。
这么一打,彩子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些,当下叹了口气说:“小枫,三井师兄来信了!”
流川闻言眼一亮看向彩子:“信呢?”
彩子默默的将信递给他。
流川疑惑的看了彩子一眼,才接过信,原来,信的一角已湿了。彩子这才感到自己手心都是汗,不由苦笑一下,自己这副样子,哪有平时一分的冷静呀。
仙道心中一阵不安,知是出事了!看流川捧着信看,双眉越皱越紧,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忽然,流川脸色大变,身躯微颤,手重重的捏着信纸,几乎将信纸撕破了。仙道心中一惊,冲上去握住流川攥得紧紧的手轻唤一声“枫”,温柔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藤真,藤真!流川只觉得五脏六腑纠结着疼,一股愤懑之气压抑在心中却无法发泄,整个人都有些茫茫然了,对仙道的问话竟充耳不闻。
“枫,枫!”仙道慌了神,目光落在流川手中的信上,一看,神情大变,从流川手中取过信来,略略看了遍。心中大震,竟然有这等事情!当下把流川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说,“枫,枫,别担心,别担心!藤真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仙道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流川僵硬的身躯慢慢的松驰下来,抬起头无力的唤了声:“仙道!”
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流川,仙道心疼极了,忙接口道:“枫,吉人自有天相,藤真会没事的!我们这就去找他!”迎着流川目光中带着的惶惑和希冀,仙道双目朗朗的注视着他,带着极大的自信说,“相信我,藤真一定会没事的!”
“嗯!”流川看着仙道的目光,心里似乎安定了些,慢慢的恢复冷静,微闭着眼思索。
“仙道,我要回去一趟!”睁开眼,已恢复惯常冷静。
“不是你,是我们。”仙道说。
流川犹疑的看了仙道一眼,此去凶险万分,他实在不希望仙道受到牵连。正要开口,仙道已执起他的手,微微一笑,微弯的弧度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流川不禁反握着仙道的手,用力攥了下,无需语言,两人均懂得了对方的心意。
樱木已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急不可耐的从仙道手中夺过信一看,骇然大叫:“啊!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竟栽赃给狐狸!”
信上细细记载了江湖中近日所发生的大事,以及流川目前的处境。
“我等已查得一些蛛丝马迹,并竭力寻找藤真下落,请塞主速归!”信到这里便搁笔。
“死小三,查到什么也不说!”樱木不满的叫着。
仙道的心中千折百回,但看向流川的目光仍是平静的,三井致书,说明事情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湘北塞恐怕也是岌岌可危了!
樱木叫了阵见没人理他,便一把扯住流川问:“死狐狸,天才知道你人缘差!这次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却见流川仍是一脸的漠然,心里顿时大为窝火,红了眼的吼道:“到底是谁?”
“白痴!”流川伸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樱木抓着他的手,拉了拉被弄皱的衣领,冷冷的看了樱木一眼,“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我!”
近乎冷酷的声音,漠然的眼神,看得樱木怔了怔,心中一揪,呆在原地!
江湖争斗自古不息,流川和湘山塞,北武林盟的人唯马首是瞻,可越是如此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流川微微闭眼,樱木呀,你怎么知道江湖艰险呀!杀流川只是因为流川的身份和地位!江湖的争斗,你懂得多少呀?这次,他们是想、、、、、、流川眼中眸光益发清冷,不管怎么说,他们不该动翔阳山庄,更不该动藤真!这样一想,眼中戾气顿现,身上杀气渐浓。
仙道看着流川眼中的光芒慢慢的冷下去转为戾气,杀气狰狞,整个人尤如噬血的野兽般,心里一抽,担忧的看着他!
樱木不再叫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马上!”
“此去凶险万分,你们一路要小心啊!”安西慈爱的目光在四人脸上流转,然后落在流川身上,眉宇间带着丝隐忧,嘴唇动了动,终于只是说,“保重啊!”
“师父请放心!”流川恭身答,四人告辞出去。
望着四人的身影,安西平静无波的目光终于有了丝波动:“你们是最强的!”想着脸上带了丝笑意,心里却悠然一叹!
四人四骑,沿着山路疾行,要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客宿,流川也破天荒的没有在马上入睡,提缰催马快行!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四人皆汗湿衣裳。
待到了鹰啄岩,已是金乌西斜,倦鸟知归的时候了,山风清凉的拂过脸颊,四人顿感舒畅,过了鹰啄岩,就是一片平坦的山坡,下了坡就可望见客舍了。鹰啄岩,顾名思义,是因为出口矗立着一块岩石,远远望去,状如鹰啄。鹰啄岩路窄且陡,一侧是悬崖,深不可测,一侧是峭壁,光秃秃的岩壁高耸垂立。四人下马,牵马缓行,马忽然顿立不动,昂首长鸣!仙流彩三人心中一动,停下步来,凝神静观:杀气!三人心神转动间已快速拔身而起。
樱木眼看出口就在眼前,心里一阵欢喜,哪知马却徘徊不前,当下大怒,正要使劲拉缰绳。
“白痴,快走!”流川大喝一声,跃向樱木,扯着他向前疾纵。
“死狐狸、、、、、、”樱木哇哇叫,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得一阵巨响,震耳欲聋,一股强劲的震荡力以毁灭万物的力量袭向他们。樱木目瞪口呆,竟然,竟然、、、、、、流川带着樱木连连使劲全力向出口扑去,立足未定,感到一阵巨大的力量袭来,心里一凛,硬生生的改变方向,掠向一侧的峭壁。“抓紧我!”说话的声音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峭壁无立足点,几不可攀,流川左手一弹,夜焰出鞘,将剑插在石缝中,连连借力向上跃,身后浓烟弥漫,乱石飞溅,狂乱的砸在两人的身上。
仙道和彩子直接扑向峭壁,两人借着炸药的余劲快速窜上壁面,几个起落后,一阵暗器破空而来,细细密密的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朝他们兜头而来。仙道一手挥动玉箫将周身舞的密不透风,另一手紧紧抓着峭壁上突出的岩石边角,尖利的石块边缘划破掌心,嵌入肉里。彩子一手抓着仙道的衣服,一手舞动扇子护住身上的要害,身子悬在半空,背后炸药的余波不断袭来,几乎无法稳住身子,前方又有暗器扑头盖脸的袭来,平生第一次彩子心头涌起了紧张和恐慌。“彩姐!”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却是樱木扶了她一把。原来他们这一顿之间,流川和樱木已从后面赶上。流川夜焰舞动,漫天红光闪起,象是匹云霞般罩在他们头上,暗器触之纷纷坠落,仙道精神一振,剑光箫影中,四人相互扶持着往上爬。崖顶越来越近,仙道忽然哈哈一笑,笑声中,伸指弹向袭来的暗器,暗器纷纷改变方向向崖上的人攻去。崖上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们有还手的机会,吃了一惊,电光石火间,流川手腕微振,被削断的暗器齐齐反弹回去,仙道也不甘落后,惨叫声响起,崖上的人阵脚大乱,攻势顿减。
“稳住阵脚,将他们打下去。”一声大喝,稳住慌乱的阵脚,手一扬,粉红烟雾朝越来越近的四人袭去。
四人忙闭住呼吸,齐齐挥掌荡开烟雾。流川夜焰一插,借力向上跃起,一掌挥开粉红烟雾,一手剑指向崖边的黑衣人。眼看就要到的崖边,数十把明晃晃的刀朝身体悬空的流川挥来,刀在阳光下闪着青光,显是淬过剧毒的!好个流川,眼看身体就要撞上刀尖了,使了个细巧翻云,脚尖反踏上明晃晃的刀尖,同时手腕一抖,心随意动,削向他们的刀。
仙道见流川孤身冲上,心中一急,手往壁上一使力,人如离弦的箭般向上冲去。左指右箫攻向崖上黑衣人。
一连声的脆响,手中兵器断裂,黑衣人大吃一惊,仙道的攻势又到,被迫连连后退。
仙流二人翩然落地,傲然而立,睨睥着他们。
“你们?”黑衣人看着他们,心中一怯,这两人简直是天降奇兵!
流川眼底有红色的火焰在跳动,映着夜焰的光华,看得黑衣人心胆俱寒。仙流二人却不容他们有时间反应,双双身形晃动,一起攻上去。剑光箫影重重,惨叫声连连,仙流二人出手必杀,招招见血。
“哎呀,不行,我来了!”樱木和彩子从峭壁上跃上来,见仙流二人与黑衣人战得正酣,自是不甘落于人后,枪尖一抖,明晃晃的挑向黑衣人,彩子将扇子舞得满场飞。
“狐狸,刺猬头,别想抢天才的风头!”樱木嘴上嚷着,手上却毫不含糊。
“白痴!”流川低骂一声,红光一闪,又刺中了一个黑衣人。
四人斗志如虹,出手狠辣,招招指向黑衣人要害。须臾之间,黑衣人只剩老大一人,余者皆诛。
流川手腕一抖,剑尖直指向那老大:“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大打了个寒战,目光惊恐的看着眼前四个浑身浴血的人,实在难以相信片刻之间,四十余人尽毙!
“流川枫,你莫欺人太甚!”老大尖声叫道,却是色厉内荏,“我们只是接人钱财,替人消灾!”
流川眼神一敛,是杀手组织,问:“雇主是谁?说!”
老大看了流川一眼,身躯一颤,修罗,浴血修罗!心中反反复复念着这个词。自从入了杀手这一行,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来,还从没一个人象流川枫一样给他这么噬血的感觉!心中这样想着,已是悔青了肠子:为什么要接这趟生意!杀手的规矩,拿了杀手令后,就得不停不休的追杀那人,直到他死或我亡!
“铛”的一声,流川夜焰坠地。
“枫,你怎么了?”仙道不禁大吃一惊,却见流川脸上隐隐透出粉色的瘢痕,尤如樱花瓣。“落樱缤纷。”彩子失声叫道。
“不错!”黑衣人精神为之一振,哈哈笑道,“落樱缤纷本是迷药,但接触到皮肤就会变成剧毒无比,你们自作聪明,以为闭了呼吸就没事了!哈哈!”笑声中,手中刀已出手砍向流川,流川非但不避,还迈步走向黑衣人,眼神迷茫,轻呼:“藤真!”
“啊!”眼看抢救不及,樱木和彩子不由大惊失色。
“枫!”仙道一个飞扑,右手搂住流川避过这致命的一刀,左手伸指弹向黑衣人的刀背,脚尖一踮,勾起地上的夜焰,刺向黑衣人的胸口,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疾如闪电。一声惨叫,夜焰正中黑衣人心窝,临死前眼睛瞪得大大,尽是惊恐和不可思议,手还举着刀作势砍过来。
“藤真!”流川骇然大叫,双掌平推击向仙道的胸口。但一提内气,便感到五脏六腑一阵剧痛,胸口一窒,狂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下。
“枫!”仙道大惊,忙伸臂接住流川下落的身子:“枫!枫!”却见流川双眼紧闭,已晕厥过去,心里一阵惶惑,紧紧抱住流川,“枫,枫,你不要吓我!枫,枫!”
彩子忙走到黑衣人身边搜索起来,搜的瓶瓶罐罐一大堆,然后从一堆药中挑出一个粉色小瓶,倒出药丸,细细看了看,闻了闻,给流川服下。
仙道紧紧抱着流川,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惶恐,彩子看了暗自摇头说:“快把手给我看看,你的手指可金贵的很哪!”在峭壁上时,就看到仙道的手被岩石刮破,直到现在才得空帮他治疗。
仙道哦了声,眼睛仍停留在流川身上,并不见有任何动作。彩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多说,拉过仙道的手,却见他掌中血肉模糊一片,想起刚刚他奋勇杀敌救流川的画面,心里一颤,这个人哪!轻叹一声,细细的清创,挑出碎石屑,仙道或许是感到痛了,微微缩了缩手,抬起头看向彩子。
彩子见状,本想调侃他几句,但眼光瞥到地上躺着的尸体,不禁叹了口气说:“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小枫于死地!”
仙道眼中寒光乍现,说:“我若猜测的没错,他们应该是天下第一杀的人!”
彩子的手颤了颤,“天下第一杀”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基地在哪,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便为你杀了你想杀的人,至今从未失过手。武林中曾有人几次三番联合着誓要剿灭他们,却总是无功而返,最后还死于“天下第一杀”之手。
仙道看了看怀中的流川说:“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暗杀恐怕无休无止!”
“会不会与丰玉有关?”彩子想了想问。
“是个线索。”仙道点点头,“但绝不是幕后黑手,南烈没有这个能力。”
彩子不再说话,专心的为他包扎伤口。丰玉的毒药在江湖中流传甚广,只要出的起价就可以买到,但是有些毒药,丰玉是轻易不出卖的,除非出得起“价”,而这价自是不是一般的钱财可比的,“落樱缤纷”就是其中一种。这个幕后黑手也许真的可以只手遮天!彩子只觉得身后有张网张得很大很深,她和流川都沉溺在其中,无力自拔,此次出山,怕也是人家计划中的一部分。
流川悠悠醒转,发觉是躺在仙道怀里,有一刹那的失神,眨眨眼。
“枫!”仙道惊喜的轻呼一声,手上一用力紧紧的搂住流川说,“太好,你没事了!”想着刚刚的一幕,心有余悸,手越发搂的紧了。
“痛!”流川被仙道箍得紧紧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的吐出一个字。
仙道闻言,忙略略松开手,但仍将流川圈在怀中。
“藤真呢?”流川目光转向四周,刚刚好象看到藤真了。
仙道神情一黯,想开口却不知怎么说好。彩子已在一旁答道:“那是你中了落樱缤纷后的幻觉!落樱缤纷吸入只是迷药,但是皮肤接触则变成毒药,中毒后会出现幻觉,看到你最想见的人。”南烈还真是一个制毒奇材呀,彩子在心里轻叹一声!
流川眨眨眼,原来是这样。想着目光一敛,看向仙道:“你没事吧?”
仙道微笑着摇摇头,眉眼间却有丝忧郁,自从收到信后,流川心心念念记挂着藤真,出现幻觉并不奇怪,可是,如果藤真真的遭遇不幸,流川会怎么样?
“怎么了?”流川看着仙道,目光由柔和转为疑惑,伸手在仙道眉间轻轻一拂,似乎这么一拂,就能将仙道的忧伤拂走似的。仙道心中一震,深深的注视着流川,伸手握住流川的手,大拇指轻轻磨挲着他的掌心:这是他的枫呢,藤真若是真的遭遇不测,他就尽自己的力量让他忘却悲伤,若是真的无法让他忘却悲痛,那就陪着他一起痛!想着目光越发轻柔起来。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流川一眼看到仙道另一只手上缠着纱布,便牵起来细细看,担忧一闪而过。仙道摇摇头,只是看着他笑。
哇!当我们不存在呀!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彩子心里一松,促狭心起,叫道:“喂,两位,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流川闻言,脸微红,移开目光,彩子在旁不禁大笑起来。
仙道看着彩子,一脸的郑重说:“彩姐,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
彩子挑挑眉,一时不解仙道的意思,流川和樱木闻言也看向仙道。仙道看了流川一眼说:“这次的事情中可以看出对方对于我们的行踪很清楚,那么各种各样的追杀,暗杀就会接踵而来!”丰玉、天下第一杀、武林的各门各派、幕后的黑手、、、、、、“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得乔装一番才好!”
彩子心中自是明白这层道理,而且四人中只有她精通易容术,因此当仁不让的说:“好!”
流川面无表情,黑眸直直看向远方,薄唇微抿,这峭壁下的路已毁,鹰啄岩已毁,那么,江湖中呢?想毁灭的又是什么?
仙道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身后的云层吞没了最后一丝夕阳余辉,暮色一点一点浓起来。
“对方既然很熟悉我们,那我们也就大大方方的入江湖,回湘山!”仙道忽然手一击,朗声道。
话一出口,三人六道目光已直直射过来,仙道微微一笑,张扬而自得。
①七涧瀑:泽雅名景,各位JJMM若想看仙流一对一的地方,去泽雅吧!(汗,绝对不是做广告)雁荡山美名天下扬,不过,偶喜欢的还是西雁(即泽雅)!
三十
“天香楼”是翔阳境内最大的酒楼,天天客似云来,如水流。这日,楼前来了一辆双骑马车,马车极具奢侈豪华,重重的珠帘中,隐隐透出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马座上一个腰圆膀粗的壮汉,黑黑的脸庞,短衫赤膊,一人驭双马仍显得游刃有余,喝吆声,马停下,马色纯白,找不出一根杂毛,竟是上等的骏马。
酒楼里的人眼睛齐刷刷的往外看,是哪里来的贵家千金还是武林名姝?正想间,车帘掀动,两个青衫男子出来,躬身请车内的人下车。一只脚踏了出来,柔软的锻面金丝描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车内下来一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面如白敷,唇朱如丹,眼如点漆,顾盼生姿,极是美貌!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许是哪家贵公子出游吧!
少年神采飞扬,刚一踏进天香楼的大门,右首的青衫男子就大声道:“给我们最好的一个雅座,收拾的干净些,我们少爷最怕脏!”
小二唱个喏,急急下去,收拾了二楼雅座请他们上去。那青衫男子不待坐下,又道:“量你这种店也出不了什么好东西,只管沏最好的茶,上最好的菜,权作充饥。”此言一出,厅中约有八九成的人均往这边看,好大的口气!天香楼内稍有档次的一餐饭相当于中等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这人一开口就要最好的,竟说只是权作充饥。
却见两个青衫男子身形极高,比那少年公子高出两三个头,毕恭毕敬的站在少年身后。少年微一颔首说:“老三,老五,你们都坐下吧!”说话间,赶车的汉子也已进来,一屁股坐在那少年的对面说:“渴死我了!”说着径自取了桌上的茶壶往口中直灌。目光流转,神情忽然一滞,握着茶壶的手一颤,停了下来。
另三人显然已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随着目光看过来,落在了一张桌子上,心中也不禁一凛。桌边坐着三人,一个红衣女人,极是妖艳,一个华衣青年,眉清目秀,一个中年人,背对着他们,身材消瘦。
那三人刚开始以为他们只是爱摆阔的富家子弟,并不放在心上,此时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便齐齐看过来,眉眼间略有讶色。那个中年人压低声音说:“小心点,恐怕是道上的人。尤其是那两个青衫人,目中精华内敛,是个高手。”
那女子点点头,低首蹙眉,似在思索。旁边男子看了便不安的问:“怎么了,叶子?”女子抬起头,眼睛娇滴滴的转动,作苦恼状:“总觉得有点熟悉,好象在哪见过似的。”这女子正是玉面妖狐叶子。
那男子是武园少园主小田龙政,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高手。遇到叶子后大为倾心,一来二往两人便好上了,恰逢江湖传出流川枫变魔的消息。叶子便涕泪交加的控诉流川与山王相勾结的恶行,被她撞破后,流川便起了杀心,幸得她机灵逃得一命,却没想到那流川凭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势力,污蔑她是山王的奸细,害得她身败名裂,在武林中无立足之地。叶子说得声泪俱下,小田听得义愤填膺,流川这厮端得恁的可恶!于是,凭着武园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发出声明为叶子洗冤,声讨流川!
江湖中人自是知道玉面妖狐的劣行,但是事情扯到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流川身上,两下一权衡,竟也慢慢的认同了小田的说词。因此,叶子一夕之间从妖女转为侠女,大摇大摆的在江湖上行走,口口声声讨伐流川。
“玉面妖狐!”少年公子脸色一变,眉微蹙,看着左首的青衫男子。那男子只是抬头看了看那中年人的背影,目光一闪,然后便漠然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少年公子便也面色如常的端坐位置上。只有那车夫又看了叶子一眼,低下头,喝着茶,神情有些不自在。
右首青衫男子的目光已转向另一桌独饮的白衣男子。男子很年轻,瘦削的面孔,剑眉朗目,极为英俊,只是周身隐隐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令人不敢轻易接近。那人显是江湖上的人,刀横卧在桌上,刀鞘纯黑色,样式古拙,看着比平常的刀鞘要宽一倍。青衫男子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厅内不乏江湖中人,大声的说话,都是捉拿流川之事,言语中夹杂着粗俗的骂语。却见那车夫,攥紧拳头,一脸的恼怒,而右首青衫男子偶尔的抱怨菜做得不够好吃。叶子一桌已是结好帐往外走,绕到他们这桌时,叶子似乎被什么绊了下,往少年公子身上跌去,暗中却已将袖中的无色无味的“明珠有泪”撒在男子身上,中了这种毒的人一柱香后会出现四肢舒软,然后,又哭又笑,状甚疯癫,死时四肢抽搐,五官扭曲状甚恐怖,死后,尸体却会奇迹般恢复到似哭似笑的表情。
少年公子微笑着扶起叶子说:“小姐小心点。”殷殷之情,甚显其诚意。叶子微笑着道谢,心中却一凛,遇到高手了!当下作一副不胜娇弱的样子,手抓住少年公子的手臂,紧紧掐住,这次使的是“七绝散”。
这两人拉拉扯扯之间,惹起了小田一腔妒意,当下,手掌一错击向少年,另一只手拉过叶子。眼看小田的掌要击中少年公子的胸口,从斜旁飞来一只茶杯击向他的劳宫穴,小田忙收掌为抓,哪知杯子却忽然改变方向飞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中年人。中年人略有诧异,甩袖想荡开茶杯,没想到杯子忽然碎为片片分袭向他各个大穴,而茶水形成一股水柱击向他胸前要穴。中年人心中一凛,知是遇到了高手,凝神提气,准备一掌横扫千军,将杯子打落。此时,耳中闻得一声细细的声线:“北野!”中年人提着的手微一滞,高手相争岂容分神。说时迟那时快,那股水柱着着实实的击中他胸前。北野只觉得胸口一滞,心中大吃一惊,好强的内力!忙运气挥掌打落那分袭而来的碎瓷片。此人正是乔装而成的北野,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识破他的身份!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北野已停下身,目光阴鸷,紧紧盯着左首偷袭他的青衫男子,两人目光相触,北野心中打了个寒噤。那人的目光冷冽凛利,充满了杀气,让人一见心寒。不由沉声道:“你们是谁?” 心中却惊骇极了。
这四人正是仙流一伙所化。
“我们家少爷姓百叶。”右首青衫男子仙道彰微笑着回答,神情间极具骄傲,“阁下是谁,有何指教?”
百叶?北野微皱着眉,江湖中没听过这名字,正要开口,却听得一旁的小田惊叫起来,转头一看,见他全身僵硬,面带黑气,心中一动:七绝散!略一沉吟,便知道这叶子暗中施了毒,哪知人家棋高一着,将毒移到小田身上。
叶子扶住小田,一脸的悲愤,恨恨的说:“你,你是什么人,竟施毒!”一手指着少年公子彩子控诉,“哪里来的妖人!”
彩子展颜一笑,笑得尤如百花开放:“礼尚往来!”说着,指尖一弹,一颗药飞进小田的口中。
“你给他吃了什么?”叶子骇然道。
“解药!”彩子依然笑盈盈的说。
“解药?胡扯,你怎么可能会有、、、、、、”叶子蓦地停住口,刚刚彩子动作虽快,但她已看清那绝不是七绝毒的解药。
“姑娘认为解药是假的吗?”仙道慢悠悠开口。
“当然是假的!”叶子差点冲口而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怒声道:“你们下的毒,我怎么知道这解药是真是假?”
仙道仍是一脸的微笑,看着叶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小田呻吟了声,黑气已串上印堂,叶子大吃一惊,顾不得和他们争执,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药,塞进小田的嘴里。彩子那药并不是毒药,但是可以助长药物毒性,叶子是用毒高手,自是明白。
“也是也是,自己下的毒,服自己的解药才是正理!”仙道大笑道,笑声未停,脸色一正道,“我们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为何下毒害我们?”声音不大,但厅内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皆望着叶子。
“休要含血喷人,明明是你们下的毒!”叶子眼中划过一丝惊慌,但仍厉声道,“我若下毒,怎么会下到小田身上?”
仙道看着叶子,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我们少主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姑娘若不服,大可一试,不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没把话说清楚。”
叶子柳眉一竖,若论下毒,有毒尊北野在,她还怕什么!正要高声应承,但是瞥见仙流二人的神情,心中一凛,竟自胆怯。偷偷拿眼看北野,却见他只是死死盯着流川,目光闪烁,脸上阴晴不定。
“你是谁?”北野沉声问。
流川已恢复平常样子,淡淡的说:“你又是谁?”
北野心中突的一跳,刚刚叫的人不是他吗?那又会是谁?目光转向厅中扫了一眼,落在那个独饮的白衣男子身上!
只一刹那,北野心中已转过千万个念头,忽然恶念一生,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流川枫?”北野的声音不大,刚好店里每个人都听到。呼拉一声,周围立时围上一群江湖人。那些人正侧目观看这边的事态发展,一听“流川枫”三字,便弃座奔来,团团围住,望着四人,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流川依然无动于衷,慢慢的喝他的茶。
彩子叫起来:“流川枫在哪?本少爷此次出宫就是为了捉拿流川枫的!”
“谁是流川枫?”彩子伸出手指乱点一通,“你、你还是你?不对,听说那流川枫整天板着张死人脸,我看你们都不象,倒有点象他!”彩子的手指向仙道刚刚观察的那个白衣青年。众人被她一通乱指,竟也随着她的手指望向那青年。
那白衣人也不答话,甚至眼皮也不抬一下,不紧不慢的吃着饭。
“喂,你是不是流川枫?”已有人按捺不住,上前叫道。
那人仍是毫无反应,把问话当成空气。
“妈的,老子问你话呢?”那人说着,显然已忍受不了白衣人的嚣张,手上刀一挥朝白衣人砍去。
“啪”的一声,那人却已重重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捂着胸口直喘气:“流、流川枫!”有此武功者怕也只有流川枫了!
众人见那白衣人没什么动作就将那人击得重伤,心中皆一凛:流川枫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想着,竟慢慢的从彩子一桌人面前围到那白衣人面前,凝神屏气,蓄势待发!
白衣人抬眼,锐利的眼眸刀锋般,众人只觉得脸上一寒,身子不禁微微后仰,那人慢慢的说:“一群白痴!”
这神态,这眼神,这话语!众人此时不疑有他,呼拉一声包围了白衣人,个个擦拳磨掌。
“流川枫,你灭了翔阳山庄,竟真的还敢再来翔阳!”有人嚷道,江湖中传出流川近日会来翔阳,于是,各大门派的人都纷拥到了翔阳。
白衣人冷哼一声,仍是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的饭菜,将眼前众人当成了隐形人。终于有人忍不住,挥刀砍上来,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尖直击向白衣人的要害。余人见有人先动手,怕被人抢了功劳,便争先恐后的抢攻上去。
白衣人手往桌上一拍,竹筒里的筷子便纷纷飞向攻击者的刀锋,那些人见状,暗自好笑,一只竹筷也往刀尖上撞,于是,举起刀劈向筷子。却见筷子倏的变得极快,角度也倏的一变,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一麻,功力差点的,刀就铛的掉在地上。
电光石火间,凶猛的攻势被小小的竹筷化于无形中,地上还落了数把兵器,众人面目发黑,恶向胆边生:“流川枫,今日若不杀你,我等誓不为人!”
“蠢材,刀不是这样用的!”白衣人置他们的扬言不顾,看着地上的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流川枫!”人群顿时喧哗起来,人人咬牙切齿,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流川枫,那就我来试试你的双剑吧!”说话的是渡海一门的传人千叶,渡海门位居偏僻,极少在江湖上行走,但是渡海剑法却是江湖扬名已久的绝学。千叶的渡海剑法使得炉火纯青,自视甚高,不愿和众人一起围攻,因此,出言单挑。
千叶的剑招大开大合,极是沉稳凌厉,众人见了,不自觉的后退,屏息敛气。剑光中白衣人左躲右闪,并不还手。
“怎么不出招?流川枫!”千叶颇有些咬牙切齿,他一连使了数十招,却连那人的衣襟都没碰到,可见他的武功比他高出一大截,想着,手上越发凌厉。
“你倒还象个会使剑的人,不过,要打败我,你过十年再来吧!”白衣人淡淡的说。在于他,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但听在千叶口中,却是奇耻大辱:“拔剑!”唰唰连出三招,端得奇快无比。
“我不会使剑!”白衣人摇摇头。
千叶却已气昏了头,剑招一变,剑法连绵不绝的使来,隐隐挟着海啸声,一招比一招厉害:风卷残云、暗潮汹涌、巨浪滔天、千堆雪惊!
人群已远远的散开,以免被千叶的剑光击伤,却见那白衣人蓦地拔出刀来,锋芒一闪,直直切入剑光中!
世间一切似乎停滞下来,众人呆若木鸡,睁着眼看那人将刀拔回,千叶仆倒在地,颈上血液飞喷出来。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流川枫!
众人的目光惊慌又充满怨恨,瞪着白衣人,几乎不能反应。蓦地,一人大声喝道:“流川枫,我与你拼了!”
旁边的人拉住他,叫道:“大家不要再顾及江湖道义,只要诛了此魔必可!”
一些自持身份的高手,见此场景也顾不了许多,纷纷拔出兵器朝白衣男子攻去。
仙流等人冷眼旁观,这就是所谓的江湖!
北野见那人一刀结束了千叶的命后,脸色微变,转身出门,叶子和小田忙尾随而去。
“义父,为什么要走?”叶子追上北野问。
“那人根本不是流川枫!”北野冷声说,流川枫使剑,那人刀法纯熟,精妙至极!
“嗯。”叶子眼睛一转,“可那四人,我们就这么放过吗?”
“那四人个个身怀绝技,我们不是对手,先细细观察,他日再作打算!”北野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诛流川!我们去翔阳山庄吧!”
流川见北野等人走后,眸中精光一闪,手握紧又松开,北野!流川咬牙。
仙道察觉流川神色有异,从桌下握住他的手,悄声询问,流川摇摇头,目光移向厅中。
那群人围着白衣人斗得难分难解,白衣人刀光如虹,刀过必见血!
“啊?”樱木忽然叫道。刚刚因为叶子在,他一直心绪不宁,叶子曾经救过他,也骗过他,一直以来,对于叶子,他还是怀有侥幸心理,希望这只是流川的误会。但是,一出江湖,听到了小田发的声明,彻底明白了叶子这个人,心中极是失望和愤怒。今天乍一见叶子,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平日心思极为单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次竟难得沉默,心中已是乱到极点。场中的血腥让他恢复了理智,取出身边的枪:“好不要脸,这么多人打一个人!”说着就冲上去,一招沙场点兵,卷起千点光芒,攻入人群中。
“你是什么人?”群雄显然没有想到流川还有后援,大声喝道,“我们捉拿流川枫大魔头,阁下请让开!”
不说还好,一说樱木更是火冒三丈,若不是这个白衣人,那么现在被围攻的就是狐狸了,狐狸虽然脾气不好,又臭屁,但是有天才在,不允许别人欺负他!
“本天才、、、、、”
彩子抚抚额头,这个白痴!
流川低哼一声,仙道微微苦笑。
樱木蓦地想到彩子的一再吩咐,急急停口,枪一抖,挑上问话的人:狡猾的家伙,差点让本天才上当。
“哼,本天才为什么要告诉你?”樱木枪舞银龙,神猛无比。
彩子松了口气,仙道摇摇头,流川撇撇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群雄中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发问。
仙道缓缓开口:“少主,这流川什么时候开始用刀了,这刀法可称天下第一吧!”
彩子笑道:“这是流川吗?那刚刚武园少主小田他们匆匆出去,追的是谁?”
两人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声音刚刚够传到每人的耳中,群雄闻言心中一凛,纷纷停下,看向白衣人:“你到底是谁?”
白衣人卓然而立,杀了那么多人依然刀不沾血,衣不沾血,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轻哼一声,神情极是不屑。
“鬼鬼祟祟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人叫道,看着地上的尸体,触目惊心,“不管你是什么人,杀了这么多人,今天休想离开!”
“那要看谁拦得住我!”白衣人轻蔑的说,眼中戾气一闪。
“少主,我们也去吧,万一流川枫被武园的人捷足先登了,岂不糟糕?”仙道的声音适时响起。
“好,我们走!”彩子起身,“老六,还不快来驾车!”
群雄闻言,相视一眼,已有人指着白衣人愤愤的说:“小子,这笔帐先记下,下次,你没这么好运!”说着率人走了,剩下的各门派一时也作鸟兽状散去。
厅中静了下来,仙道正要上前询问白衣人,那人却也随之飘然出去,目不斜视,只是走过樱木时,身形略停顿了下。
樱木一反常态没有叫嚷,呆呆的看着厅内一片的狼籍,目光落在地上尸体上,一切恍然如梦般,莫名其妙的开始,然后是闹剧般收场!这就是江湖吗?樱木心中思绪翻滚,乱糟糟一团,这就是他向往的江湖吗?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
看着樱木的失神,流川意外的没有骂他白痴,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彩子叹了口气。
仙道走过去,拍拍樱木的肩膀说:“我们也走吧!”
“去哪里?”樱木下意识的问。
“我和枫去翔阳山庄,你和彩姐在山下等我们。”
四人下了楼,见店里掌柜和伙计缩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们,一脸的惊恐,想是刚刚的斗殴吓坏了他们。
四人也不多话,结了帐就走。樱木跨上马车时,衣襟微敞,从怀里掉出一张纸,捡起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怎么了?”
“这,这、、、、、、”樱木语无伦次,什么时候被人塞进了东西兀不自知,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流川不耐的夺过纸,一看,眼中精光一闪。纸上写着:流川枫,三日后必取你项上人头!署名处画着一把刀。
“幻影!”彩子失声叫道。天下第一杀手幻影,杀人前三日必寄贴留言,署名处总是画上一把刀。
“原来他就是幻影!”仙道低声道。那个白衣青年竟然是名闻遐尔的天下第一杀手,看来,幕后黑手是非置流川于死地不可了!
流川仍淡漠的坐在位置上:天下第一杀手吗?
“什么人,竟然对本天才做这种事?”樱木蓦地叫出声来,回答他的只有马的嘶鸣声。
“走吧!”彩子淡淡的说,眼波流动处,发现巡捕远远的带着一众衙役向这边走来,心里知道必是刚刚酒楼的人告了官,而那众衙役必定等江湖人走后才匆匆赶来的,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冷笑。
昔日巍然屹立的翔阳山庄只剩下破墙残垣,颓然立于夕阳中,衰草在风中摇曳,寂寥而凄凉。人都说翔阳山庄地下埋着大批的金银珠宝,因此,那些人杀人毁庄后,掘地三尺!看着披露的地皮,流川心中一窒,手紧紧抓着怀中藤真送的玄玉!自那次仙道发狂扔了玄玉后,他又悄悄的捡回,贴身藏好,却没想到竟成了藤真的唯一纪念了!
仙道紧紧拥住流川,内心也充满伤悲,想当日初上翔阳山庄时,这里是何等辉煌,何等繁华,如今却成为一片废墟!翔阳山庄倒了他日可以再建,地被挖了,还可以填平,只是人死了呢?这块地上的血腥之气怕是永世也洗不清了吧?藤真那样一个有着霁风皓月之姿的男子,难道真的已死了吗?
仙道暗暗叹气,流川推开他,向那片废墟走去,走走停停,目光如焚,似在寻找什么。仙道不解,默默的跟在他后面。忽然,流川身躯一僵,飞扑向一角,拨开乱草,一小堆石子错乱的叠在一起。流川精神一振,双目发出奇异的光芒,紧紧看着。
“枫,怎么了?”仙道不安的问。
“藤真!”流川的手缓缓抚上石堆,一向平淡无波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没有死!”
“嗯?”
“这是藤真留下的!” 流川盯着那堆乱石,一字一句的念,眼睛也越来越亮!“我没事,湘山会合!”
原来,藤真和流川小时常常玩堆石子游戏,慢慢的两人就玩出新花样,用堆石子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流川因为沉默寡言,倒也和藤真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各自长大,聚少离多,堆石子的游戏也渐渐遗忘了,却没想到成了藤真在生死攸关报信的工具了!
仙道也很高兴,拉着流川的手说:“这下好了,你可以放心了!”流川点点头,眼中忍不住笑意点点。
仙道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玄机,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流川一指石子说:“它们告诉我的,小时候和藤真常玩的!”话音未落,眼神一紧,石子上有斑斑血迹,“藤真受伤了!仙道,我们快点去湘山!”
仙道点点头,高兴之余又觉得有点心酸,说:“好,马上启程!”
“哈哈,太迟了!”一声大笑,十来个黑衣人从空而降,面目狰狞,带着得意,将他们包围起来。
仙流二人心中一凛,竟没发现有人埋伏!
“就凭你们!”流川冷哼。
“那你运气看看,是否觉得真气涣散呢!”来人笑得甚是嚣张,一副自在满满的样子。
仙流二人大吃一惊,忙运气,却觉得体内真气涣散无形,心知已着了道。流川目光狠狠的看向来人,恨不能将他们剖胸剜腹。仙道则笑盈盈的看向他们,说:“好厉害的毒,我想是丰玉的‘君须怜我’吧!”
黑衣人一怔,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道:“好厉害,你是仙道彰?”据说流川从来不笑的,那么这个人必定是上头交代的狂侠仙道彰!
“正是。”仙道依然气定神闲的样子。
“死到临头,还如此镇定,你是第一个,仙道彰!”黑衣人咬牙切齿,忽尔又笑道,“本想送你一个痛快,现在看来,还是慢慢的折磨你好了!”说着走到他们面前,啧啧道,“江湖上传闻流川枫貌美胜过女子,我来看看,是否如传说的那么美?” 那人又走近了两步,伸出手来欲揭去流川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边轻佻的说,“只可惜太冷了些!”
流川闻言大怒,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发作,仙道已先他一步走上前,玉箫抵住那人胸前死穴:“你再动一下试试!”
仙道的声音森冷无比,脸上却带着微笑,黑衣人一怔,停住脚说:“仙道彰,你内力尽失,怎么点穴?”说完大笑,甚是自得。笑声未落,颓然倒地,是流川一剑刺中了他!
“呸!”流川举着夜焰,对着面前的尸体啐了一口,抬眼冷冷的看着面前惊愕的黑衣人,“你们试试看!”
黑衣人回过神来,齐齐警惕的看着流川,握紧手中的刀,严阵以待,流川刚刚精妙的一招,让他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把他们包围起来!”一人喝道,“他们已失去内力,没什么可怕的!”
仙流二人并肩而立,冷眼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脸傲然。
那些黑衣人见他们两个卓然而立,不怒而威,心里一震,一时之间倒犹疑不定,因此只是包围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枫,悠着点,要是一剑杀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也不好玩了!”仙道在一旁悠悠开口。
那黑衣人心里又一凛,难道他们没有中毒?还是他们一早就有警觉了?不可能!可是,藤真不是也不畏剧毒的吗?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手上更见犹豫。
一时,双方对峙,只拿眼死死盯着对方,不动如山!空气中散发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仙流二人紧紧握着手上的兵器,强力支撑着身子,可觉得手脚越来越软,神智也越来越模糊!暗自咬牙强撑,流川的剑尖越来越下垂,仙道抓着玉箫的手越来越无力,两人冷汗涔涔。
铛!流川夜焰坠地!
一声娇笑响起:“一群笨蛋!”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三条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叶子、北野和小田。他们在暗中已藏了好一会儿,此时见双方对峙,心中一时也捉摸不定,仙流二人是否中了毒,毕竟在酒楼里,叶子吃过亏。因此,便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阳光落在仙流二人身上,发着淡淡的光晕,忽然一道光芒闪过,叶子心里一动,细看,原来是从仙流二人颈部发出来的,是汗水!叶子心里一喜,灵机一动,挑了个石子朝流川手腕飞去,一击就中,流川夜焰脱落!
仙流二人戴着面具,脸上自是看不出汗,但是颈部皮肤却是毫无遮掩,自是真实显现出来,让叶子看出破绽。
“枫!”仙道大吃一惊,忙扶住流川,自己却撑不住两人的重量,一起跌在地上。
“哟,流川枫!想不到你真的笨到来翔阳山庄送死!”叶子笑嘻嘻的走到仙流面前,“原来真的是你,刚刚在酒楼被你骗过去了!啧,你的易容术不错呀!”
流川却没有看她,他不眨眼的看着仙道,神情温柔:“仙道。”
“枫!”仙道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攥着,眼中柔情万种。
两人眼神交缠,甚是缠绵,旁边纵使是凶神恶煞般的人,看了心里也一动,竟忘了说话。
“呀,可真感人哪!”叶子笑着,声音却充满了怨毒,“流川枫,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朋友陪在身边。” 叶子暗暗咬牙,若不是认定流川孤身一人,那么在酒楼也许就会认出他来。
仙流二人没有看她,这让叶子很有种挫败感,她不但要流川死,她还要看流川在死前是怎么惊慌失措,最好是屈膝乞求!这样才能平息她的怨恨。
“流川枫,你说我先杀你好,还是先杀你情人呢?”叶子娇滴滴的说,媚眼在两人脸上流转,“不过,还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有这种嗜好!你说,江湖中人若是得知你和仙道彰的关系,会怎么评论你这个大魔头呢?还有狂侠仙道彰?”
仙流置若罔闻,仍是执手相望!
“流川枫!”叶子勃然大怒,飞身上前,狠狠的踹向流川,“贱人!我让你生不如死!”
三十一
叶子狂怒的提脚往流川身上踢,仙道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扑了上去,受了叶子一脚。
“好啊!还真是情深义重!”叶子尖声叫道,正欲再踢,却见红光一闪往她刺来,仓促中,本能的一躲,剑划破了她的手臂。
“流川枫!”叶子一个旋身,踢向流川。剑一触到皮肤,她就知道流川已是强驽之末,剑招虽快,却毫无力气,只要稍懂武功的人便可接下。只是她一向忌惮流川的武功,乍见剑光,还是本能的躲闪,却反而被夜焰所伤。
夜焰坠地,流川颓然倒下,嘴角狂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不能动弹。
“我先废了你的双手,看你还怎么用剑?”叶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脚尖一踮,夜焰飞起落入手中,“用你的佩剑挑断你的手筋,怎么样?”
小田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一脸的担忧:“你流血了!先包扎伤口吧,反正流川已逃不掉了。”
叶子看了小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犹豫了下,点点头。
“枫!”叶子那一脚踢得极重,仙道只觉得全身象是散了骨架般,又痛又麻,艰难的移动着身子,爬到流川身边,短短一两步的距离却耗尽了全身的力,仙道在流川身边喘息着。
流川已不能言语,刚刚那一剑已用尽他所有的力气,而叶子那一脚更是毫不留情,只得喘着气望着仙道,嘴角一缕鲜血在惨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仙道勉强牵起嘴角一笑,心里霎时转过无数的念头,饶是平常智谋过人,于今时今地这种情形,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已无计可施。
“你们是谁?”一旁的黑衣人至此才反应过来,目光紧盯凭空出现的三人,皆双手握紧兵器,蓄势待发,“今日我等奉命行事,请三位行个方便,他日山水有相逢,定当重谢!”为首的已认出那青年男女正是近日江湖中闹的纷纷扬扬的玉面妖狐叶子和武园少主小田龙政,还有一个中年人不知底细,心里不愿多生事端,好言相谢。
“大哥?”其中一个黑衣人听得他如此说,不禁满怀狐疑,杀手杀人越货时,若被人看到皆要杀人灭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们客气,而不是一刀杀了他们。
仙道看着他们嘴角微挑,悠然道:“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
“谁跟她是一伙的?”刚刚的黑衣人大声的辩驳。
仙道笑意加深:“哦,那不是更伤脑筋!杀了我们,那你们谁做盟主呀?”
黑衣人互相看了眼,依然是为首的说:“小田少主,刚刚的事多谢了,接下来就不劳尊驾,流川枫我等要提走覆命了!”
“哦?”叶子应了声,眼波流转道,“要说谢,还得我们谢你们呢,帮我把流川枫留下!你说是不是呀,龙?”说着转向小田,笑得娇媚,显是不将眼前的数十人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黑衣人脸色大变,互相看一眼,慢慢的围上来,为首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流川枫留下,你等回去覆命。”叶子媚眼一扫,仍是笑得花枝招展,“要不,待会儿走不了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哦。”娇滴滴的声音却让在场的黑衣人心中一凛。
“小田少主,我们敬你是个英雄,不予追究,还望少主不要为难我们。”黑衣人说,“否则,咱们只好手上见真章了!”
黑衣人此时已将三人圈在当中,闻言欲待出手袭击,却听叶子娇声笑道:“倒,倒!”话音一落,黑衣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载到地上。
“呵呵,我不是警告过你们的吗?”叶子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说,“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小田,去杀了他们!”叶子转向小田,眉眼弯弯,好象在跟他谈论天气般轻描淡写。
北野阻止道:“不用了!这是化尸水,往他们身上一倒,就干净了!”
闻言,不止黑衣人,连仙流二人也暗自心惊,想不到北野竟如此歹毒,这不活活的将人化为腐水吗?
“这!”小田犹疑了下,看着瓶子,心中实在诸多不忍。
“听义父的!”叶子说,“快点去,那些人死不足惜。”
小田犹豫着上前,那些人手脚酥软但是神智依然在,看着小田手上的瓶子,一脸的惊恐和绝望:“你,你们、、、、、、、”
好歹毒!黑衣人想这样说,想着逃跑,纵使任务没有完成时,受过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惩罚,但没有一次象这次一样让人由心底生出如许深的恐怖!
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落下,恐惧还未来得及说出,人慢慢的腐化为一堆水。小田双手不住的颤抖,不敢再看,转过头来闭上眼,却仍止不住的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到一旁呕吐。武园虽只是个二流门派,却也算是正道中人,几曾见过这样残忍的情景,更何况还是自己亲手做出这种事?
叶子上前,握住他的手,关切的问:“你没事吧?”一边掏出手绢帮他擦拭嘴角残渍,“做大事必须要狠,你慢慢的就会习惯的。”
小田看了看叶子,握住他的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仍是一脸的苍白,但神情已缓和许多。
“枫,我们要是死了化成水,合在一起,那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仙道忍住恶心的感觉,拉起流川垂在地上的手,紧紧扣住,强自开玩笑。
流川的神情若有所思,闻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仙道看的出那是“白痴!”两字。
“玉面妖狐,跟你有仇的是我,放了仙道!”流川忽然抬头,黑眸炯炯注视着在场的三人,刚刚叶子与黑衣人之间的纠缠已让他恢复些许力气,“放了他,我任你处置!”
“放了他!流川枫,你跟我谈条件!”叶子仰头长笑,“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要怎么样便怎样,你能奈我何?”说着走上几步,玩味似的看着流川,媚眼微眯,姿态撩人,“流川枫,你不任我处置,你还能做什么事?”
流川冷哼一声,睨了她一眼,手腕一翻,青铜剑对着自己的脸:“我毁了这张脸,让你什么也得不到!”一字一字象是从冰峰里跳出来,冷的周围的气温骤降。“那时候,全江湖的人谁会承认你杀的就是流川枫,北武林盟盟主的位置,你又如何能坐的上去?你的任务又怎么能完成?”
“你!”叶子顿住脚,恨恨的看着一脸坚决的流川,“你,你敢威胁我!”叶子气急败坏。
流川冷哼一声:“是又怎么样?”
“你,你!”一道冷冽如刀剑的目光射过来,叶子心里打了个寒噤,随即又咬牙:他都已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想着,玉指一指,“流川枫,那看我出手快,还是你出手快?”
“那看你敢不敢赌?”一句话,让叶子硬生生的收手,流川使的是快剑,尽管中了毒,残存的力量比不上一个普通人,但是刚刚那一剑,她还是没能躲过。叶子寻思着,目光又落在自己的伤臂上。
“好!”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北野,“我答应你!”
“义父!”叶子几乎将银牙咬啐,不解的望着北野。
北野面具罩着,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目光阴鸷,深沉至极:“好,我放仙道彰走!”
“先给解药!”流川说。
“我没有解药,毒不是我放的。”北野慢吞吞的说。
“丰玉的君须怜我,毒尊北野会没有解药?”流川冷笑道。
北野闻言,目中精芒一闪:“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
“啊,现在可以确定了。”流川淡淡的说。
北野想起在酒楼里耳边的一缕细音,恍然大悟:“酒楼上的那个人是你?”
流川不置可否:“你为什么会没事?”仙道解了盅毒,施盅者应该会元气大伤,非一年半载不能完好。
“哼,流川枫,你运气不错,竟能让你解了盅毒,不过,那盅是我用弟子的精血养育的!”北野得意的笑,这样若是反噬,也只能落在他的弟子身上。
“解药!”流川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不再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戾气,北野,他日也要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给你!”北野说着,取出一个瓷瓶,欲抛过来。
“慢着!”流川喝道,“让小田来,我不相信你!”
“流川枫,仙道彰对我毫无利用价值。”
流川双目注视着他,不动如山。北野无奈,只得将药交给小田。
“服下。”流川对小田说。
北野的眼睛微眯起来,实在想不出来,流川为什么还有力气紧握剑柄,明明就是一副快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而仙道彰竟然从头到尾未置一言,江湖传闻狂侠重情重义,难道都是谬传。看来什么情深义重都是假的,北野不屑的想。
仙道只是专注的看着流川,目光缠绵万状,心中却另有打算。
小田服了药,流川细细观察,见他并无异样道:“你过来,把解药给他服下。”
小田把解药给仙道服下,流川看着仙道吞下去,心里一松,剑铛的落地,全身力气早已耗尽,见仙道服了解药,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走!”流川瘫在地上,喘着气说。
“枫!”仙道强伸出手,费力的抱住流川。
“哈哈,流川枫,你们两个都要死!”北野纵声大笑,并不急于上前,“那解药是我特制的牵引草,普通人食之无害,但若是中毒者服之,毒性必加剧,加速发作,无药可救。哈哈!”
“仙道!”流川大骇,抬起头看仙道,目光中惊恐万分。
仙道嘴一张,吐出解药:“我没吃!”他刚刚并未真正将解药吞下,欲待骗过流川后再以强迫的方式喂流川服下,没想到因此让北野的诡计不能得逞。
“枫,这下,你推不开我了!”仙道说着露出一丝笑容。
流川看着仙道,嘴角微弯:“那就一起死吧!”
“好!可是我要好好看看你!”说着揭去流川脸上的面具。
流川的手了也慢慢的抚上仙道的脸,缓缓揭去仙道脸上的面具,他的动作迟缓而无力,但仍坚持将整张面具揭下来。
“这样到了地下,就不会认不出来了!”
“呵呵。”一阵笑声打断了两人的柔情蜜意,转头看去,叶子笑的阴冷,身边站着的是脸色铁青的北野,“流川枫,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至于,仙道彰嘛…….”叶子顿了顿,看仙流二人齐齐看她,眼中惊慌一掠而过,心情不由大好,“对我们毫无用处,而且一路上带着这么大个的人实在麻烦,所以,不如让他去陪那些人吧。”说着手指那滩尸水。
仙流二人心里一寒,双双望着叶子,眼里几欲冒出火来,叶子却越发笑得得意,一边笑,一边持着夜焰走近流川说:“为了省得一路上会出麻烦,我还是费点功夫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好了。”
“叶子,我奉劝你们还是干脆点了结我们好了,要不然你承受的报复会无法想象!”仙道收敛了一贯的笑意,微眯着眼,一脸的认真,语气却仍是波澜不惊。
这样的仙道竟让人有莫名的压力,叶子心里一凛,若不趁早除去,他日必定是大患!想着,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手中剑快捷无比的往流川双手刺去。
仙道绝望的闭上眼,却听得铛的剑坠地声,叶子惊讶的声音:“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算什么英雄?”仙道忙睁开眼睛,见地上一片叶子,落在乱石中,心中大为惊讶:谁?内力竟已达到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
叶子的惊讶不仅于此,而是,她竟不知这叶子是从什么地方飞来,四周树静风止,根本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她不由惊慌的看向北野,却见他也一脸的凝重和惊疑,心中不觉更为恐慌,凭北野的功力也感觉不到那人,那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叶子又扬声叫道,目光在四处留转。
一声冷笑,树上落下个人,衣袂飘飘,树仍静止不动,好轻功!仙流二人暗暗喝彩!只见那人缓缓迈步而来,嘴角噙着一抹傲慢的笑容,大大的眼中充满骄傲和自信,正是先前在酒楼遇到的幻影!
“是你!”叶子他们自是记得酒楼中发生的事,还有幻影那出刀的气势,现在见他露的两手,心中不禁有些胆怯,只是不知他和仙流二人有何关系。叶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暗猜疑。
“请问大侠尊姓大名,有何贵干?”叶子强笑着道。
“嗯,放了流川枫!”幻影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说。
叶子的眉毛跳动了下,嘴角的笑也僵住了,心里却暗暗盘算着,江湖上如此年青,如此高明的刀客会是谁?武林各门中似乎没听到这号人,那么,他究竟是谁,有何目的?莫非是湘北寨的人?叶子心中一时千回百折,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笑着说:“流川枫可是南北武林盟发了通杀令的,若见之杀无赦!尊下这要求也太过于强人所难了吧?莫非尊下与流川有什么渊源不成?”
幻影眨了眨眼,嗯了声,慢慢的说:“那些关我什么事?我就是要留下流川枫!”语气坚决的不容反驳,身上自然而然发出不可抗拒的气势。
莫非这人也是为了北武林盟主的位置而来的?叶子心里突然浮现这种想法,看着眼前这人傲慢的面容,笑道:“凡事也得讲个理,我们辛辛苦苦才擒得流川枫,尊下若轻轻松松一句话将流川枫要了去,让我们在江湖上如何立足呀?再说,尊下也是成名人物,自是懂得江湖道义,如何能随随便便的坏了道上的规矩?让江湖人笑话,那尊下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呢?” 叶子这话说得字字在理,故此一副理直气壮。
幻影直到叶子说完,才挑眉浅笑,说不出的不羁和落拓,轻哼:“道义?”语气中不无讽刺,似乎是在讲一个笑话。他举起了手中的刀说:“对我来说我的刀就是道义!你们若想留下流川枫,那么,就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叶子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干脆果断的说出打斗,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恶狠狠的想:好,好,我让你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想着,在心中默数,毒发时间应该到了吧,当下不怒反笑的说:“那也要你拿的动刀才是呀!”说着看着他的刀,那刀并未如意料中的从幻影手中跌落,仍紧紧的握在幻影手中。
“嗯?”叶子心里一凛,怕对手难缠,他将君须怜我和忘情草一起用,并且加大了分量,即使再厉害的人,现在也该倒在地上四肢瘫软了,为何他仍没事?“你怎么没事?”
“哦,忘了说我是药人,你的毒还差得远了!”幻影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在我拔刀前,你们还有逃跑的机会!我不想无酬的杀人,所以,你们趁早走吧!”
此言一出,饶是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的北野也不禁脸色大变,他看着幻影说:“你是幻影。”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说的。
“嗯。”幻影挑衅的看着他,“你又是什么人,戴着面具,难道是见不得人吗?”幻影除了武艺出神入化外还有一双火眼金睛,任何的易容术瞒不过他的眼。
“你!”北野心中又是一惊,想不到幻影竟然能轻易的看出他易了容,真是个可怕的对手!用毒无效,那么合三人之力应该可以制住他吧,虽然上次在湘山与流川一战后,他尚未痊愈,但功力也已恢复了七八成,不是绝顶高手难以招架。
北野这边在心中嘀咕,叶子心里也在飞速的盘算着,一边问:“听说幻影只杀人不救人,为何今日却破了裂?”
“你说的没错,我只杀人不救人,救人也是为了杀掉。”幻影满不在乎的说。
“哦。”叶子是何等聪明,略一思索,已明了幻影的意思,笑着说,“既然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致,不若我们合作好了,流川由你杀,钱由你拿,而尸体就交由我们来,如何?”
“我从不与人合作。”幻影冷冷的说,“而且我杀人是光明正大的杀,从不落井下石!江湖人都该知道我的规矩!”
“既然尊下不顾江湖道义,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话音未落,银鞭席卷着雷霆之势朝幻影袭去,同时,左手持夜焰夹攻,北野和小田与此同时身影晃动一齐朝幻影围攻。
幻影也不打话,左手空手抓住鞭尾,往旁一带挡住小田攻势,右手刀鞘迎向北野的青龙杖,轻描淡写的化了三人的围攻。
“枫,你看幻影的脚步。”仙道轻声说。
“嗯。”流川点点头,他早已发现幻影的脚步有规则的摆动并且越来越快的趋势。
场中的三人也已发现不对劲,面前恍惚出现数十数百个幻影的身影,却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幻影的身影在晃动。三人刚开始还是能保持镇定,进攻的同时将自身守得滴水不漏,慢慢的心神有些涣散,动作也开始迟疑下来,尤其是叶子和小田,有点手忙脚乱。
“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迷踪幻影步。”仙道说。
流川目放异彩,紧紧盯着幻影,点点头:“他还没使出全力!”
说话间听得幻影一声长笑,刀出鞘:“我说过,出刀之前你们还有逃跑的机会,现在受死吧!”神情中已戾气毕现,招势一变,漫长刀光,气势如虹,快、准、狠、毒。
只听得一声脆响,小田的剑已被折断,幻影的刀被剑一挡,刀锋稍歪,刺入小田左肩。
“龙!”叶子惊叫一声,咬牙连使三招,逼退幻影赶至小田身边:“你怎么样?”
小田忍住痛,强笑:“我没事,你快走,我拖住他!”说完弃了手中的残剑,猛的往幻影身上扑,刀锋穿膛而过,小田尤如未觉般,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幻影,叫道:“快走!”
“不,龙!”叶子惨叫一声,挥鞭袭上幻影,由于心神大乱,鞭法杂乱无章,破绽百出。但幻影显然也被小田这种类似自杀的行动惊了惊,竟让叶子的银鞭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身上。而北野已抓住这个机会将十成内力注于青龙杖中击向幻影背后要害。
“小心!”仙流二人也被小田的举动震惊了一下,又看到幻影只是呆呆的站着受了叶子的一鞭,而北野的青龙杖已扫向他的要害,不由大急,出声提醒。
北野阴冷的笑了下,得意的想:来不及了。却见幻影手一扬拔出刀同时手腕一翻,反手一击,刀从腋下钻出挡住了青龙杖。北野的笑僵在脸上,实在不敢相信还有这一招,待要收回变招,却见刀顺着杖沿斜刺进来,他眼睁睁的看刀刺入肩膀,心中大骇,忙回杖自护。
叶子一手接住小田下滑的身体,喷涌而出的鲜红霎时染红了她的衣裳,迷了她的眼,刹那间只觉得痛彻心扉,手无措的捂住小田胸前的伤口,不住的说:“龙,龙,你支持住,你…….”声音颤抖,带着强烈的乞求。小田看着她,眼神涣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不要说话,不要用力,你听我说,听我说、、、、、、”叶子看着手指间汩汩流出的血,前所未有的惶恐,紧紧的抱着小田,感觉小田的头无力的垂下去,感觉小田的生命在自己的手指间消失,绝望疯狂的在心里滋长。她是个孤儿,自小被泽北将军收养,从此接受残酷的培训,学习暗杀之术,在那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她的武功虽不是最高,但她的狠毒与心计弥补了武艺上的缺陷,深得泽北将军的赏识,并委以重任,到中原武林为他执行一个又一个任务。后来遇上了小田,小田的一片痴心让她冷漠的心感动,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真心以待。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她学会了怎样保护自己,学会了怎样去杀人,学会了怎样去达到目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样去爱,而小田就是这样一个存在,让她知道她是被爱着,被保护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里慢慢滋长。小田的爱象是春风细雨般,慢慢的润化她干涸孤竭的心灵,唤起她失落的少女情怀,不知不觉间,他已溶入她的生命,密不可分。
“龙,龙,你要支持住,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叶子深深的看着小田,脸上温柔似水,低语,“你说过无论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遇到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相信你,我现在相信你!”一颗泪从叶子眼中滑落滴在小田脸上,叶子轻轻俯首,在小田的额头上一吻,“现在,我也要告诉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跟你在一起,不离不弃!”说着放下小田,重新拿起地上的银鞭和夜焰,转向幻影,脸上悲戚和温柔荡然无存,浓浓的杀意和怨恨扭曲了那张美丽的脸,眼神狰狞狠毒:“你杀了龙,我要你以命偿还!”说完猛的冲向幻影。
北野正被幻影逼得左右支绌极为狼狈,却见叶子豁出去似的冲进来,顿觉得压力一减,精神一振,心里却又开始盘算:“据说,幻影刀一出鞘必见血,现在小田已死,我又受伤,叶子心神已乱,照此下去,我们必败无疑,我与其在这里被杀还不如借机逃遁,他日再做打算!”打定主意,眼睛在幻影和叶子之间来回,进攻的气势无形中弱了下来。而叶子则越战越勇,气势如虹,奇怪的是幻影却是守多攻少。
“他即是用性命保了你,我就破次例,你走吧!”幻影身形晃动,躲过叶子的攻击,同时顺手化解了北野的攻势,对叶子说。
叶子置若罔闻,双眼恨恨的盯着幻影,几欲出血:“少废话,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着一招紧似一招,劈头盖脸朝幻影袭来,自身却露出很多破绽,却毫不在意。叶子步步进逼,幻影步步退让,北野看准时机,蓦地大喝一声,青龙杖击向幻影,同时暗器破空而出,上中下三路分袭幻影,幻影顺着叶子挥来的鞭稍,轻飘飘的滑下一边,左手刀御去夜焰的攻势,右手掌击飞来的暗器。
北野趁机向外跃起,连连纵跃,眨眼间已在十余丈外:“幻影,老夫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他日相遇必当双倍奉还。”
幻影勃然大怒,一个纵跃,避过叶子的纠缠,去追北野,双掌平推,飞沙走石击向北野背后,北野反手一击,卸去大半的攻击,借力遁去,又是十余丈,幻影欲待再追,叶子已从后赶至,剑光鞭影笼罩过来。幻影只得回身迎战,北野趁此落跑。
幻影出道至今,杀过的人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在临死前的一刻只有恐惧和怨恨,却从没一个人硬是将胸口往他刀锋上送的,因此,心中不禁惊讶至极,出手也不知不觉有了些顾忌。叶子见长战不下,心中着急,恨意疯狂成长,人也变得歇斯底里,手中的银鞭已杂乱无章,近乎本能的往幻影身上攻击。
铛的一声,夜焰坠落,幻影的刀贴着叶子左臂划过,叶子右手银鞭不由自主的一斜,擦过幻影的衣角,真是可惜!叶子在心中遗憾,紧接着一招“风雨九州”呼啸着向幻影卷去。幻影眸中精光一闪,刀锋一转,划过肩膀刺入叶子的胸口。叶子的眼睛蓦的睁大,美丽的容颜上是扭曲的恨意,右手仍紧紧握住银鞭保持着攻击状,只是迅速消失的力量,让她只能无力的垂下手臂。
幻影似乎呆了下,刚刚的动作只是因为出于杀手对于危机时的本能做出的自卫反应。叶子颓然倒地,伸出手朝向小田尸体方向,眼中的恨意和杀气一敛而去,变得温柔而戚然。吃力的爬向小田,一路蜿蜒着血迹,直到手慢慢的抓住小田的手,才猛的一顿,断了气。
仙流二人看着,也自觉得戚戚然,虽然叶子作恶多端,但终究也只是一个爱着的女人,只要在爱中,即使是再狠毒的女人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女人。
“喂,流川枫,别忘了三日之约!”幻影是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朝着流川冷冷的说。
“不会!”流川淡然答道。
幻影脚轻点,勾起地上的夜焰踢向流川:“连自己的佩剑也保不住枉为一代剑客,流川枫,原来你也只不过尔尔!”幻影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转身大踏步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仙流面前。
看着落在面前的夜焰,流川啧了声,眸中闪过一丝火花,神情竟是兴奋的。仙道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叫了声:“枫!”
流川转向他,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浅笑:“他很强,但我会赢的!”语气中一丝跃跃欲试的期待。
“好吧,那我们现在……”仙道握住他的手问,两人现在似乎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没关系,现在应该安全了!”流川说,江湖寻常客是料想不到流川会出现在“被他毁灭的翔阳山庄”的,而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派出的杀手已死,短时间内是不会得到消息的,至于北野,他是不敢再回来的,因此,目前,他们是很安全的。
“枫,那人很了解你,虽然不知道我们具体行踪,但知道在哪可以等到我们。”仙道说,“你可曾想到是谁?”
“不知道,但可以确定,那人并未和山王勾结。”流川说,心里也稍稍放下一点,那么只是纯粹的江湖恩怨了。
仙道点点头:“若是两者勾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呀!”
若是两者相互勾结,那么不仅仅武林大受震荡,估计整个中原武林也要落入山王之手,沦为山王攻陷神奈川的工具;还有,受江湖义士支撑的义军也将陷入前后夹攻的绝境,流川暗暗打了个寒噤,心中闪过一丝侥幸。此番重出江湖,已不是单纯为了自己正名,为了死去的无辜者申冤,而是有了更重要的意义,更深远的影响,所以,也就非成功不可了。在这纷火连天的战乱时刻,个人的荣辱在整个国家之前,在整个武林之前,渺小的不值一提。
两人一时无言,仙道伸出手,轻轻的拥住流川,在一片废墟中,两人默默相拥。看着苍茫的暮色,天地一片浑沌。
“狐狸!”远处一声大喝,却是樱木的声音。
仙流精神一振,相互看一眼,看见樱木和彩子出现在暮色中,两人的心同时一震,竟生出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小枫,你怎么样?”彩子看见那两人的狼狈样,心中一急,飞掠到仙流身边。
“没事,是君须怜我。”流川答,看着彩子,清冷的眼中现出一丝温柔。
“君须怜我!”彩子大惊,“发生什么事了?快坐好,我为你解毒。”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金针,动手为流川驱毒。
“遇到杀手了!”流川淡淡的说,“不过,现在没事了。”
樱木一听杀手,便左顾右盼,叫着:“在哪里,在哪里?”说话间目光触到两具尸体,“是他们吗?”说着走过去,欲待踢上一脚,却发现是叶子和小田。
“叶子姑娘!”樱木惊叫,怎么是他们?那还有一人呢?樱木蹲下身,细细的看着那两个人紧握的手,脸上松驰的表情,隐隐间有温柔流转,胸口一闷,心中思绪复杂难辩。
仙道看着樱木,黑暗使得他看不清樱木的表情,但是那个身体所流露出来的神伤还是感觉的一清二楚,也禁不住黯然。
“樱木,叶子姑娘走的时候很平静,把他们合埋了吧,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仙道说。
樱木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说:“是你们杀的吗?”
“不是。”仙道说。
樱木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松,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即使是他们所杀,也无可厚非,但是,不管怎么说,听到仙道的回答,心中却感觉莫名的轻松。“难道,我心中还在惦记着那一次她的‘相救之恩’,还是我从未怪过她呢?还是我在心中一直将她当作朋友?”樱木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挖坑将两人一起埋了。
“但不管怎么说,即使只是个路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这么做的吧!”樱木撒上最后一捧土,“叶子姑娘,不管你生前做过多少坏事,但是,还是要祝福你在地下和小田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说完在坟前一鞠。
三十二
灯光如豆,男子的眼睛灼灼如炬,看着水盆里的纸张,墨迹慢慢的泅染开,扩散,模糊,而其中一些字却仍凝固不散,透着水气显得越发挺秀!男子默默的看完,黯淡的烛影中,男子的脸有些模糊,高大的身材一动不动,隐隐散发出迫人的气势。顷刻,男子抓起水中的纸张,收拢,水滴从指缝间滑落,顺着青筋毕露的手臂流下,点点滴滴落在衣袖上,泅开,浅色的衣袖染出一片深浅交错的痕迹。手慢慢的摊开,已是一掌碎屑。男子松手,碎屑翩翩落在桌上,墨迹依然清晰,字已无从辩认!男子眼中精光一闪,挥袖,碎屑飞扬,散落入尘!烛影摇拽,男子的脸明明灭灭,飘忽不定!上古留下的墨宝,写字遇水不溶遇火不化,神奈川唯有一家,陵南相田世家。
男子的神情益发凝重,疑云重重的布局中,这封信无疑是真的!只是,如此费尽心机的信件,是否因为,相田家的情报网也出了问题,不再天衣无缝!男子向来舒展的眉眼一扫平和,显得森冷无比,平凡的脸上更添一分阴沉。推开窗,夜色如水,月华如练,风吹过,隐隐感到股寒意,不禁昂首微叹,才刚初秋,天未凉,月色已冷!
这样想着,便跃出窗,拔地而起,飞上屋顶,却见屋顶上已有人。那人背对着他,仰头望月,宽大的衣袍显得人格外清瘦,月光洒在他身上,令人无端的觉得清冷落寞!男子心头一窒,轻轻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似乎可以感觉到对方复杂的心情般,伸手拥住了他。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口气带着淡淡的怜惜。
“相田的信上说些什么?”
男子一愣:“你知道了?”
“看到信鸽飞过。”那人终于转过头来看着男子,点漆般的双瞳为平凡的脸增吞了几分灵秀。
“枫,你是在担心山寨吗?”
这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仙道而另一人是流川,从翔阳庄脱困后四人行事低调了许多,轻装快马直赴湘山,累了便入住在不起眼的客栈。
流川缓缓点头,自从三井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后,从没象今天这般坐卧不宁,即使平时嗜睡如他,也辗转反侧,终于无法成眠!
仙道也自是知道流川的性子,若不是焦虑至极,断没有舍了这大好睡眠时间来屋顶看月的。也正是如此,心里才踌躇,该如何告诉他信中之事。
“丰玉、天下第一杀、高头之间关系错踪复杂,相田能查到的一些证据皆指向丰玉,但她更倾向于后两者。”仙道说,“但是查到关键处总会遇到阻碍,他们的情报网并不逊于相田家,所以无法确定。”越是如此,隐忧就越大,仙道担心的不是渐浮出水面的丰玉而是隐于后面的天下第一杀和高头。相田信中说天下第一杀所有的杀手已倾巢而出,如此看来,前几次的暗杀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武园因为小田之死迁怒湘北塞,鼓动武林盟的人上湘山。”仙道静默了会儿还是将这件事说出,说出后见流川面色无异,接着说,“时间是两日后的子时。”
流川点点头:“这一天终于来了吗?湘山形式怎么样?”
“湘山三十六塞除湘北塞外皆闭门自固,依靠天险应该可以支持三五天。”仙道低声道。这只是按常理,相田信中说高头准备了很多炸药,如果用炸药轰炸,那么维持一两天都是问题!心中想着,却不敢合盘托出,任谁都知道,小田的事只不过是给武林盟上湘山剿塞的借口而已。
湘山三十六塞势力居武林之首,是流川的势力范围,若剿灭了三十六塞区区一个流川枫又有何惧!而湘山三十六塞历来有个规矩只服从于总塞主,因此,不管谁杀了流川做了盟主,湘山三十六塞仍不能收入囊中为己所用。所以,只要趁此群龙无首兼之元气大伤的情况下灭掉湘山三十六塞,才能永绝后患!这次以 “剿灭流川枫”一事为由上湘山怕是早已有预谋的,如今一有借口,便可整装待发。
“告诉我塞里的兄弟怎么样了?”流川低声问,特意压低的声音沉沉的落在仙道的心上,压得他心里一阵难受。
“上次山塞受袭时所中的毒并未痊愈。”顿了顿还是说出来了。
“这里到湘山就算日夜兼程也需三天。”还不包括路上所遇的阻碍,流川想了想说,“仙道,帮我做件事。”
两日后,正是幻影三日之约的到来,流川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如期赶至湘山,湘山塞的人若交不出流川,等待的将是一场浩劫。流川想让仙道将他的行踪告诉在场的武林盟,并带领武林盟的人来捉拿流川,以逃过湘山一劫。但话未说完,仙道便已明了流川的意图,他总是采取最快捷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不行!”仙道马上回绝,“我不答应。”
流川闻言细细看他一眼,子夜般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听我说仙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你才能办到!”如果是仙道的话,以他的才智自是有办法让那些武林盟的人离开湘山,保全湘山三十六塞!
“不,枫,你听我说,还有一个办法!”仙道抓住流川的双肩,急切的说,“你去赴约,我代你去湘山与他们周旋,直到你回来为止!只要,你回到了湘山,即使南北武林联合起来也不敢轻举妄动。那时我们才有机会澄清事实,还你一个清白,还武林一片清宁!”
“不,仙道,这样很冒险!”流川微敛了眉,和幻影的比武他并没有把握,即使是胜也无法全身而退,而他,太清楚不能及时赶回去的后果。
“无论是你还是湘山的弟兄们我都不希望你们再出什么事,而且,只要湘山三十六塞存在一天,武林自会有拨乱返正的一天,也自会有还我清白的一天。”
“那我呢?”仙道放开手,立起身,目光灼灼看向流川:“流川,你将置我于何地?”为了湘山让我出卖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他们手上,流川,你何其残忍!
面对仙道咄咄逼人的质问,流川眼中的光彩慢慢褪去,然后垂了头,沉默着。天上一片云飘过遮住了月,天地间顿时暗淡了下来。
“流川,你有你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东西!”良久,仙道才缓缓的一字一句说道。
流川抬起头,暗淡的光线下只觉得仙道的目光亮的惊人,他从没看过仙道那样的眼神,象是一把火一样在他心头烧灼,又觉, , 得被他目光过处森冷如冰,一阵寒意不由从脚底升起,不由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忘了说话,只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呆呆的看着。
“我在湘山等你,你来,我与你共进退!”仙道的身影晃了晃,未完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里,提气跃下屋檐。他本来想说“你来,我与你共进退;你不来,我与湘山共存亡!”但是,流川若不来便只有一个可能,想到这里,只觉得胸口如尖刺般剧痛起来,差点立不住脚。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幻影的刀,心里一跳:莫非,流川其实并没有把握会赢?这样想着,心里更觉得闷痛不已。
流川看着仙道的背影,清亮的眼慢慢的黯淡下来,慢慢的又转为温润,云散,月现,清冷的光芒,清晰的照出扶疏的树木,鳞次栉比的屋舍;风过处,隐隐带来远处打更的声音,一下一下,飘散在夜色中。
仙道!流川呢喃着,低低的声音一出口便散于风中,溶入茫茫夜色。
流川想起初见仙道时的那个晚上,翔阳山庄的亭台水榭中,花好月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时的翔阳山庄繁华似锦。
流川想起第二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晚上,海南府中火光漫天,少年英侠含笑而立,从容而淡定,那时的牧还是威名赫赫的义军首领。
第三次是流川江舍身相救,然后是中盅时的患难与共,接着是归隐山相伴相知,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短短数月,已是人事几番新,天地变了色,武林翻了天,唯有他们契合更深。如果,当初他若不是一时任性,以自身的名誉、湘北塞的安危为赌注以诱捕北野的话,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至少也不会是以这种方式发生!可是,他不后悔!北武林盟主,湘北塞塞主,流川枫原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流川望月轻笑,笑容中说不出的落寞,仙道,人人提起流川枫,都只会说北武林盟主,湘北塞塞主,只有你只当我是流川枫!可是,只要我还是湘北塞主的一天,就决不能容人欺了湘北塞去,这湘山还是湘北塞的天下,师父传承下来的积业即使不能发扬光大也不能毁在他流川枫的手上!
流川躺在屋顶上,任思绪慢慢的浮散在月光下。十四岁协助安西管理湘北塞,十五岁正式接掌湘北塞。稚子年少,湘北塞即使因为安西而不敢质疑,但其余三十五塞皆成名英豪,心直口快,齐齐上门质问。年少英侠,双剑在手,气贯长虹,湘山万人莫敌,一时间欢声雷动,三十六塞莫不心服口服!
仙道下来时,看到樱木立于屋檐下,神情少有的凝重,眼睛中有探究还有一丝责怪:“出什么事了?”
“没事。”仙道恢复惯常的微笑,漫不经心的敷衍。
樱木却怒了:“没事才怪!”上前一把揪住仙道的衣领,“当我傻瓜吗?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狐狸生气?”他是夜半小解才醒转过来,没想到却见流川一人坐在屋顶,心里刚纳闷,这只睡狐狸怎么会不睡觉?真是奇了怪了!却见仙道也上来了,隔得远没法听见两人的谈话,正想凑上身询问,仙道却下来了,他心中不禁恍然大悟,这刺猬头惹毛了狐狸了!
“就非是我做了什么吗?” 看着樱木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仙道苦笑。
“那当然,狐狸虽然自大傲慢,惹人厌,但是不会做错事的!”樱木认真的说,“你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下来了,平时不是粘得紧紧的!”
闻言,仙道急于回房的脚步顿时停下来,细细的看了看樱木:“原来你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你!”樱木顿时气极脸红,手上不觉用力揪紧,欲待大声否认,可不知怎的,又说不出词来,顿了顿后无力的松开手,想想又不甘心的嘀咕了句,“谁要和那个别扭的狐狸作朋友!”
仙道摸了摸脖子,咳了几下才顺过气来,郁闷的心情却因樱木这一闹而稍稍开朗了些,于是一边抱怨樱木下手没轻没重,一边问:“真想知道?”
樱木点点头,那神情大有“再废话,就揍你”,仙道说:“那就跟我来。”说完率先走了,走的却是彩子的房间,如今之计,合三人之力总比一人孤军作战的好!
第二天一早,仙道起床,推开门看到流川站在门外,清澈的黑眸定定的看着他说:“请你务必要等我!”
仙道闻言心中大喜,抢步上前握住流川的手:“你应该知道的!”
流川反握住他的手,薄唇微扬露出浅浅的笑:“我一定会去!”即使幻影再厉害许多,他也一定会打败他,然后去湘山。
“我一定等你!”无论情况多险恶,我一定会撑到你来的那一刻!
数语中两人已交换过各自的承诺!那人仍是面无表情,眉眼倔强;那人仍是淡定从容,眉眼微扬,一如初见!
他和他,都不会食言!
四人轻装简备,快马加鞭奔向湘山,饿了啃些干粮,渴了喝点清水,马不停蹄,一路竟异常顺利,连那些出其不意袭击不断的杀手也突然消失无踪。四人心中隐隐不安,越近湘山一步不安越增一分。
很快就到了与幻影约定的那天,“秋老虎”肆意的滋虐着大地。四人四骑正狂奔间,马忽然骚动了下,四人也看清前面立着的人,忙收缰,马朝天嘶吼一声,马蹄在原地踏了几下才完全停住身子,惹得灰尘漫天。
灰尘散去,却见幻影立于四人马前仅一尺之距,素日高昂的头微垂着,发丝缕缕落下盖住了眉眼,右手刀垂地,似乎是随意立在那,全身发出肃杀之气却令身前的骏马不禁瑟缩了一下,退了一步。
“流川枫,你终于来了!”幻影抬起头,仍是舛傲不驯的样子,但眼神却与往日不一样,凌厉而嗜杀。
“嗯。”流川应了声,转向仙道三人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仙道三人还未开口,幻影已大笑出声:“流川枫,我看你还是跟他们好好话别吧!别忘了今天是你-的-死-期!”最后四个字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刻意加重的声音加上森冷的口气,令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少臭屁了!”樱木一个跳跃下了马叫道,“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想杀流川还远得很
呢!让本天才来教训教训你!”
“樱木!”流川喝道,仍是平素清冷的声音此时却多了分威慑力,樱木的动作不觉一滞,流川说,“去湘山!”
“我,你!”仍是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冷漠却坚定,樱木和他对视了一下,默默的上马。
彩子策马上前一步:“幻影,我敬你是条汉子,不多说什么,只是,能否再给我们几天,待湘山事了后再作了结!”
幻影闻言又大笑起来:“武林中人都说鬼手神医七窍玲珑,今一见倒不尽然,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有让流川上湘山的机会吧!”幻影的任务附加条件只有一个:在流川上湘山之前杀了他!
“不是天真,而是因为是你!”明眸看向幻影,眼中闪着坚定,慢慢的说,“因为你是不同的!我所知的幻影虽然是名杀手,但比江湖上很多大侠还要光明磊落!不趁人之危,不暗箭伤人,幻影要做的是公平决斗!即使是杀人,也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的杀!”
幻影愣了一下,看着彩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狂妄之气也收敛了一分,然后慢慢的牵起嘴角泛出一个浅笑:“那么今天,我又怎么趁人之危了,或是暗箭伤人了?”
“都没有!”彩子笑,笑得明媚,“但是有失公允,流川心系湘山,不能全力以赴!”
幻影冷笑一声:“那是他的事。”
彩子欲待再言,幻影已接着说了:“如果一个剑客,在生死之际都无法专心一致的话,迟早会死于人剑下的,姑娘还是不必说的好!”
“你这与趁人之危有何区别?”彩子柳眉倒竖,怒瞪幻影。
“我不觉得是。”幻影恢复面无表情状冷冷的说,“随你怎么认为。” 杀手的信誉,任务一接下,势必尽力去完成,不死不休。
彩子顿时觉得心冷了下来,想再开口,流川却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朝向幻影说:“随时奉陪到底。”
仙道握了握流川的手淡淡的笑:“记住,我们在湘山等你!”
流川点点头,仙道狠狠的看他一眼,率先策马朝前奔去,彩子扬鞭:“小枫,湘山见!”
樱木尾随而去,奔出远远的距离后忽又回头吼道:“狐狸,不许输了丢本天才的面子!”
流川默默的看着尘土飞扬,散开,归土,眼前已失去三人身影,唯有马蹄声声,遥遥传来。
移开目光注视着幻影,眼神转为凌厉而冷漠:“你上次救过我,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说过,救你是为了杀你,你不必承我的情!”幻影眼中精光一闪,喝道,
“拔剑吧!”
流川缓缓拔出夜焰,漆黑的剑身一寸一寸露出鞘外,骄阳一照,暗红流转,美的夺人心魄!
“好剑!”幻影目光一闪赞道,精华内敛,锋芒暗藏!
流川执剑在手,望向幻影,眼中精芒毕露!
“好眼神!”目光对上流川的目光,饶是久历杀伐,幻影心中仍一凛,眼前这剑客倒比这出鞘的剑更象剑,锋芒毕露,表情冷酷,似乎随时都会刺入人的心脏而不眨一下眼!流川枫!会是个好对手。幻影忽然觉得莫名的兴奋,望向流川,眼中益发亮起来,象是一只饥渴的野兽看到心中的猎物一般,又象个孤独跋涉已久的人,忽然之间遇到一个同类般!这个人很强,强到让他无形中竟觉得有种压迫感,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这样想着,觉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一声龙吟,刀已出鞘,万丈光芒直冲云霄。那强烈的锋芒任是骄阳也黯然失色,幻影微眯眼瞧着自己的刀,眼神象是在欣赏自己的情人般,带着赞叹和满足。
流川也微眯了下眼赞道:“好刀!”说着举剑,剑刃对着刀锋,咫尺之隔,只见漫天刀光中,红光流转,似缕霞光般柔和而美丽,奇异的缓解了刀的锐气!
刀好,但是手更好!白皙的手修长有力,青筋毕露,只是这样握住刀就让人感到有无穷的压力!
流川静静看着幻影,他的姿势,他的眼,他的手,他的刀,只一眼,已在心中迅速做出判断:是个好对手!想着目光灼热起来,越发亮的惊人,暗红色的火焰在眼底闪烁,与手中的夜焰交相辉映。
幻影眼波一闪,不知是被夜焰刺伤了眼还是被流川眼中的火花灼伤。两人静静站着面对面,眼对眼,手握兵刃,凝神屏气,一时间似乎连空气也凝滞了,忘了流动。汗凝在两人的额发上,欲坠不坠的。
一阵风吹过,拂动对峙中的两人发丝,一颗汗珠滴落,在阳光下闪出五彩光芒!一时风起云涌,两人蓦地大喝一声,身形微晃,刀剑交错。
幻影为天下第一杀手,为杀人而学的刀法,多是狠毒诡谲,但幻影的刀法大开大阖,颇有大家风范,同时又兼轻灵柔韧无比,瞬息万变,招招直击人的要害!
流川双剑在手,不回不避,直迎锋芒而上,他是个进攻性的剑手,喜欢全力进攻,不留余地!
两人都是善进攻的高手,这一番打斗端的激烈无比,只见刀光剑影过处,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日头渐渐西斜,风渐起,两人依然斗得难分难解。流川的喘息声渐重,剑光渐弱,刀光渐长,幻影进攻的姿势和刀法都完美无缺,毫无破绽,不知不觉间流川受到了牵制,陷入了对方的攻势中,有些力不从心。
“铛”又是一声兵器相撞声,流川手一颤,夜焰几欲脱手而飞,幻影微微一笑,手腕微偏,刀划过剑背,刺向流川胸口。流川急急后退,右手青钢剑横举护胸,刀剑相交,剑断,刀的余劲划破流川胸前的衣襟,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流川踉跄了一下,体内气血翻滚,夜焰支地稳住身体,强自平稳气息,右手弃剑,左手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次冲上前,幻影嘴角微扯,身形一变:迷踪幻影!
刹那间,流川眼前已出现数个幻影,个个嘴角噙笑,挥刀砍向自己,真假莫变。须臾,幻影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层层叠叠的包围着流川。流川皱眉,屏息敛神去分辩哪个是真身,可苍促间哪能分辩的清。夜焰挽起剑花点点分袭四方,哪知剑一触到,幻影消失!
糟糕,中计!流川心里一跳,身后刀风已至,欲待变招迎接已来不及,只得生生拔地而起,刀撕下一片后袍,擦着脚跟划过,流川一个细巧翻云,回转身,出剑。
“铛”一声,刀剑相撞,击起一串火花,刀剑粘着不动,两人源源不断灌注上内力,持久对峙。
两人的身子慢慢的下坠,双脚深陷入土里,汗湿衣襟,额头更是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坠,在脸上颈子上蜿蜒成流,坠落,潜入脚下的尘土中,慢慢泅开一片湿迹。有几滴咸涩的汗落入两人眼内,两人仍眼也不眨一下,不动如山。
流川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真气凝滞,知是再这样下去非败不可;而幻影也并未好过多少,心里倒有点懊悔刚刚的任性,弄得现在僵持的局面,若再这样下去,必两败俱伤!
慢慢的刀压住了剑,流川只觉得心浮气躁,急切间使了个卸字诀,卸去对方大半功力,撤剑。
幻影虽占上风,但若真的要赢,只怕自己也要经脉大创,此时见流川撤剑,正合心意,于是同时收刀。
饶是如此,流川仍觉得真气在体内乱窜,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幻影匀了匀不平的气息,抬头看着流川,眼中隐隐有红光跳跃,噬血而兴奋:“流川枫,对不起了!” 话音未落,蓦地挥刀,卷起万道凛冽的光芒,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砍向流川。漫天遍地的刀光中,幻影的人似乎也化成一道凛利的刀,与手中的刀一起击向流川。
人刀合一!流川蓦地睁大眼睛,想不到幻影的刀竟已达到刀法巅峰:人刀合一。
流川身体陡地拔高,夜焰高举,无招无式,心随意动,人剑合一切入漫天刀光中。
两条人影交错,停顿,时间象是忽然静止般,两人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刀,没入流川右胸,而流川的剑离幻影的胸口两寸余!
幻影会以帖示警,幻影不趁人之危,不施以暗计,是因为骄傲,而这骄傲源自于对自己武功的自信!所以刚才,他并未趁流川辙剑时趁势追击,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杀了流川!
流川看着胸口的刀,心里大惊:这怎么可能?耳边忽然闪过安西曾说过的话:“你的剑过于锋利!”
过于锋利者,往往伤人易自伤!流川的剑就象他的人一样锋芒毕露,至刚至坚!一剑出手,全力以赴,不留余地!若是遇到高手或是同样进攻性的对手针锋相对必两败俱伤!安西一手将流川调教出来,自是知道其剑术中的缺点,但所有这些,安西并未明说。天下武功,无穷其大,无穷其深,朝夕间便求融会贯通,达到极至巅峰,自是妄想,而能有所领悟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当流川练成“心随意动”时,安西只是摇头叹道:“刚者易断柔者无穷!”柔者,可任意方圆,随曲就伸,如行云流水般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是以谓“至柔者至刚”!
“小枫,你要记住,当有一天你能真正领悟柔之一字,剑术才能真正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柔吗?”流川心中暗道,想起自己使用心随意动时,安西眼中的惊艳,但瞬间又转为遗憾。莫非,那时师父便已瞧出剑中的破绽,却未点明!
流川又想起,与仙道对战时,每每受挫于他那些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即使在速度力量技巧上不输于对方,结果,却总是他输。仙道也曾说过:“你若不是一味进攻,而是进退得度,刚柔相济,应付我自是游刃有余!”
幻影拔刀,血从流川胸口涌出,染红了衣襟,流川视而不见,依然在沉思。“刚柔相济!”顿时尤如一只手拨开云雾般,疑惑慢慢散开,流川心中一片澄澈。
“你是个好对手!可惜……”幻影神情一敛,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举刀,“安息吧!流川。”
电光火石间,红光一闪,夜焰格住幻影伸来的刀,流川慢慢抬起头,清澈的黑眸平静无波,一字一句的说:“幻影,我就让你见见真正的左手剑吧!”
幻影心中一窒,这样平静淡定的流川,敛去了先前的锋芒和逼人气势,却感觉有种无形的张力扩散开来,深沉若海!
“哈哈,流川,双剑合璧也只不过尔尔,我还怕你左手剑吗?”幻影大笑,忽略心头的不安,张狂的说,“还有什么未尽的招数,只管使出来吧!”
“好!”流川站直身子,刚刚的恶斗已耗尽他的体力,再加上不断的失血,支持不了多久时间了,但,无所谓,在那之前,他会赢回来的!流川扬手点了胸口几处穴道止血,重看向幻影,唇角微弯,现出一抹浅笑,“如此再好不过了!”
刀剑再次缠斗在一起,仍是刚刚使过的剑招,但在幻影看来却又有些不一样,姿势、招数都无差异,只是那随着剑光而带来的压力却完全不一样,无穷无极,触不到底限。幻影暗暗心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短短的瞬间,流川的剑术精进如斯?
流川枫,果然是好对手!幻影似乎听到全身的血液在叫嚣,争相奔腾跳跃着,急欲争锋!
幻影招式一变,以诡谲见长,飘忽不定,旨在以出其不意制胜,身形一晃,仍是迷踪幻影。
流川回剑护胸,闭上眼,敛神静听,剑随心动,指东打西,处处指向幻影真身。迷踪幻影不攻自破!
“有意思!”幻影不怒反笑,心中却掠过一丝焦躁,这一番变化只怕是要功败垂成了,但,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流川枫!
“流川枫,你的剑好象没有什么气势呀!”
“以你这样的力道,即使站在你的面前也是杀不了人的!”幻影说着,手下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还是说你已经是强驽之末了!”
流川神情平和,一招连一招,招招相扣,天衣无缝,闻言答道:“那么就结束吧!”
幻影闻言心一凛,见流川挥剑,红光流转,无招无式,正是刚刚使用的“心随意动”,忙举刀,人刀合一,化为利刃切入。
“任意方圆、随曲就伸,如行云流水般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流川心中默念,手上的剑随着心意起落。
“不好!”幻影大骇,这招“心随意动”完美无缺,他找不到破绽切入,但变招自护已来不及,剑如灵蛇般缠上他手腕,挑开刀,斜擦过手臂刺入右胸口,动作一气呵成,疾如闪电!
“你输了!”流川淡淡的说,手腕一抖拔剑,剑仍洁净如初,归鞘,“你走吧!”
幻影看着胸口汩汩涌出的血,有刹那不敢置信,就这样输了!随即又笑道:“果然名不虚传呀,流川枫!”
流川却已开始掏出金创药疗伤,幻影看了暗暗称奇:“不怕我趁机袭击你吗,流川?”
流川解开衣襟,露出伤口,倒上药,头也不抬的说:“你不会!”
“我是杀手,流川枫!”幻影刚一开口,一阵杀气迎面扑来,“不死不休!”
“那又如何?”
刀就这样停在流川面前半寸处,幻影愣愣的看着流川:“你说什么?”
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清冷淡定:“那又如何!”一字一字清楚的从口中吐出,毫无平仄起伏!
那又如何!流川枫,你可真不怕死!可那刀却怎么也举不起来了,幻影颓然垂下刀,杀气如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
“流川,可真有你的!”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流川敷好药,见幻影仍一动不动的站着,任鲜血染红衣襟,不由皱眉,将药扔给他:“真白痴!”
幻影接过药,揭开衣襟看到 跟流川同一位置的伤口,不禁叹道:“喂,流川,你可真计仇!”
流川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口出狂言!”
“啧!”幻影小心的在伤口上敷药,一边说,“流川,你别以为这次我杀不了你以后也杀不了你,你别忘了我们杀手界的规矩!”
“那是你的事!”流川撕下衣角绑好伤口,盘腿坐下运功调息,刚刚虽然卸了幻影的刀,破了他的招式,但仍被幻影的刀气伤到了经脉,再加上体力透支,不得不运功调息。
幻影见了暗自苦笑:“流川枫,你也算是老江湖了,如此大意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还是你真的将我当正人君子?”想着,心中却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不设防就象他也从不在人前稍露破绽!如今,这个片刻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却空门大开,坦坦荡荡的在他面前运功疗伤!
幻影慢慢将伤口包扎好,心里的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流川蓦地又吐出几口瘀血,幻影心中一震,手不自觉的握上了刀:现在,只要刀一出鞘,便可以杀了他!心中有个声音在这样说,手越握越紧,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刀。心中也越来越浮躁,甚至连呼吸都有些费力,试着一运功,果然,那一剑不止刺中了胸口,剑气也无形中伤了经脉。幻影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吃不得半点亏的家伙!他现在的伤势只怕连刀也举不起来吧,莫杀人了!想起流川说的“你不会”正确的意思应该是“不能”吧!无奈的松开手,盘腿坐好运功疗伤。
仙道三人离开流川后,快马加鞭奔赴湘山,尽管每个人没有说话,心中却象压块大石般异常沉重。连樱木这样粗线条的人也忽然变得沉默,眉宇间有丝凝重,仿佛一夕间成熟了不少。
倒是仙道举止行为仍与往常无异,仍是淡淡的表情,温和而疏离,樱木见了愤愤不平,终于在三人停下小憩时,抓着仙道吼道:“你笑什么笑?”
仙道有刹那的怔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樱木依然微笑:“我相信流川,他说回来一定会回来!”仍是淡淡的语气,与平时说话并无二致,但不知怎的,这般平静淡然的话语象具有魔力般使樱木浮躁的心情奇迹般平和下来。
彩子在一旁似乎也怔愣了下,然后明眸闪耀了一下,一扫先前的疲惫,变得容光焕发,跃上马说:“说得没错!现在,该我们上了!”
仙道笑:“好,大家快点,趁天黑前穿过前面那座树林!”
彩子漂亮的眼睛微眯,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树林,一路上一直悬在心中的不安益发浓烈起来。她看了仙道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齐齐驱马前进。
树林遮天敝日,林中隐隐有迷雾缭绕,彩子细细审视一番说:“林中可能有瘴气!”说着从行李中找出一瓶药,“这是解药,吃了它!”三人各自服了解药,牵着马准备入林。
“大家小心点!”
江湖上有句谚语叫:逢林莫入。
仙道、彩子江湖经验丰富,自是知道,但这是通向湘山的唯一捷径,他们别无选择!
樱木伸头往里探了探,眼睛四处流转,见无异状,便说:“怕什么,不过就一树林而已。”
彩子一把拉住他:“你别毛毛躁躁了,小心点。”
“知道了。”樱木甩开她说,拔腿就走。
仙道和彩子忙跟着进去。两人屏息宁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暗自戒备。林间树林纵横交错,虬枝盘根错落,仙道和彩子交换了一个小心的眼神,林间太静了,甚至鸟虫的鸣叫声都不曾有,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