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CPCP
作者: 囧似而非,收录日期:2010-02-11,1568次阅读
一
流川枫觉得自己即使到死那天也绝对不会忘记第一次和仙道彰碰面的情景。
七年,唔,七年前的流川枫还只是个刚自警官学校毕业的毛头小伙,虽然说成绩是绝对拿得出手的漂亮,但是在国内这块地上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想要留在省城的警局,光有张漂亮的成绩单是不够的,关键是你的有个好爸爸,或者有个好妈妈,再不济,那也得有门好亲戚。当然,流川枫是觉得自己那脱线的父母勉强能称得上好父母的,但好的不在那个留省城的关键点子上,至于那什么好亲戚,更是没有。所以在毕业那天,流川枫早就打包好所有的行李千里迢迢坐大巴赶回家乡那个小城,去个派出所报道。
家乡那个小城,说起来好赖还算个历史名城,有着四省通汇之便,放在古时候那可是城关重镇,所以现在相对的经济也算发达,借着交通便利的缘故,外来务工人员也不算少,流川枫毕业以后分配去的那个派出所,就在小城的重要化工业区,临面着高速公路,四周商圈繁荣,而且还有家市属的大医院。
也不知道流川枫这个人是不是命里就带着这么点儿霉运,刚调到所里的第三天,辖区里就出了大案子。那天正好是流川和另一个叫樱木的新人跟着三井警官值班。半夜1点的时候突然接到110报警指挥中心的电话,说是在他们所辖区荷花街西口的红绿灯处有人被砍伤送医院急救了。三井一接到电话,问清楚受害者所在医院地址就带着流川樱木乌拉拉一路开着警车赶过去。三井在所里待了快有三年,名符其实的老鸟,一路上开着车骂骂咧咧的,还都是当地的土话,流川听着,大致就是“大半夜不睡觉,搞这种飞机,送死赶鬼呐,倒霉催的。”心想这个前辈倒是个直性子的,打眼看看和自己一块坐在后座上的樱木花道一脸兴奋的样子,自己也禁不住心里砰砰的跳,轻轻攥了攥手,全是湿腻的感觉,这一路上十来分钟的路程,竟然觉得有半个世纪这么长。
到了医院四下一打听,伤者正在手术室里抢救,三个人立马就直奔手术室而去。樱木抢在头里先跑到手术室门口,大嗓门的嚷嚷,那谁谁,被砍伤那人的家属在那呢,警察办案呢,过来录口供!手术室门口长椅上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立即拿眼睛狠狠的瞪着他。随后赶到的三井一个爆栗就直接赏在他脑袋上,瞎嚷嚷什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三井不好意思的对着两个男子笑笑,一手指挥着,流川,你去给他们录口供,樱木你在这里给老子等着,我去找医生了解情况。你小子给我老实点。樱木不满的嘟囔着,什么么,小三你偏袒流川,一边大咧咧往长椅上一坐看着流川给人录口供。
流川走过去掏出警官证在两男人面前晃了晃,拿着小本子就开始工作起来,那一本正经冷冷的脸色,别说还真叫是有威慑力的,原本还很凶恶瞪着樱木的两男人,立马老老实实毕恭毕敬的坐正了。流川头也不抬的问,姓名,年龄,两个男人都如实回答了。流川心里其实也紧张,毕竟第一次问案子录口供,一点底都没有,见这两人如此配合,才总算是舒了口气,脸色却还是冷冽的很,倒不是为了摆警察架子,实在是天生就那么副脸面。等三井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时,流川也基本问完了。大致情况就是这三人半夜不睡觉没事在街上瞎晃,年轻人么,偶尔这样也不是没有,流川想自己以前在警官学院读书那会儿半夜也会和同寝的一块在操场跑圈,精力旺盛总得有个去处发泄,问题就在于这三个人还真是和三井说的那样,是倒霉催的,好好在街上瞎逛也能碰到小混混斗殴,把他们当做是另一伙人的同伴给砍了。录口供这两个还好,只是点皮外轻伤,上了药就没事。进手术室那位就真的是倒八辈子血霉了,身上被砍了好几刀不说,一只手掌也被一刀当口给齐刷刷砍断。之后的事就如流川他们所见,两个轻伤的打了120急救电话,等不及急救车到就把同伴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见到这情况立马安排了手术,然后打了110报警。
流川把大致情况和三井说了一遍,那两小伙子也适当的补充了些内容,三井眉头皱的紧紧的,脸色也很难看,沉思了一会,抬头说,这事没准是那帮什么叫“黑蝎子”的混混团伙干的,这帮家伙在这地界里也有些年头了,三不五时的斗斗殴,都成习惯了,治也治不好,嘿,我说小伙子,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街上瞎溜达个什么劲?你看看,倒霉了吧!当下把两个小伙给说的憋出一脸的青气来。三井自己也察觉到说这个有些不合适,话已出口,改是肯定改不过来了,只能拿眼左右瞅瞅樱木和流川,指望着这两个后辈给圆个场子,看了大半天,终是发现自己是找错对象了,心里感叹,这一年年来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不可爱,去年来的那个,还和自己干了一架,蹦了自己2颗门牙,也不知道这所里的风水哪出了问题。这么想着的时候,冷不防一个声音就悠哉悠哉的响起来,那个,我说几位警官,手术室里那位伤者断了手掌,那手掌还没找到,你看是不是你们派人去弄回来?
三井觉得自己头皮轰一下就炸开了,噌噌的直冒冷汗。流川咋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就回头看过去,发出这绝对令人愉快不起来的声音的家伙,穿着一袭白大褂,高高的个头,仔细看看比在所里个头排前三位的樱木和自己还高,一脸的眉开眼笑,怎么看都没有半分救死扶伤的样子,倒是有很多幸灾乐祸的表情在眼梢眉角荡漾开,梳着的发型也奇怪的紧,竖竖的朝天发,整一股的痞子味。这里流川还没审视完,樱木就按捺不住的跳起来,凭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专业医务人员,这事就该你们医院负责。白大褂还是那一脸悠哉的表情,笑的很诚恳,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型,唔,可是这本来就该是警官的职责啊,难道不是么?三井警官。
被点名的三井恼怒的瞪了樱木一眼,樱木你给我闭嘴!这话还没说完呢,边上一个小护士就白眼过来,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都给我安静点,警察了不起啊!这一嗓子,连三井都没了气焰,只能摸着头冲小护士尴尬的笑,小护士接着和白大褂说,仙道医生,这伤者要接断掌呢,手掌没有可怎么办,得赶紧想办法找去。叫仙道的这个医生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三井,你看警官,这怎么办?三井被小护士和仙道盯的无法,咬咬牙一指流川和樱木,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去,去荷花西街那把手掌给我找回来!樱木立马就叫起来,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流川觉得樱木这次问的很有道理,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三井恼羞成怒,大声嚷,你们两个臭小子懂什么叫纪律不?我是主要值班警官,我让你们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三个人立刻就僵在那里,谁也不动弹。
啊,那个时间宝贵啊,我说,这两位警官不会是害怕吧?仙道笑笑拿眼睛瞟了流川和樱木一眼,回头和三井说,要不我看,警官你还是去一趟吧,我们这可是救命赶时间呢,来来,这个是医用手套,还有这个,医用冰箱,都带上。手里的东西刚递过去,就被流川中途截了下来,一脸怒色二话不说就拉着樱木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对着三井说,车钥匙。三井一把抛出钥匙,嘴里说着,喂,速去速回,流川已经拉着樱木走出老远了,只听的见樱木那一声声“我不要去”的哀叫。这边仙道眼看着流川和樱木连影子都见不到了,才回转头冲着三井说,菜鸟?今年你们所来的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三井摆摆手,有意思个鸟蛋,一个比一个难缠。
流川枫拖着樱木一路拉着警报,把车开的飞快来到荷花街西口,就着路灯看去,那只血淋淋的手掌正静悄悄的趟在马路中央的血泊里,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的白皙晃眼,配着淋漓的血色,说不出的诡异。流川觉得自己的胆子够大了,这个时刻依然止不住的一个劲往外冒冷汗,手心里早就汗湿了,8月正是夏日流火的天气,可自己还是觉得冷飕飕的。流,流川。。。是那个吧?樱木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全无平日在所里那派霸王脾性,竟然还一手拽住了流川的衣角。干什么呢白痴,起开!流川挣脱出来,直直站立在路灯底下深呼吸了几口,大步流星的向那一滩血泊走过去,走到面前,又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满鼻子血腥味,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樱木跟在后面脸色发青,看着流川脸色一紧就蹲了下去,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医用手套,小心翼翼的把断掌从血泊里拉了起来,许是时间久了的缘故,血液早就凝结了,流川这一拉,手掌是拿起来了,连带着的血粘连着手掌,竟然拉出一条条在灯光下轻轻颤抖的血丝来,樱木实在忍不住胃部翻腾的感觉,呕一声蹲在一边吐了起来。流川飞入鬓角的眉死死的打了个结,手里拿着那只手掌,一脚朝樱木踹过去,白痴,快把冰箱打开!樱木被流川一踹,跳起来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开冰箱,流川小心的把手掌放进去,合上冰箱盖子,一脸嫌恶的剥下医用手套丢进路边垃圾桶里,冲樱木呶呶嘴,快回去。一路上开着车的流川胸口翻江倒海的难受,仙道么?哼,记住了。
二
后来的事,就是所里趁这机会对辖区内的流氓混混团伙进行了一次大清洗,顺带着还联系了其他几个所一同配合进行,那个“黑蝎子”帮的是彻底被流川他们给一窝端了,抓的为首那几个里就有这断掌案的主犯。破案那天,当事的受害者家属来到所里哭哭啼啼的拉着三井流川樱木又是鞠躬,又是拥抱,说什么多亏警察同志啊,我那儿子的手才算是保住了,万分感谢之类的话,末了还送上面锦旗,上书“人民警察英勇”。三井乐的嘴角都抽搐了,因为这事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又记了一笔,将来上面论功行赏就得考量考量。樱木事后在背地里和宫城叨咕,切,那手掌还是我和流川去领回来的!宫城,就是那个一年前进所里,和三井打了一架,打掉三井两颗门牙的年轻警官语重心长的拍拍樱木和流川的肩膀说,哎,这就是菜鸟的命,认了吧。
这事儿过去没几天,流川趁着周末回家吃饭的档口称职的做做孝子听家里那两位老顽童似的双亲唠家常,流川他爹饭吃了一半突然就抬起头嘿嘿的直乐,流川莫名其妙的看了老爹一眼,继续低头扒饭,流川妈憋不住了,问,老头子没事你瞎乐什么呢?流川爹就看着流川,儿子,我听一老朋友说,他儿子不是警察么,所里刚分来两刚毕业的愣小子,他们那所里欺负菜鸟是惯例了,我那朋友说他儿子让那两菜鸟半夜里去大马路上捡人手掌,嘿,那小子还真是够缺德的哈。流川妈当下就不高兴了,一筷子敲到流川爹碗沿上,吃饭的时候说嘛呢!恶心不恶心!啊,对了,你说那个朋友的儿子不会是叫三井寿吧?这事我也听我们科室那些小姑娘提起过,说那两新来的小警察长的可帅气,其中一个红头发,吐的脸都刷白了。流川爸有点吃惊了,噎,老婆子你咋知道的?流川妈站起来收碗筷,嘴里哼哼,切,就你能呢,三井那小子的媳妇是咱科室的护士长,喏,还是那个满有名的外科的仙道医生的亲姐。啪一声,流川妈和流川爹就见到自家儿子脸色铁青的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来掉头就走,流川妈跟后边喊,儿子,不吃了?哎,我说那两菜鸟警察你认识不?
其实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不管你认识不认识,总归是要通过一个渠道,经过某个媒介,那很多原先不认识的人,也就认识了。经过这件事,多少三井心里对流川和樱木有那么一点点过意不去,现在又加上流川爹妈这层关系,三井对流川倒是开始照顾有加了,连带着没几天的功夫流川和仙道就混了个脸儿熟,三不五时的和三井两口子一块出去喝喝小酒,吃吃宵夜啥的。要说流川这人其实蛮冷清好静的,基本上有空闲的时间也都是窝在家里打打游戏,不太和人打交道。就这一点上让流川爹非常的犯怵,现在有了个三井既是流川前辈,又是自家老友的儿子经常喊流川出门去娱乐娱乐,流川爹还是很乐见其成的,这事上流川妈就有不同看法了,老太太是想,儿子这把年纪20好几了,还是没个对象也不是个事,这三井媳妇和仙道都是医院里的,没准到时候顺顺这个路子,给儿子介绍个小护士就不错,所以每次见到顺道开车来家里接流川出门的仙道就格外的热情。至于流川本人,对仙道那多少是有点意见的,起码在上次那件事上,流川自己琢磨来琢磨去,仙道都摆脱不了和三井沆瀣一气的耍自己的嫌疑,所以总给不了仙道嘛好脸色瞧。仙道这人平时也是乐惯了的,被流川赏几个白眼抬几句杠还满乐在其中。
这两人的关系真正得到改善,那还多亏了流川老爷子。
那断掌案之后过了大概有个半年左右,流川爹骑着电动车上街买菜,被巷子里直冲出来的小轿车撞了个四仰八叉,当场就晕过去了。送到医院正好碰上仙道路过,一看到是流川爹,立马麻利的给安排病房,安排看诊,联系自己相熟的几个什么骨科权威、脑科权威,反正是啥科的权威都给联系了下,给老爷子全身做了个检查,最后也还算老爷子运气,只是个骨折外加点脑震荡,医生大手一挥就给批了下来,住院。仙道忙了一圈给老爷子安排好单人病房,这才想起需要通知病人家属,立马给流川挂了个电话。流川那会子正好在值班,也没时间出来,只能在电话里问问情况,听仙道说老爷子没啥大问题多少放下了心,只是想着还是有点不安,随口就问了句,真的只是大腿骨折?手没撞坏?仙道一听就乐了,冲着电话就笑,我说流川,老爷子腿骨折就够惨了,手咱就放过它吧。这么一说,流川自己也觉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电话那头仙道静了好久,突然来了句,唔流川看不出啊,你小子笑起来的声音可真是清脆好听。憋的流川对着话筒连喊了几个去死,把宫城和三井给吓的够呛,还以为出啥事了。
不过也因着老爷子住院的缘故,流川是个孝子,三不五时的就往医院跑,仙道这人也仗义,半年交往下来,也早把流川当做是自己人,照顾流川老爷子也格外上心,往老爷子病房里跑的也勤快,今天送点水果,明天给送个吃食改改口味,那殷勤劲倒比老爷子亲儿子流川还热络,一来二去的,仙道和流川也常碰面,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有次两人一起探望老爷子出了病房在走道上碰上隔壁病房的大妈,那大妈见了仙道就乐呵呵的,直说,仙道医生你又来了,我说这流川老爷子也是福气,摊上你这么个女婿,来的多勤不是,这亲生的也就这样过了。打完招呼大妈就进了病房,流川的脸色臭臭的不好看,被人这么说搁谁身上那都不太高兴,仙道乐的没边,一巴掌落在流川肩头,怎么着媳妇,看相公我这么殷勤的份上,这顿饭少不了你的了。气的流川在病房走道里拿脚直踹的仙道嗷嗷叫。这以后仙道有事没事就逗着流川喊媳妇,每次都能闹个不停,有时候连三井都要看不下去,直说这两人天生的冤家。
三
流川老爷子出院以后,流川和仙道理所当然的把这段情分给延续了下去。年纪轻的大小伙子总是有些精力需要发泄的,流川做为人民警察身体质素想当然的要好,所以时常去所里附近的中学里打打篮球,有时候三井樱木宫城这伙人也会凑个热闹一块去。原先三井就和流川说过仙道这人运动也不错,那一手篮球是原来大学校队里练出来的,绝对的漂亮。流川那时听着心里就痒痒,总想找个机会和仙道切磋下,可当时两个人最多算个认识,二来流川工作也忙,就给忘记了。现在和仙道厮混的熟了,还有着这么个被误认为是郎舅的关系,又时不时被仙道占占口头便宜喊一声媳妇,流川对于打扰仙道工作休息那是半点愧疚感也没有了,一有空就找仙道去球场练练手。仙道的球技也确实是好的 ,流川和他交手竟然是输多赢少,这下子流川不服输的性子彻底的被仙道给激上来了,找他找的更勤,这可把作为外科第一把刀的仙道给整的苦不堪言,谁都知道外科医生上了手术台什么时候能下来那是个未知数,有的时候一天连开3台刀也是正常,流川频繁的找仙道打球,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日子久了仙道哪里吃得消。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仙道被流川盯久了,决定极力自救。那天和流川打完球去吃饭的路上,仙道一边开着车,一边漫不经心的和流川说,流川啊,你最近很空么?我听三井说你们所最近在搞什么提高警员综合素质和业务能力的竞赛,三井这老家伙最近有空都在那看书呢。流川坐在副驾驶座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仙道拿眼睛瞟了他好久都没有动静,就在打算放弃安静开车去吃饭的时候,冷不丁的流川就睁开眼睛直直对上仙道来不及转开的眼,视线就这么撞上了。流川的眼睛乌黑晶亮,黑曜石一般的散发着光芒,仙道觉得自己一下就被吸了进去,反应都不灵光了。喂白痴,看前面,你在开车,流川冷冷的提醒,仙道才晃过神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快到吃饭的地方,流川才又开了口,好像听说过有竞赛。顿了一下接着说,仙道,你教我。仙道正好一把方向盘打弯准备停车,咋一听这话差点没把车停到别人车上去。流川的脸都被吓白了,一伸手就捶在仙道身上,你白痴啊,小心点不会!仙道定定心神,专注的把车给停好,拉好手刹这才回过头问流川,你让我教你啥?我又不是警察来的。流川自顾自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头也不回的抛下句,以后你就知道,速度点,我饿了。
后来仙道才知道,流川说的以后,还真没有几天功夫。那时仙道正好没有手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喝喝茶,和同科室的越野吹牛侃大山,突然手机就滴滴滴的响起来。仙道掏出手机一看,是条彩信,还是流川枫发过来的彩信。仙道当时就楞了,这可叫难得啊,流川这人最怕麻烦了,发个短信需要来回五六条才能说清楚的事情,一个电话几秒钟就能交代明白,干嘛要费那劲发短信,所以流川向来只打电话不发短信的,这会子突然发了条彩信过来,仙道不觉得奇怪那才叫怪事。不过仙道打开那条彩信以后,才叫是真正的惊奇,因为那彩信里的内容是一个小河塘,河塘边沿有个圆鼓鼓的东西浮在上面,其他就嘛也没了。仙道自己在那拿着手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名堂,干脆喊过越野一起看。越野琢磨了半天也闹不清楚这是个嘛,把手机还给仙道摇摇头,得,我看不出,你问你的流川媳妇去。流川老爷子住院的那段时间,流川也老跟着仙道去他科室里坐坐,仙道戏称流川媳妇的事,早就成为他们科室的经典笑话了。仙道想了想,实在是弄不明白流川呼喇喇发这么条奇怪的彩信来干嘛,干脆就拿起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挂了过去。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流川接起来了,只是流川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几分,喂,我流川,收到了吧。仙道乐了,这小子还真直接,眼珠子一转就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收到了,我说流川,你发的是什么?我看不明白啊。那头流川也没回答,直接来了句,我现在不方便,短信说,啪就把电话给挂了。仙道拿着手机呆在那里,越野看看仙道,打了个手势,问出来没?仙道怔怔的摇摇头。没过一分钟时间,手机又滴滴滴响起来,仙道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流川短信发过来了,赶紧打开,我在开会。你什么不明白。仙道赶紧给回了过去:彩信啊,那照片是什么东西?发完就静静的坐着等流川回复。越野也被吊起了胃口,干脆拉过把椅子端着茶杯坐到仙道边上一起等。滴滴滴短信声又响起,仙道拿起来一看,满屏幕就只有两个字:浮尸。越野刚喝进口的茶一看这短信,噗一下就全给喷了出来,呛了个半死,脸都憋红了。仙道的脸色也不好看,操起手机啪啪啪的按着,你发这个给我干嘛!
这次流川的短信回过来的飞快,仙道估计这小子大概刚才一直都在那不停的打字。你帮着看看研究下,回头我去找你,我要学点这方面的东西。对了,我还有正面的,等我发给你。越野凑过来看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笑的直捶桌子,仙道,哈哈,我不行了,天啊,流川太天才了。笑声还未停歇,那手机短信声又响起了,越野一把抢过手机就看,果然是条彩信,打开看了一眼,越野觉得特别的后悔,快吃饭的点,自己为什么非要手贱呢!把手机递给仙道的时候,越野同情的拍拍他肩头,兄弟啊,俺怜悯你,节哀。仙道看到那照片的时候,脸已经不是单纯的白了,而是发青,手上飞快的发了消息过去,流川,小爷,我又不是法医,你发这个给我能干嘛?流川的回复相当的绝,和法医不熟,医生也一样。
仙道除了硬生生憋下一口即将喷涌而出的血来,也没有辙,明明心里憋的不行,转个头竟然老老实实的跑去图书馆重操旧业的看起各类和法医学相关的书来,当天晚上流川就找了过来,在仙道那套公寓套房里津津有味的听仙道讲解。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不能有开始的,一旦开始了,那就是个永无终止的纠结深渊。自这次之后,仙道经常会在上班途中,手术室内,办公室里,午夜时分听到手机滴滴滴的响声,进而欣赏到各式各样的或诡异,或莫名,或血淋淋的彩信,彩信的主角都是同一个,尸体,彩信的发送人无一例外均署名-------流川枫。最初的那段日子,仙道几乎怀疑自己得了短信恐惧症,听到短信音就发怵,需要做心理建设才有勇气去打开它,连晚上也经常如此,好一段时间顶着黑眼圈去上班。越野实在看不下去,问过仙道,你就直接和那小子说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仙道只是苦笑着,什么也不说,越野看了也只能摊手,自作孽啊,不可活啊。久而久之的,别说仙道了,连越野都习惯了这一茬短信轰炸,每次仙道手机响,就凑过脑袋去看看这次发来的是不是有前一次的震撼,用仙道的话来说,这就叫犯贱。
四
日子在有事可做的情况下总是过的飞快的,转眼的功夫就这么一个月两个月,合着半年一年的,日历就翻过去了好几页。流川的业务素质能力在仙道的悉心教导下突飞猛进,立下的功劳也越来越多。仙道有时候琢磨着,没准自己现在完全具备了做法医的资格,也不知道这事是该感谢流川呢,还是应该抓着这小子狠狠去澳门豆捞里敲他一顿,看看他心疼的样子。仙道家里属于流川的东西越来越多,本来两个人就是单身汉,还都工作忙的没有正常的作息,经常是一个电话就要被召唤走的人,有时候流川在仙道那学习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就干脆睡在那,到后来为了方便,衣服洗漱用品就一件件搬进了仙道家。流川家的两位家长倒是觉得自家儿子老是这么打扰仙道非常的不好意思,可着劲想替仙道找补点回来,干脆隔三岔五的就把两大小伙子给喊回家吃饭打牙祭,就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仙道赫然成为流川家一份子似的存在。
按说本来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这两个人没准就拜了把子做个异姓兄弟了,以流川的粗神经和仙道的无谓态度,谁也没觉得两个大老爷们一块儿同进同出,同睡一张床,同一张桌吃饭,还把臂同看一场电影有嘛问题,反正就是觉得这样做在自然也不过,更别提两个人谁都没有个念头要去交个女朋友什么的,虽然那在同龄人身上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不过也有人冷眼这么看过去,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这个人是三井。派出所里20好几的小伙子一个赛一个条件好,又占着三井媳妇这个医院护士长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一个个都沾着光的寻起了对象,头一个就是樱木这小子,靠着一股子热情和毅力,硬是把那医院号称护士之花的赤木晴子给追到了手。为这事三井两口子还拌过嘴,晴子本来是三井媳妇为自家弟弟仙道给看好的对象,哪里知道仙道这小子占着地利优势竟然一点表示和动作都没有,倒是被樱木这小子借着三井的路子给得去了,三井媳妇没少埋怨过三井对内弟的事一点也不上心。三井却有不同的想法,晴子这姑娘好是好,但是个温吞性子,自己小舅子的性子脾气,怕是这姑娘压根拿捏不住他。小舅子这人一看就是有自己主张的,找对象这是多半要自己相对眼觉得有趣感兴趣才行,他不乐意趟这趟浑水,晴子和樱木才是最佳组合,不过他在所里日子久,也老是和流川仙道一块混,有时候自己也会刹那闪过这么个念头,要流川这样的,才有办法制住仙道,但这个念头一划过心底,他就一阵心慌,再也不敢去细想,死死压在心底就完了,更不敢和人提半个字,只是对这两个人不自觉的观察仔细起来。
转眼就到了又一年的年下,小城里到处都充满着年节里欢喜热闹的气氛,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办年货,而这段日子相对也是派出所里最忙也最精神紧张的日子。年下里,偷儿就特别多,学校也放假了,一些原本被拘在校园里的小混混们更是脱缰野马似的混在一起玩乐,一不留神就闹出点事情来。大节下的,一年的表彰,奖金都搁在那时间发布,要是出了点大事,大家一年的盼头和辛苦就全当是白瞎了,所以流川他们所里人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着各种突发事件,折腾的人仰马翻,连带着大家脾气都见长了,闹出的幺蛾子也多。有一回半夜樱木值班,本来就连着好几宿没有睡个囫囵觉过,结果3点多瞌睡连连的时候突然就接到个报警电话,樱木是被那110报警中心的对讲机给吓的跳起来的,结果一接电话,和报案人一联系,那老大爷说警察同志,我家对面那大桥上正中间路面有几块砖头啊,这样很危险的,你们得赶紧去搬了。樱木听的那叫一个无语,憋着那一肚子火也没地方发去,只能和大爷说,行,我知道了,我帮您联系城管和环卫部门啊,让他们赶紧给处理了。谁知大爷还不依不饶了,那怎么行,要抓紧时间啊,你看警察同志你现在去搬了,那不是比联系那些部门快多了么,你这个同志是不是怕麻烦啊,你这种态度不对的啊。樱木那一肚子怒气是哭笑不得,忍了又忍实在是憋不住,张嘴就来了句,我说大爷,您半夜不好好睡觉盯着您家对面的大桥干嘛呢您?您也不嫌累得慌。好了,这一句话就算是惹下祸了,检讨写了,奖金也扣了,樱木直气的在所里拍桌子骂,警察也是人好发!警察也有脾气的!!这些还真都是小事,用三井的话来说,能忍则忍吧,别出大事就行。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 ,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樱木这事过去没几天,流川他们辖区就真正出了件大事。
五
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年二九,基本上来说这一天是所有单位和企业一年中最悠闲的一天,大多数公司因为第二天就是年三十,所以这一天的上班不过是走走过场。做为警察的流川和宫城是所里为数不多的单身汉,早早就定下来在年三十这天晚上替大伙值班,年二九这天就只要上白班就行。到了下午快下班的点,天上轻轻扬扬的飘起了雪花,宫城打开窗户看着漫天越飘越多的雪瓣,和流川说,瑞雪兆丰年,今天下雪是好兆头呢。平静无波的过了一天,这让最近神经一直紧绷的流川不太适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并没有回答宫城。喀喇喀喇,110报警台传来的声讯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流川和宫城对望了一眼,由宫城按下对讲机,报警中心女警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的透过扩音喇叭在室内蔓延,荷花派出所接警,大富豪游戏城有人持刀斗殴,请尽快前去。宫城和流川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荷花派出所接警,马上赶去。挂上对讲电话,流川和宫城马上抄起车钥匙就往外跑,正巧三井这个时候过来交班,交代了下情况,三井决定由自己开车和流川过去,让宫城留守待命。
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流川和三井只见到倒在血泊中的一个男孩和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同伴,周围的群众有打120的,有打110的,有在那对着赶来的流川三井比手划脚诉说当时情况的,眼看着倒地的男孩似乎是被伤到了主动脉,血流不止,两个人当机立断不等120来,直接把人带上警车送去医院。做了决定流川二话不说就走上前弯身抱起男孩就奔出去,三井紧跟在后面一起上了车,一路拉着警报往医院飞驰。其实三井和流川估计的并没有错,受伤的这个男孩确实是被伤到了大动脉,无论和伤者一起坐在后座的流川如何用力的紧压着伤口上端止血,血液都源源不断的喷射出来,只是短短一会的时间,流川的脸上和身上就沾满了腥热的血液,顾不得抹把脸,流川不停的加重力道按着,眼睛看过去,伤者的脸色早已灰白,意识模糊,座位上,整个后车厢都在流淌着血液,流川疯了一样的喊,坚持住,坚持住,三井,你他妈的开快点啊!!!那声音近乎嘶吼。三井的手都在颤抖,两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喊道,老子也他妈的想快啊!!!
终于似乎经过了一个世纪的煎熬般,医院的大门就在前方,三井加大油门疯了一样开车向医院冲去,吱一脚刹车,车子在医院门诊大楼前方稳稳一个九十度转弯停了下来,还没停稳车门就被打开,浑身是血的流川当先一步跳了下来大吼着,医生呢,担架,快一点。早就接到通知在待命的护士和医务人员迅速的推着担架车赶了过来把伤者抬上车,流川和三井跟着担架车一路往手术室跑去。闻讯赶过来预备做急救手术的仙道跑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入眼的就是浑身浴血的流川,脚步顿时踉跄了一下,停了下来。流川见到仙道一步跨上去紧紧抓着他的手,眼神里全是焦急,还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仙道深深的看了流川一眼,点了点头,挣开手大步往手术室里跑了进去,身后是两扇一开一合的门。站在手术准备室里,仙道面无表情的用消毒液做着术前清理,带着手套的双手,几不可察的在发抖,仙道深呼吸几下,终于摆脱心里那股不可言状的恐惧和空白,稳步往手术台那边走去。
手术室外,流川静静的靠在墙上,双眼望着手术室门。三井带着一起跟过来的男孩同伴细细的询问着情况,在本子上记录着。那个坐在手术室门外双手捧着头暗哑呜咽的男孩,双肩不停的抖动,断断续续的诉说着事情的经过。伤者是这男孩的大学同学,趁着寒假来这里玩几天,买了明天早晨的火车票预备回家过年的,两个小伙子一大早买好了票没事做,就跑到游戏城里打电玩。本来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谁知道为了打一台射击游戏,抢台子和几个当地15、6岁的孩子起了争执,几句话不合,推推搡搡动起手来,那群孩子里就有人拔出把水果刀对着伤者就捅过去,捅了几刀,受伤的小伙子血和喷泉一样喷射出来,当即一伙人就哄散着跑掉了。怎么会这样,我们今年大四了,下半年就毕业了,他连工作都找好了啊,男孩哭喊着,不停的用手拍打着脑袋。三井努力的制住他,喊着,冷静一点,没事的,会没事的,冷静一点。男孩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说话,咬着唇静静的注视着手术室,任眼泪流了满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井不知道,流川也不知道,只是想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原来可以这么难熬过。手术室外彷佛划出一片静悄悄令人生闷的气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那种短暂平和的东西被烦躁代替,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情绪叫嚣着在身体内急切的寻找着一个发泄的出口。三井不断来回在手术室门外走动,一会和那男孩子说,等会你和我回所里去再仔细做个笔录,然后看看做个拼图,一会儿和流川说,你等下就直接回去吧,好好洗一洗,休息下。流川看着三井,烦躁的说,你老实坐下会死么。三井楞了一会,正预备开骂,吱啦一声手术室门被推开了,戴着口罩手套的仙道边拽下手术帽边走了出来,脚步无比的沉重。流川和三井赶紧迎了过去,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也站了起来,三双眼睛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仙道。仙道摘下口罩,疲惫不堪的倦意和一股沉重全在脸上显现出来,逃避似的从流川那个方向移开眼,仙道对着三井沉默的摇了摇头,腿部主动脉破裂,失血过多,对不起,我尽力了。流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声哭嚎划破了寂静,手术室外那个男孩彷佛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三井无言的拍了拍仙道的肩膀,和仙道一块站在那里不在说话。
六
生活有时候就像是一个玩笑,天大的玩笑,好好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要毕业,就可以回馈父母,突然就因为一个电子游戏,咻一下就人间消散了,再也寻不到踪迹。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也没办法改变,我们大家都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睁大眼看着它发生,然后尽自己的力,在其中扮演着这样那样的路人甲乙丙丁。
流川一路跟着仙道慢慢的从医院走路回到仙道位于市区的房子,那身沾满鲜血的警服一路上让过路人惊诧不已,窥视不断,只是那两个默默走路的人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里。静静的一前一后走进小区,踏上楼梯,来到家门前,仙道的手在裤袋里掏钥匙,猛的一带,钥匙从裤兜里掉了出来,砸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叮一声,似乎是终于引爆了某个临界点,仙道猛的一转身直直的盯着流川,正对上流川抬起头望过来的清亮眼眸。浓浓的血腥味传了过来,仙道低咒一声,突然出手把流川压制在墙上,流川惊愕的看着仙道,四目相对中,仙道的眼眸里充斥着那抹在清洗时遗漏而挂在唇角的血色,刺眼的很,低头狠狠的吻上了流川的唇,辗转撕咬,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初初的惊讶过去,流川一个抬腿猛击在仙道腹部,趁着仙道捂着小腹吃疼的档口,蹲下来捡起钥匙开了门,灯也没开就径直往浴室走去,甩上了门。
打开开关,热水从莲蓬头里唰唰的流出来,冲刷在流川的头上,脸上,带血的制服上,浴室的地砖上迅速的流淌了一地暗红,汇聚成一滩,再一起涌向排水口。流川任热水冲刷,身体紧紧的绷着,僵在那里,亲历生命流逝而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烦躁的无从宣泄,一拳又一拳砸在墙上。一个火热的胸膛突然从背后包围住流川,有力的大手钳制住流川的双手,将他扳了过来,面对面。流川的眼中,仙道傲人的朝天发在水流的冲刷下贴在额前,那双一贯来温和的眼,深邃幽暗,里面带有一种急欲喷发的情绪,死死的盯着自己。那股烦躁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流川双手一挣,手腕微翻迅速的反钳制住仙道的双手,一用力将仙道拉到面前,抬头就吻了上去,那是一种和刚才一样近乎撕咬的亲吻,类似于困兽之斗。压制反压制的粗暴爱抚中,流川的制服散落一地,仙道的嘴角淤了一块,谁也不能压倒谁,只是粗喘着气息在彼此耳边鼻尖萦绕。仙道在一次翻身后抱紧流川,双腿紧紧压在流川腿上,埋首在流川颈边嘶哑的低喃,流川,流川,流川。流川死死的挣扎着,在这一声哑似一声的轻喃中,终是静了下来,低头一声叹息,放松了全身的肌肉,将脸深深的埋在双臂间。
一室暧昧的喘息。
仙道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了很久,用手一摸是冰凉的。裹着棉被坐起身靠在床头,深吸一口气,满满都是冬日特有的冷冽。窗外不时的传来呯嗙作响的鞭炮声,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下午2点的位置,马上就要过年了。仙道从床头柜子上拿起一支烟点燃,狠狠的抽了一口,昨晚的那些事很清晰的在脑海里翻腾着。
冲动?本能?还是一时的情绪宣泄?这些念头一刻不停的在仙道思绪里划过。仙道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流川对于自己终究是不同于一般的存在。要说是哥们,那么自己从来不曾给予过越野他们登堂入室在自家常住的待遇,更不要提时刻接受召唤,陪练球,陪读这样的事,那绝对不可能。那么,是相爱的对象?想到这里仙道不自觉的笑了,还是想太多吧,这种感觉还远远未到相爱的地步,只是迄今为止,和流川在一起的感觉最自然,最舒适,最让自己心安。抽完最后一支烟,仙道想,自己在这里庸人自扰,那个人恐怕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多,其实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好,为什么非要去定个位,将来又有谁能说清楚。从床上起来穿衣服,仙道准备去唯一的姐姐家吃年夜饭守岁过年,在离开家门的那一刻,他和自己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在一起最好了。
流川和宫城在所里开着暖气,房间里充斥着小小液晶电视里传出的春晚欢乐的歌舞声,电饭锅里嘟嘟嘟的煮着宫城前几天就准备好的火锅材料,两个人围着锅子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靠,这破节目一点也不好看,从锅子里捞出一颗肉丸就往嘴里塞,宫城含含糊糊的说,唉,可是大过年的,你说我们两个光棍傻傻坐着也太憋屈了,有的看总比没的看好,多少还有点过节的气氛。流川拿过茶杯喝了口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唔,还是很酸痛啊,该死的,早知道会这样就节制点了。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体,调整了坐姿,流川俯身往锅里掏东西吃。电视里哇啦哇啦的传来主持人数十年未变的激动喜悦煽情的声音,在这新一年即将到来的时刻,让我们大家一起来倒计时吧。宫城和流川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默的数起来,10 ,9 ,8,7。。。。。。3,2,1,0 新年快乐,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看着对方说了出来,这声音湮灭在铺天盖地而来的鞭炮礼花声中,新年的到来,总是让人愉快的,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也能明白此刻对方在说什么。流川的手机在新一年的准点响了起来,宫城了然的笑笑,也掏出自己的手机走到窗口边往家里打拜年电话。
年三十夜里准12点的那一刻,仙道躲开姐姐和姐夫一个人在一边给流川打电话,嘟嘟嘟响了两声那头就传来流川清冽的声线,新年快乐。仙道笑了起来,新年快乐,呀,被你抢先了呢。恩,彷佛能看到电话那头人的表情般,流川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笑意。恩,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你懂我的意思么?仙道觉得自己的声音多少有点点颤,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一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下。仙道(流川),在一起吧。电话两头的人都楞在了那里,见鬼,又被他抢先一步。哈哈哈,流川,你真是太可爱了。那,我不认为我是GAY,因为我不讨厌抱女孩子,流川,将来的事,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我是说,反正就是,我们可以试试,如果不合适。。。。。。不合适就分开,这么简单的事你啰嗦的这么复杂干什么。仙道还未说完的话被流川打断了。也是,我在这想太多呢,对了流川,你知道我现在在哪给你打电话么?哪?厕所。一阵沉默,仙道有点急了,加重声音喂喂了几下,流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也是。仙道爆笑出声,话筒那边传来呯呯的敲门声,还有宫城大嗓门的吼叫,流川,你快一点,我也要进来打电话啊!就这里最安静,喂喂,我也得拜年的好发!哼,没事就挂了,有人尿急。OK,那明天一起晚饭。好。啪一声电话挂上,仙道握着手机,看见洗手间墙面镜子里的自己,笑的很开心。
七
年节里的日子其实不外乎这么几种过法,聚会,吃饭,喝酒,打牌搓麻,睡觉,如此循环往复,看似很单调,却让人乐此不彼,一年累积下来的压力和疲倦在这样的气氛和环境下都会消失不见。今年的年节,仙道觉得比往年更让他感到愉快和轻松,不管在何处,不管和谁聚在一起,不经意间总是能想起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有人可牵挂的感觉,总是很美妙的,那让人觉得自己不再是这个世上孤单一人,这种感觉让仙道心里一暖一暖的。这样想虽然多少有点对不起姐姐,但是毕竟亲人和恋人,究竟是不同的,说到底那是两种不一样的精神追求。
仙道和流川的职业注定了他们即使在年节里也不得空闲,相聚的时间往往只有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窝在床上暖和的棉被里,只是静静的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轻柔的音乐,然后安然的入睡。偶尔有不值班的日子,就和三井他们一块吃饭喝酒,或者去打打台球。仙道是个中高手,流川却对这个一窍不通,第一次跟着仙道他们去台球室时,无聊的直接就在场子边上的长椅上打起了瞌睡。倒是樱木不小心一杆子戳偏了球用力过大飞了起来砸到了流川的脚,咚一声闷响,把流川彻底给弄醒了,站起来无视樱木双手合十的道歉就踹,被笑着赶来的三井和仙道拦下。仙道拖着流川来到台球桌前拿起一根撞球杆递到流川手上,试试。流川揉着刚才被球砸到的地方,带点不耐的说,不会。我教你,挺好玩的。在仙道的坚持下,流川拿起了球杆在一边看仙道一杆接一杆的打着球,听仙道耐心的解说。无奈的是,有些东西它确实需要讲究天赋,流川不断的努力着,那根撞球杆就是没有办法把白球清脆的打出去,仙道看的哈哈直笑。时间久了流川恼了,一把丢下撞球杆就走,被仙道拉住,手把手教起来。两个人一个学的不耐,一个教的开心,小小的咒骂声和爽朗的笑声汇在一起,三井和樱木在另一张球桌上早就停下了比赛,将一切尽收眼底,切,死狐狸真菜,樱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糗流川自然不会放过,仙道笑着拍拍球桌,好了樱木,流川第一次学,这样已经不错了。三井站在了一边,点了支烟抽起来,静静的只是若有所思的笑。在仙道亲手教导下,流川的进步神速,在仙道初步讲解了下规则后两个人就开局比赛起来。结果是想当然的,做为输家的流川自是不服,和仙道约了改天再战,仙道笑的没边,看着流川不服输的倔强眼神,手就伸了出去揉着流川额前的刘海,樱木叫嚣着,流川,我们来比一局啊。三井抽完第三支烟,随手把烟头弹进垃圾桶,转过头对仙道说,差不多了,等会我们要去值班。仙道点点头,我也要早点回去休息,明早的白班。几个人慢悠悠走出台球室开车门准备各自出发的时候,三井突然停下来站在车边和仙道说,明天年假最后一天,晚上你没事就来家里吃饭,你姐姐喊你呢。看了看三井,仙道点点头,收到。
年初7,年假的最后一天,普通人家通常会在这一天做个最后的聚餐,算是把假期给圆满的过了。仙道下了白班5点不到就来到姐姐家,三井那个时候刚刚起床,初六晚上值夜班,早上8点多才回到家,然后陪着老婆去超市买晚饭要用的材料,一圈的事做下来,折腾到中午吃了午饭才睡下,一觉睡到5点人都还是迷迷糊糊的。见了仙道三井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洗手间,一阵稀里哗啦过后神清气爽的走出来,仙道已经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子,来了就会当大爷,也不知道帮你姐打打下手,三井走过去拿起个桔子剥了皮就往嘴里塞。呦,我有帮忙,不过被赶出来了,厨房重地,擅入者,仙道拿手在脖子上一划,比了个动作,两个男人同时笑起来。
晚饭的气氛非常的欢乐融洽,三井不停的说着话,仙道符合的逗乐,两个男人把一家之主的仙道姐姐逗的开怀不已。呐,我和你说,不就是年二九那个案子么,前几天那帮小混混被抓到了。三井说道,手往盘子里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啊,就是那个被杀的大学生吧,作孽啊,大四了,家里爹妈真是要疼死啊。仙道姐姐说着说着放下碗筷,伤神起来。仙道刚听到年二九,呆呆的怔了一下,眼神飘忽迷离起来,那家伙现在也和家里人一块吃饭吧。喂喂,你小子想什么呢,排骨都要掉下来了。三井的声音把仙道的思绪拉了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仙道一声不吭的埋头啃排骨。后来怎么样了?仙道姐姐问,三井干脆放下筷子说起来。怎么样?行凶的几个小鬼被揪出来了呗,躲在乡下亲戚家。前两天我们不是就下去抓了么。哈哈,说起这事就好笑,我们原本埋伏在那家院子周围的,就等几个小鬼出来的时候抓人,结果啊,那几个小鬼是鬼灵,发现不对,翻墙跑路了,大家就追啊,就属流川和宫城这两小子追的快,但是那帮小鬼不停的跑,流川看了边喊站住不许动,边拔枪出来,宫城看流川拔枪了不是,在那喊,别跑,再跑开枪了。嗨,那几个小鬼还是不停的跑,人又是分散的,流川干脆就朝天开了一枪。结果怎么着?哈哈,枪一响,马上就倒地了两个小鬼。流川这小子当时都傻在那了。后来我们跑上去抓人才发现,那几个小子是被枪声下的腿软了,直接倒地上了,宫城说,流川,我还当你枪法这么神呢,朝天开枪都能打人身上。仙道想象着流川当时可能的表情,一个没憋住,一口饭就喷了出来,三井两口子笑的更欢了。
愉快的晚饭过后,仙道在客厅里陪着三井和姐姐聊天,到9点站起来准备走人,刚和姐姐开口说要走了,三井站起来说,我和他一块下去,我正好去买包烟,说着推了仙道就走,关门的时候还听到仙道姐在那说,又买,抽死你得了。踏着台阶一步步往楼下走,三井和仙道都没说话,快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三井站住了,喊了一声,仙道。仙道一愣,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转过头看着三井,目光清澈。三井看着仙道许久,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终于还是说,没事,路上小心点开车,到家以后给你姐打个电话报平安。仙道了然的笑笑,那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背对着三井挥了挥手。三井依然站在那看着仙道的身影越走越远,淡淡的叹了口气。
八
假期结束之后,所有的人又回到正轨开始忙碌起来。派出所里依然是大事小事不断的发生着,一天天的忙碌中,日子就这样过去。流川和仙道的关系在年三十那天晚上定下之后,似乎不曾有什么改变,流川依然有空就在仙道家吃饭睡觉,拉着仙道教自己法医相关的知识。天气不好的时候,两个人就窝在家里一块看仙道淘到的碟,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出去打打球,找个地方一块吃饭。不同的只是,流川慢慢开始管仙道的公寓叫家,留宿的时间越来越多,晚上的时候,他们会亲昵的厮摩在一起做爱。流川是警察,一天到晚不着家的时候居多,有时候一个案子忙起来三天三夜不见人影也是正常的,回到家里也是倒头就睡,仙道总是笑着替流川烧洗澡水,做饭,洗衣服,什么也不多说,只是在流川出门办大案子的时候,叮咛一句,小心。仙道本人是医生,上了手术台有时候一待就是十几小时,值夜班值白班,精神高度的紧张之下,还要忍受来自病人家属的种种情绪压力,回到家的时候根本就累的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流川在家的时候,总是静静的放一张轻柔低缓的音乐,拿捏着合适的力道给仙道按摩,轻柔的手不急不缓的按过仙道全身,也带走了一身的疲惫,两个人就躺在床上静静的,任音乐在室内流淌,在缓缓的相拥入眠。人的感情很多时候,是靠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再炽烈的爱情都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的转为平淡,然后成为那种骨肉相依的亲情,那种感情最为平淡无波,却也最让人觉得温暖。仙道和流川都曾想过,这个人,就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只有这个人,和这个人在一起,感觉最温暖,最舒适。不是没有在这样相处的日子里起过争执,一向淡定冷静的仙道和在某些方面向来大而化之的流川,总是能在最快的速度内一个反省,一个忘记,然后在一方的道歉中恍然大悟变为双方互相认错,言归于好。彼此都是男人的仙道和流川,相处时少了男女间那种小心呵护,直白利落舒适少了很多压力,反而更加契合。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轻易就滑过手间缝隙,连痕迹都不曾留下。这一年的年三十正巧是在二月初,过完年二月十四就是仙道的生日,年前仙道就和流川安排好了年假,各自在家过完年三十,初一就坐飞机去海南旅游度假,为了这个假期,流川没日没夜的加班,人都瘦了一圈,在海南这个温暖的地方,仙道在夜里抱着流川清减的腰身,心尖上好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隐隐的痛。坐飞机然后转乘大巴回到小城的时候,仙道握着流川的手说,和家里说一声,搬过来住,我们在一起吧。流川低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好,我先说?仙道笑着拍拍流川的后脑勺,又和我抢,这次我先说,十四号和我一起去姐家吃饭过生日。流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二月十四情人节,仙道的生日。带着流川一起出现在三井家的仙道,一手抢着包办了整个晚饭的准备工作,还拉了流川打下手,让三井两口子在客厅坐着看电视,说是这样孝敬姐姐姐夫一年的辛苦。仙道姐犹豫担忧的望着自己丈夫,在三井的示意下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客厅。晚上四个人一起吃仙道准备的大餐,气氛微微的有点压抑,谁都不轻易说话,房间里只有电视节目的声音。直到仙道姐姐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仙道开口了,姐,你和姐夫去沙发那坐,我有话和你们说,这些等会我和流川会收拾。仙道姐的脸色刷的就白了,三井蹙起了眉头,流川坦然的望着三井两口子,眼神里带着恳求。沉默了一阵子,三井拉着仙道姐来到客厅沙发边坐下,仙道和流川跟过去坐在两人对面。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仙道斟酌着开口,姐,我和流川。。。。。。仙道嘴里的话连头都没有开,就被仙道姐打断,阿彰,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需要静一静。说完仙道姐就站起来快步走进卧室关起了门,留下三井、仙道、流川三人在客厅静(防抽)坐。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客厅里静的落针可闻,三井闭目靠在沙发上,仙道和流川十指紧扣的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喀喇,卧室的门悄悄打开,仙道姐面无表情的出来,对着仙道说,阿彰,你和我进来。三井,你去把碗筷收拾了。仙道站起身脱开流川的手,对着流川安抚的笑笑,朝卧室走去。三井同时睁开眼站起来,走到桌边收起碗筷,收到一半时,三井从裤兜里摸了烟出来点上,吐了个烟圈,朝着流川的方向说,小子,我家不兴那套客人至上,过来,吃白食也得帮着搭把手收拾东西。流川站起来帮着三井一起收拾,捧着碗筷去厨房洗涮,三井指挥着流川做这做那,自己靠着墙抽烟。你早知道了。流川一边熟练的洗着碗,一边开口,陈述的语气,背对着三井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前几年一个案子,我和,和一些GAY打过2个月交道,三井的声音彷佛自言自语,其实也没什么,对吧,真的没什么,只是喜欢的人是男人罢了。认真想想也就这样,没什么差别的,就是还不能被社会认同,不怎么被认同而已,他妈的,为什么偏偏是你和仙道?为什么是仙道?!三井突然激动起来,他姐姐就他这么一个弟弟,你们他妈的为什么就不能安耽点,找条简单的路走!流川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下,又继续动起来,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一句轻的让三井以为自己幻听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抱歉。狠狠抽着烟,三井慢慢的恢复平静,切,你们两个臭小子,知道我为了你们事先给你姐做了多少工作?都不是省心的货!喂,真的这么认真?真的考虑好了?流川停下动作,关了水龙头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三井,点头,是,想好了,认真的。三井掐了烟走过来,卷起袖子拿干净的抹布搽碗,哼,两个傻小子,尽找最麻烦的路走。有你们烦的,到时候可别又麻烦我。流川打开水龙头接着洗碗,放心,不会的。仙道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流川和三井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那看电视,仙道走过去拉着流川站起来,走吧,很晚了,今天是情人节呢,该给他们一点私密空间的,我们两个瓦数可够大。三井乐了,嚷嚷,说什么呢臭小子,找抽是吧,知道还不快走,木头似的坐在这里我看着就堵的慌。流川被仙道拉着到了门口,仙道姐也从卧室走了出来,仙道看着姐姐,眼睛不知怎么就觉得涩涩的,伸手揉了一下,有水汽,仙道说,姐姐姐夫,我们走了。流川看着仙道,突然就脱开手对着三井夫妻一鞠躬,姐姐姐夫,我们回去了。三井吓了一跳,干什么干什么,年早过了,老子可没红包给你。仙道姐一巴掌拍在三井后脑勺上,瞎说什么,转过头对着流川和仙道说,哎哎,知道了,路上小心点,到家给姐打个电话。
回家的路上,仙道边开车边和流川商量,流川家二老年纪大,怕是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干脆缓一缓再说好了,他们也趁这个时间想想怎么开口能把杀伤力降到最低,说着说着仙道忽然就笑起来,流川,你说我这是想什么呢,这事怎么开口,对两老来说刺激度都够大。流川抬手握了握仙道把着方向盘的手,别多想,缓缓就缓缓吧。
九
这一缓,就缓了快两个月,流川那段时间正好碰到全国搞严打,忙的焦头烂额,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那天中午,流川正趴在办公桌上打个盹,突然手机就响起来了,流川刚接起来,电话那头流川娘的声音就响起来,死小子,你是彻底不要这个家了是吧,多久没回来过了!我不管啊,你今天晚上一定要给我回家吃饭,就这样。流川连一声都没轮上说话,流川娘就挂了。流川握着手机想了想,确实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有闲暇的时间都和仙道窝在一起,是很久没有回家了,这么一想,又想到上次和仙道商量的事,流川自个盘算了很久,觉得今天还是老实回家吃饭,顺便自己把那事说了,不管家里怎么看,反正这事自己是打定主意了。
流川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流川爹娘早就在餐桌边恭候多时了,见到流川走进家门,流川娘首先开了口,去把手洗了,来吃饭。流川恩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走到厨房去洗手,出来的时候,座位前摆着一碗鱼汤,蒸腾着冒着热气,流川拉开椅子坐下,一家三口就开始吃饭,谁也没有说话。流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这么安静的用餐环境不是他们家惯有的风格,但是他自己本人多少想着等会要说的事,有点点发虚,没人开口倒也好。这顿饭吃的格外的漫长,第一个放下碗筷的是流川爹,流川娘看看老头子,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流川爹就开口了,阿枫,你和我到书房来一下。说完老爷子自顾自就走了,流川放下碗筷,疑惑的抬头看着在收拾碗筷的自己老娘,流川娘感觉到儿子的视线,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去吧,没事的。流川把自己面前的鱼骨头用筷子拨到空碗里,走到厨房放下碗洗了手,向书房走去。
流川走进书房的时候,流川老爷子正呆呆的看着墙上那幅“难得糊涂”的大字,手上燃着早已戒了许久的烟,烟灰结了老长吃不住力自己掉下来。看到流川走进来,流川老爷子抬抬手示意流川坐下,自己夹着烟抽了几口,掐了,依然呆呆看着墙面上那幅字。父子两人对坐了许久,流川低着头,不停的摆弄着双手,想了又想,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暗哑到自己都吓了一跳,爸,我有事要和你说,停顿了下,彷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流川一抬头直视着流川老爷子,我和仙道交往了一年多,我们觉得这样挺好,决定以后都在一起了,过几天我就打算搬过去和他一起住。流川老爷子身体猛的一怔,转过视线紧紧的盯着流川。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流川觉得心头那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就轻了,迎着自己父亲的视线,坦然的对视着。流川老爷子颤抖着手,握着茶杯,杯沿和杯盖磕碰着叮当作响,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你决定了?是啊,阿枫你年纪大了,翅膀也硬了,我和你妈都管不了你!如果你妈不这样喊你回家,你预备把这事瞒着我们多久?啊!你说,是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流川默不作声,流川老爷子颤抖着声音继续说,要不是三井他媳妇和你妈说了这事,到这会子我和你妈还被蒙在鼓里呢。阿枫,在你眼里,我和你妈原来这么不值得你相信?这么大的事,要从外人口里才能知道,你知道我们有多难过么。是,我们其实一直都在等你说,我们是你的父母,做人子女的,有什么事你以为真的能逃过父母的眼睛,我们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直到三井家的说了,我们才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你妈哭了几宿你知道么?你妈心都碎了,她哭不是因为你怎么会这样,而是担心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这个混小子!你。。。。。。流川老爷子激动的一摆手,桌上的茶杯跌落在地,溅起一地碎片。爸。。。。。。流川红着眼,声音带着嘶哑急切的喊出来。你这个混小子!你妈是学医的,她劝我,这种事勉强不来,我们做父母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但是你觉得什么好,才是最重要,阿枫,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接受?你叫我怎么能不接受?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你爹我一辈子都信奉这个准则,没想到老了,对着自己儿子,还要难得糊涂。流川老爷子低着头,低缓的说,你出去吧,这事你妈已经不反对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你好,我也不想说什么。你记得,这个决定是你自己做的,将来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好不好走,你都要自己去面对,我帮不了你什么。流川站起身,看着流川老爷子,将近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然苍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许多,爸,对不起。流川背过身抹了把脸,拭去脸上淡淡的水痕,转身走出书房,回到自己房间里收拾行李。
流川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前的时候,流川老太太正站在家门口,看见流川走出来,上前一把拉住流川的手说,儿子,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啊。你爹那,没什么的,等过阵子,他自己想明白了就没事了。你爹刚要是和你说了什么重话,你别往心里去。流川放下行李任流川老太太拉着手,妈,我知道的。你们自己注意身体,我走了。恩,你爹那有我呢,放心吧,流川老太太看着流川离去的背影,抹着眼泪说,过段时间有空带仙道那孩子回来吃饭啊。流川停下来,回过身点点头。
仙道回到家的时候,流川正在那收拾行李,大开的行李箱里,满满的衣服乱七八糟塞成一团,流川皱着英挺的剑眉,一手提了一件毛衣出来随手折几下就丢到一边。仙道笑着走过去拿起那件衣服,认真的折起来,像你这么弄法,下次穿的时候一定和梅干菜一样,到时候可别让我帮你烫。流川凌厉的眼刀瞬间就劈了过去,一抬手夺过仙道手上的衣服有模有样的折起来,仙道也拿起一件两个人一块整理。你和家里说了?仙道手上边忙活着边问,流川轻轻的恩了一声,折好手上那件衣服,看着仙道把经过大致说了一下,仙道听完后抬起头,看着流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流川,以后我们好好孝顺二老。流川斜了仙道一眼,这还要你说,切。仙道站起来笑着说,好好,我不说,你自己慢慢理,我去做饭。恩,等会我来帮你。
那天晚上流川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18岁那年第一次跨出家门来到省城的高等警官学校,那时候流川正因为私自报告了警官学校而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一个人背着行囊独自去了学校。开学之后的一个星期,流川爹给他写了一封信,信有十页纸之长,老爷子苍劲的字迹,细细的描述得知流川瞒着家人私下报考警官学校的失落和无奈痛苦,老爷子在信里说,最让我心疼的是,从小到大阿枫你什么事都会和我们说,我们也自认是开明的父母,这一次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虽然我和你妈的意愿是让你报考医学院,但是你如果有认真和我们交流过,我们难道会拦着你么。梦里18岁的流川枫,对着信纸红了眼框。
十
流川老太太说的没错,流川爹只是一时还想不通,想通了就没事。流川家的家风一贯都很民(防抽)主,流川爹娘从小对流川的教育就是放羊式的,任何事只要流川想做,和两老说一声就行,流川爹娘最多和他说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结果,都要自己承担,做了就别后悔。所以在流川和家里摊牌之后,双方好一阵子都没有往来过,流川和仙道是想,得给老人家一个缓冲期,所以只和流川他娘打电话联系。流川老太太经常当着流川爹的面给儿子打电话,然后在寒暄一阵后挂了电话,看看流川爹那副竖着耳朵听音的样子,翻个白眼从鼻孔里哼一声就去厨房干活,留下流川爹在那抓耳挠腮的干着急。大半年这么过去,流川爹就架不住了,经常晃到流川老太太身边,呦老婆子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啊,排骨啊,阿枫最喜欢吃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拿?流川娘就摔下锅铲嚷嚷,拿什么啊。这儿子当没有了,是谁说的啊。我没那脸去给他打电话,再说他执外勤去了,我找不到他。流川爹就灰溜溜的跑开了。这事情就这么不断来回的在流川家演练了许多次,在流川老爷子又一次碰壁之后,流川老太太偷偷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儿子,我和你说,你爹架不住了,这个礼拜啊,带上仙道来家里吃饭,可想死娘了,哎呦也不知道你瘦了没有,什么?你爹?切,没事,我保证你没事,大大方方带着仙道过来啊,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仙道爱吃什么?啊?鱼啊?行,我去买去。流川挂了电话,对着在边上看报纸的仙道一摆手比出个胜利手势,喂,这个礼拜上我家吃饭。仙道从报纸堆里抬起头,呦,你们娘俩这招算是成功了?流川,我挺同情老爷子的。
那天吃饭的时候,流川老爷子还在闹着别扭,说了声我不饿就把自己给关进了书房里,仙道坐在沙发上看着流川温柔的笑,流川老太太就和他说,仙道啊,你别介意啊,你叔他就是死脑筋,别理他,我们吃饭,让他饿着去。你和阿枫在这看看电视吃水果,阿姨去给你们做饭。仙道赶忙从沙发里站起来,阿姨我来帮你吧,说着不管流川老太太怎么阻拦都跟着进了厨房忙碌起来,时不时的给老太太说个医院里的笑话逗乐子,把流川老太太给哄的心花怒放。吃饭的时候就连一贯不怎么说话的流川也打开话匣子说起所里樱木宫城三井的糗事,三个人的饭局其乐融融。饭吃了一半的时候,书房门吱啦一下打开了,流川老爷子探出半个脑袋来,见仙道他们都看着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那个,还有的吃么,我,我有点饿了。流川老太太哼一声,理都不理老爷子,还是仙道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拉着老爷子到饭桌前坐下,叔你说什么呢,当然有了,大家都还等着你呢,你看,都还没动筷子,快吃吧。老爷子尴尬的笑笑,拿起筷子和流川说,那,大家吃,呵呵,吃吧别让菜凉了。流川老太太白了老爷子一眼,你早点出来不就行了,多大的人了,让这么多人等着你开饭,仙道怎么说都是客人呢。老爷子一筷子排骨夹到老太太碗里,吃吧你,老婆子话真多。流川和仙道都笑起来。
三井对仙道说过,你小子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狗屎运,我可和你说,你和流川那真叫幸运,哥哥我和同性恋打过一阵交道,这事情,有多少人家是看的通的,为了这事不知道多少人家里闹的那叫一个人仰马翻的,像我和你姐还有流川爸妈这样开明的家长怎么就给你们俩碰到了。要我说,你们这也算是独一份了,换做别人,恐怕就没有了。仙道乐颠颠的在一旁不断的说,是是是,姐夫您英明。三井笑咪咪的露出一大排牙来,英明顶个P用,我们来点实在的,这样吧,我昨天在澳门豆捞订了座,你姐这不是最近怀孕么,想吃个海鲜什么的,你和流川,恩,总归要敬敬孝道是吧。仙道嘴里答应着,心想,我姐想吃,切,她是孕妇,怀孕初期忌口的东西多着呢她会不知道?分明就是你小子自己嘴馋。
轻松愉快的生活走马灯一样的过,仙道和流川家意思意思也算是姻亲关系了,两家人时不时的一起出去旅游,聚会,倒也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流川老爷子唯一的担心就是仙道和流川这事,怕是要影响两个小伙子的大好前途,但是想想说到底什么升官发财的事,终究还是比不上两个孩子过的开心重要,也就作罢了,只是偶尔自己私下叹息一会子,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啊,多少有点可惜了。流川老太太有时候听到了就说他庸人自扰,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这世道观念也变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将来我们老两口两腿一蹬还不是看不到听不见,能为他们操劳到几时,由着他们开心的过就行。岁月如梭一晃而过,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仙道和流川的感情越来越好,连带着三井和流川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三井索性认了流川老爷子做干爹,他家那个胖小子喊流川老爷子干爷爷,把老人家给逗的开怀不已,多少把没有子孙的遗憾给圆了过去。
十一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天正好是周末,仙道轮到在医院值班,120急救随时待命。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通知,在高速公路小城管区这段发生了严重的车祸,要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仙道他们医院赶紧赶过去。仙道跟着120救护车一路拉着警报急速的飞驰。到了事故现场,惨烈的让仙道看惯了生死的人都觉得不忍目睹。出事的是大货车,据现场交警估计,应该是司机疲劳驾驶,一个晃神的功夫碰到后面的车子超车,他躲避不及猛打了方向盘,结果撞到了另一边的货车然后撞到了护栏上。这个事故造成了很多车子追尾。当先的货车司机直接当场毙命,另外还有很多重伤者。大致了解了下情况仙道就赶到主要事故车辆面前,入目的情景让仙道都有点站不住脚,货车司机整个人趴在驾驶座上,被压变形的货车厢挤压的扁扁的,仙道忍住抽搐的不适和其他人一块想把司机从驾驶座上弄下来,结果一碰触到司机的身体,咚一下,司机的脑袋就掉了下来,滚了出去。当时就听到现场一片的尖叫声。帮手的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急救车一起跟来的同事说,仙道,你看,这里受伤的人不少,救护车要把受伤的都带回去,还不定都能塞下呢,这个死者就由交警帮忙运到医院来吧,你看是不是你。。。。。。仙道想了想,和同事说,你说的没错,你先把跟车把受伤的人都带回去,我坐交警的车把尸体运回来,快去吧。说完仙道就走过去弯身抱起了那颗从死者身上掉下的头颅,指挥着交警和其他救护人员一起把尸体从车子里抬了出来放在交警的车上,再开会医院去。那颗头颅从那一刻起直到医院,都没离开仙道的手,被仙道抱在怀里。
这事在仙道所在的医院一时间传的纷纷扬扬的,整整有一个礼拜仙道他们医院的小护士们见了仙道都用那种膜拜英雄的眼神望着他,然后离着仙道远远的,避开他走。仙道为这事郁闷了好久,在办公室里和越野大倒苦水,越野啊,你说我变丑了么?那帮小丫头平时最爱绕着我转了,怎么这两天就没见过人和我说话。越野笑起来,对着仙道连连摆手,那,我知道原因,不过你别靠过来啊!我家媳妇说了,让我这两天离你远点,哈哈哈。仙道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越野,到底怎么了,怎么连嫂子都。。。。。。越野被他看的受不了,那手摆的更急了,得得,你把这套给我收起来,你膈应我啊。真是,我媳妇说了,你不是刚那啥。。就是很英雄的把那具尸体的脑袋给捧回咱医院来了么。嗨,我媳妇说这人死的太惨烈,戾气重,你又把人给这么抱回来,身上肯定也沾了那东西,要头七过了才好。懂了吧。仙道傻眼的看着越野,不是吧哥们,这话你也信?好歹你老人家是我们科室第二把刀啊。啧啧,越野啊,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学医的这么迷信,我丢不起那人。越野笑着说,得了得了,你家流川不嫌弃你就行,我只管哄好我媳妇就OK,你在我面前少来那套。其实我也和我媳妇说了,怕啥啊,有流川往你面前一站,哇,那凛然的正气,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哈哈哈。
结果当天晚上仙道就接到姐姐的电话让他晚上和流川去家里吃饭。仙道姐姐做了一大锅的红烧猪脚,非要仙道吃下去,说是去去晦气,仙道拗不过自己姐姐的坚持,憋闷的在那啃猪脚,流川躲在一边憋笑憋的辛苦。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仙道说,得,我今天算是把一年份的肉都吃了,腻死我了。流川给他递过来一杯绿茶,仙道接了开心的说,媳妇,呦,还是你对我好。流川踹了他一脚指指浴室,快喝,喝完了去洗澡。姐刚给了我柚子叶,让我给你放好洗澡水拿柚子叶一起泡了去去晦气。仙道噗一下就把茶给喷了出来,对着流川喊,不是吧,怎么你。。。。。。流川笑的超得意,你别看我,这是姐的命令,我执行而已。这一茬还没完,那边流川手机铃就响了,仙道自顾自收拾了衣服去洗澡,流川接电话,电话那头流川老太太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儿子,仙道那事我听说了,今儿不是那啥过了头七么,妈烧了很多猪脚啊,你明天带着仙道来家里吃啊,可得好好给他去去晦气,别忘记了啊!流川满口答应着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对着浴室方向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室内,宽大的双人床上高大的身躯交叠在一起好梦酣眠,有一头柔软黑发的男子趴卧在梳着朝天发的男人身上,随着那人的呼吸频率一起一伏,阳光随着太阳不断升起的高度变换着角度,照射在朝天发男子的脸上,为他英俊温和的脸庞镶了一层柔和金边,朝天发慢慢睁开眼睛,深邃如海的眼眸在望向胸口的男子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把他挪到一边,朝天发握着他的手印下一吻,HI,早安,我的警察。床上的男子不堪其扰的挥挥手,又在床上辗转了几下,终于睁开晶亮的眼睛,望着站在窗台前拉开窗帘的男子如背后阳光般绚烂的笑脸。
仙道。
恩。
几点了?
9点多了,起来吧,天气很好呢,我们出去走走,然后去爸妈那吃饭。
仙道。。。。。。
怎么了流川?
那个,昨天妈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去吃饭。
哈哈,流川你睡迷糊了,昨天不就知道了么。
妈烧了一锅猪脚,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
哦。。。。。。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