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陵学园灵异社 2

作者: 枫尘过客,收录日期:2006-03-25,1117次阅读

之二   血樱篇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为此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相遇……
“雪白的樱花中,雅也惊醒了薰的一树幽梦,飘落的樱花迷乱了薰的星眸,吹皱了雅也的心湖……
“出身名门的雅也早有婚约在身,身边美女如云;而薰,却是雪樱的精灵,无法与人类厮守……
“雅也背叛家族,归心似箭,只为再见薰一面,根本没有留意飞驰而来的货车……
“逆神的精灵,以自己的鲜血向雪樱祈祷,换来雅也新的生命;绝望的轻吻,埋葬孽缘于纷飞的雪樱中……
“被抹去记忆的雅也复活,挽着美丽温柔的未婚妻,身后的雪白樱花,染上淡淡的血红,他不知道,那凋零的,不是花瓣,而是薰,碎了一地的心……喂,仙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在听我在听!”仙道努力睁开眼皮,挤出最真挚的微笑,安抚即将暴走的藤真。
“那你觉得我的剧本如何啊?”藤真那小鹿斑比般的表情怎么看都写满“你敢说不就杀了你”的样子。哼,居然敢在我说话时打瞌睡!
“很好啊!”虽然仙道一点也不觉得这种白烂的剧情比八点档肥皂剧高明,不过他可没活得不耐烦到忤逆藤真的地步。
“好,那么我宣布,本次体育祭我们就上演《血樱祭》,导演:藤真健司;脚本:藤真健司;主演:仙道彰……这次非打倒海南不可!”
“等等!”仙道擦擦冷汗,打断得意的藤真,“你确定你真的打算上演这出话剧?”得到后者无比肯定的眼神,再擦擦冷汗,“你确定我是主演?”拜托,他可不想跟着藤真丢人现眼!
藤真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当然,男主角清木雅也,花花公子万人迷,仙道,非你莫属,这可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那神情好象是仙道捡了大便宜,然后压低声音,“我有海南去年的二年级考卷,听黑木老师独家内幕,这次我们学校二年级期中考试很多题目都是那里面的……”
“好!成交!”为了考试顺利过关,仙道章鱼主动咬了藤真渔夫的饵,被奸笑的渔夫钓上了岸。
“不过,演薰的一定要是美人才行!”
“那当然。”帅哥美人搭档才能赢得更多的眼球,赢得更多的眼球才能打败牧绅一。藤真很大度地问:“把你理想中的薰的要求告诉我,我好物色演员。”
“恩——”为了报复藤真,也为了给无聊的工作增添情趣,仙道决定狮子大开口,“薰首先要有乌黑亮丽的头发,但不要太长,不然不够利索;其次要有很清很亮的眼睛,不要太大,最好是狭长的丹凤眼,眼神要一尘不染再加三分执著两分清冷一分懵懂;接着是皮肤,要白得透明的那种,摸上去凉凉的,嫩嫩的;嘴唇要薄薄的,不要太红润,淡粉的就好,微微抿紧看上去比较性感,口感也好;个子要高,这样接吻不会费劲,但不能高过我;人要瘦些,但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要有经过长期体育锻炼的结实肌理,不过绝对不要肌肉横飞的,应该是柔韧而有弹性的,颀长而匀称,抱起来舒服……”
“够了!”藤真本来还在认真做笔记,“仙道彰,你有完没完!”
“还没有,”仙道退到安全距离内,“最重要的是,要有超然世外的气质,还要有惟我独尊的气魄,这才象逆神的精灵嘛!”
“你……你……”藤真气不打一处来,死仙道,他是找搭档还是征婚?就算湘陵真的有这样完美的稀有品种,她的男朋友也不会把恋人交给那只桃花泛滥的色狼!这根本就是借提要求之名行怠工之实!等一下,仙道并没有明确要求非女生不可啊……
仙道懒得去研究藤真忽阴忽晴忽红忽白的脸色,有空还不如看美女,顺便赠送几个高压笑容。噫,那边的mm好漂亮啊!
那个女孩倚在林荫路旁的树下,披着及肩的黑发,着一袭白色长裙,衬出玲珑高挑的腰身,女孩缓缓转过头,纤纤素手撸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忧郁的眼睛藏在睫毛之下,微微抿起的淡粉的薄唇似乎是梨花带雨的妩媚。
“喂,仙道,大白天发什么呆?你有没有听啊?”藤真重重拍了下仙道。
“啊?”仙道一愣,随即恢复帅哥本色,“藤真,那边有美女唉!”伸手朝那女孩的方向指去,“咦?”怎么不见了?只有个白发老太太咧开没几颗牙的嘴朝他们笑。
“仙道,”藤真神秘兮兮地笑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丽子分手了?”
“丽子?那是三个星期前的事,”仙道挠挠朝天发,“前天和我分手的是丽香。”
“你——进了高中以来你已经换了二十个女朋友了!这样你还欲求不满?”
“性格不合嘛,再说,我失恋了你居然一点都不同情!”仙道可怜巴巴地画圈圈。
“同情?”藤真努力做深呼吸后,“仙道,一会儿我借你几盘N21并带点SM的CD回去看。”
“不行!”仙道夸张地反对,“会带坏我家枫枫的,那么单纯的小孩,万一看了后乱交女朋友怎么办?”人家为了枫枫,已经把家里的CD和录影带全换成NBA和R级动画片了。
“没关系,我那里都是BL的!”

二年五班教室。
“彩子,三年级的帅哥找你耶!”
又是那个家伙,准没好事!彩子放下书,走出教室,“又要陷害谁了,学生会主席?”
“呵呵,彩子小姐,你先听完了再对我评价也不迟啊!”藤真稍稍俯身附在彩子耳边低语,那样子确实有点暧昧。
“什么?能成功吗?”彩子实在怀疑藤真的计划。
“你照我说的做,一定可以!那个小孩一直把你当姐姐的。”藤真望了一眼走廊的尽头,“时间差不多到那家伙出场了。”
藤真话音未落,一个矮小的身影果然以赛跑冲刺的速度向他的位置移动。
“我走先。拜托你了!”
矮个子男生立定在彩子面前,“阿彩,他来干什么?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你闭嘴!”彩子一招凭空取物,手里多了把大扇子。可恶,宫城这么一闹,又弄得旁人驻足围观。

海南附中。
“晴子小姐,麻烦你去服饰店看看我们定做的演出服装做好了没有。”
“好。”
趁着午休,赤木晴子独自前往服饰店。
林荫路两边的树木非常茂盛,遮住了阳光,即使是春日的中午,这里也是凉凉的。
走着,晴子看到路边有个白裙子女孩蹲在树下,肩头微微抽搐着,似乎在哭泣。
“小姐,你怎么了?”晴子走上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女孩低声道:“把你的身体借给我。”缓缓地,转过头,长长的睫毛下,一片惨白。

湘陵学园高中部。
教学楼天台。
“不干。”流川直截了当地回绝彩子,翻个身准备睡觉。
就知道你不肯乖乖就范。彩子趁流川还没睡着,拿出藤真教的撒手锏,“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把治晕血的祖传秘方传授给你。”
“好!”流川一骨碌坐起来。
那干净得纤尘不染的眸子,望向自己时全然是信任和期待,彩子倒有点不忍心,把藤真的那个所谓秘方说给流川听。
“管用吗?”流川脑袋上冒出个小小问号。
“当然,”彩子竭力打消他的疑虑,“你也不想想你学姐我是什么人!”
“半人类。”流川小声回答。“啪”的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双手捂着头,“很痛唉。”
“臭小孩,一点教养都没有!”彩子一手拿扇子一手插腰,“没人教你对淑女要有礼貌吗!应该说是半精灵!知道了吗?”
“恩。”流川在心里分辩着:我们那边都管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叫半人类的。
“好,下午训练结束后到学生会礼堂排练。”彩子满意地走下天台,到教室时才突然想起:他怎么知道我是半精灵?

放课后。
“很好,花形,就是这种效果。”
仙道靠在边上叹口气,什么嘛,往舞台上洒纸屑就算樱花飘落?这太扯淡了吧?算了,我的目标是期中考试题目,做点必要的牺牲也是必须的,要忍耐!
“仙道,别在那里闲着,排练了!”
仙道来到演员队伍中,咦?枫枫怎么也来了?却听藤真在报演员名单:“仙道彰饰清木雅也,流川枫饰薰……”
“喂,小枫,你怎么会答应藤真的?你一定是被强迫的对不对?”仙道摇着流川的肩打抱不平,“藤真你太过分了!”
“冤枉,我可没逼他,对不对,流川?”流川想要挟自己的是彩子,所以点点头,藤真得意地望了仙道一眼,“你看,我说的吧?而且经过我的严格筛选,整个湘陵就数他符合你心目中的薰了。”
“你——”仙道后悔自己干吗没事做提那么多要求,“就算如此,我也不准枫枫牺牲色相去扮女人!”
“谁说薰是女人?”藤真一副“你太落伍”的表情,顺便扫一下满场除了思维慢人家半拍的流川外目瞪口呆的众人,“当今校园流行的是纯纯的美少年禁忌之恋!我们要紧跟潮流,才能博取更多人气,赢得体育祭!哎,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用说,除了提出创意的藤真和大脑构造异于常人的流川,其余的,统统石化了。

(插花:今天偶午睡时做了个仙泽流的梦:流川家因为某本类似九阴真经的秘籍被诛九族,只有十一岁的枫枫逃出来,被田冈收留,所有的师兄弟都欺负他,只有师兄小仙对他好。四年后,枫枫又被欺负,大打出手后一个人跑到外面,淋了雨,小仙找到发烧的枫枫,抱他回去,然后OOXX……出身名门的小北在茶楼遇到白衣蒙面人,打了一架后一见钟情,而蒙面人正是偷偷下山找泽北家族报仇的枫枫……一片混乱……偶怎么会做这种梦啊|||||||||||不过小仙住的地方好美的说,竹林,樱花,小桥流水……)

第一天闹哄哄的排练结束了,光是雅也和薰相遇的戏就排了好几遍,因为让流川装睡实在是难度太高了,而要叫醒他难度更高。不过他刚睡醒的模样还真是可爱,仙道想如果我是雅也,也会对薰一见钟情的,前提是薰没有睡眠暴力。
到半路流川说有东西要买还死活不让仙道跟着,仙道只好打算先拐到街道转角藏起来,再偷偷跟踪。眼看着流川进了一家超市,刚要跟进去,忽然听到一声女孩恐惧的尖叫,紧接着,一个女孩从街道另一处转角飞奔过来,看到他,双脚一并,扑进他的怀里。
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真是交桃花运了。怀里的身体很软,仙道与女孩稍稍拉开距离,好看清她的脸,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环绕着他,不同于流川的清凉,是暖暖的,难怪文人爱形容女人的身体是软玉温香。
“怎么了?小姐?”
那个女孩子披着及肩的黑发,有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一双带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恐惧无助的眼神使她更加楚楚可怜,淡粉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可能是害怕,她的皮肤很冷,但又不是流川那种冰滑的感觉。是她?那个在林荫道上看到的女孩?
“有鬼……有鬼啊……”女孩指着前面,拐角处果然飘出一条黑影,一看到它,女孩又放声尖叫起来。
现在才七点,又有路灯,这鬼魂还敢出来,看来功力不弱。仙道把女孩往身后一拉,撒出一打破灵符,“临、兵、斗、者、劫、阵、列、在、前!”好,破灵符发出的金光把那黑影打倒在地,看来这鬼功力虽深,见识却窄,丝毫没提防有个会法术的人。仙道抖出捆妖索缠住那黑影,举起退灵符准备打破对方灵气——
“仙道?”
“阿牧?”
仙道维持着举着退灵符的姿势,地上,被捆妖索绑住的,正是海南附中灵异社社长牧绅一!
“牧学长?”那女孩奔过来,“对不起啊,学长,我竟然把学长当成鬼魂了!我真是笨死了!”
仙道收回捆妖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说阿牧,你干吗非要用飘的过来?”
阿牧的脸黑得只看得清眼睛,“我在练太空步。”
“太空步?”仙道的发尖挂上一颗汗珠。
“仙道学长,真是麻烦你了。”女孩又很有礼貌地朝仙道鞠了一躬。
“耶?你认识我?”
“是,湘陵和海南的篮球赛,我都有看哦。噢,我叫赤木晴子,请多关照。”
真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孩。仙道心想,要是枫枫也能温柔点就太好了。正幻想着流川系着狐狸宝宝围裙把煮好的咖啡端上摆满菜肴点着蜡烛的餐桌,晴子的叫声把他拉回现实。
“那个……黑影,在那边!”
一条人影飘向街道对面的大楼里,这回仙道看清了,确实是没有脚的影子,而且绝对不是黑皮肤踩着太空步的人。
“阿牧,你保护晴子小姐,我去看看!”仙道冲进大楼。
“仙道,等等!”牧有些奇怪,刚才他并没有看见什么黑影,而且也没有感觉到鬼魂的灵气。

仙道并没有乘电梯,他才不会傻得自投罗网然后等着电梯自动从高空坠落。跑上楼梯,依稀看见黑影在上一层的楼梯口露一下,然后又飘上去了。
你别想跑!仙道攥紧捆妖索。
黑影拐进一扇半掩的门,随即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不好,有人出事了!
仙道也顾不得其他了,救人要紧。推开门,只见寂静的大厅里躺着一个长发女人,不知是晕是死,她的上方,飘着一条黑影,似乎是个男人,凌乱的头发下,可以看到青白的脸形和嘴唇,无声地抖动的嘴唇,仿佛在冷笑。
“临、兵、斗、者、劫、阵、列、在、前!”仙道放出破灵符。
奇怪的是,破灵符竟然从他身旁滑过。那黑影笑得更放肆了。
可恶!仙道一抖捆妖索,缠住黑影,好,这次没有失手!仙道另一手散开八张封灵符布下封灵阵,将黑影扔进阵内。黑影努力撞击着封灵阵,发出阵阵低吼,仙道掏出破灵符,上前贴在黑影身上,“临、兵、斗、者、劫……”
“仙道,你干吗?”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
小枫?
好痛!仙道朝下看,却见下面是街道,小小的几个人在围观,离自己很远,再往上点,是树木和附近楼房的顶。
难道自己在大楼外面?
背后的墙证实了仙道的猜测:他在那幢大楼的天台外,如果不是有只手紧紧拉着,就要掉下去了。
又有只健壮的手拽住自己的衣服,然后身体被拉进天台里。

躺在水泥地上,抬头,是放大的流川的雪白的脸,明亮的眸光里充满焦急;还有阿牧的脸。
这是怎么了?做梦吗?
“白痴!”流川伏在仙道身上,“要自杀也不是这样的!”
自杀?我不是正在对付鬼魂吗?仙道掐一下掌心,痛的耶!不是做梦!“这是怎么了?”
“仙道,你没什么……想不开吧?”阿牧似乎很小心地斟酌词汇。
“没有啊!”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人又帅,又有女孩喜欢,正值花样年华,前途光明。
流川往仙道胸膛捶了一拳,“没有,那你干吗跳楼?”
“哎哟,好痛啊!枫枫你轻点嘛!”仙道勉强支起身,“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跟着那个鬼进了一个房间,看到他伤了个女人,然后把他封住……咦?枫枫,你的手擦破了!”
流川的右手从手腕到小臂,皮肤被擦得翻起一层,混合着灰尘一直延伸进袖口,显然是刚才为了拉仙道在天台护栏上擦的。
把袖子拉下,免得仙道看见微微渗出的血珠,流川气哼哼地说:“要你管!”这个大白痴,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这条命就没了!
阿牧沉声道:“仙道,其实我在下面看到你好象梦游一样走到天台边,就觉得不对劲,跑上来时刚好是你往下跳,还好流川拉住你的头发,才没掉下去……”
阿牧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三个人都不吭声,他们想到同一件事:仙道撞鬼了,而且是很强的凶灵,以致于仙道根本没有觉察!
天台上的风,格外阴冷。

“恩,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阿牧关了手机,“走吧。”与推着脚踏车的流川一左一右把仙道夹在中间。
“喂,你们不用这样吧?”仙道苦笑着,“我又不是女孩子。”
阿牧边警惕着周围动静,边严肃地回答,“当然,刚才我爸爸也说了,你是被凶灵缠身,它的目的是致你于死地,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况且你在明,它在暗,我自然要保护你。所以你现在比女孩子还危险。”突然把仙道往后一拉,“小心有车!”
仙道很配合地后跃,同时准备看到一辆轿车或货车之类的以超过100公里的时速咆哮着擦身而过,就象灵异小说里写的那样。
大约半分钟后,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拖着一辆玩具翻斗车从三人面前小跑经过。
“这……这就是你说的‘车’?”仙道面部肌肉抽痉。
阿牧脑后掉下一颗汗珠,“应……应该是吧。”
流川吐出一口气,“白痴。”
三人又拐过一街道,这一带都是高层住宅,阿牧想起父亲提到过他在高中时有位二年级的学长被厉鬼缠身,当时他亲眼看见学长从宾馆楼下走过时一只冰箱掉下来正中他头顶。
似乎头顶有不一样的压迫感,阿牧抬头一看,不好,一件黑黝黝的物事以自由落体速度接近仙道的天灵,阿牧暗道不好,蓦地一掌推开仙道,再以第一时间罐篮的标准姿势打中那个东西。那东西在空中散开,变成一块块砖头似的物件。
与此同时,一个欧巴桑从大楼里探出头叫喊着,“钱!我的钱!”
阿牧脚前掉了一地的钞票,扎成一捆捆,全是一千元面额的,还有个黑色的破皮包。
仙道爬起来,心想其实真的被钞票砸一下也不错的。
这样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公寓,那个管理员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珠瞥了三个男生下,慢吞吞道:“年轻人,回来那么晚,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会骗人,唉……”
阿牧一愣,正想再听她还说些什么,那边流川仙道径自进了电梯,阿牧无奈只好跟上。

洗过澡,仙道上网聊天,牧在一边翻杂志,流川独自躲进厨房。
“仙道,你当初怎么会和流川合租公寓的?”
“我需要有个人和我分担租金嘛!”仙道十指在键盘上敲打如飞,同时和十几个mm打情骂俏,嘴上还不闲着,“枫枫啊,虽然力气大点,不过很漂亮;脾气坏点,不过很纯良;平时懒点,不过煮的咖啡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outlook提示有新邮件,仙道注意到收件人是自己,发件人和发送时间却是空白。点击打开,很唯美的背景,淡蓝的天空,飘落的白色樱花,绯色的字:七天后我在海南附中那棵雪樱树下等你,by爱你的……。“看来很有趣耶,大概是海南的哪个mm。”仙道关闭outlook,对网上mm们打下“现在是中场休息,一会见。”站起来,伸个懒腰,“我去看看枫枫在做什么好吃的。”
来到厨房,流川却不在,桌上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瓷杯。
“什么东西?”仙道用力吸着空气中的酸甜,顺手捧起瓷杯。
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兴团体:仙流命


“啊——”“砰——”
从浴室里出来的流川和从房间里出来的阿牧几乎同时抢进厨房,只见仙道坐在地板上,微微战栗着,对着漆黑的窗户,身边是淌了一地的粘稠的血红!
“仙道,你还好吧?”阿牧取出念珠和破灵符,刚要念咒,却见流川踩着木屐,一手拎了拖把,一手拎着仙道的衣服把他弄到椅子上,再若无其事地抹去地上的血红。
等到把地板擦干净了,流川才想起有两个家伙在一旁愣了很久了,于是好心解释道:“是番茄酱。”心里补充道:白痴。
然后不管头上挂了硕大汗珠的两人,打开冰箱,抱出一只2.25L装的可乐瓶,把里面的血红液体往不锈钢茶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推到仙道面前。“喝。”
美人的话就是命令,仙道捧起杯子,那种颜色怎么看就是不舒服,红地很深沉,红得很鲜艳,红得很诡异,只能让他想起一种东西。
“枫枫,可不可以……”仙道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抱万分之一的希望流川大人开恩。
流川丢来一个杀人眼神:我煮的东西你敢不喝?
“不不……我哪敢啊?枫枫做的,我一定全吃光!”话刚出口,仙道就追悔莫及,刚才流川开冰箱时他看到同样规格的可乐瓶有三四瓶,都是满满的番茄酱,敢情流川把整个超市里的番茄都搬来了?罢罢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豁出去了!仙道做了三次深呼吸,闭上眼睛仰起头,努力命令自己不要联想到那种恶心的液体。
“你要当你在喝血。”
流川适时的提醒令仙道的胃无可抑制地翻江倒海,一头扎进浴室没命地吐起来。
流川捡起杯子,小声嘟哝着,“怎么不灵呢?”
“流川,你是想用番茄酱治仙道的晕血吧?”一直冷眼旁观的牧问。
“恩。”流川点点头。
“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怎么会告诉你的?”
“彩姐说如果我肯演话剧就告诉我。”流川老老实实地回答,微微嘟起小嘴,彩姐说肯定管用,怎么不灵了?
原来如此,肯定是藤真联合彩子来骗我家枫枫!也只有藤真想的出这样的馊主意!枫枫啊,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被卖了还对人家感恩戴德帮人家数钱!仙道欲哭无泪,吐得更加勤快,藤真健司!我饶不了你!
正在得意洋洋地向花形披露自己成功拐骗仙道流川两大主角的内幕的藤真,突然打个喷嚏:谁在骂我?
由于多了阿牧,仙道不得不忍痛让出自己的房间,和流川挤一张床。
锁好阳台的门,拉上窗帘,回到床上,流川照旧穿着狐狸宝宝,抱着海豚,闭着翘长的睫毛,吹着泡泡,刘海有一部分滑在枕头上,露出一角光洁的额头,泛着柔和的光华。
“在做什么好梦哪?”仙道自言自语,伸手将流川黑发向后撸去,柔顺的发丝滑过手指,好象外婆那件上好的丝缎和服。流川的整张脸都显露出来,仿佛最完美的雕像,“你怎么可以那么美?”如果这世上当真有雪樱的精灵,也不过流川那样吧?说不定还比不上。仙道想起自己对藤真描述的薰的模样,好象跟流川很象啊。
想着流川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戴着遮掉大半个脸的帽子和墨镜,当时就有点喜欢这个干净清秀但有点迷糊的男孩,也不管他的证件是否齐全,就让他搬进来了。
想到这里,仙道发现自己的手停留在流川的脸上,拇指正按着他的唇,心下一惊:我这是在干什么?忙缩到床边,看看,流川毫无动静,一点也没有被吵到的迹象。仙道盯着他的嘴唇研究,薄薄的淡粉的微微嘟起还沾了口水的嘴唇,摸上去手感很好,不知道吻上去会怎么样?记得藤真的脚本里有一幕是雅也和薰的吻戏,仙道对接吻并不陌生,但是和男孩子接吻却没有过。“反正要演的,枫枫,今天来预习一下好不好?哪,不反对就是同意了。”仙道缓缓凑近,在流川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自觉心砰砰跳地厉害,好象小时侯偷吃外婆供狐仙的油豆腐。

阿牧在床上打坐,这是他睡前必修课,可以把除魔师的感觉提到到最敏锐的程度,同时也能进行思考,得到平时得不到的答案。
很乱,先是赤木晴子叫着遇鬼,然后仙道鬼使神差要跳楼,接下来到现在一直平安无事,其间却始终没有感觉到鬼气,测妖仪也没有反应,并且当时天都没有全暗,离阴气重的午夜十二点还差远了。
真是奇怪啊!阿牧睁开眼睛,视线正好落在书桌上的相架。
那是个在阿牧看来非常幼稚的相架,左上是兜着围嘴的章鱼,右下是抄着纸尿裤的狐狸,仙道的品位真是很特别啊|||中间嵌的照片,背景是蓝天和大海,有两个男生,一个搭着同伴的肩比着“V”字手势笑得异常灿烂的是仙道,另一个毫无表情有着冷峻眼睛的是流川。
阿牧突然想起他奇怪的地方了:他一直站在街道对面,附近有谁进那幢大楼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到他发现仙道梦游般出现在天台而冲进大楼,都没有看见流川;但流川却在他之前出现在天台上!他是用什么方法上天台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是在他们之前已经在那幢大楼里了?
牧翻开皮夹,找出里面模糊的照片。在灵异社记事档案中第一眼看到那张三十年前的合影,就被右边的乌发素肌眼神冷峻的少年吸引了,忍不住私心地把他单独翻印下来,尽管当时他认为照片上的少年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谁想到现在湘陵灵异社又出了个容貌相同姓名相同的流川枫,世上怎么有那么巧的事?或者是,两个流川枫是同一个人,三十年甚至更长的岁月里他始终以15岁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还有,流川应该有很强的灵力,但他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也没看到他使用任何法术。
关上灯,不愿再去想这些伤脑筋的事,阿牧拉过被子,仙道这家伙还挺会享受,床和被子都这么柔软舒适。
牧迷迷糊糊地不知躺了多久,忽然觉得阵阵冷风扑进室内,依稀记得自己睡前没有关窗,也没有拉上窗帘,于是下床走到窗前,手刚够上窗帘,突然阳台上的景象使他一激灵,睡意全消。
他看到流川赤脚站在阳台护栏上。虽然只有不太清晰的背影,但那乌黑蓬松的头发和洁白的肌肤,那狐狸宝宝睡衣,那颀长的身形,还有阳台上那双章鱼娃娃木屐,都证明他的身份。
这么晚了,他在干什么?而且,还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要知道,这里是7楼,一不小心掉下去不死也残废。等一下,他真的是“站”在那里?牧擦擦眼睛,没有看错,流川的脚,并没有接触到护栏,换言之,他是“飘”在那里!
牧把脚从海绵拖鞋里抽出来,小心地退到自己的背包旁,取出一副眼睛戴上。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流川的身影有些模糊,因为他身边围绕着一大团白色影子!影子的数量实在太多,又重叠在一起,只能看到大片白茫茫的如同烟雾,根本分辨不清!
阿牧抄起包里的道具,虽然今天除魔师专用装束没有备齐,不过管不了了,仙道还在隔壁房间里!他不知道仙道被怎么样了,他要保护他的朋友!
“砰砰砰!”阿牧死命地敲仙道的房门,死仙道,没事锁那么好干什么?再不开,我就撞了!阿牧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力气同撞门也没啥两样。
就在阿牧倒退两步冲向房门并离门板只有0.1公份时,门打开了。
“轰——”
“阿牧,你快起来!着火啦?”
阿牧从仙道身上爬起来,看看刚才自己还担心的人好端端地在眼前,嘴里还抱怨,“你这么重,抱起来手感真差!”
牧顾不得跟仙道贫嘴,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半夜三更砸我的门,还吵醒枫枫!”仙道理直气壮,仿佛牧才是加害者。
牧转过仙道,看看床上坐起的流川垂着脑袋,“你们……你们一直在睡觉?”奇怪,他刚才不是在阳台上?
“那当然!”仙道随着牧的视线到流川领口里半露的雪白肌肤和性感锁骨,立即把牧半推半扶出房间,“枫枫还是未成年人我怎么可能对他出手!好了,我要睡觉了!”“砰”的把门关上,哼,这个阿牧,表面上道貌岸然,想不到也会盯着枫枫看不该看的!我家枫枫哪能让你看?
阿牧对着房门恼火:死仙道,我是关心朋友,你以为每个人都象你那么色?

好在接下来一星期都风平浪静。阿牧也就不再住在仙流家里了。
这日藤真派仙道去海南附中联系练习赛的事,仙道虽懒却也对藤真没辙,只好遵命。
阿牧并不在学校,不过有篮球队的清田、神和经理赤木晴子在,很快就谈妥了。
“学长,我送你吧。”晴子微笑着引着仙道出了门。
“学长,你看,那就是我们学校的小树林,”晴子带仙道走向校门,“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开满了樱花,好美好美的!”
“晴子小姐也很美啊!”仙道笑眯眯地望着晴子的脸唰的红了。
“特别是那棵雪樱,传说在树下告白的话,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雪樱?仙道想起那封没有署名的邮件,“晴子小姐,我想看看雪樱好吗?”
“当然可以。”晴子连走带跑地带仙道进了树林,“看,就是它!”
在众多绿叶树中,有一棵盛开满雪白的樱花,仿佛是天上的白云流连忘返。那出《血樱祭》中,就是这种花吧。仙道想象着薰穿着白色的和服,不是站在花形洒的纸屑而是真正的樱花雪里,樱花悠悠地飞舞着,盘旋着,缀在黑色的发上,掠过那比雪樱更美容颜……
“学长,你在想什么?”有人推他。
“呃?”是晴子,“哦,这樱花真的很好看,”下次一定要带枫枫来,“不过,为什么只有这棵雪樱盛开?而且,现在已经过了花期了。”
“因为,”晴子望着雪樱,慢慢道,“你来了,这是为你而盛开的,仙道。”她突然转身抱住仙道,“我好爱你,仙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仙道不知为何,竟痴痴任她抱着,不想反抗,应该推开她的,但是晴子的拥抱仿佛有魔力,逐渐剥离他的思维。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晴子仰起头,期待地望着仙道。
和你吗?仙道呆呆望着晴子的脸,忽然脑海中又出现流川的俊颜,一时间,恍恍惚惚,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似乎流川在对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而自己就说……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流川,有人找!”彩子拉开嗓子喊到,不把分贝调那么高,沉迷于篮球的流川是不可能听到的。
“砰——”从三位二年级学长上空反身灌篮的流川轻巧地落地,无视女生震耳欲聋的尖叫。反身灌篮,有意思吗?防守的又不是仙道。
听到彩子的叫声,流川才发现多了个人:海南的阿牧?对,就是那个号称神奈川高中篮球界帝王的被仙道说他厉害的曾经在他家白吃白喝的除魔师阿牧。
来得正好,仙道去联系什么练习赛,藤真说要去改自己的戏服,当然花形也陪同,几乎没人能陪自己练习了。于是流川捡起脚边的篮球,抛给阿牧,“一对一。”
什么?我今天可不是来陪你打球的!阿牧打算把球抛还给流川,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纯粹得只容得下篮球,暗涌着遇到对手的兴奋。
阿牧被他看得出神,篮球失手落地,弹了几下,拥有那样眼眸的人,会是要害人的异类吗?
神奈川的帝王原来是个白痴?流川脑袋上冒出一个小问号。
“呃,流川,我想和你谈谈。”
流川一向对这种话题没兴趣,不过因为牧补充一句“和仙道有关”,就跟着牧进了更衣室。
“流川枫,你到底是什么人?”牧关上门,见流川没反应,“或者说,你根本不是人?”
他知道了?流川的剑眉不着痕迹地一挑,又听牧说,“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我有证据:第一,在海南灵异社的绝密档案中有一张三十年前创社初期的照片,其中社长也叫流川枫,你和他一模一样,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第二,据我父亲说,他那位流川学长灵力很强,但每次遇到厉害的凶灵,总是单枪匹马一个人解决,从不让别人跟着;第三……”
阿牧还在那边滔滔不绝,这边流川却放心了:原来他是猜测,不一定真的知道我的来历,就算猜到也无所谓,又不是我告诉他的,不算违反“避世”规定……三十年前去过海南?大概是的,下次走前记得要把所有的资料清除……好象有点困了……

“呼……太好了,第十圈了……”清田不明白,为虾米自己只是帮阿牧哥练习请假,教练就要自己绕操场跑十圈?还好自己运动能力超人,换了别人早趴下了。看来我果然是神奈川新秀NO.1!
正要回篮球馆,清田看到有个朝天发的人从操场边上的树林里走出来。海南的学生没有这么嚣张的发型,事实上,整个神奈川有这种发型的只有一个人:仙道彰。
真是,不是叫晴子送他出去的吗?她在干什么?
“仙道!”清田追上去,“你怎么还在这里?晴子呢?”
“是清田君?”仙道微笑着打招呼,不知为什么,清田觉得仙道的笑容有些造作,不象平常的他。
“是不是没人带路就找不到校门?”清田用手肘顶顶仙道,“也难怪,海南这么大,不是每个人都象我拥有那么好的方向感的!好吧,我带你出去。”
“谢谢。”今天的仙道怎么那么客气?清田没多想。
“这次的练习赛,你们就准备要输吧!因为海南拥有史上最强的阵容?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有我这个神奈川NO.1新秀加入!哈哈哈哈……”清田自我感觉良好地狂笑着,仙道却没有说话。
“到了,你看,过了这条马路就是车站了,好了,我不送了。”
仙道还是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马路中央。
“等等,仙道,现在是红灯!”清田想拉仙道,后者却突然朝往来的车流中奔去,清田踉跄了一步,仙道已经进入飞驰的汽车中!
“嘎——”尖锐的橡胶与水泥摩擦的声音。清田瞪大眼睛,惊惶的瞳孔中映着象人偶搬被高高抛起的仙道!

“第十,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漂浮在阳台上,周围尽是鬼魂亡灵,但当我敲开门后,你却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由此可见,你很可能……是异类!”阿牧咽口唾沫,喘喘气,却发现在他讲一二三四时,那个听众已经点头如鸡啄米!
“流川枫!”
看着对方茫然地抬起头四下望望,牧的脑后不由滴下一颗汗珠。“你……你根本没听?”太嚣张了!我可是神奈川的帝王牧耶!这小子不敬贤也得敬老吧,这是听学长问话的态度吗?不对!我一点也不老,我只是长得比较有安全感而已!
流川见牧满头大汗,更加认定帝王牧是个白痴,所以打算先回去练习,顺便借他条毛巾擦汗。
“喂,你这就走?……你在仙道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流川的手在门把手上略微停留,“不关你事!”拉开门。
“等等!”牧想留下流川,不料他身体仿佛触电般剧烈颤了下,随即向外跑去。牧伸手欲拦下他,但却拦个空,眼前一花,流川的身体好象水蒸气一样,消失在他手边。

对面飞驰而来的货车尽管已经刹车,却在惯性作用下停不住前进的趋势,吓傻的司机惊叫着,眼看着被抛起的少年甩进自己的车轮!
下一刻,货车的车轮就会象饥饿的野兽的利齿,碾碎少年的身体,血浆四溅!
司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恐惧和惊慌弄得忘了闭上眼睛,直到头重重撞在挡风玻璃上。
清田看到的,是流川一手抱着仙道的身体,一手抵在货车上,双脚如钉在地上纹丝不动,只有黑色的头发在强大气流的冲击下凌乱地飘着,也许是阳光太强了,流川的身形边缘明亮得模糊。
“流川!仙道!”此时来往的车辆都停下来,清田从缝隙中钻过去,他没有去想流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仙道和货车之间,没有想流川怎么会拦住沉重的货车,他只是庆幸流川救了仙道。
仙道的眼睛闭得紧紧的,昏过去了吗?“仙道!流川,他是不是被撞死了?”
一直凝视仙道的流川突然抬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如抵在胸口的利剑,让清田一下闭了乌鸦嘴。
“去医院。”流川把一样东西掐入掌心,抱起仙道,快步走到撞飞他的轿车前,那司机被他散发的凌厉寒气镇住了,只是摆着手结结巴巴:“不是我,是他自己跑过来的……”
流川拉开车门,一手抓住司机的领带,把他拎出驾驶座,把仙道小心地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清田也拉开后门,坐进车,“我知道最近的海南大学附属医院怎么走!”
流川刚坐好,汽车就启动了,速度很快提升,车窗里只见被拉长变形的景物。
“流川,太快了!很危险的!”清田趴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却惊奇地发现,方向盘没有动,流川的脚也没有踩在油门上!
挡风玻璃上映着流川淡淡的影子,冰冷的脸,冰冷的眼睛,不起一丝涟漪。清田想起了国中时到博物馆里看到的刚出土的千年古剑,据说它狂饮了无数人的鲜血。在惨淡的灯光下,莹莹的剑看不到血迹,却自有凛冽的寒气,冻得人不敢逼视。
“嘎——”车停下了,清田吃惊地望着熟悉的医院大门,就算是性能优良的宝马,也不用快的这么离谱吧?而且他明明记得从学校到医院必须过两个十字路口,但是,好象一次也没有过啊。
流川看着前方说:“你保护好仙道的身体,千万不要让他坏了,谢谢!”推开车门。
“喂!流川!你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不知为何,清田觉得流川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流川回头的瞬间,黑色的瞳变为银色,随即恢复原样,但清田却无法再抗拒,乖乖地下车将仙道送上迎来的担架。
医护人员忙着抢救,连清田也没有注意到,流川何时消失的。

在更衣室里感应到仙道可能出事后,流川便使用瞬间移动去救仙道,虽然明知道不该在牧面前使用魔法,但他只想要仙道平安。接触毫无知觉的仙道的瞬间,流川就知道他还是来晚了,那个身体里已经没有灵魂了。
没有多少意外,一星期前家里就来了好多鬼魂,只好动用魔法,以为对方会就此罢手,不料却变本加厉,生生勾走仙道的灵魂,还想毁去他的身体,好叫他变成孤魂野鬼。
真的生气了,气那个夺走仙道灵魂的凶灵,也气自己竟然让对方得逞。
流川站在海南附中树林中,看看手中那片从仙道衣领处找到的樱花花瓣,被施过示踪术的花瓣显示仙道曾到过那棵樱花树下,但现在树上并没有任何樱花。这棵有古怪的樱花树,就是它了。
感到不同寻常的怨气和灵力,流川把手按在树干上,手掌处漾出一片银光,银色光圈越来越大,如同一扇门,流川跨入光门中。
仙道,我一定会使你复活的!

樱花树里的结界,仿佛是黄昏,一团团白色的影子飘来荡去,那是死去的亡灵,纵是流川,也没想到这结界中有那么多亡灵,看来上次到家里来又被他打跑的那群也是一伙的。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乐曲声,好象是那曲《樱花》,间或飘过一两片白色樱花花瓣,和仙道衣领上的是同一种。
流川循着花瓣,很快找到结界中唯一的一棵高大樱花树,盛开着白色的樱花。
树下,两个人相依而坐,一个是披着黑发的美貌女人,另一个,正是仙道。
“仙道!”看到仙道的灵魂,流川脚下一点,朝仙道飞去,不料凭空窜出数十条白色影子,流川在空中一阵挥点,手中迸出数十道银光,打散亡灵,但自己的行动也受到阻滞。
仙道似乎也看到他了,缓缓站起身,疑惑地问道:“你好,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
竟然又不认得我了?流川不由火大,“仙道彰,你这个大白痴!”
那女人也站起来,柔柔地偎到仙道身上,看她容貌,竟是晴子,“彰,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好日子,不要管他……我们走吧。”
“放了他。”流川闪身拦住两人去路,伸手要抓仙道。
晴子五指的指甲突然变长,向流川抠来,流川掌心放出一团银光,如同盾牌吸住晴子的指甲,下一刻,流川已经揪住仙道的朝天发,“跟我走,白痴!”
“枫?你是枫枫?”听到仙道叫自己的名字,流川松开手,随即被两条坚实的臂膀搂住,“你真的是枫枫,只有你才会这样揪我的头发叫我白痴!”
“真是大白痴!”嘴上骂着,流川却任仙道抱着。真好,他没把我忘了。
“哼,哈哈哈哈……”晴子突然笑起来,笑弯了腰,不得不扶着树干,“流川枫,我活着的时候抢不过你,死了以后还是输给你了,真没想到,我竟然输给一个妖精!”
“晴子,你在说什么?枫不是妖精!”仙道正色道。
“不要再对着我叫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晴子的脸开始变化,变成另一个人,见仙道露出惊愕的神色,黯然道,“彰,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麻理,你的妻子!”
“妻子?”仙道睁大眼睛,张着嘴,他实在想不起来。
流川眨着眼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女人。
麻理的黯然变为冷笑,“你真的不记得了,那好,我来告诉你。”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这棵雪樱树下,不,也不能说‘我们’,因为你根本没有看我,你在专心地和他比剑。我一直认为剑是血腥的,但在你手里,却优雅得象舞蹈的折扇。那天的樱花,比往年更烂漫,但是在你面前却黯然失色。你很开心地笑着,好象全世界的快乐都属于你,明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我喜欢你的笑,它让我觉得自己被阳光沐浴,让我好轻松好高兴……但我忘记了,你根本就不是对我笑。”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名门子弟与大家闺秀定下婚约,从头到尾都是双方家长在一头热,两家联姻,对彼此的事业财富都有好处。只不过大臣爱女倒真的对富家少爷一见钟情,她自然满意这桩婚事;但她的夫婿却另有所爱,而且爱到天荒地老此情不渝的地步。
“那次相亲我就应该感觉到了,你虽然在笑,一直在微笑,对我微笑,也对每个人微笑,但是却没有那天的神采。你留下自己盘子里的天妇罗和甜点,很仔细地包起来,说是他喜欢吃的,你在提到他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也特别真实,和对别人的笑,是不一样的。”
在名门长大的女子,自有一股不同于小家碧玉的不达目的死不休的劲头。她用了最无聊也是最有用的法宝:孩子。她的心上人被暴跳如雷的双方家长送上喜堂奉子成婚。盛装的新郎对满堂宾客微笑着,接受他们的恭维和艳羡。可是,他其实已经成了傀儡,被看不见的线扯起雕像般优雅而毫无生命力的微笑……直到,那个此时应该被大臣派人暗杀的少年出现。
“他走进来,在宾客的诧异中,逆着门口的月光。他的头发很乱,衣服很破,露出血红的伤痕,只有他的眼睛,在长发下,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很清,很亮,很纯粹,好象幽幽千尺清潭,彻骨的冰寒,只映出一个身影。所有的人都呆呆地任他快步走向喜堂中央,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冻伤似的,或者说,每个人都被他镇住了。不,也有例外的,那就是你,你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是开心地笑了,就象我在雪樱下刚见到你时那样。我竟然也看呆了,没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揪住你要你跟他离开。可你还是停下了,我以为你回心转意,谁知你抱着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吻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在众目睽睽下吻他,温柔地化不开,好象那日的阳光吻着樱花。然后,你摩挲着他的耳垂,似乎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我也不要听清!我定定地看着你,你却定定地看着他。父亲说你的眼睛太深邃,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但那一刻,我很清楚地看到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的眼眸里盛不下的爱恋和不舍!太多太浓,仿佛爱到来世也嫌不够!你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着,好象一刀一刀剜着我的心。我知道你永远不可能那么对我。直到他走了,那样寂寞又决绝;直到你象没事似的继续婚礼,我才回过神。你的身体在喜堂上,可那里面已经没有心了,你的心,随他而去了。
“我后来才打听到,他是你小时侯从路边捡回来的,和你是青梅竹马。仆人们提到他时小心翼翼,只说他是你家的仆役,少爷当他是弟弟。真是好笑,他们怕激怒我,都不敢明说。”
接下来的故事也和其他的一样,外人看来的相敬如宾,只是名门惯用的描金面纱。他一直在敷衍,慵懒而漫不经心地消磨时间,只有和他们的独生女儿在一起时,才少许恢复从前的他。女儿的名字是他起的,叫枫。
到了故事的尾声,其实只是几年的事,他在病榻上人事不省,口中喃喃唤着枫。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放心不下年幼的爱女,可她比谁都清楚,不是的。
最后,他来了。
“你奇迹般地睁开眼睛,他只是站在床边,你就醒了。你笑了,那么快乐,明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属于你,仿佛倒退回那阳光明媚的雪樱中,年少不知愁滋味地比剑的时光。你和他对视着,他伸出手来,你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似乎在当年的喜堂中。这时我才看到他的脸,他一点也没变,除了没有那些伤痕和污迹,如果他是我弟弟而不是情敌,我想我会很喜欢他。你写完最后一笔,才闭上眼睛。你很平静,很满足,因为你淡淡的微笑,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也是只属于他的笑……”
麻理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几十年前与仙道的种种,晃若昨日。“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
仙道本来严肃地跟麻理回忆往事,前世的纠葛,仿佛是一场梦,梦醒了,记忆却留在那个时候。听她这么说,低下头,缓缓道:“我承认,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真的,一直在喜欢你,只是我以为我有很多时间来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再也不愿拖延了,”捧起流川的手,真挚无比,“小枫,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砰——”麻理清晰地听到希望破灭的声音,倒地不起。
流川只是眨几下睫毛,愣愣地看着他足足三分钟,然后抽回手,悠悠说道:“可以和你交往,不过这次不许再忘记我。”
“不会!我就知道枫枫最好了~~~~~”仙道笑开了花,顺便不忘搂住流川的腰。
“不许和别人结婚。”
“怎么会呢,我喜欢的是小枫嘛!”
“每次一对一要延长半小时。”
“……好吧,我舍命陪枫枫。”
“我要看藤真给你的CD。”
“好……不行!小孩子怎么可以看那种东西!”
显然被打情骂俏的两人忽略的麻理爬起来,指着仙道的鼻子,悍然在骂负心汉,“仙道彰!你太绝情了!你忘了我们的结发之情了吗?”
仙道似乎才想到还有麻理的存在,先是有些吃惊地挑挑眉毛,又恢复了一贯的无辜,“麻理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白痴,我才不会傻到放任自己喜欢的人独自受苦那么久!”

“你不是他?”乍听到仙道否认,麻理的愤怒被片刻的疑惑冲淡。
好,就是现在!仙道以带球快攻的速度冲到麻理跟前,扬手拍在她天灵上,口中念起咒文:“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然后等着麻理的真身在退灵符的金光升起来。
毫无动静。
仙道愕然地看看自己的手,然后眯起眼睛摸着脑袋露出个万分真诚地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啊,我忘了我没有带退灵符耶!”
麻理得意地冷笑:“你已经灵魂出窍,和我一样是鬼,怎么能使用除魔师的东……啊——”
流川不知何时绕到麻理背后,按在她头顶,一阵银光象水一样倾泻而下,笼罩她全身,半透明的麻理扭曲着从身体里冒出,而那个身体的脸,随着她的离去,重新幻化为原来的晴子。
“果然是厉鬼上身啊。”仙道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点点头。
半透明的麻理在空中漂浮着,弯曲着,如同在摇摆不定的烛光照耀下的同样破碎的影子。“原来,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骗我,是要救这个女孩?”当她说话时,嘴唇被拉长放大,而脸的其他部分都缩成一团。
“呀,全被你猜中了。”仙道很无辜地耸耸肩,两手一摊,脑袋晃了半圈。
“走吧。”流川根本懒得回答,把手里昏迷的女孩扔给仙道,在空中一挥,无数银闪闪的细小的颗粒源源流向空中,形成一片银光耀眼的烟雾。
“别想走!你们回来!”烟雾中响起麻理的叫嚣。
流川的掌心里漾起柔和的银光,再过一下,就能打开结界带仙道的灵魂离开,离开身体的生灵是极其脆弱的;然后把那棵樱花树炸了,这样又报了仙道被勾魂的仇又省时省力而且干净利落。
“厉鬼看招!净风——”突然一声女孩娇喝,紧接着突如其来的狂风使流川停下手里的工作。烟雾,他布下的烟雾可经不起这种十二级的风力折腾。
“以爱为名义盗用别人的身体,强行勾走囚禁活人的灵魂,这种事,最差劲了!”那女孩摆个类似水兵月登场的pose,全然不顾仙道在旁劝着“小姐你冷静点”,“我,见习天使,赤木晴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消灭你!”配合着她的话,背后长出一对雪白的羽翼。
天使?难怪连牧都不能发现麻理的鬼气,原来被天使的气息掩盖了。仙道无奈地抱着双臂:厉鬼、天使、除魔师,海南还真是龙蛇混杂啊。
白痴!这下走不了了!流川心里骂着,天使果然都是一群白痴!
麻理在风中摇晃了几下,飘散的影子很快聚拢成型。
“我的净风居然没用?看我的绝招——圣天光雨!”晴子闭目蹙眉,指尖渐渐凝聚小小的白色光球,猛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疾!”
见习天使也会圣天光雨?本来准备打个盹的流川精神一振。
麻理一直冷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惧色,圣天光雨是圣属性魔法,对鬼怪的杀伤力即使她这样的厉鬼也难以承受。
一点小小的光球从离麻理左边足足20米的地方飞过。
寂静……
麻理掉下一排黑线。
晴子左看右看,讪讪笑着:“不是这样的啦,再来!好,这次一定要成功!”手朝麻理一点,喝道,“疾!”
这次连小小的光球也没有出现。
晴子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这样呢?哥哥用的时候明明很灵的嘛!”
是你的灵力不够。流川心道。本来圣天光雨这种高级魔法要天使长那样的功力才操纵的。眼看着晴子在那里不停甩手喝道:“疾!疾!疾!”而麻理索性懒洋洋地飘在空中看好戏,不禁用鼻子哼了口气,两个白痴!
就让她们在这里耗着好了,先把仙道的魂魄送回去。流川刚想叫仙道,却发现后者笑吟吟地望着晴子,还挺高兴的样子,也不知哪来一股小小的无名冲动,大步上前,推开兀自“疾疾疾”喊个不停的晴子,“看好!”左手拇指与食指扣成圈,轻轻一弹,指尖迸出一束白光。
麻理慌忙要避开,但白光去势极快,瞬间已穿透她身体,来不及一声惨叫,身影已经灰飞烟灭。
流川斜眼瞥了仙道一记:看到没有!不知身边晴子已经两眼成心状。
好帅哦~~~~~~~~和哥哥一样厉害耶!晴子捂着脸,在她眼里,流川的脑袋上光芒万丈,周围都是泡泡。怎么办啊?我的心跳得好快啊~~~~~
“小姐,我们可以走了。”仙道轻轻拍了晴子一下,他的手却从晴子的肩膀穿过,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听说生灵刚出窍时神凝元固,也是有实体的,就如活人无二;但时间一长,元神散去,就变得虚无,最后与游魂影魅相似。
元神开始散了吗?仙道凝视自己手掌,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透明。
忽然身边的空气急速流动,搅成无数旋涡,夹杂着雪白的樱花花瓣,仙道一个踉跄,险些被倦走,想他本来也是79公斤的体格,此时竟如此弱不禁风。
“仙道!”流川从背后抱住他,岂知臂弯里仿佛抱的是空气,除了那正在下降的正常人的体温和那个仙道模样的不透明的影子。
糟了,浪费了太多时间,元神开始涣散,再不快使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元神散尽,就再也回不去了。
隐约间,麻理阴森森的声音在空中说道:“仙道彰,既然你不愿爱我,我也要让你永远在这里陪我!”

“啊——”晴子的羽翼被气流高高抛起,羽毛杂乱,她正忙着按下翻飞的裙子,冷不防又是一股强烈的气流,双脚离开地面,在空中不由自主地翻着跟头。“救命啊——”她刚喊出口,就被拽住裙子硬生生扯下,一下栽到地上。
是他!晴子看清扯她的人后,双手捂住发烧的脸颊:他救了我,还拉了我的裙子……
白痴女人,没事弄个翅膀招风!流川放下晴子,冷冷丢过一句:“把翅膀收起来!”
“啊?噢。”晴子忙不迭收好羽翼。空气象湍急的水流,翻江倒海似的涌来,撞击着,挤压着,从他们身边擦过,如同被利刃割着;前后夹击,搅得全身骨骼生痛,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要把他们捏成粉末。
“仙道,你还好吧?”流川侧身为仙道挡下一个巨大的旋涡。试图再次打开结界,却发现自己的魔法竟然在关键时刻失灵!
仙道却象是没听到流川的话,正仔细望着随风翻涌的樱花花瓣,它们的走势,似乎遵循着某种牵引,仿佛……仿佛是祭祀的舞蹈,而那棵雪樱树却早已悄悄消失在空气的湍流中。不知怎的,他想起那出藤真编写的不比八点档肥皂剧高明的话剧。
“我……我受不……”晴子剩下的话被迎面扑来的风刃堵回口中。她想应该施点什么魔法的,即使不能脱险也要先防御一下,可是……“好痛……”什么魔法都被丢到天界去了。
“没有用的。什么魔法都没有用。”樱花乱舞中,麻理的声音包围了他们,也许是气流的缘故,象生锈的齿轮碾动的颤抖,“我要你们和这个结界一起毁灭!”
“不要……”晴子一激动又想站起来,险些被气流卷走,“我还没……当上……实习天……使……”
“小姐我真……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仙道一副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就算……就算是我……已经转世……没有关系了……”
“白痴,少跟她废话!”流川不耐地打断仙道。
“枫……樱花……红色的……你看,象不象……《血樱祭》?”仙道咧开一个微笑,想指给流川看,抬起的手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红色的?顺手抓了片花瓣,雪白的花瓣染上淡淡的血红,流川的剑眉一下揪紧了。
血樱祭!
藤真给话剧起名为血樱祭,可他不知道真的有一种法术叫做“血樱祭”,那是樱花精灵独有的终极魔法。花的精灵力量孱弱,但他们能凭借“血樱祭”向神求助,以神的法力完成一件事;当然使用这种魔法的代价十分昂贵,那就是必须以自己的生命为祭品。只不过,薰用血樱祭祈祷爱人的新生,而麻理却用血樱祭与爱人同归于尽。
神的力量。难怪,刚才无法破除那个女鬼的结界。
“小枫……”仙道的声音很快被空气的空气的旋涡卷走。
“恩?”
“现在好象是……《血樱祭》最后一幕,都……不用撒纸屑了……”仙道的微笑轻松得好象真的只是在排练话剧一样,“你不觉得~~按照剧情你应该~~吻我一下?而且是要法式的热吻~~~”
色狼!元神都要散尽了还色心不改!流川本想毫不犹豫给他一记窝心脚,再一想仙道现在只剩个魂魄了,踢上去就象踢空气似的。
好吧,这一脚先记下了!突然抱着仙道的双手漾起柔和的银光,把仙道整个包裹起来,直至形成一个银色的光球。
“你……这是……”晴子没来得及问出她的疑惑,也被银色的光球吞没。
流川直起身子,在强大的飓风中纹丝不动,双手插在运动裤兜里,飘散的刘海纷乱地掠过翘长细密的睫羽,“出来。”随着低低的清冷的声音,漫天血樱花瓣中,浮现一棵樱树,正是海南校园中的那棵雪樱树,不同的是,雪白中渗透着淡淡血红,它已经变成一棵血樱树了。
就在那淡红中,坐着个红色和服的女人,便是麻理。
“你果然是妖精,竟然能感觉到我的位置。”虽然说的是赞扬的话,却充满咬牙切齿地怨恨,“不过,我也不是普通的鬼。
“当时我特地穿着一身红色自尽在雪樱树下,为的是死后化作厉鬼,免去转世轮回,好记得他,再把他抢回来;77年来,我吸取了包括我女儿在内的60多个鬼魂的灵气,还吃了13个妖怪和雪樱精灵,提高自己的道行,还因此学会了他们的魔法。30年前,我亲眼看着你在弹指间灭了那个吊死鬼的魂魄,其他的鬼都吓得逃跑了,只有我留下来,好在你把我忘了。哼,那时你不杀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血樱祭已经启动,我们都将化为灰烬。只怪你不该和我抢彰……”
流川听到“彰”时,突然微一抬头,一直藏在睫羽的阴影下的晶亮凌厉的眸光如同刚出鞘的宝剑,麻理顿时感到自己的喉头一窒,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下她的喋喋不休。
冰冷,凌厉,流川只是盯着她看,她却感到似全身要害都曝露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随时会被击中,却又不能逃避。那种压迫感,是从没有过的。
直到流川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麻理才敢如释重负地偷偷看他。
垂下眼睑,流川有点失望地吐出口气,“算了,吸你会消化不良的。”仿佛小孩子在惋惜餐桌上变质的牛奶。
麻理忍不住从血樱树上跌下来。
于是流川决定看在她是仙道前世的女儿的妈的份上,很有耐心地解释一句:“你怨气太重。”唉,现在的鬼真是笨。
刚爬起来的麻理再次从树上跌下来。
“哈哈,死到临头还胡说,”麻理终于回到血樱树上,“无论你多强,都无法抗拒血樱祭的力量!等血樱的花瓣落尽,就是你的死期!”
“白痴。”流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银星,不,是他的瞳,褪去原来的黑色,变为纯粹耀眼的银色。同时,他的头发变长,耳朵也长成尖形。银光不断从他周身涌出,形成光的川流,吞噬空气中的血樱花瓣,原本翻涌的气流,竟然渐渐平息下来。
精灵大法?
那是自然属性的终极魔法,只有精灵王级的水准才能使用。他竟然这样轻松地驾御,麻理明白眼前的人,比她想象得更厉害。
“怎么会?”麻理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无数银光汇合成光的海洋,充斥整个结界,将她包围,并且还在不断奔涌而来。银光照耀下,原本红色的和服映成白色,衬着她同样白色的惊恐变形的脸,“不可能,我是借助神的力量——”
神?很了不起吗?很多年以前,就以一生的泪水起誓:我再也不要输,即使是神也一样!
海南大学附属医院ICU病房外,两个少年抵墙而立,隔着玻璃,静静望着床上那个被插满管子的人。
“行不行啊?”藤真看了看手表,“已经试了4小时11分了。”接到清田的电话,他立即赶来。仙道的家人不在神奈川,流川又不知所踪,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们几个朋友了。
“你敢怀疑阿牧哥?”清田担心影响阿牧作法,竭力压低声音,“一定行的,仙道的魂一定会被招回来的!”不知为什么,对这点坚信不移,盲目的,正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带着仙道的身体出现在医院的。
“来玩笔仙吧。”
好啊,反正也是等着也没事可做。“问问笔仙仙道的事吧。”藤真说着,到护士值班室借了报纸和原子笔,又从阿牧的包里找出备用的蜡烛。

“奇怪,我怎么睡着了?”晴子揉揉眼睛,方才的梦境又回到脑海,好多好多淡红的樱花环绕着她,轻轻地舞着,旋转着,飘飞着,在静谧的月光下,还有,那个黑头发的高个子英俊男孩……
“好美哦……”晴子仰起脸,陶醉地深深地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有樱花的馨香。睁开眼睛,头顶是那棵校园里从不开花的雪樱树,据说在树下告白的恋人都会惨遭不幸,不过今天看来,它好象有种不一样的特别的柔和,也许是树梢那轮月亮的渲染吧。
月亮?“糟了,我不能这么晚不回家!”晴子跳起来,冲向校门,一边不忘拍去裙子上的灰尘。“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被骂死了!”

感到手中的原子笔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藤真既兴奋又担心:原本以为两个男生阳气重,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可能是因为自己容易招鬼的特殊体质吧。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的。
“笔仙笔仙,你是神仙还是鬼?”这是必须问的第一个问题。
笔很快游走在一个字上停下:鬼。
很干脆,看来这个鬼的灵力不弱。越是厉害的鬼回答的问题越是准确,但也越危险。
藤真咽了口唾沫,“笔仙笔仙,仙道彰那个该死的小子,他的魂魄,能找回来吧?”
问出这个问题,两人屏住呼吸,等待笔的被推动。这次原子笔没有动,静止着,倒是蜡烛的火焰,突然被高高拔起,仿佛被一只手拽着,却又晃悠不定。
两人正盯着原子笔,突然强烈的银光透过玻璃射出,刺得眼睛生痛,藤清二人一个激灵,手一松,原子笔掉在报纸上。笔尖刚好指在“是”字上。
“着火啦?”清田推开门闯进去,只见床上被褥凌乱,有个人,披头散发,插着满身管子,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梳子:“谁动了我的发型?”

你为了救他,竟然用精灵大法毁灭血樱祭,如果换作我,我也会那么做的。我输,是因为我的灵力不如你;而不是,你比我更爱他。
说什么等他自己想起来,别傻了,其实我们都清楚转世之后,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谁还记得前世爱过谁?所以,我放弃轮回,为的是继续爱他。
你知道的,但你还是等他,你才是大白痴!
为什么,忘不掉,麻理魂飞魄散前的遗言?一定是睡眠不足的关系。刚被藤真扔上台的流川努力撑开眼皮,回忆该做的动作——至于声音,自然有人为他配音,因为让流川背台词无异于逼良为娼——眼下最重要的是:演完这场该死的话剧,回去睡觉!
仙道那个白痴!一回魂就又什么都忘了,好吧,就算人不记得灵魂出窍时的事是正常现象,但是……还是……好想揍人!
“流川,不是往那边走!哎呀,不对,别象个木头人杵在那儿!”藤真在幕后急得双脚直跳,想想刚才海南的演唱,牧绅一的男低音和太空步,清田的贝司,再听听台下的窃窃私语,他仿佛就看到丰厚的体育祭奖金,一张张钞票,飞到牧绅一怀里……“快祈祷!对着雪樱树跪下就行了,台词有彩子!”对上自家演员茫然又不耐的目光,藤真在挣扎之后,终于自暴自弃了,“算了,你只要吻仙道一下就OK了……”
流川总算没令他失望,向倚在树下的仙道走去,跪坐在他身边,“很好,换音乐,《少女的祈祷》,快!花形,换红纸!”
逆神的精灵,以自己的鲜血向雪樱祈祷,换来雅也新的生命;绝望的轻吻,埋葬孽缘于纷飞的雪樱中……
台下的纯情少女们,已经忍不住泪眼盈然。
流川在仙道唇上很快地掠一下,准备下台了,接下来就没他的戏了,最后薰的幻象,就是灯光的效果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枫枫~~~~~~~”装死的仙道突然睁开眼睛,百万伏特的笑脸象变脸一样出现,压低声音,“不可以偷工减料的哦~~~~~~~”
白痴!剧本上没这个台词!被仙道一拉,流川重心不稳,撞到他怀里,接着嘴唇就被堵上了。
感觉有个软软的东西纠缠着自己,还有紧紧按住后颈和腰背的手,流川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手也缠上仙道的脖子,掌心里似乎还遗留着曾经用手指写字的感觉:缘定三生,情约百年。
很安心的感觉,什么也不要想,把一切交给彼此的心;抱着,好象抱着他,就抱住一生的幸福;仿佛又回到很久以前了呢……
仙道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直到台下少女的尖叫震破耳膜,流川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他,流川枫,竟然被强吻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最逊的是,他竟然真的象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发呆!
“大白痴!”
流川对准地上仙道笑得极为欠扁的脸狠狠补上两脚,然后头也不回,经过准备上场的扮演雅也未婚妻的校花和很没形象地歪着嘴的藤真,扬长而去,顺便撞倒了7个无辜的幕后工作者。
“仙道,你还没死吧?”藤真顾不上幕布放下,冲上舞台。暴走的流川的脚劲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但他看到的是仙道非常诡异的笑容,偷腥成功的呲牙咧嘴的笑,“那么紧张,肯定是初吻,嘿嘿,赚到了……”
“砰——”是藤真把道具树砸在仙道脸上。

虽然湘陵学园的话剧最后出了点小小变故,但全神奈川的女生还是冲着最后两位帅哥热吻的唯美一幕,把宝贵的选票投给《血樱祭》,因此湘陵学园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体育祭的丰厚奖金——啊,不,是锦旗。
另外,由于这出话剧,使得流川命和仙道命的人数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兴团体:仙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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