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声

作者： 流川真稚，收录日期：2006-07-27，836次阅读

没有人言语的电话。
但是我在这样静的失眠的夜里接到，却可以听见对方传来的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和均匀的时钟滴答声。
我相信对方是可以听见我而且正在“听见”着。于是，我说：
“晚上好。”

那天我对广美说分手。我说我嫌她麻烦，我说我不可能对任何人认真的。我是说真的。
一直都有这样的认识，今天才说反而不像我。
她给了我一巴掌。我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骗她时她满心欢喜，说了实话还成了千古罪人。女人真是虚伪的动物。我有点怕了。边笑边想着，边想就边说给她（他）听了。
对方一直没人应声，也没见挂断电话，我心里本来就有点闷，就把这些全说了。然后我说“我有点怕了”，我笑了。对方也传来一声轻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哼——从鼻子里发出来的那种，啊，对面听的人也笑了——我相信是这样的。
最后，我说：“很晚了，再见，晚安。”“请你先挂上好吗？”我补了一句。
“啪！嘟——嘟——嘟——”
我很满意地听着断了线的电话里的嘟嘟声，因为他（她）真的在听呀。

那一晚我没有睡实，象只三、四月的猫，独个儿偷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在期盼这样一种浪漫，一段爱情，一份缘，一个人。
有那么几次我在迷糊中清醒，然后猜电话那端会不会是个羞涩单纯的漂亮女孩，会不会是一个要改变我爱情观的人。有那么一次我突然想到那会不会是广美，只惊了几秒，然后嘲笑自己：我本来就不会认真的，无所谓的。只是，从这时我不再想了，无奈地逼自己睡着。

“越野，昨晚我接了个《午夜凶灵》似的电话。”
“没声？可能是人家打错了。为这事也有必要一大早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如果你现在变成女生，我会考虑摆出色咪咪的姿势的。笑~对方真的有耐心听我说话啊！”
“人家都不说话你还说什么？可能是你的爱慕者啊！”
“不是吧，我觉得不一样。越野，我的第七感很准的！”
“……话说回来，你把广美甩了？”
“啊，是！你不是喜欢她吗，把机会留给你了。”
“问题不是这里……”
“越野，教练说练习了！”
“仙道！！！”
“那是个可以改变我的电话，信不信随你啦~”
“那一定是闹鬼！”

越野说什么也不信，我信就可以了！以我万人迷仙道今天一定要她说话！

电台的广播剧刚好播完，昨天也是这个时候，我倒在床上挨着电话做着梦。
一直到我趴到窗台上发现整个整个街区的灯几乎都要灭了，还是没有电话铃声。
也许越野说的对。我决定上趟厕所然后睡觉。可正当我要放裤子时电话真的响了。提着裤子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到卧室床上扑向电话。中途只听到“乒乓咚哐”也不知绊了些什么。

“喂喂！”
果然，对方没有声音。
“是你吧！我知道你会的！”
我只能听到自己不住的喘气声，却听不见唯一可以确认她的——她的呼吸！

“哈哈哈，我说了那只可能是见鬼了！没想到我这一生中也有机会能耍到你啊，仙道！“
是越野？！这个从来都是被我欺负的外表老实的人！！我扣上电话坐在那里生闷气，气的人都僵了，一点呼吸都气没了。这是第一次，我很少这样忽视自己的形象！而电话又响起了。响了很多声，我终于忍不住抓起来：
“越野，你这一生都了无遗憾了，还有什么遗言要传达吗？”
没有回答！
“喂~装鬼的话一次就够了吧。”
还是没有回答。

我忽然注意到了听筒传来的呼吸声，那节奏使得我的耳朵微微抽动起来。
“是你？……刚刚因为……啊，没什么。晚上好！”
她还是没有回话，但我不觉得很尴尬或者好象自言自语，总觉得和她的感觉就是不需要言语和目光就可以在心中暖暖交流。当然，这也许只在于我的想法。于是我决定让她说话，我肯定了她，我希望得到她给我的肯定。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会说话吗？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你失恋了吗？”
“……”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挂了！”
“啪！”电话那端无情的拒绝回答，断掉了。

第二天我的心情出奇的好。一件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我高兴的按时上课，按时练习，甚至头一次给老师面子主动回答问题。
晚上我准备了一个舒适的靠垫，在广播剧开始以前便等待电话响起。

“喂喂，晚上好。又见面了。”
我喜欢上了她的呼吸，轻轻的有点不太均匀的。刚刚喝了杯橘子水，于是，我也觉得她的呼吸带着橘子水的甜味。
“回答我一次好吗？”
“啪”又是这样给断掉了！

接连几个夜晚，我一提到这个话题，她便挂断了电话。于是，我今天改变了重点！

“你，幸福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这样的电话，可是，我倒是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喔。因为我是一个人啊，我会寂寞……
///寂寞让人盲 思念让人慌 多喝一点酒 多吹一些风 能不能解放
  生活有些忙  坚持有些难
  闭上一只眼 点上一根烟 能不能不管           ——《袖手旁观》///
……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不在乎任何人，所以，我会寂寞啊。可是，我现在在乎你。而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当我转到这个话题时，她竟然没有挂电话。
接着是长长的沉默。

我开始胡思乱想，觉得不可思议。本来电话就是靠语言声音传达讯息的工具，我们却这样半聋哑地交流，本身不就很不现实吗？正想到这里，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打在我毫无防备的神经上：
“不想说。”

一个男生的声音！！我愣了。
握着话筒的手滑落下来。第一次，我先挂断了！
好象发生了很麻烦的事。我什么也不想了，把被子拉上来猛头便睡！可是黑暗的被子中我的双眼睁的好大。不久，被憋得满头大汗无法呼吸，只得掀开被子大口需求着外面的空气。
这简直就是上帝开的玩笑嘛。你看你看，他还哈哈笑的那么开心——外面一阵雷声轰隆。

次日晚上我不敢待在家里。我怕自己听到电话不知所措。
一个人举着伞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情人约会的地方因为雨出奇的萧条。我被雨伞隔在另一个世界，听不见雨声，只有一声比一声清晰的“不想说”“不想说”“不想说 ”……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我不知道几点了！

///你最近好吗 身体可无恙 多想不去想 夜夜偏又想 真叫人为难
  你的脸庞 闭上眼睛就在我面前转啊转
  我拿什么条件能够把你遗忘
  除非我们 从一开始就不曾爱过对方   ——《袖手旁观》///

那三个字其实是相当悦耳的。那是一个带点冷漠的男生声音。但它就好象是一杯冰拿铁，层次分明，每层都尽显其味，让人回味无穷。
我开始想念他的呼吸，那其实是“他的呼吸”啊！

///整个晚上胡思乱想 想你放荡 想我痴狂 什么人编织者诱人的情网
  映着月光的我心伤 空空荡荡 迷迷惘辋 这样的爱情 是不是一定能成双……
月亮让我不能思量 你的话在我耳边响 为何让你眷念我心上 明天在窗前向我望
心事找不到人商量              ——《不要问》///

“我现在在乎你！”

那是我说的。那不是为了套他的话说的，而是，我真的那样想。
我起身在雨中飞奔起来，泥水溅了我一腿的，雨滴在我的鼻尖跳跃，我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因为我的第七感没有错，他就是那个唯一可以使我认真的人，无论他是男是女。这是我唯一一次会如此疯狂、发狂，一点也不像我。

那夜我赶到家，已经比平时接到他的电话最晚的时间还要晚2个多小时。
不止那一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再接到他的一个电话。

///假如说我能减少一份对你的爱   我将不至感到如此无奈 
 年轻的日子  应该是多姿多彩  难道你真情愿让它一片空白
 纵然我日日夜夜  切切地等待
 你温柔的拒绝 却没有更改             ——《温柔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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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有一次失眠，有一次寂寞，有一次冲动，因而，做些不顾后果的事情。
所以，从不需要理由的我用这个理由拨了个从没有见过用过的电话号码。

夜，很深了，电话那端不是空号，也不是没人接，是一声“晚上好”。

我讨厌热闹，但一听到那个声音便觉得身边热闹起来，并在一瞬间习惯了热闹。我没有说话，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只是心血来潮拨了个号码而已。
他，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顾自说着。
他说“我有点怕了”像个白痴一样在对面笑。我想笑，笑他白痴。
最后他说晚安，你先挂。我挂了。

一整晚空空的房间都很热闹。于是，有什么让我再次回忆起昨天拨的号码拨了过去。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后来他要我回话，否则挂电话。我讨厌别人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再次挂断。
在前24小时内，我曾有那么一会儿以为他可以成为唯一一个不需要我用废话来维系交流的人。可我错了，他不厌其烦地在每一次电话中叫我说话。
直到那一天他说到寂寞，他说到幸福，他说到在乎。
一段长长的沉默足以使我想清一个问题。就是我，也在乎他。终于我回答了他那个“为什么不说话”的问题，他却挂上了电话。
第一次， 他先挂了。
手中的橘子水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剩下一杯的冰块，咬在嘴里没有一点味道，冷的感觉一直侵到牙根。

白天的时候开始心不在焉，总是突然想起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点痞痞的，但是特别温柔，很容易让人陷入其中。他说话时我可以在眼前勾勒出他一定正在笑的脸。他说话声音不大，那么轻轻的……我好象被传染白痴了。
我试着再一次拨那个号码，只是单调的机械长音，无人应答。
翻出神奈川地区的电话本，厚厚的一本，我翻了一夜找到那个号码，前面写着：
“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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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篮球场很久没人来了，今天看到一个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男孩在那里挥汗如雨，竟然会觉得感动。
我走过去，很近很近的看他打球，听见他的喘气声，想起了那个呼吸，那杯橘子水。
我觉得自己好爱好爱一个人，我不自觉地想唱歌：
///——《写一首歌》///

他停下来，走过来看着我，长长的对视。
他的喘气渐渐平静，周围开始安静，有一个不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仙道彰？”他问。
依旧是三个字，依旧那么让人着迷。

“是的。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流川枫。”

[END]

真稚的话：2002年8月11日，离刚刚过的仙流日整整一个月了。这天出去逛了一天。很难得和老同学这样逛了。没有买到特意出来找寻的《八度空间》，而买了一盘很老的林志炫的《擦声而过》，因为前几天听广播喜欢上了它，于是搁下所想写的JAY的仙流，写了它！想到自己的《开口》，竟然觉得和这篇相似来着，有点不知如何继续啊！这次结局用的流川的话，觉得比较合适。全文相关歌词全部出自林志炫《擦声而过》专辑。感谢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