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 1-4

作者: 云笈七千,收录日期:2007-02-01,884次阅读

一、 海 盗

流川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海上,身子随着海水晃啊晃的,像婴儿躺在摇篮中被催眠,大概就是这股舒服劲儿,才让自己睡过去的吧。
放眼望望上下周围,天高日晶,海风带着咸味轻拂,除了海涛微响,一点声音也无。要不再睡一会儿?说不定一觉起来就到东海王宫了。唰——唰——唰——,细浪一阵一阵地卷过来轻轻冲着流川枫,溅了些水珠在脸上,让风吹得更舒服了。嗯,再……睡一会儿……
正迷糊着随波逐浪,突然身上一紧,一个声音道:“吔?小白蛇?”
胡说!谁是蛇了,明明是龙来着。
啊,对了,为了从流川到东海可以一路睡过来,母亲把自己变成了小蛇随波逐流,到时封印自解。现在时间没到,只能当蛇了。本能地扭了扭,流川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握在手中,一双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身子(身、身子……真诡异\\\)。
可恶!流川的火一下冒起来。再挣一挣,挣不掉,如果能变回龙,一定吓死这个家伙,弄翻他的船!
正奋力挣扎,只听远处呜呜声大作,那人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瞧了一眼。右手一甩,啪,小蛇被甩到那人乘坐的小艇上。流川痛哼一声,混帐!咬他一口先!身子一曲一张一弹,再顺势一缠,正好绕在那人左臂上,张口欲咬。
“咦?有趣!”那人竟毫不惊怕地笑起来,右手疾如闪电地捏住了白蛇的上下颚。
唔,唔,流川使劲儿扭动蛇身,头部却丝毫动弹不得。气死了,竟被一个人类这么折辱。那人看白蛇这么摇头甩尾的折腾,索性捏着它放回海里。自己掉转船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划去。
咚!流川身子一沉,又一激灵地浮上水面,恨恨地瞧着那人划动桨片,摇艇远离。那艇长不过五尺,艇身极窄,划动起来却速度奇快,只见那人双臂一振,艇就送出六七尺去。艇身黝黑,似乎在海水中泡得朽坏,却映着阳光泛出些金属色泽,好像并非木质。小艇尾部插着一支木杆,杆上栓着一面黑色小旗飘飘展展,旗上绘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淡蓝色的骷髅?流川想起听人说过,四海上有不少海盗,其中最出名的陵南帮,标志就是黑旗上绘着淡蓝色的水晶骷髅。流川雄心顿起,哼,看我追到海盗窝去剿了他们!摇尾追上艇子,仰着头打量,咦?骷髅下有三只——触角?仔细看的话,骷髅像是个有眼睛有嘴的头部,再加上触角……旗上绘的……是一只章鱼!
怎么回事?流川一振蛇身,像箭一般窜上空中,张嘴咬住旗角,那旗受力一扯,迎风展开,旗上绣的真是只章鱼!趁风将旗帜吹向旗杆,流川一摆蛇尾,长身卷上旗杆,顺势下滑,落到艇上,再向船头溜去,到了船头,回身瞧那人:小麦色的肌肤,双眼明亮,面目俊朗,纵然此时忙着划艇,嘴角也是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头发朝天,在海风中颤颤巍巍地立着。身上松垮垮地披着件长褂,露出强健的胸膛和手臂,腰上系了条黑带,虽然随性却有一种明净的味道——像海风,不像传说中肮脏残忍的海盗。
嗯,可能搞错了。那还要不要跟着这人?正想着,那人突然发现刚才被丢下海里的蛇又回到了艇上,眼中露出一丝惊奇,旋即回复常态,冲小蛇爽朗一笑,笑容如暖阳,眼眸如深海。
哼,白痴!流川冲那人翻了个白眼。
“喂,小白,”那人突然开口,“你明明不是水蛇,怎么跑到海里来了?”
谁叫“小白”?流川下意识地转头四望,这里只有两个人(人?枫枫你确定?),难道是在跟我讲话?等等,我现在是蛇来着,跟蛇讲话?小白?谁准你乱叫的?瞪住这个白痴。
“以蛇的眼光来看,你应该是很漂亮的吧?白色很可爱,还有特别的红斑,嗯,很艳丽。”双臂不停摆动的空隙,那人抽空看了一眼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的白蛇,夸奖道。
“我去的地方不太平,要回家的话,现在可以跳船哦。”那人抬眼看看前方,笑笑地说。
流川皱眉(^-^蛇皱眉?),有什么好不太平的?哼,少瞧不起人了,偏要去瞧瞧!想了想,施施然游走到那个家伙身边,顺着腿爬上他的肩,绕着他的左胳膊转两圈。我就停这儿了!流川缠定了身形,又抬头瞪那人一眼示威。
“这么喜欢我啊!”那人还是笑,一边加紧划动双桨,小艇分波开浪向前直行。
懒得跟白痴讲话。流川低头贴着那人的胳膊,嗯,热热的体温,满舒服的……
“嘭!”一声巨响震醒了昏昏欲睡的流川枫。什么东西?过年放炮仗吗?流川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还没看明白周遭的情况,“嘭嘭嘭”又是数声大作,流川抬头,只见自己“乘坐”的小艇已经驶进数艘大船之间。
“仙道!”一艘大船上一个少年探出头来,对小艇上的人大吼一声,“快上来!”说着从船头“唰”地甩下一副软梯。
“来了来了。”流川枫瞧着自己“缠着”的那个白痴将小艇上的长索绑在腰间,身手利落地构着软梯爬上大船,把腰间的绳子甩给船员,走到船头。
那少年面色极为惊惶,见到仙道,长出一口气,突然看到他臂上的白蛇,皱了皱眉,喃喃自语:搞什么把戏!
嗬!流川趴在仙道肩头四望,只见近百艘战船下饺子一样密布海上,右边一片黄旗招展,左边一带绿旗迎风。
最大那艘插着黄旗的船头上,并肩站着一个黝黑的大叔和一个大眼睛青年,两人说了句什么,大眼睛挥舞手上的信号旗,看样子准备围船进攻。
飘绿旗的头船上,立着一排高头大马,神情不是黑沉,就是骄矜——哪里跑出来的人啊,拽得二五八万的!流川嗤了一声。转头看“自己”这边,好像二十艘船还不到,真是……弱啊。
只听“身下”的白痴(有歧义啊有歧义)朗声道:“陵南村民素来与翔阳、海南二军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牧兄与花形兄亲驱虎狼之师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声音不大,却压过方圆百里的海浪滔滔,巨舰碰撞之声,流川忍不住把头挨到“白痴”的胸口上,胸腔振动并不大,忿忿想,这个白痴的内功竟这么好的。
绿旗下那排长人中,一个细长眼睛的跨出半步,叉着腰道:“自陵南招安以来,我们翔阳军一直礼让有加,陵南人时时越界不轨,我们玉帅也看在你仙道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纵了,没想到好心不得好报,倒让鹞子啄了自己的眼睛,昨日竟有陵南寇潜进帅府行刺,现下玉帅中毒不起,你,你……”,说着言语哽咽,双眼一红,竟要淌下泪来, “你陵南以为刺伤了玉帅,便无人扫平陵南不成!”
似乎这“玉帅”在这帮“绿人”心中威望极高,那“长眼睛”刚说完,身后的船队便吼成一片:“扫平陵南寇!为玉帅雪耻!”“跺了这些海盗,给玉帅炖汤喝!”
流川听得一呆,“身下”这人果然是陵南海盗!

二、暗 香
而那个翔阳的……玉帅,难道就是东海龙宫太子、执掌称霸东海的翔阳水军的统帅——藤真健司?那不是表哥么?
转头滴溜溜看着这个人的侧脸,寻思:如果现在在这人颈上咬一口……,啊,我没有毒牙。呸,有毒牙也不咬,还是变身后跟他打一场的好。脑中七七八八乱想着,不自觉伸嘴在那人颈上磨磨牙,瞟见那人仍是嘴角挂笑,拱手道:“我与藤真兄情若手足,四海共知,为何要派人行刺?何况,陵南归隐一方,村中仅有渔民,并无战士,派人刺杀贵帅有何益处,刺后又如何收场?难道自取灭亡不成?长谷川将军想必也想到这层道理了。”
流川枫不觉点点头,没注意有两滴口水滴到了那人肩上,登时淡香四溢。
长谷川重重一拍船舷,哼了一声道:“玉帅所中‘华沙’之毒,乃是陵南密制。行刺之人即便不是你陵南指使,也与陵南脱不了干系!”
此人性子甚直。这样说话,分明只把后边那句“这事你仙道管也要管,不管也要管,否则就兵戎相见”咽住了。仙道旁边那个少年早就气红了脸,“这不是仗势欺人耍无赖么,辱我太甚!”低吼一声便要发作,仙道伸臂一拦,仍是对绿军说话:“既已归隐,制毒何用?‘华沙’之毒,陵南早已销毁一空,制法也已失传。不过长谷川将军既然如此看得起在下,仙道便担起此事罢了。‘华沙’如流,一月才发作一次。一月之内,仙道若不能为玉帅解毒,自当前往东海龙宫请罪!”
那长谷川如何不知道此番兴兵纯属蛮缠,不过主帅危在旦夕,东海群医束手,仗着己方军力强盛,所谓“病急乱投医”而已。听到眼前这个号称“难不倒”的仙道这般笑吟吟的保证,二分抱愧,八分疑惑。拱一拱手,微红了脸,不再说话。
流川听到表哥中毒,颇为吃惊,心中犹疑,我要不要现在表明身份跟绿军回东海去?不过,现在这样,那些人认得我么?想着,牙痒痒地又蹭上了那个仙道的脖子。
仙道如同没知觉一般,侧身对着黄旗水军笑道:“难得牧兄和神兄大驾光临这偏僻渔村,令我陵南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贵干?”
那黑面中年人一说话,流川登时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此番前来,未为大事,不过请贵帮将我海南的镇海之宝‘四海神卷’归还!”
仙道四面一看,黄旗水师已将己方渔船团团围住,正要说话,绿军那边已有人骂道:“放屁!‘四海神卷’什么时候成了你们海南的镇海之宝?好不要脸!”
这声一冲出来,登时海上骂声震天,绿军黄军旗下水手兵士群情如沸,唾沫乱飞,海战未开,舌战倒热闹起来。两边舰长将军各自约束,竟喝止不住。
流川听得懵懵懂懂,见那仙道又转过头来对长谷川道:“在下今天见到一位迷路的东海贵客,还请将军为玉帅带回去才是。”
长谷川疑惑地瞪过来,只见仙道回手一捞,从脖子上抓出一条什么东西,向海南、陵南之间海上一抛,落水处尚无声息,旋即海上波涛翻涌,船舰摇撼,海面渐成一漩涡,只听哗啦巨响,一条白龙冲天而起,离海时习惯性一摆尾,海南巨舰翻了好几艘,对陵南的包围圈顿时漾开一个缺口。
那白龙前爪处有一片鲜红枫叶印记,正是东海王妃月前就开始念叨的流川氏小王子——流川枫。龙族遍布天下水泽,仅东海龙为白色,而唯有西陆流川中的龙王才有红枫印记,两家乃是至亲,长谷川自然知晓。只见白龙腾空后一拧身,向仙道所站的船头俯冲而去,落下时却成了一个长身的少年。
仙道见他来势甚急,奈何船上空间不大,船身也不甚坚固,如何禁得起这千钧之力?干脆伸臂抱住那少年,在船上旋转了十几圈,才将巨力消去。稳住身形一看,这少年肌肤晶莹,眉发如墨,目似点漆,唇色极淡。现下皱着双眉,神色凌厉。心中不禁喝一声彩:好精神!比藤真也不差什么。
“你随便丢什么!”流川冲口骂道。这白痴,若不是变身的时辰到了,扔下去还不痛死!
仙道竟像懂得他到底要说什么,松松地搂着他,笑眯眯回答:“你在我颈上越来越重了啊,想是变身的时辰到了。开始没想到小朋友竟是条小龙,失敬失敬。”
经流川变身这一出,海上对骂的两军发呆的发呆,落水的落水,搭救的搭救,倒又安静下来,几千人就听着仙流二人答对。
什么小朋友、小龙,你很大么?流川不忿。他极少与人说话,只冷着脸看着仙道,气势颇吓人。
仙道看着流川,觉得极为有趣,伸手抹抹刚才流川留下的口水,见流川“腾”地红了脸,慢吞吞说道:“都闻到龙涎香了,还想不到是龙君,不是笨伯么?”

*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的肠道分泌物,而且要沉入海底泡多年的才算上好。香不香的不知道,不过它用在香水中,其实是在皮肤表面形成薄膜,防止香氛挥发过快的。枫枫的口水就能散发香味,这个,纯属我随口乱掰。

三、神器
海浪温柔,海上一片安静。
伴随一只海鸥掠过战船上空,发出“噢”的一声,仙道所在的船上也爆出“啊”的一声惊叫,随后是砰砰砰脚步踉跄,一个童声大叫:“他是光的!”
“哗”“哈哈”,百余艘战船上千人齐齐爆笑,鸥惊鱼跃,声势惊人。
——这就是后来被四海居民广为传诵的传奇人物——仙、流二人的伟大初会。
话说当时,流川枫由龙变人不过短短一瞬,众人忙着稳舵救人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看这位龙君有没有穿衣服。何况海上生活,简陋粗糙,有的渔民终身就一套衣服,湿了坏了只有赤身露体,不穿衣服实在未为大事。但如此清俊的贵族公子,在千人面前表演了如此帅的变身术,却忘了给自己变身衣服,又被人如见珍宝般大声喊出来,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流川枫也完全没想到母亲的法术粗疏至此。现下沦为笑柄,气得发昏,无可发泄,顺手就是一拳。
——当那小童相田彦一一叫,仙道便防着流川要恼,此时忙一掌接住,说道:“别气别气,这个给你。”另一手扯下自己的腰带一抖,竟是一块七尺见方的黑色布巾,给流川枫披围在身上,又在腰间打个结,还有富余。不知是什么材料织成。打理清楚了,仙道终是忍不住低头“噗哧”笑出声来,眼角一瞟,哄笑声中,流川从头顶到白玉般的脚踝,都熟透了。
仙道假装没看见,把他拉到船边,放下软梯,下面已有一艘翔阳的小艇等着接人。看着流川余恨无限地下船离去,冲他挥了挥手,又转身,与黄旗下的黑脸中年人继续交涉:
“传说‘四海神卷’存在在海南神柜山紫桑阁内,楼当绝顶,阁悬百尺,飞鸟难度,且山上有二十暗侍,楼下有十影卫,均是顶尖高手,天下谁人可当?即便失了,牧兄怎么就咬定是我陵南人偷的?”
那黑脸人面沉如水,冷哼两声:“你倒狡猾,我来问你。陵南有一个叫齿深(啊啊,我不会取日本人的名字)的头领,缩骨伪装偷窃之术天下无双,生平只传二人,是为相田姐弟,是也不是?那相田彦一就是你身旁的小童,是也不是?若是陵南无人潜进紫桑阁,‘海神面具’怎么会在陵南千牙窟中?难道不是你先窃了‘海神面具’,野心大增,又伸手‘四海神卷’么?”
“什么?‘海神面具’在陵南?”长谷川见自己的事情已了,又接到贵客,已命令手下转舵回师,听到这句话,不待他吩咐,船员不由自主都停住了手上工作,不是竖起耳朵听,就是窃窃私语。
长谷川心想,传说得到‘海神面具’的人就能得天授命,成为四海霸主,难道陵南准备重为冯妇,争霸四海么?若是如此,陵南刺伤玉帅嫌疑极大,仙道应承一月内解毒不过一句空话,若陵南重启战端,仙道只需逾期不到,玉帅不治身亡,翔阳便自上下大乱,对他仙道来说又有什么损失?
只见那千万人目光所聚的仙道,不过凝神看了眼海南牧申一,仍是不紧不慢的轻笑:“牧兄说海神面具在千牙窟,可有证据?千牙窟险恶,陵南人也多半不去的,牧兄如何知道?”
牧申一回头招手,一个极瘦极小的男子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镜,上方铸着怪兽饕餮,巨口大张就是镜面。
啊,这必是海南的千里眼宫益先生,手中的铜镜应是南海神器之一、能远视千里的饕餮镜。长谷川心道,海南定是确知‘海神面具’的下落了。倒要看仙道如何辩解。
只见牧申一冲自己一抱拳,道:“现下海南就用饕餮镜,让大家看看‘海神面具’是不是在陵南。请长谷川将军和翔阳的各位做个旁证。”
‘海神面具’虽然并无法力,却是四海公认的帝王之冠。当年海南国师高头历经二十年,纵横捭阖,在弃琴峡大会诸侯,终让四海臣服,公认海南为尊。由于海南并未一统四海正式称帝,因此‘海神面具’虽为海南所有,却无人佩戴,几十年来不过锁在紫桑阁内,无人得见。
此时众人听说可以见到这件稀世珍宝,纷纷鼓噪起来。长谷川向牧申一回礼点头,心中暗暗激动。
陵南人却渐渐显出不安之色,那名为相田彦一的小童更是脸色灰白,躲在仙道身后,紧紧抓住仙道的袍角。仙道将他揽在怀里,抚抚他的头顶,哈哈大笑:“好,在下长恨生得晚了,不曾见过这宝贝,今日多谢牧兄为我大开眼界。”
牧申一对高宫点点头,高宫将饕餮镜斜斜对着天上,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镜中清光万道迸射而出,空中出现一面方圆丈余的饕餮镜幻象,镜中映出一个黑黝黝的所在,下方岩石如犬牙交错,上方钟乳似宝剑森悬,中间的空隙只容一只兔子钻过。
“这是陵南的千牙窟吧?”牧申一凛然问道。
仙道悠然点头。
镜中景象在千牙窟内不断延伸变幻,终于一点蓝光出现在镜中,影像靠近,众人终于看清那点蓝光是从一个薄薄的透明面具上发出来。
“这就是海神面具!”海上千人不禁喃喃自语。

*其实很想起名为裸奔

四、斗 智
长谷川看着仙道怡然自得,心中奇怪,且不说海神面具和四海神卷是不是在陵南,单说这近万水师紧逼,这人口凋敝的陵南是得了什么凭借,如此轻松儿戏?正想着,听身边副将喊了声“小王爷”,转头一看,却是流川枫穿好了衣衫,重新走上甲板来——随便穿了件兵士服色,仍是气宇轩昂,神色自若,长谷川心道,这小王爷跟咱们玉帅差不多,虽然长得俊,气概倒是尽有的。
流川枫才不管长谷川怎么想,一心一意已是被那“贼滑”的仙道吸引了过去,只见仙道还是那副笑模样,道:“宫益兄的饕餮镜既然如此神通,何不让众位看看陵南将四海神卷藏在何处,今日数万大军齐集于此,捉贼捉赃,一举成擒,岂不是好?”
牧绅一的脸色已经黑得几如海上风暴,强抑怒气道:“使用饕餮镜何等耗费真气,一用岂可再用?你明知此理,何必废话?”
仙道故作惊奇道:“原来牧兄竟不知四海神卷藏在陵南何处?竟未用饕餮镜看个究竟,就千里迢迢赶来起赃了?只不知,宫益兄费了多少真气,才发现海神面具的下落?或者,是宫益兄花了多少精神,才造出这番幻象?听说这饕餮镜虽能目视千里,也可像由心生。陵南众人都不知道千牙窟中的宝贝,海南就凭镜像赶来抓贼,那今后海南再在饕餮镜里看到什么东西在这个皇宫那个重地,岂不是凭这镜子就能横行四海,随便抓人了?”
长谷川心中一动,突听流川枫在旁边嘟囔:“好罗嗦……”转念想到,不错,双方唇枪舌战又有何益?若海南有理,又有重兵,强行上岸搜搜千牙窟不就行了?仙道耍嘴皮子,还可说是拖延时间,海南远道而来,却拖耗不起,“帝王”阿牧何必被仙道牵着鼻子走?
却听仙道来了一句:“既然海南已经兵围湘陵湾,牧兄何不陈兵于外,再亲自带队,进千牙窟一搜?”
听得长谷川和流川暗暗点头,不错,如此简单有效,海南为何迟迟不动?
却见牧绅一粗声喝道:“仙道彰,你多番挑衅,不过是为引诱我等入你觳中,中你陵南长弩毒物的埋伏,我牧绅一岂能上你的当!限你一月之内,将海神面具交回海南,否则,海南必起倾国之师,扫平陵南!”
话音未落,只见仙道仰首,哈哈大笑,笑声中显是带上了极为浑厚的内力,只见一道道波浪,自仙道所在船的水面扩散激荡开来,众人脚下均是一晃。长谷川不禁心中骇然。却听流川枫重重哼了一声。
“众位名朋的朋友,玩了这半个月的变身游戏,也该松泛松泛了吧。诸位千里奔袭,前往海南盗取四海神卷,路过翔阳向玉帅投毒,一举扰乱四海,本想功成身退,不料看到长谷川将军率军尾随,以为行踪被人发现,前有陵南渔船阻断峡谷,短时间无法强行突破,回到名朋水域。于是迅速化身海南水师,装作前来兴师问罪,只需定下一月之期,即可逍遥散去。端的好计!”
石破天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仙道又问:“不知此次领军的是名朋哪位高人?若我所料不差,当是擅长伪装幻术的小田龙一将军,既已到此,何不出来相见?”
海上仍是一片鸦雀无声。
等长谷川反应过来,却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在头顶,“久闻陵南仙道机变无双,小田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不知仙道兄是如何识破此计?”
仙道嘿嘿一笑,说道:“小田兄就算再拖延时间,今日风大,这遮天大法是使不出的。”说着,口中念念有词,身形拔起,竟凝气停在半空中,那海面上空已渐渐聚起的团团黑气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散。仙道口中不停,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先前旗帜遮天的几百艘战船在波涛中起伏翻滚,毫无反抗之力。而仙道却像天神一般从容若定,指挥风浪波涛施行惩罚之术。
长谷川看陵南方向的渔船,显是早受仙道指示陆续退回海湾中躲避起来,只有翔阳和名朋的战船在飓风中狼狈不堪地慌忙自保。心中愤怒又无可奈何,却觉身边一道白光闪过,那金贵无比的小王爷流川枫再次化身为龙,冲天而起,向半空中的仙道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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