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

作者： Kras，收录日期：2007-04-04，846次阅读

忽然一转头，就看到在扣篮的你。

阳光正从绿色的树叶间满满地洒向你，你把汗水砸得四分五裂，就像眼前的铁丝网把你隔成四分五裂。我想到画家因为一下子画不好整个的你，所以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细致地画每个菱框里的你。
我勇敢地走向你，扯起他们所谓仙氏三十度微笑，来到你身后。
你抓着球回头看我。
我在心里细细地描画，你柔软的发丝，光洁的额头，清澈的眼睛，玲珑的鼻子，美好的嘴唇……慢慢地，深深地，忘情地。
我却不敢伸出手去，不敢。

你不再看我，却没走远。你不耐地拍着球，眉毛微皱，双颊泛红，朱唇轻启：“和我，一对一。”
篮球落在地上，然后弹起，回到你手边，你轻轻一拨，它又落回地上，再次弹起，回到你手边，等待你再一次发落。
我的笑容很僵，很久没有笑的原因。但我还是仙道彰，像那颗球，被你拨走多少次，还是心甘情愿地回到你身边，殊不知控制方向的你如果不在了，它还能跳向哪里？
我从不拒绝你，一次也没。但今天的我又不像我。
我说：“陪我走走吧。”
今天的你也不像你，竟意外的温顺，你收起球，装进书包，推过车子，夹在后座，然后说“走”。
夹子痛苦的张得很大，我指着圆滚：“不会丢么？”
你瞪我。头也不回地走。
我追上去，抚着嘴边的笑。
仙道彰，你要牢牢记住，这是你真心的笑啊。

经过便利店，你支起车子，走进去。
我紧紧跟着，一直跟着，今天从头到尾。
你直奔饮料架，拿两罐宝矿力，结帐，毫不停留。扔一罐给我，我低头看，蓝色的，像今天的天空。＾＾
边看边走，撞到突然停住的你，我吓得往后一跳。
你似乎并没发现我撞到你，仍然停在那里。
我松一口气，探头一看：车子没了。
急忙寻找篮球，不是好好的还被你抱着吗？又松一口气。
“没关系，再买一辆好了，从头来过。”你的声音传来，有点不真实。那么长的句子，真的是你讲的吗？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一前一后，你并不惊讶我今天的沉默，也不担心会丢了后面的我。
不想告诉你，不说话，是为了更好地看你，记住你。
直到听到了海潮声，才发现我们到了哪里。
我说了今天遇到你后的第一句主动的话：“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
你静静望着海的远处，像是非要分清海是海，天是天般地坚定。
我没有时间看海，我拿全部的时间用来看你。这一回是侧影，你坚定的侧影，你坚定的望着海的侧影。你的眼睛里有深深的蓝，时而翻滚白的浪。我也在看海，从你的眼里看海。

“我要教你一件事，仙道。”
我知道，流川，我知道。临近结束的预告，我比谁都知道。
“车子丢了，买一辆新的就好……”
可是我不甘心，或许小偷有天会嫌车子太旧，送还给我，因此我愿意留守。
“不会回来了。”
我还想再等等看。
“篮球……”
篮球没有丢，不是吗？不是还被你紧紧抱着吗？你也会不舍不是吗？
“……也一样！”
不！！！
我眼睁睁地看着篮球，我的篮球，随着翻滚的浪，越漂越远。
定格。

我早就发现了，枫，一开始就发现了。所以我会拼了命地看你，胆怯着不敢碰你，把你的每个动作细细刻画，不舍得地缓缓播放，小心翼翼。可是梦，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有醒来。

你说的，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但是做起来，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我始终没有你那么坚决。

一年，我经历了完整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那是没有你，没有笑容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每个季节无一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永远失去你了。

可是狠心的你，从来也不曾来看我。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却是叫我“放手”。

放手，我听过。越野说，彦一说，鱼住说，阿福说；三井说，赤木说，宫城说，彩子说，甚至樱木也说。

可是今天你亲口说。我听你的。我不拒绝你第二次，真的！

我从床上爬起，我对着镜子擦干泪痕，我翻出你留下的篮球，我来到一年不曾踏足的海边，我学着你的样子，用力地，毫不犹豫地，抛！

我眼睁睁地看着篮球，你的篮球，你唯一的遗物，随着翻滚的浪，越漂越远。

END

（送给爸爸，你是我今天早上赖在床上流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