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 1-End
作者: 月到风来听,收录日期:2007-08-29,1562次阅读
1、
山林静寂,溪水潺潺,4月微凉的风象情人的手,温柔而多情。
握着钓鱼杆坐在溪边垂钓的仙道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真是惬意啊,人生嘛就是要会偷闲,这里景致清幽,凉风习习,还有琴声解闷,可不比在尘世中沽名钓誉来的自在么。
琴声?唔,仙道的耳朵抖动了两下,不是幻听,随着山风的确传来几声空旷悠远的弹拨,然后一阵苍莽浩渺的琴声响起……仙道快乐的养着神,管他是谁弹的,不是噪音就由它响去,自己还乐得逍遥。等等……听不多时仙道快盍在一起的眼睛惊讶的睁开了,随即快乐的眯成了弯弯月牙。
“有意思。”仙道伸了个懒腰,愉快的站了起来,他不过是跑到这山中偷闲,没想到居然也能够听到有人在弹这首他遍寻古籍也只得残曲片段的《太古元音》。哎!真是运气好了没法挡,如此机遇,他怎么能够错过喃?
随手将鱼杆鱼篓丢在溪水边,仙道攀岩越石跟着琴声去寻那琴师。
那琴声越发清晰起来,曲调也渐由平和转为风起云涌之声,越见激励。行至一山坳前,琴音便由此传出,仙道遂止步站了聆听。只听那曲调越变越险,声阶起伏落差之大,音频徐捷叠换之疾竟是平生仅见,但即使如此音律依旧舒卷自如。仙道心下默然:“指法虽好,知三节,明三窍,晓外三合,但未至暗力御指之境,能弹至此,实已不易,再往下恐力有未逮。”
琴声陡然再变,由风雷之声转石迸树倒,山崩地裂之大悲之音。仙道嘴角微扬,“忽变徽之音,音韵可裂金石,已是太过,指力僵硬,弦绷太紧,断矣。”
果然,只听“嘣”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轮到自己出场了,仙道扬起嘴角快乐的吹了声口哨转过岩石,走进山坳,眼前景色豁然开朗:清溪环绕,苍松羿日,怪石林立,中有一四角亭。亭中一眉眼清冷的少年手持断弦,皱眉思索着。
仙道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想很极端的气质啊,这少年眉眼间带着远山孤意之傲岸,注视着断弦的黝黑眼睛却热切而坚定,看上去很……恩,很倔强,那倔强似乎深信只要我肯努力就没有我越不过去的坎!呵呵,冰与火的两个极端一同呈现在这少年身上,却奇异的结合得很好。……不过,仙道心下却忽得闪过一丝意味,然后这丝意味从心底染上眉间眼梢,若要给这笑容定义,当命:好奇——哎,不知道岁月过处这少年会是让冰冷凝了火还是火熔尽了冰……
少年看着断弦,怎么回事,每每一到这里就控制不了指力?想到这里不由皱着眉有点气闷的咬了咬唇,决定换弦再开练,心下赌气的想就不相信弹不过这里。
忽然一个带着朗朗笑意的声音吟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少年怔得一怔,抬头看时眼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顶着一头朝天发的家伙对着他正懒洋洋的笑着,那笑仿佛是灰暗的天空中破云而出的一缕阳光,刺眼!这是那里来的白痴?少年神色冷峻的看着他,突地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仙道却也不避,手臂一抬,翻腕顺势接过茶杯,笑意不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雨前龙井,果然是好茶。”
少年原本清冷无波的眼睛见了仙道的身手后蓦地光华灿烂了起来,纵身跃出小亭,落地之际,右臂倏出,一截青刃矫若青龙般直划向仙道,起手端的是干净利落、劲峭凌厉。
噫?!因是不期而至所以就算落得个当贼打的下场,仙道也不会惊奇,可是这少年的反应却让仙道意外了起来,那少年瞬间自眼中迸射出来的火花似乎是……乍见敌手的惊喜?!唔,这少年青刃在手,整个人立刻蜕变得如同出鞘宝剑般锋锐无比,跟前面侧头认真思考时一脸无害甚至有点可爱的样子简直就是天渊之别嘛!呵呵,好个有意思的少年。
仙道闪神的瞬间,那一刀已刺到仙道身边,就在堪堪及身之时,仙道身子微微一侧,右手跟着快若闪电的递出,后发而先至,稳稳的扣住了流川的手腕。
宛如蝴蝶翻飞的,一截蓝色的袖袍冉冉飘落在地。仙道不禁再微微轻噫,这少年武功之好却是有点出乎意料,虽扣着了他的攻势,刀气萧萧竟还能够削下他一截袖袍来,须知江湖中有能力与他一战的人伸手不过五指啊。
右手被制,少年却未就此服输,漆黑的眉一挑,曲手回肘,击向仙道。
——扬眉宛转,袖若雪飞啊。放开少年的右腕,仙道脚踩7星,脚步微错之际,人却已到流川身后,轻笑着在流川耳际轻轻吹了一口气,赞道:“好武功。”然后闪身落在亭中。
流川微恼,跟着追进亭中,青刃泛着寒光,映向仙道眉心。
仙道却是不躲,脸盘微侧,斜对着少年黢黑清亮的眼睛,眉花眼笑,气定神闲。
青刃在仙道眉间一寸处停下,少年拧起了好看的眉毛,抿唇,冷冷的道:“一对一。”
仙道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指在少年眼前晃了晃:“不要。”一样的语气强硬,毋庸商量。
“为什么。”少年细长锐利的双眸眯了起来,目光如刀般锋锐的逼视着仙道,声音中带着一抹恼怒。
“我不想。”仙道理所当然的在亭中案前坐下,左手支颐,笑眯眯的看着少年。
少年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终于“哧”的一声被仙道的灿烂笑容所引燃,一脚踹翻仙道的凳子,喝道:“不打就给我滚出去。”
没有如少年心想般滚落在地,凳子被踹飞到亭外的溪流中浮荡时,仙道正站在案前,仿佛从来就是这么站在案前样拿起备用的琴弦一边换还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这琴也算弹得不错了,不过可惜……。”
“……恩?”少年本是扬起了拳头要再接再厉接着揍人的,听仙道这么一说,不禁停了手,莫非这个笑得一脸白痴的混蛋也懂得琴?
“弹到这里啊非以暗力御指不可哦。”仙道换好琴弦后置琴于案上,抬头对流川展现出一个笑脸,调弦转调,依循着琴谱从少年停止之处弹奏了起来。
琴声响起,如雷声轰轰,风声发发,云弛水涌,重重跌宕,但是却连贯如长河浪涌,滔滔不绝。
“暗力即藏于内之力,以意领气,以气生力,意到气到,气到力到。”一曲终了,仙道淡笑抬头看着眨也不眨望着自己专注得仿佛少听一句就会抱憾终生一样,眼睛也因此而光华灿烂到耀人的少年。
这样的一双眼睛会生生的让人闪了神,仙道这样想着,心下不禁暗自撇撇嘴觉得大是惋惜:这样一双灿若星光的眸子竟然生在一个少年身上,还真是可惜了啊。
“内……力?”少年咬着下唇,皱着眉,认真的思索着,心下若有所悟,却又抓不着头脑。偶一回神见仙道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眉一拧,气上心头,反射性的就想飞起一拳打掉那恼人的笑意之际,脑中忽的闪过一道灵光,脱口道:“我知道了。正如同武功力分内外一样,弹琴也有明暗之别。”
“呵呵,”悟性不错呀,仙道眼中露出赞许之意,“不错,将明力转为暗力,暗力运用越纯熟,则动作越洒脱自然。力断意不能断,有意就有气,有气就有力,只不过是蕴而不发。故起是为了落,落指要柔,着弦要实,如钉入木,其力落7留3,以备起指之用,令起指轻快若羽才能做到起落往来无痕,才能够避免转换衔接生硬转换自如。”
少年一语不发似还在领会着仙道的话,手上却霸道的将仙道推离琴案后开始练起指来。他天资极高,闻一知十,居然很快就进入了暗力御指之境能够将《太古之音》一奏到底了,虽不能够弹奏得行云流水,那也是功力未至之缘故,却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了。
弹罢,少年抚在琴上,睁着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仙道:“你是谁?”
仙道倚在栏杆上,头也不抬只懒洋洋的看着琴谱,道:“仙道彰。”
“狐狸~~~~~~~死狐狸!出来跟我打架。”远处有人声如洪钟的大叫着,然后就是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少年眼一眯,低声骂道:“白痴。”
仙道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从琴谱上移开,斜瞄着少年,笑吟吟的道:“原来你叫狐狸。”
“流川枫。”少年瞪了仙道一眼,很认真的道:“你记着,我叫流川枫。我一定会打败你。”
仙道挠了挠朝天发,神情看似有点为难实际是不以为意的道:“啊,对手?可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你是我弟弟哎。”他无视流川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兴致勃勃的将身子凑到案前直对上流川清亮的眸子,甚是期盼的道:“叫声哥哥嘛,我教你怎么弹琴。”
“切~~”流川白了仙道一眼,一掌拍出正中仙道笑得灿烂的脸,神色不屑的别过脸。谁要当你弟弟了?我要打败你。
唉,真是个不可爱的少年。耳听嚣张的呼喊声渐近,仙道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了,这会估计门中师傅又在跳脚了吧,为了他老人家的身体着想可得回去了。于是仙道将琴谱搁在桌上,起身向流川伸出友好之手,不无遗憾的道:“小狐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流川枫!”流川眼神骤然一冷,望着仙道伸过来的手2秒种,然后重重的一巴掌拍了过去,啪的一声将仙道的手拍落,仙道彰,你等着,我会打败你的。
呀,被看出来是在敷衍了,仙道一怔之后笑笑,毫不留念的起身,然后洒脱的转身离开。
……说起来武林中想挑战他仙道彰的人比比皆是,他虽然懒于应付全丢给别人打发,但是照他看来却都不如这少年,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呐,很强,不过还太嫩。
……或者再磨砺些时日会是个不错的对手?有点让人期待,不过……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多人事物,样样都放在心里的话,仙道摇着头打了个哈欠,心想会很累暧。
相较于仙道转身过后就冷淡的眼神,流川看着仙道逐渐消失的身影的眼光却着实的灼热了起来。
一直凝视到人影消失不见,流川眼中热切的火花才逐渐平淡了下来。精神一放松,瞌睡就随之迩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哈欠,眼睛也眯了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样的直往下垂……正淌着口水要睡过去之际,一个声音响起来,“啊啊~~~死狐狸,你又偷懒睡觉,不准睡。”跟着一个拳头狠狠的打了少年背上。
流川火大的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正笑得得意洋洋的樱木花道,一脚以雷霆万钧之势踢出,将樱木踹来贴在柱子上并奉送出白痴二字后,心情大爽,回房继续睡觉。
只留下樱木在原地暴跳如雷:“死狐狸你不要逃,今天你还没跟我打架。你这只胆小的死狐狸!!”
……
2、
三个月后。
时至夏暑,园中林木葱郁,荫满中庭,山石上自山涧中引来的活水倾泻而下,溪流潺潺流动着,流走之际似乎也消弭着那夏日的暑气。
静室里窗明几净,两人面向而坐,案前两盏沏好的香茗青烟袅娜、幽香四溢。
一个胖胖的老者垂首端详着自己面前的那盏茶——此刻,若有江湖中的人看到这老者恐怕无人能够相信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神态安详得好似一尊弥勒佛的胖老者就是昔日以凶残暴虐而名动天下的白发魔安西光义。
安西沉默不语,流川枫也就只静静的坐在安西对面等待着。他耐心不算好,但是对于自己尊敬的长者流川还是会表现出自己的尊敬。
室内一直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连户外的流水声都可以听见。一直到盏中清茶不带热度的时候安西方抬起头来,问道:“你已经想好了?”
“是,我想下山。”流川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我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仅此而已。”
更高的境界。安西知道,在今天以前因为相信着自己的能力,所以流川一直都是在以超越自我为目标的,并因此而不断进步着。
而在安西的眼中,这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要成为天下第一,他无疑有哪个能力,而且难得的是还有着坚忍不拔的决心,并因此而不懈的努力着。但因为一直站在高处,所以一些限制着他自身的问题被隐藏了起来,但是安西深信,时间一到他自己终将会悟出来,可是在此之前就算他提示了他,他也无法领悟还会徒增他的困惑。所以安西只是在一边静静的、欣慰的看着他的成长,只是偶尔觉得这个孩子要是有一个好的对手的话,成长的速度恐怕是日新月异吧。
而现在宿命已经将这个对手送到了流川眼前。仙道彰,当今武林中的佼佼者非但武功天下罕逢敌手且琴艺天下第一,而且,安西忖道:“他还是哪个人的弟子……”
本来还想多看看这孩子的成长的,只是潜龙始终要在天,一直留他在山上他就始终看不到自己的短处,这样是会耽误了他的修为的吧。
心中下了决定,安西啜着茶慢慢说道:“哪天,我看到你和仙道的比武了。现在的你还不如仙道。”
流川身子一僵,不由挺直了腰,想起三个月前闯进湘北门让自己生平第一次尝到失败的家伙,他眼睛一眯,眼神犀利而锋锐,凛然道:“我会打败他的。”
“那么现在的你还是先想办法胜过武功排名第二,琴艺天下第一的仙道吧。”安西眼中精光一闪,拿出一具琴放在桌上:“陵南将举行5年一度的天下琴艺大赛,你就去会会仙道吧。”
天下琴艺大赛,乃是琴界中的最高赛事,每隔五年举行一次,届时全国各地经挑选后的琴师莫不踌躇满志的赶来朝圣希翼能够一举成名天下知成为天下第一的琴师。然而饶是江山代有人材出陵南剑派的掌门人田纲仍是凭借自己本身深厚的琴艺造诣蝉联天下第一琴师的名号30年,而陵南派作为擂主也承办了数次大赛。这一切莫不使得陵南剑派声望卓绝成为琴界中的泰山北斗,为世人所仰慕。
8月初8
姑苏怡园、陵南剑派。
又届天下琴艺大赛举行之日,听说今年田纲不参加比赛而由其弟子仙道彰带为参加,田纲30年来的造诣也许无法相比,但是他的弟子嘛……恩,今年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琴师。带着这样的自信各地琴师早早的入场,期待着大赛的开幕。
距离大赛约莫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呵呵~~我们来迟了啊。”只见于绿树掩映中,走出来几女子,说话的正是在前的一名美貌女子,约莫20岁左右,雪白的瓜子脸上一双乌溜灵动的大眼,盼顾之间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忘俗,却正是武林记录世家的掌门人,也是武林中有名的美女相田弥生。
“老姐,你怎么才来!”一个身着陵南服饰,年纪较青,眼睛圆圆的少年冲了出来瞪着眼睛质问弥生。他叫相田彦一正是相田弥生的胞弟,如今拜在陵南门下师从田纲。
一记爆栗敲在彦一头上,弥生道:“你这是对姐姐的态度吗?”
“老姐……”相田彦一疼得不由捂着脑门。
这时陵南剑派的掌门田岗带着笑迎了上来对相田弥生抱拳道:“比赛尚未开始,相田姑娘来的正是时候。相田姑娘,今天就有劳姑娘见证这天下第一琴师的比赛了。”
相田弥生俯身还礼,贤淑而端庄:“田岗掌门客气了。我朝崇尚琴,更因前辈先贤将琴声与武功结合而创造出无上音波功天泽雷音后,促使武界与琴界合二为一,而今日站在这里的琴师不仅仅是琴界的高手也更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算起来这琴界盛事也是我们武林的一大盛事,相田家适逢盛事,小女子有幸参加,这是应该做的事情。”
“只可惜这天泽雷音随前人仙逝而失传后,武林虽不乏善琴者,却再无人练成音波功。若是吾辈中这些天赋奇秉的少年高手有谁能够重新悟出音波功则更是武林中的一大快事啊!”田纲捻着胡须看着场中的英雄少年目带期待。
相田弥生微微一笑,英气勃勃:“若有这么一个人,我想除了前辈的得意弟子仙道彰不作他人想吧!”
“啊,哈哈~~~~我那个劣徒啊,承蒙相田姑娘夸奖了!”田纲摸着胡子因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徒弟而得意的笑了起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田岗示意旁边的弟子领着她到台前左侧一案台落座。
相田弥生却也不推迟,就在台上左侧案台落座,见上面笔墨砚早已准备好,也就命随身侍女取出一本蓝色册子置于案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相田弥生眼光缓缓在场中移动,微笑着点头跟在场之人打招呼,凡眼光所到之处,众人莫不抱拳相向,直到眼睛扫过最后一排时候,不禁眨了眨眼睛,很陌生的三个人呐。似乎感受到她的眼光,当中那容色清艳绝伦、明眸皓齿的少女对着她颔首嫣然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去管教那坐在她旁边的哪个浓眉大眼,英挺刚毅却是坐立不安,四处张望的少年,另外一个却是低头颔首,相田弥生诧异的眨了眨眼睛,那少年俨然……正在瞌睡?……很陌生的面孔啊,不过看起来却是气度非凡,不容忽视的三个人,看来江湖又要闹热了,恩,一定要注意。弥生心下度量着。
眼见宾客俱已落座,田岗四周打量了一圈,脸色有点儿发青,问旁边的弟子道:“仙道还没有来吗?”
“他还没有来。”相田彦一答话道,然后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道:“他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概念。”
“这种叫散漫。”田岗的大弟子鱼住纯恨恨的道,语气中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对于这样的仙道众人皆是无奈,可既奈何不了他也就只有由他去了。
大赛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却是陵南的越野宏明,弹得是《高山流水》,曲子舒缓静谧,大有深山幽谷之意境。
就在众人皆忘情之际,一个大嗓门突然的叫道:“死狐狸,你弹的已经很差了,没想到这个人弹的比你更差,当然就更不能够跟我相比了,哈哈哈……”
琴声一顿,场上的眼光齐刷刷的就望了过来。
“住口。”明艳绝伦的少女柳眉倒竖,扬起手中的折扇,恶狠狠的打在了红发少年的头上,强行将其镇压以后,少女宛然一笑着向四座赔礼道:“抱歉抱歉,他一个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各人大侠见谅。”
还不待其他人开口,红发少年又捂着头委屈的道:“彩子……他们是没狐狸弹的好嘛。”
越野嘴角抽搐,抚在琴上手指也僵了,深呼吸了几次,可这一口气实在无法咽下,最后一拍桌子,起身抱拳道:“小弟不才,所奏之曲不堪入耳,还请高人赐教。”
“这个……”彩子正要推脱,红发少年却一推身边正在打瞌睡的白衣少年道:“死狐狸,你去教训下他们。”
那原本昏昏欲睡的少年,在红发少年的推揽下睁开了眼睛,眼睛逐渐由迷蒙转为清亮,然后看着所有人撇了撇嘴,也不推脱,就走上了琴台。
看到少年走上台子,底下一阵哗然,七嘴八舌的炸开了锅,这是那里来的无名小辈,竟敢登上这大雅之堂。
少年眼神一凛,神色清明,冷冷扫了一眼台下之人,低低骂了一句,“白痴。”然后随手抚来,却也是一首《高山流水》。
未几,下方忽传来一阵掌声,只见一个20上下,面容姣好如女子的清秀少年抚掌笑道:“善哉鼓琴,巍巍乎若泰山。”此人一开口,余下的人也忙不迭的纷纷点头称好。
流川冷冷的横了他一眼,继续弹琴。
少选之间,流川弹至中段以指滚、拂、绰、注琴弦,呈滔滔江水波涛翻滚之势时,那少年又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称赞道:“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
琴声嘎然而止,流川忍无可忍的抬起琴一把砸将过去,怒道:“白痴,不懂就闭嘴。”
那琴还未砸到少年头上,一直站在少年身后,疑是护卫的人探手不动声色的将琴接了过去。
“什么?”那少年也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说我不懂琴?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谁么?”
流川冷冷的看着他:“我管你是谁,连我弹的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懂琴?”
那少年噎了一下,又跳起来指着流川道:“你弹的明明是《高山流水》。”
流川鄙夷的看着他:“虽是高山流水的曲子,但是你就真的从我琴声当中听出巍峨山意,浩汤江河来了?”转头一指越野,道:“他所不如我者,曲谱和指法而已,”一顿,然后一字一句的道,“若论琴意把握,我尚不及他。”
见少年怔了一下,流川又接着冷冷道:“你以为弹琴只须用指轻利,取声温润,音韵不绝,句度流美就够了吗?你以为弹琴不该声韵皆有所主吗?白痴。”最后铿锵有力的丢下两字批语,头一抬,目不斜视,点尘不沾的就走下了琴台,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在正无语问苍天的少女面前,道:”彩子姐,我们走,仙道彰不在这里。”
“你,你……”众人见他目中无人的神态,一时间被气得不轻,有涵养较差的,早已拔剑相向,“慢着。此地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流川回身正对着众人,神色倔强而倨傲:“我说的是实话。”
彩子伸手抚额,呻吟道:“就是因为是实话才更得罪人。”早知道这个师弟说话直白容易得罪人,但是也没想到,今天初次出来就得罪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了不得的大人物。
“哈哈哈,打架啊,我最喜欢。”樱木花道叉腰跳了出来,对着众人招手道:“来来来,哪个先来给我比一场,我让你们见识下我樱木花道的必杀技。”
流川没好气得对跳到他身边站着的樱木花道道:“白痴,你闪边去。”才学武几天的人就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
“你……竟然对背负本门荣誉的我这样说话?”樱木满脸愤慨。
“切~”流川不以为然的翻着白眼别过头,湘北的荣誉由你来背负的话早就面目全非,颜面无存了。
“你们两个也给我差不多点!”眼见两人不分场合的闹别扭,彩子忍无可忍,左右手开工,啪啪两声,快准狠的敲在两人后脑壳上。
众人却看得心头一凛,这少女手中扇子虽是直来直去的两下,但是起手之间意在四方,竟将对方的避让之路尽数封死,武功竟是极好。
两人在彩子的怒吼下方噤了声,只是依旧用眼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樱木忽又捂嘴偷偷的笑了,我等你被打败了,我再打倒打败你的人,不就说明我比你强了?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啊。
看着樱木花道自己一个人突然就志得意满起来,流川翻翻白眼,白痴就是白痴。
流萤扇!
相田弥生脸色有点发白,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道三位是谁,原来却是白发魔的传人。”
“白发魔?”相田弥生一语惊起千层浪,大厅之中顿时掀起了飕风巨浪,须知昔年白发魔安西光义凶暴残虐故被江湖中人视为邪魔外道。
“大家好。”就在剑拔弩张,双方准备大打出手之际,门刷的一声被拉开,一个头发尖尖,身材高大的人影被阳光裁剪出来,道,“我来迟了。”门关上,光影渐渐退去,方见来的却是一个十八九岁风神俊朗的少年,眉眼间带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随性散漫,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阳光在他脸上闪动着。
田岗一下子跳了起来,直把一代宗师该顾及的形象、风度全一股脑儿的丢到了九霄云外去,指着站在门口的少年破口大骂道:“混帐,你这个笨蛋,你到底跑那里去了,搞到现在才来。”
仙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神情尴尬(?)的道,“对不起,师父,我睡过头了。”
“呃?!”田岗看着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徒弟顿时无语。说的这么坦白让想生气都没辙……
“什么这么闹热啊?这里不是在比赛弹琴的怎么看起来象在比武?”看着一屋子的剑拔弩张,仙道转首看着向自己簇拥过来的同门问道。
“仙道,没时间给你细说了,是白发魔安西的弟子前来捣乱,武功不错,估计要你出手了。”众人散开一条路,大师兄鱼住纯走上去对仙道说。
“没有问题,鱼住。”仙道微微笑道,神情洒脱。“好,那我们走吧。”揽开众人率先走到人群前面。
“你就是仙道彰?”看着走到人群前面的仙道彰,樱木花道走了上去在他面前站定身子,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伸手指着仙道的鼻子道:“我是湘北的樱木花道!仙道,我会打败你的。”
哎?!仙道楞了一下,然后展眉淡笑着向他伸出手:“请多指教。”
樱木不理会仙道伸出来示好的手,右手屈指成拳,呼的一声招呼了过去,拳风甚是凌厉。见他突然出手仙道却也不惊,伸出去的右手当即五指微曲作扣弦状,悬爪于空中在樱木拳头靠近之时中指和无名指弹出,只听得‘嗤嗤’两声响轻描淡写的便破了樱木拳头的力道,然后手腕一翻,五指微曲向前掌心中气流旋转,仿佛有莫大吸引力一样竟将樱木的拳头生生向自己掌心吸附过来。
“仙道彰。你使诈。”樱木花道扎桩立马,竭力的抗衡着仙道的力道,整个拳头却还是缓慢的向仙道移动
“……”偷袭的人是你吧,不过这蛮撞小子的武功也不算差了。仙道挑衅的对樱木花道勾勾指头,你的本事应该不止于此吧,有多少本事就都使出来吧。
风送轻云势、孤鹜顾群势。流川惊讶的看着仙道,他居然把弹琴的指法跟武功融为一体!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看着樱木花道面色涨得通红,握成拳的手在仙道的吸附下越来越近,风声飒然,流川闪至樱木身边,他伸手一把抓在樱木的肩上,手上使力,一勾一带间将樱木甩到了门外去,口中只冷冷的道:“闪边去,仙道是我的。”
仙道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武功真的很不错啊,居然一下就从他手上将樱木拉走,回过神来见他目光灼灼却坚定异常的看着自己,一副不把自己打败誓不罢休的样子,于是笑了出来,“有意思。”
相田彦一见他兴致大起,忙递剑而出,他也不推辞,伸手抓住剑柄,手腕振时,长剑出鞘。仙道退到厅中空地上,背负左手,长剑斜指地上,微微笑道:“来吧,你们两个一起来拦我吧。”
“流川枫,死狐狸,你这是什么意思?”樱木花道气势汹涌的从门外冲了进来,手指直指到流川枫的胸前怒气冲冲的道:“你说啊。”
流川枫冷冷的看着他,“手下败将。丧家之犬还不闪一边去。”
“你说什么?!”樱木花道一把揪住流川枫的衣襟,“死狐狸,你真混帐!”扬起拳头作势就要跟流川打起来,完全无视周边虎视眈眈的人群。
仙道却也不急,只有趣得看着这两人孩子样的打闹,在彩子忍无可忍,黑着脸,再一次展扇打断两人的争执,打得两人乖乖听话之际,“哈哈~~”终于忍俊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哼,樱木转身,大气凛然的指着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都流出来的仙道,道:“现在比赛才算正式开始,你受死吧,仙道。”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冷冷的响起:“(刚刚被人打败的家伙现在还)神气兮兮的。”正是在他身后抱手而立的流川。
樱木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将流川踹到天边去:“流川,你个混蛋,你就看我胜利吧。”然后在心中第1000次确认自己最最讨厌的就是这只死狐狸。
流川不屑的扭头,当头一瓢冷水淋下:“别天真了,担心你自己吧。”
仙道乐得直笑,真是两个别扭的小孩啊,明明都那么担心着对方的,却拙劣的以生硬的方式表达着。
“你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樱木花道出拳,拳路纵横捭阖,刚劲猛烈,隐带风雷,颇有大家风范。武功稍差一点的人竟在大厅站立不住,一步步退立到安全之地。
“可不会如你所愿呢,初学者。”眼见樱木出拳,心知以樱木现在的武功必不敌仙道,人影一闪从樱木身后一个换形移位与之并排,青刃跟着出手。
这两人虽是同门,但流川的攻击却跟樱木的十足刚猛不走一路,竟是异常的犀利锐利直指目标。
仙道眼神炙热的看着两人,嘴角上弯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真有趣。”身型一展,错步闪过樱木的拳头,然后反手撩起一剑,架住流川的青刃,刀剑相撞间火花四溅,一声脆响,悠然不绝。
“白痴,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口中出言提醒着樱木花道,手中却也没闲着,左手忽然也多出一把青刃,青刃颤动,青芒忽涨,漫天青影,竟将仙道完全笼罩其中。
“好危险。”樱木一拳打空后,失去了仙道的人影,耳听流川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跟着便翻身站到流川身后,出拳相助。
忽听得青芒中仙道一声长笑,拔地而起,剑光陡增,破了流川的青刃和樱木的拳风,剑气纵横直指两人。
流川瞳孔微缩,抿唇,左手曲肘把樱木花道撞开,同时起身后翻避过三成攻击,落地回身之际双刃向前挥出正面迎向仙道的攻击。
那一瞬间无数次刀剑相接,众人却只听得一声悠远绵长的声音便见仙道与流川相向而立。
仙道10成攻击中剩下的7成竟被流川接下来了。
哗,没想到少年武功如此之好,厅中到有泰半的人暗自惊诧着。
“惊天一剑!”田岗突然叫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哎?!在旁的彦一楞了楞才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惊天一剑。”惊天一剑本是陵南门中的镇派剑式,只因剑意深奥,虽代代相传,但百余年来能够参悟的人就只仙道彰一人。
田岗不理会彦一说了什么 ,自顾自的又说道:“第一次看到仙道比武比的这么高兴的样子,完全乐在其中,一心只想如何打败对方,……好象在等待强劲对手的挑战。”
彦一跟从田岗的眼光再看去,只见仙道眼睛发着光,微微的笑着,一脸小孩子得了新玩具似的新奇感,不若平时不温不火淡然自若的浅笑:“果然正如师父所说的样子,仙道师兄真是完全乐在其中的在比武。”
仙道笑吟吟的看着流川枫道:“好俊的武功,还比试么?”
“你废话还真多,”流川不耐烦的道:“未见胜负,怎么不比?”
“慢着,仙道,为何你不来守着我了,你想逃避?”樱木花道踏步上前,拦在流川身前。
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彩子跟着上去揪着樱木花道的耳朵;“你给我乖乖的看着就好,上去凑什么热闹。”自然是知道他是想上去帮流川,但是看刚刚仙道露的那一手,樱木根本就不是仙道的对手,若不是流川先一步撞开他,他现在只怕已经躺在地上了,再放他上去,别说是帮忙只怕是要拖累了流川。
樱木侧着身子一边咿咿哇哇的叫着痛,一边叫着:“彩子,你放手,死狐狸一个人打不过啦!”
“你再乱来,我点你穴道。”彩子把他按在凳子上,然后道:“流川不会有事情的。”
“唔,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为什么总觉得这少年有点熟悉喃,仙道忍不住开口问道。话刚出口,就见对面的少年瞪起了漂亮的眼眸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气势迫人,一副要宰了他的样子。仙道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子,笑容微微发涩,呃,他是不是问错什么话了?
“我叫流川枫,仙道,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流川枫一字一句的道,神情坚毅。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下次你再忘记我的名字,我就宰了你。
“流川枫?”仙道想了想,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青龙山上那只小狐狸。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要打败你!”流川枫狠狠的看着他,说的十分认真且肯定。
仙道收了剑凑到流川眼前,看着流川炙热的瞳仁中映照出自己的身影,一笑,“我记得你的琴也弹的很好嘛,你是要在武功上打败我,还是从琴艺上打败我?”
“都要!”小孩儿‘噌’一声的把头转到一边。
“好好好,”仙道乐,点头,“我就跟你比,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乐不可抑的眼光在扫过流川时,蓦地注意到他背上背着的那把琴因适才打斗被削去了一块布,如今正露出一截来,心下一凛,于是道:“好罢,今天武功就比到这里,明天咱们再来比琴,现在你们先请回去吧。”
“现在就比。”流川拿眼瞪着仙道,身子站得笔直。
彩子却也机灵,心知真要对上的话,双拳难敌四手,搞不好真要被留在此地也说不定,仙道目光如炬发现了流川身上所带的东西一旦被人发现,只怕又要生出风波来,故而才约明天再战,心下虽不明白仙道为何维护流川,但是如此良机却是不能够错失,当下一手一只拎起两只不情不愿的小孩立刻一阵风的卷了出去。
见三人离开大厅中又乱了起来,大家直劝仙道不要姑息养奸。
仙道笑笑,伸手拦在众人身前道:“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大家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听他这么说大部分人都闭了嘴不再说什么,只是适才那年轻公子的随从还在愤懑的嘀咕着。
仙道微微一笑,走过去将那年轻公子揽着带到大厅一边,然后道:“北泽,今天你可得给我一个面子哦。”
“……”被叫做北泽的少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委屈的看着他,然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叹了口气开了口:“小世子,你也姓泽北好不好。”
“深津!”仙道双手抱胸,敛了一脸的笑容,神情竟有些冷冷的凝视着他,道:“镇南王府只有一个世子叫泽北荣治。”
深津目光闪了闪,然后鞠身道:“是,深津知道了。”
泽北荣治皱了皱过分清秀的眉上前抓住了他,道:“我可不管你要跟父亲姓还是要跟母亲姓,我只知道现在我是你哥哥,我大老远的来看你,好不容易终于见着你了,你可得陪我玩。”
仙道看着泽北荣治竟觉得一颗头有十七八斤重。……到底谁才是比较大的哪个啊?他指了指大厅上的众人呻吟道:“泽北,我还有事情要做好不好。”
……流川虽然走了,但是其他人还在,该举行的大会还是得继续举行。
后来尽管代替师傅应战的仙道只是随手抚琴一曲,却是妙若天音,惊材绝艳。最后不负田纲所望拿到了天下第一琴师的称号。
田纲也因此高兴的合不拢嘴,在接受众名家恭贺时顿觉这个最心爱的弟子实在争气让他脸上大大生光,骄傲的连走路都生风了。以至于入夜以后安排好众家名手后还拉着哈欠连天仙道要去园子里面庆贺。
3、
亭外有月,月色极清。
田纲负手望着天边的月,声音略带兴奋,“仙道,你知道今天为师为什么要叫你来吗?”
仙道站在一边,剥着柠檬不甚在意的道:“是为了安西师伯的弟子么。”
田纲摸了下胡子,叹道:“所有的弟子当中就你天资最高,什么也瞒不过你。”
仙道‘嘿嘿’笑了两声,道:“师傅,过奖了。”
田纲叹了口气,道,“当初你师伯本是我朝第一国手,只可惜一生痴迷音乐,尽然谱出一曲亡国之音,若非如此,又怎会被指为邪魔外道。”
仙道慢慢咀嚼着酸柠檬,含糊不清的道:“我说是外人自己没定力沉迷享乐,却来怪什么靡靡之音迷惑人心。”
田纲一拍桌子,怒道:“你说什么!”
仙道被吓了一跳,一口吸重了口中柠檬顿时酸得愁眉苦脸来,忙不迭的将酸柠檬吐出。
“唉,你呀。”田纲拿他没法,重重一声长叹,顿足道:“就不能够认真点么。”
“唔。”仙道手忙脚乱的端茶漱了下口,然后道:“师傅,我会的。”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至两丈开外的假山边上,一把从假山后面拉出一个人,笑吟吟的道:“泽北,这里风景好看的紧啊?”
泽北狼狈的被仙道从假山后扯出来,哭着脸道:“仙道……”
仙道眨了眨眼睛道:“这里不是镇南王府,你的侍卫不跟好你,怎么由得你乱跑,就不怕你出事情?”
泽北从仙道手中挣脱,整理了下衣裳,才悻悻的道:“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再说,我的武功也不比你差,况且是在你在的陵南还有谁敢伤我。”
仙道轻笑道:“你很笃定嘛,所以跑来偷听我跟师傅的谈话?”他伸出拳头在泽北眼前晃了两晃道,“别人不敢惹你,可还有我呢?”
泽北瑟缩了一下,然后抬头理直气壮的道:“我是你哥哥,你不能够总这么欺负我。”
哎?!仙道笑弯了眼睛,抱手上下打量着泽北,“有点长进了嘛,还知道拿哥哥来压我。那好,我明天修书一封送回王府说你跑我这里以后不务正业,等王爷来跟你说长幼有序。”
泽北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你不能够这样,我好不容易才出了王府死也不回去。”
仙道拿眼瞪他,“那你还不回去?”
泽北嘟囔:“到底谁才是哥哥啊!我来这里都两天了,你整天都跑得人影子不见都不搭理我。”说到这里他眼泪汪汪的瞪着仙道,控诉道:“你把世子的位子丢给我,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自在,都不管我!”
仙道想了想,好象泽北的确被世子之位压的很惨,于是稍微起了一点同情心,他伸手揽过泽北,抛下诱饵:“你真很无聊啊?”
泽北一下子来了兴致,一双眼睛充满期盼的望着仙道,象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你肯陪我啦?”
“师傅找我有事情,我现在没空陪你玩。”这话刚一出口,泽北的眼睛马上黯淡了下来,仙道接着又道:“不过你可以去找流川枫。”
泽北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今天会上跟你比武的哪个少年?”
“是啊。”仙道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塞进泽北手里道:“这是他的地址,你拿去找他,他可是跟你一样好胜的人呢,你去找他打架,他一定陪你。”
“我去找他。”泽北喜不自胜,迈脚要走忽然又泄了气:“深津不会让我去的啦。”
“现在出门在外爹又管不着你,你是世子你最大,你一凶横起来,深津又能够拿你怎么样?”仙道伸手搭在泽北的肩上,教坏小孩的道。见泽北心有所动却还在犹豫,于是挥了挥手道:“去不去随你,我回去见师傅了,你再过来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哈。”说罢也不再理会泽北,自行折了回去找田纲。
泽北怔怔的站了在那里,想跟过去到底还是怕了仙道的威胁,又犹豫了半天,终是下了决心,拿着仙道给他的地址去找流川枫了。
仙道回到亭子中,对田纲道:“师傅,你久等了。”
适才仙道跟泽北的话,田纲听的却是清楚,他看着仙道叹了口气道:“你天纵其材,真决心放弃了镇南王世子之位?”
仙道满不在乎的笑道:“那位子给泽北就好,况且世子多了容易祸起萧墙。我还是比较喜欢逍遥自在,浪迹江湖却也不错。”
田纲摇摇头,有时候他还真不明白仙道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在意些什么,一径的自由散漫。心下暗自叹息,镇南王位都不要了,陵南掌门之位怕也是留不住他吧。“仙道,你知道有关大小雷琴的事情吗?”
“师傅是说武功秘籍的事情?那不是传说吗?”仙道放下茶壶,将沏好的茶递给田纲。
田纲从仙道手中接过茶杯,在石桌边坐了下来,道:“那不是传说。大小雷琴的确跟武林秘籍有关,据说,得大小雷琴者若能辅以秘籍就能够练成无敌于天下的音波功天泽雷音。”
彼时风从右边轻轻吹来,夹杂着园子里花木盛开的香气。
仙道笑笑,替自己斟好茶后放下茶壶,道:“师傅,您再等我一下。”他端着茶杯又闪身出亭,在亭外右侧三丈开外的树下停下,笑道:“今天晚上客人还真多,姑娘请下来罢。”
无声,隔了半晌树枝晃了晃,一个黑衣人方才从树上落了下来站在阴影中,一语不发。
仙道凝神看着身材窈窕的黑衣人,眼神忽得一诧继而流露出一股悲哀之色。他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然后缓缓闭上眼,似在品尝茶味,口中却道:“你走吧。”
黑暗中那黑衣女子蓦然睁大了眼睛,略带惊疑的看着仙道。
仙道再睁眼时却是敛了悲哀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姑娘还请回,莫要为难仙道的好。”
黑衣少女心下狐疑,莫非他知道我是谁么?虽不明白仙道何以不拆穿她还放她走,却是再也不敢冒险停留,赶紧离开。
田纲看着回到亭中的仙道道:“何以放她走?”
仙道垂眉笑道:“她也没听到什么,知道她是谁又如何,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田纲默然,半晌才又叹道:“我本见你与她情投意合还想为你提亲的,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仙道还是微微笑着,似不介于怀:“多谢师傅费心,有的事情是不能够勉强的。”
田纲缓缓点头,道:“还是回到大小雷琴吧。仙道,今天你也看到流川枫身上背着小雷琴了吧?”
仙道点头:“是。”
田纲伸手放在桌子中间,道:“仙道,你可知道,这石桌里面放着大雷琴,合以四象八卦就可以打开石桌,将之取出。”
仙道低眉垂手而立,语带恭敬:“现下弟子知道了。”
田纲捻须而道:“大小雷琴是我门中世代相传的镇山之宝,相传若有缘人能够参悟其中奥妙就可以练成音波功。可惜昔年我与你安西师伯音乐理念截然相反,背道而驰,却是辜负了你师祖的期望了。”
仙道不语,只静静的听着田纲继续说道:“按今日所见,那流川也是天资绝佳武功琴艺俱是出人一等,你安西师伯既派流川枫前来寻你,想是要暗示我让你们两个去完成这件事情,仙道你意下如何?”
仙道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道:“师傅,如果是为了天泽雷音,我想我还是不去的好。”
“你说什么!”田纲不想仙道居然如此回答,怔得一怔,一下子暴跳了起来指着仙道的鼻子大骂起来:“你这不肖弟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你居然就这样放手?”
“师傅。”仙道抬眼看着田纲,眼神坦荡如霁月朗日:“天下人是天下人,我只是仙道彰。我只知道我并不需要这本书,而且此书一出,江湖必定大乱。既是如此,那还是不出的好。”
田纲定定的看着他,心中五味陈杂,半晌才道:“你天纵其材,目光长远,又生在帝王之家,却志不在天下,真不知是对天下有福还是天下有害。”
仙道微微的笑着:“仙道只想独善其身,天下的事与我无关。”
呵呵。田纲闭目而笑,是心怀天下还是独善其身,这却是见仁见智了。
仙道,师傅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收你为徒……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传来一阵飘渺的月挂香气……连带的整个夜色也朦胧起来了。
4、
却说泽北自陵南奔出一截以后就在别人家的屋脊上站住了。他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俱是房屋,看上去都是一样没什么不同,于是再一次展开仙道塞给他的纸趁着明亮的月色依稀仿佛可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九日天街元别客栈天字三号房。泽北瞪着纸上的字,发愁的再看看大街,心叫完了他不认识路。说来也是,他对此地本也不熟,且这两天来走那里都有侍卫拥簇着他只负责骑马坐轿就好,别说找到什么九日天街元别客栈了,他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甚至是连他刚刚出来的陵南都找不到回路了。
泽北哀怨的站的夜幕中餐风饮露,这黑夜茫茫的他想找个人问路都不行,莫非他真要在这里站一夜?忽见前方大街上有一个白影奔驰来,泽北顿时喜出望外,立刻施展轻功就追了上去准备问路。
感觉到有人追踪,那白影忽的转了个弯窜到一个小巷里去了,泽北怕跟落掉,身法加快三分跟了过去,刚刚转过弯,月光下寒光一闪,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刀长一尺二分,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你跟着我做什么?”
流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泽北心下高兴,不过这般被人用刀架着脖子却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大喜欢,于是陡得退后三尺。
好迅捷的身法。来人正是流川,在泽北身影乍动之际跟着移动三尺,刀仍稳稳的架在泽北的脖子上,心下忍不住暗惊。
“可恶,是我错了。”这辈子还没被人用刀架过脖子过,泽北的脾气也上来了。无视脖子上的刀,泽北曲手指着流川:“我承认刚刚是我太大意了,忘记了昨天看过你跟仙道比试的身手了。对不起,刚刚是你第一次大显身手,也是你最后一次大显身手,不过你不用为此感到羞愧,因为你已经让我泽北荣治全力以赴了。”
泽北荣治。
就是哪个号称天下第一的高手?
流川看着眼前的这个总感觉少根筋的家伙,心下不屑的撇撇嘴,怎么这样的人就是天下第一吗?
眼见泽北后仰,跟着欺身上前,青刃围着他脖子转了一圈依旧安安稳稳的架在他脖子上,不想泽北右手食指倏然伸出,只听得一声当的一声龙吟,青刃上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流川手臂一震,几乎要连刀都握不住。他心下一凛,师傅说过,以他的武功江湖能够扣住他刀的人不多,即使是仙道,他若全力一付,想要胜他都要颇费心力,此人却如此轻易的就从他手中逃脱。
流川突然一笑,他神情冷竣,小小年纪已经难得一笑,可是这一笑仿佛拨云见月样照得他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天下第一高手吗?果然是真材实料。
泽北看着月光下的站得笔直的流川枫,眼睛露出兴奋之色,“来吧,流川枫,让我见识下你的武功,看看你已经练到什么程度了。”没想到这次出来居然遇到一个跟自己如此相象的对手,一定要打败他挫挫他的锐气。
流川冷冷一哼,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要知道他一心一意追求武学的最高境界,如今这天下第一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叫他如何不兴奋。
风动雾涌间,人影闪动,铿锵声起,两人在半空中交手,刀气纵横,剑气萧萧,往来之间,刀光闪耀,剑影浮动,连带的也舞碎了一地的月光。
流川刀风凌厉,快准狠,10招之中倒有7招是进攻之意,约莫是觉得攻势就是最好的守势样;出刀也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有化繁为简后的精准。
呵呵,果然是少年高手啊,居然也悟到了大象无形的境界,假以时日的话说不定这少年真要超过自己,想到这里泽北心里略略有些不爽,哼了一声,道:“你想当天下第一是不是?哼,在我离开陵南以前一定要把你这个对手消灭在萌芽以前。”
流川不语只冷冷哼了一声,冷电般的眼睛盯着泽北,大有你有本事就来灭我的意思,在那里罗嗦废话个什么。
一时间泽北与之对望后竟有眼睛受伤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见流川出什么招式就依葫芦画瓢的跟着使出,只是出招更见精练,剑风更见凌厉,速度更快,总比流川抢先一步,迫使流川每每不待一招使完便中途变换招式,只是无论他如何变换,泽北总能够后发而先至,截断他的刀意。又几招过去,泽北长剑回旋,手上使力,喝道:“撤刀!”
流川顿觉手上一震,虎口麻木,竟是再也拿捏不稳手中青刃,但他也果真硬气,在青刃欲脱手激射而出之际,眉一折,指节泛白,生生的再借三分力,饶是被震得虎口出血,仍将青刃死死的扣在手中。
“没必要吧。”泽北目瞪口呆,这小子端得的是傲气,心下倒也有几分佩服起他这宁折不弯的性子来了。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那青刃长一尺二寸,月光下青光闪烁流动,寒气逼人。流川冷静的端详着手中青刃,仿佛那是他一生意义之所在。半晌流川抬头,眼中依旧清亮坚定如昔没有战败的屈辱。他看着泽北的眼睛里闪烁着火花,道:“今天我不及你,但是下一次再相对时,我会打败你。”
泽北讶然:“你还不服输?”难道流川还不死心?还是他也是一个视失败为挑战的家伙?
“服!”流川清冷的声音响得干净利落,既没有屈辱也没有气恼,跟着接下来的话却是自信而拗执的:“今日我不如你,下一次再相对时,我不会再败。”然后也不再搭理泽北,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头也不回的寻着来时的路径自回去了。
呃……面对流川的倔强泽北呆了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流川早已不见了人影,不由得跳了起来,惨叫道:“~~~~~我还没问路啊。”
却说流川离开泽北以后刚刚转过一个街口,黑暗中突然有个浓浊的声音无力的喊着‘流川……’跟着就扑出一个人来,流川机警的往旁边一闪,那人便一头载到地上去了。他蹲下身去扳那人身子,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声道:“仙道?!”
他今天晚上出来本也是去找仙道比试的,只是不想碰着泽北也是一场恶斗这才折身回客栈准备休息的,却没想到却会在这里遇上仙道彰。只是向来风神俊朗的他,此刻神色憔悴,面色暗青,眉宇间黑气郁结,竟是身中剧毒的样子。
仙道看见流川便知自己安全了,一直勉力控制自己神智清醒的心神不由一松竟就此昏了过去。
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能够把仙道伤至此的,不是武功高强就是计谋无双的人,但是不管是那一种都决计不好对付。流川运指如风,出手连点仙道身上数道大穴令血行缓慢避免毒发攻心。而后又谨慎的看向因月亮隐入云层以后漆黑一片的四下里有没有其他人。没人,但是追兵只怕很快就要追上来了,于是流川当机立断的将仙道背起以从未有过的迅速带他离开此地。
回到元别客栈他也不敢惊动其他人,只悄悄的带了仙道翻墙越窗而进。
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的,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没有点灯的。小孩心里忖度着,一定是彩子姐……刚一落地一股扇风就落了下来,因是知道打人的是彩子下手必定不会重所以也不避,那扇子便招呼在了他身上背负的仙道的头上。
彩子叉着腰凶巴巴的正想要给这晚归的小孩子一顿好骂,不想却看到不醒人事的仙道,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流川一边将仙道放在床上,一边摇摇头沉声道:“我只在路上拣到他。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
“恩,那我去叫樱木起床,你收拾下东西,我们这就走。”彩子也不多话开门就出去叫樱木起床去了。
流川在床沿上坐下,检查着仙道的伤势,本来斜插入鬓、望之欲飞的两道眉头慢慢的拧到了一块。这个仙道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不但中了最厉害的毒,还被极厉害的人打成重伤,若不及时加以治疗的话,只怕活不过今晚。
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樱木精神抖擞的跳了进来,嚷道:“死狐狸,你闯祸了啊。”
彩子沉着脸,一扇子打过去,训道:“小声点,夜半三更的,你想吵所有的人啊。”
樱木不敢跟彩子顶嘴,不情不愿的抱着头靠进床,一看清床上躺的是仙道禁不住一下跳了起来,正要仰天嘲笑仙道一番之际冷不防对上流川严肃而冷冽的眼神,刹那间仿佛数九寒天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不由自主得压低了嗓音悻悻的问道,“这扫把头怎么了。”
扫把头。流川看了看仙道的头发心想难得这白痴这会叫得这么贴切。
彩子也靠过来站在床边,见流川一脸严肃的坐着毫无去意,于是又问道:“流川,不是要走的吗,怎么你还没收拾东西,难道仙道……”
“他的情况很糟,不但受了极重的内伤还中了最厉害的毒。亏得他内力深厚自行压抑着毒素才没死,但是若不尽快救治,内力一旦不能够压制毒素他立刻就会死。”流川看着仙道的手,目光显得有点迷惘,似乎有点不能够想象眼前这个人一直飞扬跳脱的人也会象个残败的破布娃娃样奄奄一息。
彩子还没开口,樱木先跳了起来,嚷道:“那怎么行!扫把头还没被我打败。”
你还早三年呢。因见樱木又在那里不知天高地厚,流川翻翻白眼正要开口灭灭他的自信,扣在手中的仙道的手却动了,流川回头看时,仙道醒了过来。
仙道喘吸着气,困难的开口道:“今天才跟你们打了一场,暂时不会有人想到我会跟你们在一起,但是……”话还没说得完,喷出几口血又晕了过去。
“喂喂,扫把头你别晕,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啊!”见仙道又晕了过去,樱木急得跳脚,而后又怪仙道简直不耐人打,这点伤就要死不活的了。
“别吵。”流川有点不悦踹了樱木一脚道:“烦死了。”
看着昏厥过去的仙道,彩子忧心忡忡的道:“能够把仙道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势必不是一般人,若是被找到的话,只怕危险了。”
听到这话樱木跟流川两个人的眼神陡得凌厉了起来,气鼓鼓的道:“管他们是谁,来了就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没想到两个人会有这么同仇敌忾的一天,话音一落两个人对视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哼的一声各自将头扭到一边:“死狐狸(大白痴),你可不要拖我后腿。”
彩子看到两人不禁也豪气干云天起来,遂英姿飒爽的拍板:“好,这天下间想要留住咱们三人的人却也不多,咱们就先救治仙道。”
问题是要怎么救治?
说是一般粗浅的医理大凡学武的人都会一点,但是会这一点距离能够救治重伤、身中剧毒的仙道彰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三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最后还是彩子想起了什么一拍扇子道:“有办法了。”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彩子捧着一堆金元宝敲开元别客栈老板的门的时候,原本起床气十足,一张脸板得跟棺材没什么区别的老板立刻在黄澄澄的金子面前眉花眼笑了起来,变脸之快简直叫人叹为观止。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将元别客栈的酒窖奉送了出来。
酒窖里樱木将一坛一坛的酒倒在一个大瓮之中,似乎也知道事态的严重,难得的没有打闹。
流川蹲在瓮下的灶台边生火,不想那些木头象是铁了心样,尽管烟熏烟燎的可就不着火。总生也不着火,流川恼了,把堆好的柴火一脚踢散,忿忿的道:“彩子姐,我不会生火。”
正在配制药剂的彩子抬头,满脸黑线,然后很干脆的道:“我也不会。”……这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哈哈,笨狐狸,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流川话音还没落,樱木的耻笑声就一步不落的响了起来。
流川斜眼看着樱木:“那你来生。”
“哼,没有本天才办不到的事。”樱木叫嚣着从灶台上跳了下来,卷起袖子蹲在灶前,叫道:“死狐狸,就让你瞻仰下本天才伟大之处。”火折子燃起,有青烟缭缭,半晌,木柴依然故我。呃?樱木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然后摸着头讪讪的道:“意外,意外,一定能够生起来的。”
流川抱着手站在一边看好戏,见他也没生起来,报复的一脚就踢在樱木的屁股上:“门外汉,原来你也不会。”
樱木不防竟一头载进灶炉里面去,起来后门上沾满了柴灰,也恼怒了,一把丢开火折子,抓起一跟木柴掌上发功,口中还恶狠狠的叫道:“我就不相信。”
“轰”的一声,木柴上窜出火焰来,樱木登时得意洋洋的看着流川大笑道:“哇哈哈,死狐狸,我厉害吧。”
流川翻了翻眼睛,点头道:“还有点用。烧火就归你了。”
“流川,来将仙道抱进去。”彩子放下最后一味药道:“配好了。”
流川把仙道放在瓮中,不太相信的道:“这样就能够把毒置换出来了?”
彩子双手环抱,毫无把握的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师傅提过一下这个透析法。道理就象泡酒一样把他体内的毒素透析出到酒中,成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反正,咱们把带下山来救命的天山雪莲都给他用上了,死马全当活马医了。”
因也才跟仙道见过两次面,见他如此也谈不上什么伤感,但是流川心下多少有些惋惜:我还没有打败他呢。想想又伸出手来抵在仙道赤裸的背脊上,运功替仙道护着心脉以免酒从皮肤渗入经脉以后加快血液循环而导致毒发攻心。
酒在柴火的蒸酿下开始蒸发,酒气逐渐氤氲了整个酒窖。
一直站在一边对着仙道察言观色的彩子见瓮中的仙道露在酒面上的脸面上逐渐开始大汗滚落,心念一转,忙伸手往瓮一探烫得她直缩手,急忙叫道:“樱木撤火,再烧下去,仙道要煮熟啦。”
樱木撤了火跳上灶台,戳戳仙道,不屑的道:“切~这刺猬头真不耐煮。”
彩子一边拿帕子给仙道揩拭着额前的汗,一边横了樱木一眼:“你进去煮煮看。”手忽然一顿,抬起帕子在烛火下仔细看了看,然后笑道:“仙道死不了了。”她扬起帕子只见上面因浸了仙道的汗而呈现出黑褐色。再看瓮中的药酒液渐渐的变了色。
彩子仔细观察着酒色,当酒色变成褐色的时候,忙叫樱木换酒,否则当酒内被透析出来毒素比仙道体内的毒素还浓的话,反渗回去,立刻就会毒发攻心,届时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仙道。
一直三蒸三酿以后,酒色才清冽如昔。
将仙道抱出酒瓮,替他着好衣裳,三人才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注意到在这闷热的酒窖里呆了这许久三人俱是出了一身大汗。
彩子挥着扇子推开酒窖的小窗子,东方第一道曙光已然微现,映照着叶尖暗夜残留的露珠,晶莹剔透。彩子伸了一个懒腰,道:“就破晓了啊。”
樱木吐了口气,又蹭到流川身边戳戳他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讥诮起因运功过度而面色苍白的流川枫:“死狐狸,你体力真差。”
“滚。”流川翻翻白眼懒去理他,只跟彩子道:“彩子姐我们也该走了。”
彩子回身担忧的看着他道:“可是你支持的住吗?还有仙道。”
流川抓起衣襟在脸上抹了把汗,喘着气道:“我怕人追来,咱们就难走了。已经耽搁了大半夜,追兵应该快找来了。”见彩子始终不放心于是又道:“走慢点的话,路上也可以慢慢恢复。”
彩子皱着眉,看看仙道又看看流川再看看樱木,心下权衡一番后只得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走。”
流川起身正要去搀扶仙道,樱木一个箭步跨了过来,将仙道背在背上,大声道:“还是我来背吧,体弱的狐狸可不要把扫把头摔坏了。”
流川放手,任樱木背起仙道,点头道:“恩,武功差的家伙是需要一个挡箭牌。”
“你……”
眼看两人又闹将起来,彩子无奈的翻翻眼,真是一对急死人的小孩啊。
三人刚刚把东西收拾妥当走出酒窖,就听着外面一阵喧闹,对视一眼,心知追兵已到,忙翻墙从另一边跑路去了。
5、
三人一行偷偷出了城约莫又跑出7、8里到了山林中,才驻足休息。
其时已天光大亮,樱木将仙道放在树下倚坐着,然后抓着彩子问道:“现在要往那里去?”
彩子看着仙道叹道:“这是个祸水,带到那里就会祸害到那里。”因这个是事实,所以用的也是肯定句,也更因此而觉得为难起来,心下茫茫然,真的不知道要去那里才好。
流川想了半天,冒出一句:“带他回去好了。”反正他下山就是来找仙道的,把他带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喷嚏声响起,三人寻声望过去,正对上仙道困难的睁开眼睛。
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脸红红鼻子也是红红的仙道勉强伸手抹了抹鼻子然后有气无力的跟他们打着招呼:“嗨!”
彩子感到不妙的伸出手摸了摸仙道的额头,然后又替他把起脉来,跟着“哎呀”一声的叫了出来。
仙道、流川、樱木三人俱是被她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她,只见她后悔不迭的顿足道:“仙道才泡了酒出来全身毛孔尽开,血脉畅通。我们背着他吹了这多时劲疾尚寒的山风,这会风寒入骨,又伤风了。”而且……还寒入肺腑。
樱木楞楞的看着他,然后同情的道:“扫把头,你好倒霉。”
仙道轻轻咳了两声,笑道:“没事。”
流川看了他半天忽地从包裹里面翻出几件衣裳,劈头盖脸的就给仙道缠了起来,象包粽子似得。
仙道心知他是好意,但是被缠来几乎不能够呼吸就有点无奈了,不由伸了手去抓衣裳却敌不过流川,最后只好放弃抗争任他摆布。
倒是彩子见状哭笑不得的拉着流川道:“你要闷死他啊。”
流川住了手,侧头看着被包得密不透风的仙道,又嫌弃起来:“麻烦。”
忽得,仙道跟流川神色俱是一凝,然后仙道苦笑道:“追踪得还真是快啊。”
彩子一变,脱口道:“他们追来了么?”
“半里之外有23人。”流川倾耳听了一下,又补充道:“脚步轻重不一,顶尖高手至少6个。”
仙道看着流川赞赏的笑了笑,缓缓道:“土屋淳、诸星大、深重宽、御子材、河田、南烈。呵呵,武林10大高手已出其6,而其他的也俱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因修行的武功极是神奇,故而分辨力未失分毫,将来人听了个清楚。话刚说话猛觉得胸口一阵抽搐,不禁捂着胸口猛喘了几口气,神色间也因此显露出一抹倦色,强忍着伤痛和咳嗽,仙道艰难万分的道:“流川,你带着彩子和樱木先走,然后再伺机回来救我。”
“白痴。”流川看着仙道,用一种九死不悔、百折不还的语气慢慢说道:“湘北没有不战而败的人。”
“扫把头。”樱木也凑了过来,不服气的道:“别小看人。我天才的字典里面没有认输这两个字。”想了想又对流川恶狠狠的叫道:“体力不足的狐狸,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可别拉我的后腿。”
“彼此彼此”流川一眼飞白了过去,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空气中顿时噼里啪啦电光火闪了起来。
彩子看着仙道,神色严肃:“仙道你究竟惹了什么祸?昨天他们不都全是你的座上客?”
仙道咳嗽着道:“江湖那有永远的朋友?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我陵南的大雷琴罢了。”
彩子心下一凛,不由看向流川,流川却无所动,眼中有渴望有兴奋,惟独没有惧怕:“他们有本事就来拿好了。”
“哈哈~~”樱木仰天笑道:“那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好大的口气。”一个声音重重的响起,衣袂猎猎,4个人分两组跃了出来,半空中忽得扯出二张网来,对着仙道四人就网了下来。
仙道看得真切,只是苦于重伤在身却是躲避不了,只好看向流川。流川冷冷一哼,他因刚刚给仙道裹衣裳所以离他最近,斜掠而出之际顺手一揪就带上仙道了。
仙道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前面闪动的刀光剑影,提醒道:“小心。”
流川皱眉,低叱:“闭嘴。”横掠而出的身型陡然拔高,避过三人横空劈来的拳脚刀剑,跟着又突然如短线风筝般飘出两丈,躲过激射而来的暗器,落到了旁边的树上。
流川方动的同时,彩子也跟着掠了出来,中途遇到有人拦截,心知自己的武功不足与之相抗,不敢贸然接招,好在素日里练的最好的武功就是轻功,因此倒也不费力的躲了开去。
惟独樱木反应迟了一步,于是就被网了个正着。只听得“嗤”的一声,樱木双手抓住鱼网一扯,鱼网立时就破了个大洞,樱木穿了出来,但因觉得在流川面前被人网住了顿觉得颜面无光,照着身边的人一拳就打了出去,口中还恼羞成怒的怒吼:“混帐,竟敢把本天才网起来?”
那人没料道樱木会破网而出,冷不防竟被一拳打飞了出去,直至撞上后面自己的人才稳住了身型。
23名高手连手都突袭失败,这却是没料想到的事情。
以6大高手为首的23名武林高手面面相觑一阵,然后土屋淳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流川枫,你与仙道彰无亲无故,何必为了他跟整个江湖为敌。”
流川从树上低了头冷冷的俯视着树下的众人,目光不屑,傲然道:“你们有什么武功伎俩只管使出来。”
因自己一行人的行为也谈不上什么江湖道义、名正言顺,所以被流川冷冷的眼光俯视得有点不自在,相互对视一眼以后,分成了三组扑了出去。
23人当中,倒有9个是扑向流川,其中包括土屋淳等江湖排名前10的6大高手。想来打的不外是想一举擒下仙道跟流川的算盘了。因是知道仙道身受重伤,因此所有的攻击都是向着仙道来的。
流川双唇紧抿,稳稳的护在仙道的身前。
有人想越过他他就抢先一步背抵着仙道后退,无论凌厉的攻击从哪个方向响起,他的青刃也带着尖风适时迎接上去拦截每一道攻击。
有时两三道攻击一齐袭来,他无法尽数拦截下来,就用身体承受着,只是每每在攻击堪堪及身的时候作出适当避让,受伤,却并不严重。
但是饶他武功再怎么高绝,到底也无法跟9大高手相抗,况且他这样的打法实在是借支体力的爆发攻击,无法持久,体力一旦告罄便只有束手待擒的份。
这一点9大高手是明白的,所以他们的攻击如狂风bao雨般不断落下。
彩子樱木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们本身的武功就比不了流川何况他们对付起各自围攻他们的7名敌手也是自顾不暇。
流川自己心底也很清楚的,但是,别无他法。即使明知最后一样被抓也要血战到底,绝不接受不战而败,这是流川式的执着。
流川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面色惨白的可怕,出手开始变缓,身型也渐见迟滞,越来越多的攻击落到了他的身上。
9大高手心下齐道:“是时候了。”相互对望一眼忽得各自调整攻击速度,在同一时间递招攻击。显而易见,这样的攻击是经过了无数次演练的,所以时间才配合的恰倒好处。而这一招本来是为了对付仙道的,没想到现在却用在了这个原本寂寂无名的少年身上。
面对这毫无破绽的攻击,流川长吸一口气,眼中绽出一种比求生更烈,比求死更浓的神色来,祭起刀势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决、不、退、缩。
就在这时,一直被流川护在身后的仙道突然抢步而出,配合着流川的攻击跟着一剑使出。
那一刀闪亮耀目如闪电。
那一剑光亮粲然如旭日。
蓦然间光华大盛,只听一阵爆豆般的声音骤然响起,然后就见9大高手尽数跌出,仙道跟流川也踉跄着一直退后数步才站稳。
变数骤起。
彩子、樱木两拔打斗俱被惊的停了手,各自向着自己的人汇聚了过去。
9大高手在仙道跟流川的联手攻击下俱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他们各自从地上爬起来,惊骇的望着仙道,指着仙道的手指抖动如风中败絮:“你没有受伤?!”
仙道轻轻咳嗽了两声,淡然而笑:“不,我有受伤,不过我运气好遇到擅长药石的湘北门弟子,他们运功替我治疗,要不然你们以为为何我昨夜就已经从陵南逃出,却才逃到这里?”
哼哼,别人还没开口,樱木却先叫嚷了来:“死狐狸,难怪昨天夜里替仙道透析毒药的时候你一直在给仙道运动,原来你瞒着我在给仙道疗伤。”
流川奇怪的看了樱木一眼,哼道:“是你自己笨,不是运动疗伤,你以为我是在那里摆姿势好看的?”
“那你都不跟我们说。”樱木忿忿的怨怪,还害我为你担心。
仙道笑吟吟的看着樱木:“樱木,若不如此,怎么能够有此机会反败为胜?”他侧首看着对面站的一众的敌手,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敌众我寡,我可不以为咱们4个能够对付得了当世的23位高手。”说到这里他眼睛眯了起来,眼神倏的犀利,声音陡然一冷,寒气逼人:“咱们还等什么!现在不趁胜追击,难道等他们喘过气来以后束手就擒吗?”
众高手大骇,面对4人的步步逼近,禁不住步步后退,最后终是按捺不住,齐唰唰的转身飞奔而逃。
“哇哈哈~~~~~`看来这群胆小鬼不仅训练过配合出招,还训练过逃亡。”樱木看着逃逸的众人哈哈大笑。
“别以为你们逃了就可以没事,谁杀了我师傅,任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仙道彰也决不放过。”带着毫不动摇的决心,仙道的话四平八稳的向四周一直扩散,并在群山之间不住回荡。
隔了半晌,彩子方松了口气,惊魂甫定的道:“刚刚真是险极生环,幸亏仙道你的伤已经好了,要不然咱们可都得死在这里。”
仙道和流川沉默不语,直到确定敌手皆尽数撤去以后,两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胸中一口血,齐得喷了出来,喷了对方一脸一身,然后在彩子跟樱木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仙道受的重伤其实并没有好。
运功疗伤也不过是他拿来唬人的。
毕竟武者修行时真气循行的路径、轨道即“气脉”本是气功态下的产物,它所指的八脉并非是医家之奇经八脉。而不同的功法传承,有不同的修行气脉,所以内力运行的路径亦有不同,如佛家密宗有“三脉七轮”,道家太极门有“二十四部大脉”,道门混元自然玄极宗则有“九玄真脉”之称。因各家的气脉都有所不同,如果不知道对方气脉的话,是无法将自己的内力与伤者的内力融合,甚至两厢抵触适得其反。
按说安西跟田纲系出同门,两人的气脉应是一路的,最多就是内功修行的层次不一样,但是昨天晚上流川运功替仙道护住心脉的时候,赫然发现仙道修行的内功居然并非是跟自己是一路的,他试探了几次也找不出仙道的气路,又怕透析不成功,毒素攻心,最后心一横,倾尽全力,拨出4成功力与仙道体内运行的真气抗横,然后以六成功力替仙道保护心脉,也正因为如此,流川才会疲极惫极。
仙道受伤其实极重。只是他所练的武功极是神奇,取大自然生生不息之机,即使重伤之下,也竟教他凝聚起部分真气,然后加上流川强渡过来的那股真力,适时抓住机会使出惊天一式配合流川完成奇袭,而后也仅仅是凭借着一股毅力苦苦支持着自己唬退敌人,实际上那一剑出手以后他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矣。天知道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有多怕流川不能够配合流露出异样而功亏一篑,好在流川也是个机灵的人,而他刚刚一击成功以后先声夺人,别人倒也对他的一番话深信不疑,就此退敌。
6、
是夜,耳边一遍一遍回荡的是当晚师傅歇斯底里呼叫:“仙道,快走,快走。”
是夜,脑中一遍一遍回放的是当晚师傅挡在自己身前,纵是死也要将身受重伤的他送出险境最后沧然倒下的身影。
那一夜,任院子中是如何的厮杀打斗,整个陵南门一直死寂而黑暗,那些一直爱护着他的师兄弟一个都没有出来,他们是生是死?
那一夜,出动的夜袭者中,江湖十大高手已出其八,部分人是为了雷琴中的天泽雷音而来,但是还有的人呢,那个和他惺惺相息、视名利为云烟的人是为了什么而来?而哪个眼高于顶从不屑与人为伍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还有一个人……哪个率领着众人对他痛下杀手的人代表的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愿又抑或是其他人的意愿?
还记得那一夜,师兄弟们带着崇敬的眼神在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还记得那一夜,师傅恨恨的跺脚:“仙道,你就不能够认真点么。”
不知道是否还能够再次把酒言欢……
但是再也看不到师傅被自己气得跳脚的情形了……
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任性妄为……是不是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如果一直都不醒来……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存在过?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滑落。
一切无可逃避,终将回到现实。
仙道缓缓睁开眼睛,这里一桌一椅的摆设俱是陌生。然而空气中却洋溢着宁静而安全的空气。
……这里应该是湘北门吧。自己和流川倒下以后,彩子跟樱木只可能把他们带回湘北门。
流川……哪个倔强的拦在他身前就是死也要护着他的小孩没事吧。仙道艰难的从床上起身,他得去看看他。
身子软绵绵的不着一丝力气,胸口也闷闷的,气息依旧不畅,四肢百骸象是散落在地的木材。
唔,他这一动,当即牵动了全身酸软无力的肌肉,忍不住就眦牙裂齿了起来。他靠坐在床上喘着气,不禁苦笑,人的肉体还真是脆弱啊……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仙道抬头一看却是彩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啊,仙道你醒过来了啊。”彩子见仙道醒过来一脸喜色:“师傅说仙道君功力深厚这两日就会自行清醒过来,果然不错。”
看着他摇摇晃晃,艰难万分的起着床,彩子忙将药搁在桌子上,抢步过去扶着他,关切的问道:“你要做什么?师傅说你要静修。”
仙道喘着气,问道:“流川没事情吧?”虽然见彩子神色轻松,想来那孩子必定无事,但还是要亲自确认以后才能够安心。
他自己也无法说清为何会如此担心流川,大概是那时候他护卫在自己身前,一步也不退让的坚决和那天晚上一样护卫在他身前的师傅的坚决重叠在一起了吧。
决不再要关心护卫着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而消失了……
彩子将仙道扶回床上躺好,笑道:“你别当心,那小孩只是体力透支一直在昏睡而已。师傅已经替他运过功啦,也是在这两日就该醒过来了。到是仙道你的伤情要麻烦点。你昏睡的时候,师傅替你诊治过,后来说你的内功修行极是高明,连他都摸不透你的气路,也因此没办法替你疗伤。”
听到流川没事情,仙道松了口气,一颗醒过来以后就7上8下的心也回到了原位,然后对彩子笑道:“不防事,我会自己运功调息。”
窗外在下雨,夜色深沉。
仙道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雨。
脸上没有笑容,只冷眼看着眼前的冷雨,仿佛连心都是冷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流川的脚步声。
何时他连流川的脚步声都记住了?仙道想,哪个时候他被流川救了是不是就跟初生的小鸡一样,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当母亲了?
“彩子说你比我早醒。”流川冷冷的声音在仙道身后响起来,隐隐的有着一丝对自己的不满意。明明眼前这个带着一身寂寞的家伙伤的比较重。
“呵呵,早醒过来又有什么用?就算我武功是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对你倒戈相向的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而最疼爱你的人为了救你死在你眼前你却无力营救,自己脱离了险境可一向崇拜着你的师兄弟们生死未卜,你是否仍可以铁血到流血不流泪?
流川看着异样的仙道皱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定是因为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缘故吧,要不然为何流川的话语明明是冷冰冰的不带温度,可仙道听了冰冷的心忽得就热了,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竟似狂潮般怒号着要决堤狂涌而出……是流川的话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也是可以的吧?他折回头悲伤的看着流川,“流川,我救不了他们。”
看着仙道的眼泪,流川震惊的想:“仙道哭了。”他走近,站在仙道面前想安慰他,却苦于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好只好皱着眉,生硬而笨拙的站在他身前,闷闷的道:“仙道不要哭。”
仙道看着他为难的神情扬了扬嘴角想笑,然而嘴角扬起来的时候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他又不想让流川看到他这个样子,于是忍不住就扑在流川身上,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任他如何天赋异秉,也只是个18岁的少年而已。
流川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仙道,骂道:“白痴,我是来告诉你,你师傅死了,其他人还没死。所以你还有机会。”他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人,下意识的还是觉得希望看到的是当日哪个散漫随性、睥睨天下的仙道彰。
其他人还没死,你还有机会。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
……仙道眨了眨眼睛,精神一振,破涕为笑,“是哦,只要我不死就总会救他们出来。”
看着眼角尚带着泪水却已振作的仙道,流川撇撇嘴道:“白痴。”
即使是被眼前这个人骂着白痴,心里也是安定的。
眼前的这个人,会陪着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吧?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心是会寂寞的。
有流川的话就一定不会寂寞。
不想再一个人自己飞了。
心绪如潮波动,仙道又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流川,耍赖的道:“流川我要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这条命是你的了,从今往后你有责任保护你的命哦~!”
“放开!”哼,早被他扯进这滩混水中去了,想抽身却也不能够了,他还想他怎么帮?流川一边心下忿忿然的想,一边由于不惯与人太过亲密而挣扎着要甩开仙道。
“不放。”仙道把头埋在流川的背上,感受着从流川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消退着自己身上的寂寞,隐约觉得眼眶中又有热流涌出,他不由把头埋的更深,似乎这样眼泪就可以不再流出来,同时闷闷的道:“死都不放。”
恩?感觉到仙道的脆弱,流川迟疑了下,心想摔开他的话不会接着哭吧?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停止了挣扎,任由仙道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
白痴……
那一夜似乎有什么碎了的东西被修补,一切如旧。
7、
此后仙道就暂留在青龙山养伤。
这一日,仙道倚靠在桌前,看着流川手下的古琴:面桐底梓,通体细蛇腹断,墨色,其音雄宏松透,池下新汪氏鉴善赏图章,大唐雷霄制,问道:“你这个就是小雷琴?”
“是。”语带不耐。
“琴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此最不传之妙,雷氏之琴果然天下第一。”仙道击桌称赞道:“无怪乎善琴者莫不希翼鼓雷琴。”
“仙道彰!师傅说清心咒有助你运功疗伤我才来弹琴的。”流川枫额上青筋隐现:“你给我专心点。”
看着轻易就能够被撩拨火气的流川,仙道不禁好奇了起来:这只脾气暴躁的小狐狸怎么会有这个闲情来学弹琴喃,而且居然还弹得蛮不错,想不通啊想不通?忽得心念一动,莫非有什么隐情?仙道于是凑了过去,问到:“流川你怎么会想起学琴的?”
流川眨了眨眼睛,很气质的将头转过一边,气鼓鼓的道:“我干嘛要跟你说?”
仙道碰了个钉子却也不生气,他伸手抚着下颔坏坏的笑着猜测道:“莫非是被樱木刺激了?”
流川霍然转头瞪着他,脸上可疑的红了起来。
“哇哈哈~~~~~~”见被自己猜了正着,仙道为这学琴的理由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
“白痴。”流川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个白痴其实很聪明,竟将他学琴的理由猜中了十成十。
本来以流川的性子,的确绝没可能去学弹琴,对他来说,这东西文绉绉的,跟他其实颇暴力的性子根本就格格不入。
只是,当那只红毛猴子指着七弦俱断的琴得意的哈哈大笑的嘲笑他的时候流川当场就火了。
——“死狐狸,我就知道,连本天才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做得到,哇哈哈~~~~~~”
就是因为这句话,流川硬是卯足了性子跟安西学弹琴,他天赋极高,即使天性不喜,但既存了心将此视为挑战,几年下来,居然也学的似摸似样,即使放到天下去只怕也没几个人弹得比他好。
仙道笑够了抬起头,看见流川忿忿的瞪着他,向来清冷的眉眼居然生气勃勃了起来。仙道觉得心里怦然一动,然后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汩汩的流了出来,于是情不自禁的慢慢得将自己的脸向流川凑了过去。
在仙道的头凑过来两人气息交缠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加之又不惯与人太过相近,流川不由皱了眉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你的唇色好淡……”仙道恍恍惚惚的对流川说,无视流川拉开的距离又凑上前去,眼睛不若一贯的清明坦荡而变得阒黑氤氲了起来,见流川又要退后,于是他伸手揽住流川的腰,在流川反应过来以前就对着近在咫尺的水色嘴唇上吻了下去。
仿若羽毛般轻轻拂过流川清冷的唇,见流川没推开自己于是又吻了下去,并逐渐加深着这个吻,想要让眼前这个一贯冷漠的人为自己情动,想要让眼前这个一贯清冷的人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流川猝不及防竟被仙道吻了个正着,脑子‘哄’一声的似乎有什么7彩绚烂的东西被炸了开来,身子一僵顿时成了化石,只一颗心在那里砰砰乱跳,似乎要从胸腔中蹦跳出来一样。
他心想应该要一把推开仙道的,无奈意识跟行动似分了家一样,竟只能够怔怔的站在那里任仙道加深这个吻。
看到流川木呆呆的,仙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流川,现在要把眼睛闭上。
流川翟然一醒,一把推开仙道,只觉得一张脸烫得厉害怕是鸡蛋放上去都要被烫熟了。他双眼象要冒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仙道,一双手抓着了自己的衣袖不断的拭檫着自己的嘴唇。
这个混蛋!
仙道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神色严肃的道:“不要檫破了,我会心痛的~~”说到句末心中的得意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于是眼角眉梢又染上了几许笑意。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武林中不是一直流传着落难的少年被人救起后为报救命之恩而后以身相许的传说么。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其中他最嗤之以鼻的就是把自己都赔了进去的以身相许,不过,这个恩人若是流川的话,仙道想以身相许还真是个不错的方式啊。
流川身子一僵,在成为化石以前一把揪起仙道对他怒声吼道:“你这个混蛋!”
仙道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混不觉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有笑得一脸的山花烂漫彻底的说明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伸出双手把自己的衣裳从流川僵硬的手中解救出来,仙道不怕死的道:“流川,这是我对你爱的宣言啊。”
“你个变态!”流川觉得自己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似乎‘喀嚓’一声解冻了样,有什么涟漪微微的泛了起来,搅乱一池春水。
他向来冷静自持习惯掌控自己的心情,这种不受控的异样的情绪竟平白让他有些心慌了起来,流川指节泛白,咬牙切齿的怒视着眼前这个名曰病人的罪魁祸首半天,终是忍不住狠狠一拳打在仙道身上。
仙道‘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不防流川跟着一脚踹了过来,仙道倒退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流川双眼直冒火,一副犹不解恨还要揍人(实际上是恼羞成怒?)的样子,仙道忙举手叫道:“流川我还是病人,我现在要琴疗了。”
撩拨也要有个限度的,真要把这只小狐狸惹倒毛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流川狠狠的又瞪他半天才忿忿的住了手,只是接下来在琴疗的时候,怒火借由琴音被发泄了出来,一曲清心普善咒竟被他弹成了万马奔腾,呐喊震天的将军令。
……仙道无语,这个时候他若还要跟着流川的琴声修行的话,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走火入魔,呕血而亡。
不过,仙道侧头看着少年冷峻的脸,炙热的眼神,然后笑了,他眨着眼对流川下着批语:“流川,你不是寒冷的冰,而是炙热的火。”
如果不去想那段残酷的记忆的话,仙道在青龙山的日子其实过得还蛮惬意的。
8、
这一日,仙道运完功后坐在溪边垂首看着倒映在水中的林木就发起了呆。他想的太过出神以至于连流川走到他身边都没觉察到。
流川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发呆的扫把头,心想这白痴又在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应该让他到水里去清醒清醒,于是毫不犹豫的抬脚把仙道踢下了水。
被踢下水后的仙道霍然惊醒,他从水中抬起头来看着流川,哭笑不得的道:“流川……”
流川站在岸上,双手抱胸,傲然看着他:“清醒了没。”
仙道一边极其狼狈的爬上岸,一边道:“我是在想事情。”
“哦~?”流川狐疑的看着仙道而后者极度诚恳的看着他。好吧,那就算他在思考问题吧,流川很干脆的在仙道身边坐下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仙道伸出双手,一手掩住自己的额头,一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只漏出眉眼,道:“流川你认为一个人只要蒙了面就可以瞒过所有人吗?”
流川撇了撇嘴唇,一脸不以为然,掩耳盗铃,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瞎子么。蒙上面能够骗到的不过是不相识的人罢了。
仙道闭着眼睛回想当晚的情节,黑衣人们的身影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然后慢慢道:“哪天月亮很亮,我看得很清楚:出手围攻我的人一共有9个。其中有两个没尽全力,甚至在危急中还出手救护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若非他们,只怕我早已经死了。”
“那两个人是谁?”这9人当中流川当日带着仙道逃杀时以会其中6个,个个均是真材实料的武林高手,剩下这三个中的两个只怕也是绝顶高手。
仙道缓缓睁开眼睛:“其中一个是海南的牧绅一。”
流川眼睛一亮,望着仙道,就是哪个号称帝王,从来没有败过的牧绅一?
对。仙道点头,续又道:“牧,身为朝廷重臣,尽忠职守,沉稳持重,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若非有上令是断不会出手与我为敌。”
那是谁对牧下了令?流川斜了眼用眼光询问仙道。
仙道沉默了一下,道:“能够调动牧的除了当今皇帝就只有天下兵马大元帅镇南王。”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我的父亲。”
“哦?”流川侧了头上下打量着仙道,眼中难得的带着些微好奇之色,这仙道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教他父亲都要宰了他。
仙道抓了抓头,叹道:“从牧绅一的反应来看他未必是真要杀我,只是想逼我回去继承他的爵位。”自从他步入武林后不曾尽力仍能出类拔萃以后,他父亲一下子对他惊若天人,毫不掩饰要改立他为世子之心,三天两头派人来抓他回府接受培训,只是每次都教他拒绝了。
“……”流川皱了眉头,有点不能够理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父子啊。
“他眼中只看得到强者……他以为斩断江湖中对我的羁绊,我就会回去了。”仙道悠悠的道:“他没看出来,泽北虽然孩子气一点,但是一旦认真起来,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泽北吗?流川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我会打败他的。”而后又补充道:“还有你,仙道。”
仙道嘴角抽搐了两下,终是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为流川的孩子式的执着。笑了两声,他长叹道:“武功不是只有以武观武,比武不是只有一对一,如果你想不通这个道理,你赢不了我的。”
哼。流川翻着白眼,赢你只是迟早的事情。
夜深沉,远处一缕箫声呜咽不绝,断肠人在天涯。
牧绅一在烛下看着兵书,直到灯花噼里啪啦的炸开打扰了他的神思,他才发觉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时间他烦乱的推开眼前一页也未翻动过的书本,仰身倒在椅背中。
仙道……
‘吱呀’一声,外面狂风卷起,窗子忽地被风吹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明灭,牧绅一起身去关窗子,冷不防竟与一对黝黑的眼眸对上,……仙道。
就在他失神这一刹那,一个人影从另外一道窗子穿窗而入,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截青刃已经带着锐不可挡的杀气到了牧绅一脑后。
牧绅一按住腰间的刀,身后一个甚是年轻却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不动手,我不杀你。”刀锋陡止,停在牧绅一脑后一寸处。
似乎是被窗外的冷风吹熄,也似乎是惧怕了这满室的杀意,那烛火晃了一晃,‘扑哧’一声竟熄了。
这是一个高手。一滴冷汗从牧绅一额际滴下。纵然是仙道算无遗漏:以己身为饵引自己分神,然后由身后那人抓住自己瞬间的失神出手制住自己。但是自己有几分武功自己是清楚的,身后之人能够在千钧一发,间不容缓之际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一击而中,也必定是一个绝顶高手。来人是谁?牧绅一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能够算败,只是先机尽失,何况窗外还有个仙道彰,无论武功还是智谋,他才是最大的敌手。
牧绅一僵直了身子,挨着刀锋的头皮被强盛的杀气刺的一阵发麻,他停了手,冷冷道:“仙道,你意欲何为?”
仙道跃进屋子,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蜡烛,笑道:“阿牧,别来无恙。”
牧绅一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无论任何时候都笑的温和的仙道,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没事了?”
仙道淡淡一笑道:“还死不了。”
牧绅一缓缓道:“这我就放心了。”说着还笑了笑,如释重负,“你来不是来跟我报平安的吧?”
“自然不是。”仙道抬眼看着牧绅一,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道:“我是来跟你提要求的。”
牧绅一霍然睁大眼睛,目光凌厉:“我牧绅一绝不受威胁。”
话音未落,身后那人陡然收手,杀气顿消。
牧绅一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在那样刺人的杀气下自己早已经汗湿重衣。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了?牧绅一自嘲道,如今竟输给一个孩子去了,想到这里脸面上不由一阵发热,好在屋子里光线极暗,而他肤色又偏黑倒也无人察觉出来。
仙道眨了眨眼睛,不掩惊讶之色,跟着却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没喊你就收手了啊。流川,看来咱们真的是心有灵犀喃。”
哼。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冷冷响起。
“说吧,”牧绅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有什么要求。”
仙道一敛笑容,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牧绅一:“不论是谁要求,你都不得再与我为敌。”
牧绅一一惊,道:“你都知道了?”
仙道心沉了一沉,虽然事情的始末他早已料知,但是此刻真从阿牧口中得到确认后还是觉得有点难过。深吸了一口气,他淡淡一笑,道:“只要镇南王世子一天是泽北,你要尽忠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去想谁该适合在哪个位子。”
牧绅一沉默了半天然后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我会辅助泽北世子,我答应你。”他刻意加重的是最后四字,心里遗憾着。因为他答应镇南王出手的时候真的是觉得仙道是继承镇南王的不二人选,即使是现在也这样认为着。
……只是这样的人,若是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逼迫的了吧,一如现在。
心中略觉怅然,牧绅一回身看着身后的少年。
精壮挺拔的身子裹在一袭黑色夜行衣里面,浑身上下充满了储势待发的力量,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象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连深重的黑暗都不能够将之淹没。
牧绅一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就是流川枫?”
“是。”流川枫看着眼前这个身量并不十分高却极有压迫力的黝黑男子,心知刚才自己虽然一举震慑住牧绅一,但是自己并不算真正打败了他。
“有机会,一定要和你比试一下。”牧绅一笑了,对着流川枫伸出手。
“好。”流川回答的没有一点迟疑,伸手和牧绅一握住。
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
仙道站在一边不免觉得有些悻悻。待遇差别啊……当日初会时,流川可是一掌拍掉了他的手呢。
出了海南府,仙道看着流川笑了,那是一种面对自己人才笑的赞赏,“流川,你其实该去当杀手的。”
“杀手惘顾生死,我不当。”声音一如既往的睥睨天下。
仙道却霍然驻了脚,流川跟着停下脚步了,皱眉道:“怎么了?”
流川说话的声音仿佛隐忍着什么痛楚一般。仙道看着流川隐隐发白的面孔,不语,一把抓起流川的手切起脉来。
流川一惊,抬手要挣开仙道的手时,被仙道扣着的手腕竟如同嵌在铸铁中一般,纹丝不动。
仙道抿了唇,声音带着隐隐怒气,道:“你受了伤怎么不说。”
流川皱了眉,左手一挥拍开仙道的手,然后握住右手手腕冷冷道:“又不是女人,连这点伤都禁受不住。”
仙道怒声道:“你刺牧绅一那一刀,是全力一击,但在中途陡止,内力反挫将自己震伤,你当时若是呕出一口血顺了这口气也就罢了,偏是好强要忍了这口气,将一股滞气抑郁在胸口中,生生的逼出内伤来。”
又死不了人。流川嘴角微微溢血,他伸手拭去,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倒越发衬托出仙道小题大做了起来。
“你要怎么才让人不为你担心啊!”仙道跺脚长叹道。
流川瞳孔收缩,眼神犀利的如一口针,他冷冷的看着仙道:“仙道,收起你泛滥的保护欲,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人照顾,我想并且我也有能力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东西。读懂了流川眼中流露出来未诉之于口的心声,仙道心念一转,脱口道:“你是为了我。牧绅一武功高强,你若不忍这一口气,失了先机就制不住牧绅一。”
流川不耐了:“你到底要不要走?”
仙道站定,看着流川正色的道,“流川,你听我一句话。”
流川难得见仙道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站在那里等他说。
仙道道:“流川,你出手并不需要每次都是全力一击,不遗余力。”见流川眉一轩,似要说话又接着道:“你若全力一击,别人武功若是比你高,破了你的攻击,再还击你之时,你根本没有余力回防。届时,你只有落败,甚至是丧命。”
流川不以为然的道:“我就喜欢全力拼搏的感觉。”那样才够酣畅淋漓,尽情尽性。
仙道一挑眉:“我以为你比较渴求胜利。原来你喜欢的是过程。”说到这里仙道傲然笑了:“如果你一昧力敌不以智取的话,流川,你是永远赢不了我的。”
一阵沉默之后,流川说话了:“我更喜欢挑战。”
他歪歪头看着仙道,认真想了想然后慢慢道:“我喜欢过程,但是如果这样的过程不能够带来胜利的话,”他的眼睛渐渐得亮了起来,那眼神斗志昂扬而看不出一丝犹豫:“我不会故步自封。”
仙道笑了。眼睛里的情绪不是骄傲是感动:好个纯粹的孩子。他走上前去揽住流川道:“你安西师傅不是要你来跟我学武功么?”
无事献殷情,非歼即盗。流川一凛,整个人警戒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仙道嘿嘿笑道:“你叫声师傅,我就教你一门功夫。”
“切~”流川嗤之以鼻,“你爱教不教。休想我喊你师父,大不了我自己悟。”
仙道垮了肩膀不甘心的道:“真是败给你了,怎么就对你忍不下心来。否则等你软下来入了我的门,叫声夫子大人,今日那容你吵嘴。”
哼,流川伸手拍掉仙道的爪子,头一昂,趾高气扬的向前走去,然后嘴角微微上翘。在夜色漆黑,没有人看到他的时候得意的笑了。
9、
“我们要找的第二个人是翔阳的藤真键司。”
藤真键司?流川一挑眉:“他也是因为你父亲所以才要杀你?”
仙道摸了摸朝天发有点莫可奈何的道:“不,他是因为泽北。”
“泽北?”流川放下眉毛算是明白了当日仙道被众人围攻后何以舍泽北而向他求救了,原来是兄弟阎墙……
仙道悠悠的道:“藤真键司年少得志,以一己之力支撑起原本摇摇欲坠的翔阳府,这其中完全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所以他最是看不起我这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认为镇南王府交到我手上必定会被我败光。”
有道理。流川恶意的点头表示同意藤真的话,然后在仙道又好气又好笑的目光中问道:“既然他站在泽北那边,那他干嘛不对你下杀手?”
仙道叹了口气,“还是因为泽北。他跟泽北很好,我不在的时候,泽北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翔阳府。藤真很是疼惜他。”
……不明白。流川眨巴着眼睛思量:既然藤真希望泽北继承王位,而仙道的父王又中意你,那藤真对你该是除之而后快,怎么还会对仙道手下留情?根本就是疑点一大堆!半天都没听到重点的流川耐心告罄,拒绝再想,伸手拎起仙道的衣领申斥道:“不要一句一句的,直接说原因。”
真是个耐心不好的小孩啊。仙道心下暗叹,却也不再兜圈子娓娓续道:“生在皇族也许羡煞旁人,只是除了荣华富贵,看似尊贵外,也不比凡人自由几许。母亲和父亲因皇帝指婚而各自放弃了自己心仪之人。父亲还好,后来到底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侧妃,而母亲整日里只能够强颜欢笑、郁郁不乐,后来在我7岁那年抑郁而终……
根据皇族规矩,身为长子的泽北出世即为镇南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所以他从小就被隔离开来接受父亲的精英教育。能够跟他亲近的也就只有我了,加之又是一母所生所以感情自然更是亲密。母亲辞世后,泽北就觉得更是孤独也就越发依赖着我。而我之所以会离开王府到陵南学艺,其实也只是父亲怕泽北太过亲近我而耽误了成长而已。
但是在泽北心目中我始终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参与到这次事件中来想是以为只要我回去当了镇南王,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所以,他才会去煽动藤真。”
“……你是说你父亲打的算盘泽北也知道?而泽北为了留住你所以去煽动藤真参与进来?”流川听得心里一阵恶寒,身上鸡皮疙瘩一颗一颗无法遏制的冒了出来。没想到哪个武功天下第一的泽北竟然有这么深重的恋弟情节。
仙道伸手握着流川发冷的手用一种特别无辜眼神瞅着他:“可是流川,人家心目中最特殊的存在是你哦!”
流川嗤之以鼻。
当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明目张胆的登门求见藤真后被花形带到了大厅中。
藤真坐在大厅正中间的椅子上支颐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我很佩服你们两个,居然能够躲开镇南王府(得知仙道重伤,镇南王和泽北均在焦急的派人四处找人)和江湖各大门派(自然是想趁仙道重伤之际拿到大雷琴)联手织下天罗地网大摇大摆的走进我翔阳府。”他顿了顿,嘴角荡漾开一抹很温柔很温柔的笑容,然后用一种很轻柔很轻柔却让人会不寒而栗的声音说道:“但是,你们以为我这里是海南可以如入无人之境?当我翔阳府没人了是不是?”
也许别人听了这话会心底发寒,然而仙道却无所动只一如素日的平淡悠然,仿佛是天际一片温良无害的云:“谁要以为翔阳府好欺负的,那人不但眼睛瞎了就连心也瞎了。”
“哦?”藤真笑得伶伶俐俐:“既然两位眼不瞎心也不瞎,来我这里却是为何?”他虽是笑着看着两人,可是眼神冰冷,笑意未曾达到眼底。仙道能够找到这里来藤真却也不意外,他不以为蒙上脸就可以当天下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只是在目前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仙道还大摇大摆的来找他,来意就值得推敲了。
仙道双手一摊,直捣黄龙:“为了泽北。”藤真是个很谨慎也很细心的人,这样的人心眼也很多,若再带几分傲气的话,就不免更难缠。所以对付这样的人若是拐弯抹角的话恐怕扯上三天三夜都到不了正题。
“我不是听错了吧?”藤真眨了眨他那漂亮的眼睛,讥讽道:“你心里也还有泽北吗?”
“他终究是我哥哥。”仙道长叹:“无论如何我总想他好。”
藤真冷笑:“你把他一个人丢在王府里面,自己跑出来四处逍遥浪荡也叫为他好?”
“又不是三岁小孩没有行为能力,还要人时刻守着他。”一边的流川听得不舒服了,突然冷言冷语的冒出一句。
藤真闻言不禁变了颜色,伸手在扶手上一拍,起身怒斥道:“流川枫,你说什么?”
流川瞪了藤真一眼,正要开口,仙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插话,然后折头对藤真道:“泽北是泽北,我是我,我终究不能够陪他一辈子。他始终是要独立的。”顿了顿又慢慢补上一句:“藤真你也不可能护着他一生一世不放他独立。”
藤真想要反驳,但仙道这话说得却是没错,默然半晌最后只冷笑道:“你到一句话就推脱的干干净净。”
“我不是推脱。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动手去争取,这一点我不怪他。但是我要怎么选择,泽北也同样左右不了我。”仙道淡淡的道,神色坚毅。他大多时候是懒散得不在意身边的一切,也因而不见得去拒绝,但是那并不代表那些他所不愿意的也可以尽数强加在他身上。
藤真看着仙道,眼中有丝迷惑,这个是他认识的哪个玩世不恭的仙道吗?眼前这个太过自我的仙道,在他的生命里所谓的责任与使命,都重不过他自己的喜好。
“泽北有他想要的东西,我也有。”仙道说得很漫不经心,但那一股霸气终于一丝一丝的流露了出来,“我是一个非常、非常霸道贪心的人。自由跟自在……还有幸福,我都要,你知道吗?……我都要。”……母亲郁郁寡欢的神情一直烙印在他记忆深处,而他不会再让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
大厅中是毫无声息的沉寂。
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这是一个活得自在且活在当下的人,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些什么,也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藤真震慑的看着眼前这个仙道,这真是一个霸道的人。他要牢牢抓住一切他想要的事物,而可怕的是他真的强大到可以抓住他想要抓住的一切。
……他以前怎么就以为这个仙道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喃。
……这次他错过了哪个唯一将之置于死地的机会,而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别人有这个机会了。
……他根本不惧怕自己,只是因为顾惜泽北才来走这一遭的。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却深沉如海的男人,藤真面色渐渐发白,最后挥手道:“我答应你,以后不插手你们兄弟间的事情。”
10、
从翔阳府回来后的两天,却是平静的两天。
仙道没有再说要做什么,流川也就不闻不问的练着自己的武功,有时还把仙道抓起来进行一对一的练习,但输得多半都是流川,他却也不气,打过以后便把从中领悟到的东西加以练习。
这样的日子流川过得满意得不得了,有人却觉得被忽视不满意了,到得第三天仙道拉着流川委屈的问道:“流川,两天了,你就不问问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流川一挑眉:“他们劫持了你的同门不杀当是要跟你谈条件,你不是在以不变应万变?趁此时机我不弥补自己的不足更待何时?”
仙道一呆,然后抚额长叹道:“流川啊,你不要怎么聪明嘛,偶尔好歹也让我展现一下运筹帷幄的大将之风嘛。”
流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抄起剑丢向仙道道:“少罗嗦,一对一。”
仙道伸手接过剑却摇着指头故作神秘的道:“今天不对练了,我教你一门武功,你要能够领悟的话,就算想要打败泽北也不是难事!”然后喊流川等着,自己却跑进屋子里面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
不一会,仙道的头从窗子里伸了出来,带着得意扬扬的笑容说道:“流川,告诉我这篇文章的意思。”伴随着话音,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册被丢了过来。
流川伸手接过来一看,册子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玄玄奇经。墨迹淋漓,一看就知道是才写出来的。流川瞄了他一眼,问道:“这就是你的内功心法?”
“是,”仙道从窗子里跳了出来,倚在墙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还带着一抹得意:“一共就五十九字,但是却是我智慧的结晶。能不能够看懂就看你的悟性了。”那神情,分明是挑衅。
即使明知是挑衅,但是流川一看仙道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立刻就火了,怒气腾腾的翻开小册子接受挑衅。哼,你能够做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
里面写的是什么??
翻开书册的的流川才瞟了一眼内容脸上立刻就蒙了一层严霜,无法控制的,手上的书直接就被当成暗器砸向了仙道的脸。
“哎!”早有防备的仙道顺手接过小册子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不怕死的问道:“就看懂了?”
流川咬牙切齿的道:“仙道彰,你去死。”
“哎呀,生气了啊。”仙道摸摸鼻子蹭了过来,挨着流川坐了下去:“我没糊弄你,这个真的就是我的内功心法啊。”
还敢说?
那书上的确是有59字,流川刚刚一眼望过以后,现在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
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呸,什么《玄玄奇经》,说穿了不过是《道德经》的第一章,好稀罕的么,随便走到哪个书肆里面去丢下几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本,而且还是全本。流川忿忿的想,心里因觉得被仙道戏弄而极度不爽起来,找不到地方放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就摸到仙道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下去。
……
仙道腰上被流川掐得生疼,但这个时候也只好隐忍着不敢喊叫出声来,惟恐给眼前这只正生气的狐狸火上加油。他伸手扳过流川的脸,让他脸对脸的正视自己,然后用着这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认真说道:“流川!我不骗你。这个的确是《道德经》的第一章没错,但是会背不难,要领悟才难。”
会背不难,领悟才难?这个白痴不象是在说笑的样子。
《道德经》?内功心法?流川冰冷的眼光变的迷蒙而困惑起来。
仙道看着一脸困惑的流川心知他开始思考了,于是又打铁趁热的道:“流川啊,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学武不是以武观武。你难道从来就没想过武功从何而来吗?”
武功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从没有想过,流川心里揣着这个问题,眼神从困惑转为思索。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连思维都是直线形的,一心一意就只看得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其他的全入不了眼。就算看进去了也只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全没往心里去。仙道叹一口气,“人生天地间,所临摹的不过都是自然,只是临摹的点面不一样表达出来的方式就不一样。比如大江东去,诗者可以写成一首诗,画者可以看成一卷画,乐者可以听成一曲奏章,武者呢?武者是否可以取其势而演排山倒海?”
是这样的吗?流川认真的想着,然后觉得仙道说得似乎有点道理的样子。他缓缓闭上眼睛,脑中清晰的呈现出八个字: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学武不是以武观武。
……人生天地间,所临摹的不过都是自然。
“不可名状的微妙与可以名状的万物之理,同出一源而名称不同,都有“幽深”之谓。幽深而又幽深,这是自然万物的奥秘之门。”流川心下默念着,仙道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所以善书的朱子柳看石鼓文可以看出一套笔法,石中玉读《侠客行》可以修成内功。”
世间万物皆有法可循。流川忽得睁开眼睛右手五指微曲作扣弦状,跟着中指和无名指弹出,两道凌厉的指风打向仙道,然后流川一挑眉毛,隐隐带有笑意的声音响起:“白痴。石中玉根本就不识字,他是误打误撞的。”
风送轻云势、孤鹜顾群势。仙道惊讶的看着流川弹出来的两指,跟着挑了挑眉,然后就笑了。这两指,正是当日他与樱木交手时他从古琴指法中演化而来的,现在流川也以相同的手法使将出来,那就是说他已经悟了。
流川得意的看着仙道,哼道:“你能够做到的我一样能够做到。”
仙道摇摇头,伸出手去倚在流川肩膀上,好奇的道:“流川你就那么想打败我啊?”
流川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响起,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当然。”
“那打败了我以后,你要做什么?”仙道将下巴搁在流川的肩膀上,十分闲适舒服的样子。
“没想过。”流川不满意的瞟了仙道一眼,推开仙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那你现在想想。”仙道被流川推开却也不气馁,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一双眼睛带着期盼晶亮晶亮的看着流川。
无聊。流川白了仙道一眼,最后扭不过仙道的坚持到底还是认真的想了起来。然而他越想眼神越是迷惘,越想眉毛越是打结,最后脑袋象泼浪鼓样摇了起来,声音闷闷的:“想不出来。”
仙道蓦地就抱着流川大笑了起来,心情十分畅快:“原来没有我的人生是流川无法想象的啊。”
流川一脚踹了出去,不容否决的道:“不过是个陪练。”
“是是,就陪你练一辈子。”仙道笑得不行,揽在流川肩头的手一紧,整个人一头就载倒在流川怀中。
“起来。”流川恶狠狠的的掐着仙道的脖子,于是仙道不得不收了笑声,但是整个人还是死皮赖脸的攀在流川身上,“流川流川,你把我掐死了,以后谁来陪你练!”
“滚。”流川不为所动的一脚踹开仙道。
仙道也不以为意,转身走进屋里准备修习内功,然而一脚迈进门槛后突又回头对流川说道:“流川,我改变主意了,这次我要掌握主动权,引蛇出洞。”
11
长夜未央,月黑风高,两倒人影窜进了陵南剑派。
仙道围在石桌旁边鼓捣了半天,那桌子依旧纹丝不动,最后十分没形象的挂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道:“流川,我还是想不起怎么开石桌的机关啊。”隔了半天因不见回声于是又拿手去拐了拐身边流川。
敲着脚坐着,环抱双手,脑袋低垂的十分可疑的流川毫无防备,于是在仙道一拐之下整个人就向前栽了下去。
仙道马上警觉不妙,手快脚快的抓住流川的衣领,流川整个人才免于掉到地上去跟大地做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衣领被人揪着的流川,显然因瞌睡被打扰而相当的火大,眼睛都还没睁开,拳头就已经反射性的又快又狠的打了出去,直到拳头有所着落,有人惨叫的时候,睡得一脸迷糊的流川才半睁着酸涩的眼睛,不甚清醒的骂道:“白痴,你干嘛?”
仙道捂着下巴哭丧着脸叫着:“ 我又不是故意的。”本来嘛,仙道也不是不知道打扰了睡眠中的小狐狸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对流川没有戒心,即使相同的亏吃了好几次也想不起设防,看来所谓的克星就是这样。
睡眼惺忪的流川看着仙道可怜的样子粗鲁的伸出手在仙道的下巴上摸了两下,然后生硬的道:“没掉。”然后想了想又瞪了仙道一眼补充道:“是你打扰我睡觉的。”
仙道问言一呆,然后啼笑皆非的道:“是是,可我也没怪你是不是?”
流川又楞了一会,想起仙道好象是没怪他,于是瞄了一眼依旧完好的石桌,转移话题道:“还没打开。”这次是带着质疑的肯定句。
仙道的眉毛顿时耷拉了下来,整个人又摊在了桌子上,苦着脸道:“什么八卦、九宫……我全试过了。”
“白痴。”放着大好的瞌睡不睡,跟着仙道在这里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搞出个什么名堂来的流川不耐烦了起来,眉一竖,挥掌就向桌子打去,吓得仙道忙抓住流川的手,“小心一掌下去连琴也没了。”
流川气结,一脚踹了过去,道:“那就快想到底要怎么打开。”
“我真不记得了啊。”仙道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道:“哪天晚上师傅好象说了**?还是**?不对,似乎是**……”
**?**?**?我还#¥……—(*——%%¥……咧。渴睡的流川火大的抓着仙道的头发晃了起来,骂道:“白痴,大笨蛋。”
仙道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感觉他那一向自得的头发都跟脑袋快分家了,于是伸手护着他那宝贝头发哀哀叫道:“流川放手放手,头皮要掉了……”
流川放了手,恨恨的道:“我看你的脑力都拿来养这杂草去了,难怪白痴!”
仙道摸摸劫后余生的头发,委屈的道:“我又不是有意要忘记的。当日师傅跟我说的时候,我又不想要它,所以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流川白了他一眼,阴恻恻的道:“现在也可以不要。”这白痴思维跳跃得简直莫名其妙,原本还在和他一对一的后来一见天黑就丢了剑抓着他死活要来找琴。
仙道睁圆了眼睛看着流川,忿忿得道:“为了它我们挨了23个高手一顿好打,不看看,不是被打的冤枉?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来,然后道:“我记得师傅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他比较重要的东西,我去找找看?”
快去找。流川哼了一声,在石凳子上坐了下来准备趁仙道找东西的时候先睡一觉再说。
仙道回头,流川要不我们一起去嘛。
“滚。”流川恶狠狠的看着他,再来打扰我睡觉试试看。
抬着烛火,仙道静静在田纲的静室里面不期然的就想起师傅平日里对他的好来,眼睛竟迷朦了起来,心下也酸涩着。他怔怔的站了半晌,直至烛台一歪,几滴蜡油滴在他手上,才幡然惊醒过来,心想那脾气不好又没耐心的小孩儿必定又等得不耐烦了,若是睡着了一会被叫的时候又该打人了,这样想着于是伸手揉了揉眼睛忙去找暗格。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走进了静室,火光将人影映在地上,仙道回头道:“流川你也过来了?看看……”待看清楚过来的是一个20上下的妙龄女子时,仙道停下了手,慢慢的道:“弥生?”
明明是特意来的,但是乍见仙道,弥生仍觉得有些激动,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平息了下心情然后才睁开眼睛后,道:“是我,仙道。”她打量着仙道想问他受的伤好了没,但是仙道受伤也有她出的一分力——当日也即是她探听出大雷琴的秘密然后以此为饵引动出众多高手参与到谋刺中来,那么似乎她没有这个立场来关心他了……
仙道嘴角上扬30度,露出一个客气而梳离的笑容道:“显然是我忘记隐藏行踪所以惊动了你?”
弥生伸手掠了掠发丝,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她低头嫣然笑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留心。”心下却是枯涩难当,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的,可是他却满不在乎她对他做了什么!那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目中半点分量也无?
仙道懒洋洋的笑道:“这天底下有什么值得我留心的?”
弥生鬓边的手一僵,脸色在晦暗的烛火中或明或暗,半晌才道:“仙道,你要任陵南弟子自生自灭吗?”
“哦?”仙道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在傍边的睡榻上坐了下来,道:“你倒说说看你的条件。”
弥生看着仙道,目光深深:“我要你回去继承王位。”
仙道低眉淡笑,神情冷凝:“不可能。”
弥生眼光一冷,沉声道:“仙道,那你别怪我了。”
呼的一下,一招“疾鹰捕兔”又快又准的向仙道抓去,仙道闪身避过,口中淡淡的道:“弥生,别试图左右我的人生,我不是你的爪中之物。”
弥生气极,指间颤抖,忽又霍得甩袖收了手,满脸笑容的道:“仙道,你真的不关心陵南门中你同门的死活?”
仙道心下一凛,神色穆然的看着弥生,凛然道:“只要仙道不死,他们不死,我就总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弥生摇头,目光中是满满的惋惜:“我真想不通,你为何甘心被他们拖累。那一群饭桶,就算被我抓起来也一直坚信你会来救他们。你顾虑着他们只会被他们拖累,大事无成……”
不待弥生说完,仙道就打断了她的话:“弥生,我从来没觉得他们是我的负担过。”
“他们只会拖累你。”弥生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道。“就是他们让你羁留在江湖拖累了你的王图霸业,如果你有更好的帮手,今天你的成就将无可限量!为何你总是执迷不悟,仙道!”
“是你不明白,弥生。如果我决心去做什么,即使拖累着他们我一样会去做。”怜悯的看着弥生摇了摇头。一个人若是往死角里钻的话,任旁人说什么却也不抵用,仙道也懒多做解释,心下只暗忖道弥生既然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跟来了多少敌手,流川可别有事情才好,一念至此便无暇理会弥生径自抢步出门。
他一动,弥生立即动了,右手一伸就去抓仙道右肩,仙道听得身后有风声,心下知道虽然平日弥生武功比不得自己,但如今自己内伤还没好却不敢托大不去管他,于是回身一掌搁开,弥生左手做刀状直削那一掌,右手招式不变仍直抓过去,仙道那掌仍是去搁那一爪,右手反手一圈,手往上一翻,恰好扣住弥生左手,右手也拉住那一抓。弥生左手被扣却并不惊慌,在仙道尚未扣紧之际,手微缩,竟从仙道手中滑出,只听 “啪”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往后一翻双手又跟着击出,又“啪啪”对击两掌后四掌一触即分,弥生往里翻了进去,仙道却顺势到了院子里。
仙道从厨房中掠了出来,一到院子里任他再如何漫不经心看到院中情形的时候脸色也不禁变了。
相田弥生跟着追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站着的人,笑了出来:“仙道,我晓得你记挂着你这些同门,所以巴巴的带了他们来见你。”顿了顿她又带着些恶意的道:“这些人一直都是你的负担,一直都在拖累你,今天同样如此。你还要救他们吗?”
庭院中被押解而站的正是所有的陵南弟子。个个面色惨白,神情委顿,见了仙道个个都遽然的激动了起来。
最激动的莫过于是小师弟相田彦一,看见仙道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死挣活挣就要朝仙道奔去,后面的武士紧紧的拽住了他,他就回身跳了起来,啪的一掌打在了武士脸上,破口大骂道:“狗奴才,你有本事就杀了你小爷我,别妄想用我威胁仙道师兄。”
因彦一身份特殊,武士被打了也不敢还手,只任他在那里拳打脚踢,只死死拽住了他不让他过去。
相田弥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彦一,你再不停手,我叫人点了你的穴道。”
相田彦一闻言跳得更高,转过身来指着相田弥生骂道:“弥生,你别想拿我来威胁仙道师兄。”说着脾气一上来,将脖子一伸,就往旁边架在越野脖子上的刀撞去。
仙道神色再变,衣袖一拂,但见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刀身上,叮的一声响,那武士拿捏不稳,刀就这么掉了下来。
相田弥生脸色一变,手持着短剑疾刺仙道,那知仙道身形忽快,一下就飘到了彦一面前,不待武士有所反应,反手回指点了武士的穴道,跟着右指弹出,一颗珠子激射而出,正打在弥生穴道,弥生顿时动弹不得。然后就只见仙道五指连弹琉璃珠纷繁而出,但见白光闪处饶是那些武士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尚不急应对便已经被封了穴道,跟着人影过处陵南弟子被封的穴道俱已解开。仙道满场游走如入无人之境,不一刻已将陵南众人尽数救下。
相田彦一直看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仙道师兄好厉害好厉害!”
相田弥生脸色大变,颤声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仙道一一让给陵南总弟子表达了激动之情后方才懒洋洋慢吞吞得道:“差不多了吧。”
相田弥生怔怔得看着仙道半晌,才颓然道:“我早该知道,没人能够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弥生!”相田彦一尖叫着冲到弥生面前怒气冲冲的问:“弥生,你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相田弥生沉默了半晌,然后冷冷笑了:“为什么?”
弥生看着仙道,神情里竟然有些生气,她恨恨得道:“仙道,我只是要让仙道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
仙道无奈的摇头,为何一直执迷不悟。
弥生的眼睛放着光,痴迷看着仙道:“你生来就该是立于朝堂之上,傲笑于众人之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甚至是君临天下。”
“那不是仙道。”他叹一口气,实在觉得有些头疼的说道:“为什么你们人人心里都有一个仙道?却独独不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仙道?”
弥生嘶声叫道:“你本来就该是光芒万丈,站在万人之上的人上人……无论出生,天赋,能力。那样的人生才该是属于你的。”
“那是属于人生的仙道,不是属于仙道的人生吧,不要把你们的意愿加诸在我身上。”
弥生气急败坏了起来,厉声道,“仙道,若是……”
“够了,弥生。”仙道淡然看着弥生,语气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的人生由我来断决。”
“你还有完没完?”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爽的响起。仿佛寒冰上流过的水,有着冷彻骨的温度。
“来了来了。”仙道顿时兴高采烈了起来,听声辩位就朝着说话的人扑了过去,扑到面前看到流川手中捧到的东西,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流川,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用刀劈开桌子”流川拿眼角挤兑着他,鄙夷的道:“等你的话别指望今晚还能够睡觉。”
仙道呆了呆,然后喃喃道:“那你就不怕有个万一,弄坏了琴?”
流川一挑眉,道:“那有什么万一,现在可不是好好的?再说,”流川一抬头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一具琴嘛,有什么好稀罕,大不了我拿小雷琴赔你。”
仙道侧头看着流川,然后笑意从眼角眉梢渲染开来:“到底是流川啊,连全天下人都趋之若骛的雷琴也不稀罕啊。”
流川斜睨着仙道:“你也稀罕?”
“当然!”仙道回答的简直是理直气壮,甚至在后面陈诉理由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气壮山河了,他说:“流川,你有小雷琴,我怎么可以没有大雷琴喃?”
“嘁~”流川嗤之以鼻,这白痴又在胡言乱语了。
“流川啊,我可是想跟你用大小雷琴谱出一曲天外绝音万古流芳哦~~。”仙道乐呵呵的看着骄傲的流川笑得眉眼弯弯,那眼睛里荡漾着的愉快神情是在看向别人的眼睛里所没有的。
这两个人身边萦绕着的和谐似乎营造出了另外一个别人无法触及的空间。
弥生木然的看着这两人,心想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他不稀罕,他一直看重的,自己现在才明白,可是却太迟了。……一切到头来终是空,于是眼泪忽得掉了下来。
彦一跟陵南众人都怔怔的看着仙道跟流川,即使这两人就这么简单的站一块儿,这周围的气氛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暧昧……他心里忽地兴奋了起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宿命的对手?
啊,要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他手舞足蹈的抓出身边随身携带的武林世家专用的记录本正要飞笔记录在册时,忽听身后弥生吃力的喊他,回头看时,正好看见弥生惨白的面孔、滴血的嘴角以及缓缓倒地的身子,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把丢了手中的纸和笔扑过去接着了弥生的身子,惊恐的叫道:“姐姐~~~”
弥生半睁了眼睛,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拂着彦一的头,轻声道:“你比姐姐有出息,相田家就交给你了……”
彦一抬头哭喊着对仙道喊道:“仙道师兄,你救救我姐姐~~~~~~~”
仙道趋近,在彦一身边蹲下,替弥生把着脉,然后看着弥生已经涣散的眼睛,缓缓摇头:“是丰玉的毒,见血封吼。”
彦一却无法冷静,号啕大哭的拉扯着仙道:“是仙道师兄的话一定可以救的……”
一记手刀敲在彦一的颈上,流川接着失去知觉的彦一,面无表情的道:“这样对他比较好。”
仙道默然不语,即便跟弥生敌对过,看她如此轻慢生命,心里终究还是感到有些沉重,也因此身形在夜风看起来竟然孤单、萧索了起来。
流川看着失神的仙道眯起了眼睛,眼神冷凝而危险。
12、
因弥生之死而一直揪然不乐的仙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一摔房门决定去打扰流川,唔,也许被小狐狸拳打脚踢一顿后什么烦恼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仙道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户月光,清晰可见床上的流川蒙着头呼呼大睡。他走了过去,瞪着呈现人形的被子,羡慕得叹了口气:“真是个幸福的小孩啊。”
被子微微动了动,仙道眯着眼睛想了想,顿时笑得别有深意。他拿身子压制着被子里的流川,然后长手长脚的将流川带被子的抱了起来,低声笑道:“流川,你分明还醒着。”
被子扭动了几下,流川的挣扎理所当然的因被缚手缚脚而以失败告终,于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咒骂声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
仙道小心的用身子困好流川,然后腾出一只手揭开捂在流川面上的被子,笑嘻嘻的问道:“流川,7月流火的天气你还蒙着被子睡觉,这功夫厉害,教教我嘛。”
流川大口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咬牙切齿的道:“白痴,你想闷死我啊!”这个混蛋,知道天气热还用被子焐着他,想抬起脚将仙道踢下床,奈何却动弹不得,只好祭起刀子般锋利的眼神恼怒的看着仙道。
那眼神似乎不仅仅是对自己恼怒着呢,还有着其他的什么。仙道侧首看着流川在澄澈的月光下怒意横生却依旧好看的眉眼,顿时忘记去思索流川眼神里面的其他意味,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一向耷拉着的眉毛,然后又抚摸着流川英挺揣飞的眉毛,叹道:“还是你的眉毛好看。”
被被子捂得浑身上下俱是大汗淋漓的流川愤怒得眼睛里简直快喷出火来,怒道:“夜半三更的,你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就是来跟我研究眉毛?”
“当然不是。”仙道这会儿耷拉的不只是他的眉毛,整个人都耷拉了起来,他把头埋在流川胸前,听着流川的心跳,闷闷的道:“流川,我睡不着。”
流川怒了,在被子里又一阵死命的翻腾,最后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也因此脱离了仙道的夹持。若是往日流川必定要将仙道一阵好打,但是如今不知为何他也自烦躁着正无处排解,如今见仙道来烦他更是觉得不耐,遂一把抓起仙道将他拉到门口,忿忿的道:“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别来吵我睡觉,给我滚出去。”
“你本来就没睡着。”仙道委屈的辩解着,眼看就要被流川给赶出门外,眼明手快的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门框,摇头:“我不回去。”
流川顿时被撩拔得火大了,一拳就揍在仙道身上,“你发什么疯。”
仙道呆了呆,看着怒气腾腾的流川神色黯了黯,然后垂头丧气的道:“你睡吧。”
看着仙道黯然的神色心里仿佛被一阵凄凉的风席卷而过,流川心下一悸,咬了咬牙,生硬的语句违背了意志从牙缝里面一个字一个字的被挤了出来:“你为什么睡不着?”
流川的心软可是来之不易的啊。仙道眼睛一亮,顿时笑逐颜开,简直就好象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畅。他嚎叫着敖的一声扑到流川身上,嘴角明明都咧到耳根了却还假兮兮的哭着:“流川,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抛弃我。”
被仙道一语说破的流川脸上一阵发烫,额上青筋一阵暴跳后忍无可忍的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一脚踹到床上去。尔后转头瞪着门外因被两人吵醒后跑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的陵南众人冷冷道:“你们也想进来睡?”
有寒风刮起,整个空间的温度俱以降至零点,但是寒源中心一把怒火却烧的炙热无比。
而被仙道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吓到呆若木鸡的陵南众人回过神来,看着阴森森而脾气明显火大的流川,不具备和仙道一样皮粗肉厚尤其是脸皮厚的众人吞了吞口水,后退一步,摇头。
于是流川火气十足的当着陵南众人的面一把摔上房门,力道之猛,教房门震动的几乎倒塌。
被震天响的关门声震的一抖的众人相顾无言,半晌再次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的越野捂着他扭曲的脸不可置信的叫道:“天呀,刚刚那个人还是我们一向高高在上的陵南的王牌仙道吗?
福田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要回答是还是不是,最后却暴出一句:“实在太丢脸了。”
家丑啊!众人心有戚戚焉的点头,然后带着不可置信步履蹒跚的离开。
关上房门后,流川站在床边抱着手,瞪着原本垂头丧气蔫蔫如被霜打后的茄子而如今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却笑的连眼睛都快找不到的仙道,冷冷道:“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见流川眼光一冷,乌黑的眼睛里面又闪现出一抹他刚刚就没看明白的怒意。仙道的心忽的就疼了起来,他下床走上前去把流川抱在怀里,低声道:“流川你要对我负责,没有你的拳打脚踢我就觉得无聊……。”
默然半晌,流川冷冷的哼了一声,负气的道:“你还无聊?现在整个江湖被搅的乱翻翻的不都是因为你?你还无聊?”那忿忿的神情分明带着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介意。
哎?!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什么,仙道细细咀嚼了下,然后抬头仔细看着流川忿忿的神情,忽就了悟的笑了:“流川,我知道你怎么睡不着了。”
流川黢黑的眼睛还是在瞪着他,这次仙道看懂了那眼神分明是恼怒,既恼怒着他这罪魁祸首也恼怒着他自己的介怀,这样的介怀还有个名字叫……恩,仙道将额头抵着流川的额头微微的笑了起来:“流川你在嫉妒。”没错这介怀还有个名字就叫做嫉妒。
一语中的。流川抿了下嘴唇,然后展眉,一双眸子傲然的看着仙道:“是又怎么样。”理直气壮。这家伙不是说他的命是他的么,现在这么多人跑来跟他抢人,他不乐意跟人分享眼前这个叫仙道的家伙也是天经地义的吧,哼。
仙道缓缓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眼中滑过一丝不解和悲伤:“流川,我不想伤害人的。他们为什么要因为我忽视自己的人生甚至是生命?”
流川侧着头认真的看着仙道,他是真的在迷惑——所有的一切都不该发生的,尤其是他师傅的生命,弥生的生命也不该为了他而消失。
“光。”流川很认真的看着仙道,一字一句的慢慢说着,似乎每一字都经过一番斟酌一般,他伸手指着仙道:“你的身上会发光,于是你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被你吸引,进而想追随你。可是你太飘忽,离他们太远,而他们用尽法子只是想抓住你靠近你而已。”顿了顿,他瞄了一眼仙道,然后对着许多的既成事实作出恶意的总结道:“你是天生的祸水。留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祸害人间。”
仙道认真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跳了起来,笑道:“流川,你这是邀约!”
哎?!这是什么跟什么?不明白仙道到底在说什么的流川眨了眨眼睛困惑看着仙道,这白痴又想到那里去了?
仙道嘿嘿笑着,凑到流川的面前洋洋得意的道:“你说我留在人间只会祸害人间,言下之意是在叫我隐居嘛!如果流川也在的话,我就去哦。”
这个异想天开的白痴。流川桀骜不逊的眉毛一拧,没好气的照着仙道的腹部就是一拳,口中凉凉得道:“你想隐居还得问问你的追随者。”
仙道接着流川打过来的一拳,将来势消于无形后顺势握着流川骨节分明却有力的手郑重的说道:“流川,我已经叫陵南的人对江湖下了《武林邀请函》。我要对整个事件做一个终结。”
哦?!流川挑眉看着仙道,等着他的下文。
“父亲、泽北、牧绅一、藤真、弥生,还有明天来抢大小雷琴的那些武林人士我都可以原谅,但是有一个人我不原谅他。”
流川目光一闪:“深津?”那个率众袭击、一直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执行者的人,是否真的只是奉命执行而没有自己的一丝目的?若是单纯的执行任务又怎么会牵扯上江湖一众为琴而来的高手?否则以仙道当今权柄滔天的镇南王之子的显赫身份和武林地位(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排名,第一的那个还是他哥哥)武林中人怎敢擅其锋,更徨论是决意的将仙道置之死地。
“他是遵从我父亲之命也好,还是想要帮泽北保住世子之位想杀我也罢,我不怪他,有本事他尽管来杀我就是,但是他不该波及我身边的人,他杀了我师傅。所以”仙道一字一句的道:“我绝不原谅他。”
沉默半晌后流川的声音缓缓响起恍若在静夜里流淌着的流水:“仙道,杀了他师傅就会活过来吗?杀了他你心, 里就会好过吗?再说……”
“我不管。”仙道任性的打断了流川的话,此刻他不再是哪个高高在上冷静悠然俯视尘世的仙道彰而只是一个偏拗而固执的凡尘少年,他伸手紧紧抱着流川:“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给师傅报仇。”
流川皱着眉头挣了挣身子,这挣扎既是对他任性的不以为然也是对他的怀抱有意见,只是挣了几下也没挣开仙道只好随他去了。哼,早知道对这个人是不能够心软的,一心软就意味着节节败退,现在更是无端的连床都让了半截出去。他心下不忿,于是后来睡眠的时候故意的将头枕在仙道手上,哼,明天早上起来酸麻不死你。
啧,一开始各自烦恼着不成眠的两个人,如今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原本纷乱的心逐渐平稳规律了起来,然后慢慢的以着同一频率一起震动着……
一夜好眠。
13
乱石嶙峋。飞瀑激流而下,飞珠抛玉,直注深潭,风雷之声满谷回响。天风劲急荡扬,将腾起层层白雾雨花催落在附近的山石上,一片湿润。
磨剑台上阴翳迷蒙,饶是8月的伏天也是凉气袭人。
江湖八大门派十三个帮会大大小小数百弟子在本派掌门的带领之下神色肃穆的列队而立,严阵以待。气氛凝重的一如这方阴翳灰暗的天,无人出声。
忽听一笑,那笑清越爽朗远远的传了上来,并压过了瀑布的震天介的声响清清楚楚的传到众人耳朵里面,众人心下俱是一凛,心下暗道仙道彰来了。
不一刻,伴随着笑声一人淡定从容的步上磨剑台,衣带当风,在场中随意一站不经意得就象一抹远山,来者正是仙道。
其后一人跟着步上磨剑台,这人神色冰冷,白衣青丝俱在清寒的山风中飘飞,青丝因沾上风中的水气而更显黑亮了起来,也越发衬得他眼若寒星,正是流川。
而后上来的是鱼住,面色严肃,手上一托盘,上面用锦帕掩盖住了一些事物。
再来上来的是岭南的越野和池上,两人手上各托一具瑶琴,想来就是大小雷琴了。
众人看到大小雷琴念及《天泽雷音》心下俱是一跳,激动不已,但是想起当日仙道和流川联手一击令9大高手皆伤的情形仍心有余悸,对望一眼,依旧是土屋淳发话问道:“仙道,这次你又有什么阴谋?”
仙道剑眉斜斜一剔,目光迎上众人,明亮而冷淡似早已看穿了尘世的变幻,嘴角撇出一缕嘲讽的笑意来:“我有什么阴谋?这次聚会虽是我发起的,可是我只是邀请了你们来,而举行的地点你们挑,时间你们定,我只是负责接到通知以后赶来而已,天时、地利、人和我无一占据,我还能够耍什么阴谋?”
众人皆默,仙道说的的确没错。
仙道目光玄明若水,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与他目光相对者思及自己因贪图《天泽雷音》而妄顾江湖道义无不惭愧的调离视线,莫敢与之直面。
仙道缓缓道:“既然大家都希望得到《天泽雷音》,我仙道彰却也不敢踞为己有,各位若要、但凭本事来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有性急之人早叫喊出声道:“怎么取?比武夺冠,谁胜谁得秘籍~!”
此语却是迎合了众人的心愿,纷乱的声音逐渐汇聚成一个句子:“比武夺冠!比武夺冠!”
仙道彰淡淡一笑:“若是人人都上来打斗一番只怕三天三夜也打不完,各门各派推举出一人来吧。只要有人能赢得了我仙道彰,《天泽雷音》双手奉上!”声音虽不甚大,但是却透过嘈杂的呼喊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仙道缓缓走到空地上站定,拔剑在手,一弹剑身,豪气万千的道:“这次你们谁先上来?”
仙道有几斤几两在场的人心里皆有谱气,但是如今距离那《天泽雷音》只一步之遥,要想叫他们放弃却是心有不甘,一番思量之后诸星大一咬牙,正要出声表示应战之际,瀑布回荡声外忽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来。所有人都已经来齐,这会儿还会有什么人上来?众人面面相觑,心下惊疑:“莫非有诈?”
然后就见一行18人的骑士冲进场来在一边空地上遽然站定,众人心下暗惊,这山极高路且崎岖不平,这一行人居然能够策马上来并说停就停且队形不乱,这乘骑的本事可非同小可。定睛看时为首一人面目黝黑而老成,正是海南府牧绅一大将军。
牧绅一在马上对着众人一抱拳,表明来意道:“听闻各位大侠在此聚会,牧绅一身为朝廷武臣为保家国安定故不得不来一观而已,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点到即止,我牧绅一绝不插手!”说完以后眼神一移似突然看见仙道彰一般,忙拱手道:“原来二公子也在这里,卑职无礼了!”
仙道如何不知牧绅一此来实是怕他势单力薄遭人群殴而特意护卫他而来的?只是不论他愿意与否今天这个情却是欠下了。他摸摸鼻子,反手倒剑而抱拳讪讪道:“那里那里,身在江湖大将军不必多礼!”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呵斥而起:“好啊,你们竟然在没有我藤真的战场上对决起来了!”随着声音一抹绿色人影冉冉飘上磨剑台,栗发星眸,一双眼眸精光闪动,身后跟了五人却不是翔阳的藤真是谁?
藤真冷笑着在牧绅一身边站定,一双眼睛瞪着他,道:“牧绅一你跑什么,咱们的对决可还没完呢!”
牧绅一面色些微变了变,若非仙道眼尖几乎不能够看出他在脸红,但见牧绅一无奈的道:“键司,只要你不来添乱,等这里事毕,你要怎么比试都成。”
仙道摸了摸下巴,不无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两人然后若有所悟,随后如沐春风的笑了,抱拳跟藤真见礼道:“首辅大人好。”
藤真一见他旧恨涌上心来顿时没好气得道:“你这个祸害,怎么还没死。”
仙道一笑,笑得眉眼弯弯,分外得意:“托大人福,仙道还要在这世上继续快活呢。”
藤真哼了一声自偏了头去不再理会他,仙道因谙藤真性子却也不跟他计较只淡笑不语。
一旁一直无语的流川却不乐意了,冷冷说道:“手下败将!”藤真与仙道之间虽无正式比试但是在翔阳府会晤时却是藤真输了,如今这输了的人还在仙道面前端架子于是流川便看不过眼了。
藤真自然明白流川的意思,却也不好意思对着流川发作出来,又正好眼尖被他逮着一个影子于是喝道:“泽北,你准备躲避一辈子是不是?给我出来。”
不提防行藏被藤真喝破,泽北只好领着深津及一干王府侍从现身。
泽北面对仙道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仙道微微一笑,道:“泽北,今次我将与各大门派高手精锐一战,必不持久,届时你可要跟流川替我一战哦~!”
泽北豁然抬头,正对上仙道一双温和的眼眸,里面满满承载的正是了解的温暖。眼泪倏地就涌上眼眶,他怎么会在看着仙道转身离去时,就以为一步既成天涯喃?他们可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啊,有着虽相隔万水千山也近在咫尺的兄弟情深啊!泽北紧紧的握住了腰剑的剑,重重的点头。
待不速之客出场完毕后,仙道擎剑在手,左手一撩袍子后背负在身后,郎声道:“比武夺冠,就请各位划下道儿罢。”
仙道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众人凝视着他竟觉得水静流深深不可测,峻岭山高高不可攀,又思及当日战况心知那时若非众人联手攻其不备,只怕连他衣角都摸不着,如今再战也只是空费力气,自取其辱罢了。又挣扎半晌,众人皆尽弃器叹道:“罢罢罢, 我等与那旷世的《天泽雷音》无缘!”
仙道将众人神情俱看在眼中,忽得笑道:“各位既然如此明理,仙道岂又不成人之美?”他一拍手,鱼柱端着覆盖着锦帕的托盘走到仙道身边,仙道在众人愕然的眼光中笑得春暖花开,伸手掀开托盘的锦帕,锦帕之下是数十本蓝皮书册,有眼力好者已经看见并排在最上面的两本封面上赫然四个大字:天泽雷音。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仙道,心中委实又惊又喜。只见仙道抱起一叠书册,顺着门派发放,边发还边笑道:“无论输赢仙道今天都将此书赠于大家,要跟大家打一场,其实也只是不想在被迫的情况下给出而已,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同道见谅。”
期盼以久的武林秘籍几经艰辛方终于能够拿在手中,众人那里还有功夫去与他计较,自是各自捧着秘籍参详去了。
只是当这一本号称绝世音波功的武林秘籍人手一册后还能够被称之为绝世么?当江湖中音波功大盛之后,众人方才省及这个问题,不禁觉得啼笑皆非,摇头叹息之余依旧还刻苦练习自己的本门武功,江湖中到也因此安静了不少时日。
却说待江湖众人散去又送走牧绅一和藤真后,仙道冷冷的看着深津,道:“深津,今天咱们该对事情做一个了断了。”
站在泽北身后的深津走了出来,对着仙道一躬身道:“二公子有何吩咐?”
仙道冷冷的看着他:“你说,你是否只是奉命行事?”
泽北踏前一步,替深津分辨道:“仙道,深津行事当然是奉命的啊。”
仙道冷冷的道:“泽北你没参与那天晚上的行动,其中详情你又明白几分?你以为哪天晚上的情况都跟你们的安排一样吗?”
泽北张口结舌,他是知道有这样一个计划:父亲想要挟持陵南门人以其性命逼迫仙道答允当世子。听闻以后对于让仙道来当世子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因此可以长见仙道而去游说藤真也参与其中,但是事情的详情始末却是知之不清。事发哪天晚上他甚至不知道计划就是定在那天执行,直到他被仙道引去找流川隔天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他听说田纲因此而死,仙道负伤出走,为此他还将深津狠狠大骂了一抬说他办事不力,更为田纲的死愧对仙道(这也是为何他来到磨剑台也不敢现身出来见仙道的原因)。嗫嚅半天,他才道:“打斗起来控制不了局面的情况也是有的,深津的确办事不力为此我也训过他了。仙道你就别生气了。”
“办事不力?”仙道冷笑,提剑指着深津道:“哪天他对我痛下杀手,若非为了护卫我,师傅就不会死!”
“可是……”
深津对泽北跪了下来,道:“世子,你不用替卑职辩护了,深津确是有心置二公子于死地。当日相田小姐以为我是真心要辅助二公子为世子所以才被我利用,而后我又以天泽雷音为饵说动江湖各大门派参与进来,只求可以利用王爷的计划将二公子一举搏杀。只是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一个流川枫以至于功败垂成。”深津冷冷一笑,又道:“我本把天泽雷音作为一句骗词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就在陵南。”
泽北退后两步,震惊的看着深津,不可置信:“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想仙道回来的。”
“是。但是在卑职心目中只认一个世子。”他愤慨的指着仙道道:“凭什么在世子你付出多年努力后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拿到世子之位?”
“够了!”泽北大声叫着,全身不住的颤抖着:“你跟我了那么多年,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你,你……”
深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深津的确是对不起世子也对不起二公子,但是正是因为跟了世子多年才不忍见世子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为了世子深津死不足惜,也绝不后悔。此后深津不能相随世子左右还请世子自己多加珍重。”说着对着泽北叩了两个头然后起身对着仙道毅然决然的道:“二公子,你动手吧。”
仙道手中长剑一抖然后向深津刺了过去,两人遂都在了一处。
深津的武功不可不谓不高,放眼江湖怎么算都是一流的高手,但是跟仙道比起来却是不如。
泽北本是很生深津的气,但是此刻见到两人过招不由自主又为他担心起来了。
初时还见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100招以后深津败象以呈。但见仙道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凌厉,深津宛如怒涛海浪中的一叶破舟,虽在竭力支持,奈何势力相差太远,10招之内,深津必败。
流川目光锐利,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两人打斗,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了青刃准备在仙道下杀手之际救下深津。不能够让仙道手上染血,否则他会后悔自责的。想起弥生自杀的那一刻,仙道消极离索的身影,流川的心紧了紧,咬了咬牙齿,紧握青刃的手却是慢慢放松了……仙道不是妄顾生死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泽北突然越起,如鹰击长空,一掌打在深津身上将之推出仙道的攻击范围,回身一剑伸出就去挡仙道手上的攻击准备代深津一战。仙道却是痴狂了般无视泽北的攻击任全身上下空门尽显,一柄剑只不离不弃的追着深津。
流川也动了,他飞身而出,青刃恍若电光一闪斩向泽北手中长剑。流川手中青刃蜂锐无比,泽北手中长剑也非凡品,两下撞击在一起只震得两人各自虎口发麻却是不分轩轾。
泽北眼看深津在仙道剑下狼狈至极,随时都可能命丧仙道剑下,心中一急,出手毫不容情,但几次欲抢步过去救援却都教流川挡了回来。
此刻,即使是与泽北相对,流川也毫不逊色。
被缠的脱不了身,眼看深津就要被仙道所杀,泽北双目欲眦,吼道:“让开,我要救深津。”
“不。”流川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我相信仙道不是一个嗜血之人。”任泽北如何抢攻流川的身影只如磐石一般稳稳挡在泽北之前,一步不让。
当的一声,深津的剑被仙道打飞,深津见无可抵挡,心下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寒光一闪,仙道的剑又快又疾刺向深津的咽喉,然而就在要刺入那刻,那晚流川的话忽然又在耳边回响:仙道杀了深津师傅就可以活过来了吗,仙道杀了深津你就会好过了吗?仙道陡然停了手。
喉间一凉,但是却并没有预期中的刺痛,深津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仙道表情复杂的脸,最后只见仙道咬了咬牙,一撤剑,费了莫大的力气才说道:“我不杀你。”
至此流川才收刀放任泽北过去,而他看着仙道的眼则充满了笑意。
深津看着着仙道,很多的画面在眼前掠过仙道说镇南王府只有一个世子叫泽北荣治;仙道说我不杀你……忽得他就闷声不吭的在仙道面前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这一拜是为仙道所折服,这一拜是对自己的行为的忏悔。
仙道站定着承受了深津的叩拜,这一站算的接受了深津的忏悔。
对于这一切最乐见其成的莫过于泽北,他喜不自胜一手抓了仙道,一手抓了深津道:“仙道,我们回家吧。”
流川眼神一冷,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个时候仙道把手从泽北手里拿出来走到流川身边站定,然后摇头道:“泽北,我不回王府了,从今以后我要和流川浪迹天涯,你回去就跟父亲说,仙道无法遂他心愿。”
泽北怔怔的站着,半晌黯然一笑道:“好吧,我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对仙道挥了挥手算是道别然后带着侍从下山。
一场事故下来,这个单纯的孩子也成长了不少。仙道看着泽北离去的身影正觉欣慰,却见泽北走了几步又恋恋不舍的转身抓着仙道的手,眼泪汪汪的道:“仙道,你可要经常回来看我啊……”
流川一皱眉,手臂一伸强势的把仙道揽入自己怀中,瞪着泽北道:“仙道是我的。”
“啊。”泽北目瞪口呆的看着被流川拥入怀中初时还略见尴尬,后来却笑得满怀开心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的仙道,张口结舌的道:“我……,他,……我是他哥哥。”
流川一翻白眼,拽拽的道:“以后他要陪的人是我。”
“可是,可是……”泽北指着两人的手颤抖如风中败絮,‘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啊’这句话却只在舌间打转怎么也说不出来。
流川白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不忍见泽北被流川欺负这般狼狈,仙道好心的拉起泽北的手,正要开口说话时猛觉得阴风阵阵,他回头果然看见了流川阴霾的脸,于是讪讪的放开了泽北的手。
流川点点头然后侧首睥睨着泽北,一脸得意。
“走吧走吧”仙道一边推着很可怜的泽北往前走,一边安慰着泽北道:“你快下山去吧,有空我会去看你的。当然是跟流川一起。”
目送泽北等人离去,仙道回身看时,流川已经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惬意的休息了。于是在流川身边躺下,看着高天上悠悠流淌的云,问道:“流川,你不是嗜武如命吗?为何你从来就对《天泽雷音》无兴趣?那可是绝世武功哎。要不要我背你听?雷,发之于天,成之于地,阴阳搏动,以致雨,润泽万物……”
流川哼了一声,开口打断仙道的背诵,不屑的道:“你当我白痴么。当日你既已在青龙山传我暗力御指,现在只要我愿意,天下音律无不为我所用,我去抢一部破书做什么。”
唔……仙道还以为可以拿天泽雷音来讨好流川,不想流川早就已经领悟到这一层了啊,一时无话。又隔了半晌想起刚刚流川说的话忍不住又问:“流川,你当真要我陪你一辈子么。”
半天不见回应,正当仙道以为流川已经睡过去之际,翻了个身面向流川准备也睡上一觉时,不意正对上流川一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睛,仙道吓了一跳,然后道:“没睡着?”
流川不答,半支起身子慢慢的凑进仙道,眼睛扑闪扑闪的带着一丝兴奋,宛如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
仙道被流川看得心跳如鼓,口干舌燥,他吞咽了一下艰难的问道:“流川你要做什么。”
流川不语一双眼眸却流光溢彩起来,然后冰冷的嘴唇落到了仙道的嘴唇上。仙道颤抖着,心里一阵狂喜,伸手抱住了流川。
完
第一次写长篇觉得好难,不仅是难在情节上难以自圆其说(另:本来还想在最后安插一段彦一的武林记实的,最后因不知道怎么写而只好放弃了。),还难在仙流的个性常常写着写着就自己跑偏了——本来的设定是想仙道在外人面前大气、洒脱、心智过人而在流川面前则会显得轻松活泼的,呜,但是有的地方表达不好可能让仙道有点轻浮了,眼泪(仙道,我对不起你);而流川。。。则因我怕自己对他的偏爱影响到仙道所以写的时候有意识的把重点向仙道移动了……唉,不得不咬牙切齿的感叹仙流间的平衡,难啊!
呼~~休假近一个月,天天都在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结尾,最后咬牙切齿的硬着头皮写完了,泪,以后还是看文就好……
最后要谢谢飞廉大人——若是没有大人的鼓励以及指点是不会有这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