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联谊活动，终于在湘北陵南两校众多学生的期盼下降临了。

联欢活动，就在神奈川县新建的体育馆里举行，傍晚时分，用完晚餐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嬉笑着，打闹着，一路上，满是欢声笑语。

“仙道！”刚从小路拐到大道上，就听到有人高喊，原来是陵南篮球队的越野等几人，仙道不得不停下脚步，微笑而应。

看着被一拥而上包围着的仙道，谈笑风声，应付自如，有些个女生尖叫着也拥过来，叽叽喳喳地吵着。

向来讨厌热闹，眉一拧，悄然退到边上，静观其变。

“喂！”臂上突然被人重重拍到，诧异地回头，彩子正在背后抿嘴而笑，旁边则是拉长着脸的宫城。

“仙道真是很受欢迎呢！”看了眼被包围在人群中的仙道，彩子笑嘻嘻地道，“看来他一时半刻脱不了身，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先进去？”

其实还是想跟仙道一块儿走，可彩子说的也是实情，沉吟了一会儿，宫城先行抢着道：“哎，彩子，流川枫怎么可能喜欢跟我们呆一块儿，别强迫他了。”

怕我打扰，也不必这么明显吧？流川枫再看了眼仙道，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懊恼，于是向彩子点点头，不管宫城难看的脸色。

偌大的体育馆内，座无虚席，到处都人头攒动，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但在大幕拉开的瞬间，立刻地，静谧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秩序井然。

仙道说过，今年两校初次联谊搞活动，节目很精彩，可没有他在身边，什么都看不进去，隔三岔五地，就瞄向那入口，但是，那嚣张的朝天发，却始终没有看见。

“那不是晴子吗？”一侧的宫城看着台上的节目，突然轻咦。

“嗯，她报名参加的。”彩子低声应着。

那是个民族舞表演，轻歌曼舞，华服霓裳，退幕时，引来观众席热烈的鼓掌声。

“太好了！太妙了！应该再来一次啊！”前排，有人不但拍手起劲，还毫无礼仪地大喊大叫，根本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

耳熟的大嗓门，那一头火也似的红发，不是樱木又会是谁。倒有些佩服起他的勇气来，从最初的暗恋到现在的明追，虽然永远没有回报，可执著不悔，也不怕别人将他当作笑话看。

两年了，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樱木对晴子的付出，无怨无尤，只要晴子对他微微一笑，他就像跃进了幸福的汪洋，而当晴子偶尔心情不好，对他不理不采时，他就像天塌下来般，沮丧无比。

听樱木军团的人笑谈，说樱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跟晴子一起上学跟放学。

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吗？什么都不在乎，只为了能跟某个特别在意的人，同行在某处？怔怔望着舞台上那旋转不停的背景灯，层层光影令人眼花缭乱，心思也随之有些紊乱——同行？

到目前为止，自己不也一直力邀仙道结伴而去美国吗？当时的初衷只是为了打篮球，可后来呢，是不是也参杂进了其它因素，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要仙道同行的想法是如此的强烈，只有他，唯独是他，才能令自己产生这种念头，仅仅是，仙道而已。

照这么说，难道，自己是爱上了……仙道吗？！

“流川，你在发什么呆啊？看，仙道进来了，你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啊？”彩子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已绕成一团乱丝的思绪，看那入口处，果然，仙道挺拔的身影翩然而入，正左右张望，似乎在寻觅着。

是在找我吗？心头一热，暂时抛开那些思之不透的问题，站起了身，小心从中间的位子移出去，可还没走出这排长长的座位，就看到有个女生跑向仙道，很快地拉着仙道又出去了。

又一个要向他表白的吧？这样想着，流川枫老大的不高兴，这些女生，真是很烦，整天没事就纠缠不清。

走进冷清的体育馆大厅，看到旁侧的边门有人影一闪，依稀是仙道的身形，于是快步走过去，顿时看到香艳的一幕——一个女生正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正甜笑着抬头仰视，摆出欲迎还拒的姿态，而仙道，背靠着树，两手叉在外套斜袋中，微低着头，轻笑着。

心头无名火蓦然升腾，且来势凶猛迅速点燃了全身，只觉得连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都说了半天了，到底怎么样啊，仙道？”那女生腻声问着。

“……再说吧……”仙道打了个哈哈。

“你老是这样，推三阻四的。”那女生不悦地轻擂了他一拳，“很早以前就跟你提过了，你也该考虑清楚了吧。”

“……太忙了……”仙道笑笑。

“那你就现在立刻考虑啊！”那女生又恢复浅笑，撒着娇，“办签证很麻烦的，不一定一次能过。而且，要去英国的话，也得早些作准备，现在我们商量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突然一阵猛烈地心跳，他们接下去几句都没听清楚——怎么？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人邀约仙道吗？！这倒是从来没想到过的事！

“……干么不邀请你男朋友一起去？”仙道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啊！我跟他早分手了！”那女生笑得更甜，“想来想去还是和你最好……哎，当初要不是你老那么心不在焉的，我又怎么会负气跟那家伙在一起呢……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还是说说我们的将来……”

“将来？”

“嗯，对啊！等我们一起到英国后，读一个学校，然后一起毕业，再一起工作，如果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专心呆在家里管小孩……”那女生满脸幸福的样子，滔滔不绝。

耳中突然轰的一声，只觉得整个头都快要炸开来似的，眼见那两人的面庞越贴越近，大有要来个热情拥吻之势，流川枫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猛冲过去，用力将他们一下分开。

“哎啊……”那女生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地跌出几步，险些摔倒，回头看时，惊呼一声：“咦！是你！湘北的流川枫！你来干什么！”

“哼！”刚刚一时冲动，拆开了他们两人后，面对那女生的指责，倒想不出该说什么了——自己的立场好像并不足以破坏他们的好事。

“你来正好……”倒是仙道，在最初的惊讶之后，立刻恢复神情如常，笑道：“我刚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正找你呢。”

当面胡说！你不在跟女生约会吗！流川枫恼怒地想着，拉着他转身就走。

“喂……”那女生追上来想说什么，但见流川枫脸色不善，一愣之下，停住了脚步，到口边的话也停住了。

再没心思看什么联谊活动，大力拖着仙道，直接出了体育馆。

十一

“枫，你生气啦？”小心翼翼地发问声。

明知故问。想到刚才那幕场景，就气不打一处来。流川枫板着脸，只是顾自快步走着。

“枫！”仙道抢先几步，挡到了身前，“我没有说谎，刚刚真是找你去了，却没提防被她硬拉出来了。”

而且还搂搂抱抱，商量双宿双飞的事！流川枫在心里给他补充着，用肩膀撞开仙道，继续前行。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仙道再次拦住去路，急急地解释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这个学期结束，一起到美国去，就我们俩个人……”

“真的吗？”直盯着仙道，明亮的路灯下，他认真的表情清清楚楚，满脸的诚恳，跟刚刚与那女生在一起时戏谑的笑，完全不一样。

“相信我，好吗？只有你……”仙道的眼睛亮晶晶的，就算是最白痴的人，也看得出里面流动着满满的温柔，“……我才会和你同行……”

怦然心动，不仅是他那异于平时的语调，更因为他那句话中的含义。他的话可信吗？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太相信他，可感情的天秤，早已不由自主地倾斜。

“她只是我很早以前的一个女朋友，其实也不算很亲密的，都分手很久了，现在她想出国了，不知怎么又想到来找我，其实之前我已经拒绝过她了……”仙道一口气地说着。

“拒绝？抱着亲着拒绝吗？”冷冷打断了他的解释，对方才看到的场景，始终耿耿于怀。

“呃……那个啊……”仙道脸上微红，尴尬地笑着，“是她太主动了，我可没伸手抱她哟！”

歪歪头想了下，似乎是的，不过后面呢，后面要不是自己跑上去，兴许他们已经来个热吻了吧！想着，就觉得好像有只小虫子在咬啮着自己的心，极其难受，于是绷紧了脸。

“刚才，我正觉得无法脱身，很希望你能出现，正想着，你就来了……你说，这算不算心灵相通呢？”

“……”觉得仙道的话有丝讨好的意味，没有理会。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脱身，她很粘人的……”看他忙着撇清的模样，忍不住脱口而出，“不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吻别了吗？”

“哪……哪有！根本没有的事！都没发生过！”仙道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般，差点跳起来，连连否认。

“只是被我干扰了……”话没说完，眼前一花，跟着身上一紧，原来是被仙道突然用力抱住了。

“枫！”仙道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枫！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她，也绝对不会和她发生什么吻别之类的事，就算你不来，也绝不会！我向你保证！”

被他如此大力地拥抱着，本来冰冷的身体立刻火热起来，心跳也突然不规律了，定了定神，才勉强保持自己的语调没有产生变化，“大白痴，为什么要向我保证！”

“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以后，不管是谁，我都不再和她们单独相处，好吗？”

这样的言语，简直就是承诺。可为什么，他会对自己许诺？而且，他还很郑重地说了在乎自己，这又意味着什么？

虽然不明白，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对仙道来说，肯定也是挺特殊的，就像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枫……”悄悄松开手臂的仙道，小心地瞄了眼自己，兴许是自己的脸色有所改变，善于察言观色的仙道紧张的神情也缓解了，低声轻笑：“你方才的举动跟表情，我能不能理解为……吃醋？”

“……白痴！”仙道，他又开始开玩笑了，真是不可爱的家伙！忽略自己狂跳的心，流川枫拍开了仙道的手，继续回家的路程。

“干嘛又骂我……”仙道虽是抱怨的口气，但眉梢眼角分明诉说着喜悦，小跑着跟上流川轻快的步伐。

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洗漱完毕，本该是各自回房就寝，可仙道被不由分说地挤进了流川枫的卧室。

“说说今天的联谊会吧，我可一个节目都没看到。”

真是一个很牵强的理由，不过流川枫并没有当场指破，在寒冷的冬夜，有仙道陪伴，多温暖啊，不仅仅是身体上，更多的，还是心灵中。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太牵挂仙道，所以自己也没看仔细。

“想睡了吗？”仙道的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身体就紧贴着自己的。

记得上一次同床共枕时，自己是早睡熟的，而这一次，却意识清醒。记忆中，除了父母，还从没跟其他人如此亲近过，可是，居然感觉很自然。

“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回东京？那肯定要等过年的时候。”

“元旦不回去吗？”有些意外，但很欣然。

“元旦学校才放三天假，父亲说我赶回去太匆忙，他会过来的。”说着，仙道突然会心一笑：“１月１日是你生日，对吗？”

“……”他又知道？肯定是母亲泄的密。

“我父亲工作很忙，元旦那天，他只能陪我吃顿午餐，晚餐么，我还是要赖在你家噢……”仙道眨眨眼睛，“不过，听伯母说，她准备元旦时候飞去美国陪你父亲。”

“？！”怎么母亲都没跟自己说过，还是“外人”先知道，幸好这个“外人”是仙道，不然自己肯定会翻脸。

“也许伯母会带你同去，到时候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了，唉……”仙道很夸张地长吁短叹，流川枫撇了撇嘴：“我不去。”自己学校放假更少，就两天，做空中飞人太累了。

“咦！那不是说，元旦晚上就我们俩个？”仙道的笑落在眼里，特别暖昧，流川枫踹了他一脚，“那又怎样！”

“嗯……天机不可泄露……”仙道扮了个鬼脸，笑了。

故作神秘，流川枫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不再理会。

“你真要睡啦？那我走了。”仙道的些微移动，立刻有冷空气入侵，感觉到温暖在迅速消失，流川枫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含含糊糊地用鼻音发出个否定的音符。

“不要我离开吗？”仙道马上反应过来，轻笑着拍拍流川枫的手，“我不动就是了，你安心睡吧。”

这个晚上，是入冬以来流川枫睡得最沉的一夜。

十二

“啊……”一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就算睡得再死的人，也会立刻醒过来，流川枫当然不例外。

发声源虽然没有再制造第二波这种几乎能杀死人的噪声，但还是止不住一迭声的“呀呀呀……”连嚷着靠近，一脸一身的惊喜状，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激动得几乎要涕泪交加了。

流川枫有些茫然，揉了揉惺松的睡眠，手臂弯曲时，撞到了某个不明物体，猛一转头，看见一张咧大了嘴的笑脸，于是，立刻明白母亲那超乎异常表现的产生原由了。

“你们这俩个臭小子，居然发展得那么快！”母亲笑得五官都快挤到一堆去了，实在有损她的美貌容颜，不过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边指着床上的两人边连喘带笑：“咳……咳……实在……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从小到大，也曾见识过母亲几次狂喜过度的表现，所以，流川枫决定采取向来的对策——眼观鼻鼻观心，置之不理也！

“伯母，我想你有点误会了。”还是仙道，有点受不了流川母亲快笑岔了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了，跟着准备掀被下地。

“哎，别动别动，千万别动！”流川母亲忽然大呼小叫地直冲过来，牢牢地按住了两人身上的被子，跟着不怀好意地捂嘴偷笑：“虽然小枫是我儿子，小彰你啊，我也将你当儿子看，可是……可是你们俩个如果都光溜溜的，我看着，也不好意思啊，呵呵……”

她这句话一出口，流川枫的脸色立刻垮下来，仙道则更夸张，本来用手肘撑在床上的，立刻地，手臂一滑，整个人面朝下重重跌进了枕头里，发出一声很沉闷的惨呼声。

“你们别动哦！我这就先出去！等我出去之后你们再慢慢爬起来吧，哈……”流川母亲笑嘻嘻地转过身去，很快地，一路小碎步跑出了门，还很好心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你还笑！”看着重新爬起身来的仙道，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流川枫恨恨地一脚将他踹下了床，“昨晚干嘛赖在我床上！”

“枫啊，你真是不讲理呢！”被冰冷的地板热吻了一下，仙道顿时打了个冷颤，一边手忙脚乱地赶紧套上外衫，一边叫起撞天屈来：“昨晚我要走的时候，可都是你死拉着我不放手的啊……”

“胡说！”依稀仿佛，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现在糗大了，被母亲抓着个“现行”，百口莫辩，追究根源当然是要赖到仙道头上去。

在母亲极其色情的眼光追踪里，摔掉了叫苦连天、拼命解释的仙道，顶着凛烈的寒风，狂踩脚踏车，几乎是以飞的速度冲进了湘北中学的大门，差点撞到了正亦步亦趋紧跟着彩子的宫城。

“哇！流川枫！你这臭小子，怎么骑的车！”眼明手快的宫城，在逃过一劫后，哇哇大叫，十分气愤。

“别吵！”彩子的大折扇“啪”一声命中目标，跟着推开以手抚头哀嚎连天的宫城，笑着跳到流川枫车子边，挤眉弄眼，“大新闻的主角来啦！”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流川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听说，昨天你横刀夺爱，硬是把仙道从某个女生怀里拖走，是也不是？”彩子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据那尾随的女生说，你们俩在大街上就旁若无人的又搂又抱，卿卿我我，甜蜜无比啊……真正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哈哈！”

“！”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万事不顺，一大清早地被母亲误会，现在又从彩子口里听到了大谬不然的狗屁新闻，流川枫都快要气炸了。

“哼，平时看你这小子对女生就一副死样，原来果真与众不同啊！”偏偏宫城还不知死活的凑上来发表个人见解，“现在，陵南湘北高校所有的师生，大家都知道你跟仙道不一般的关系了，嘿嘿，你就等着校长来找你谈话吧！”

“白痴！”看来，情况越是越来越乱了，尽管目前自己跟仙道之间，确实有些极微妙的情绪在漫延，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但在周遭人的眼前，居然已成定论，真是太搞笑了！

难道，真是旁观者清吗？！

一上午的练球时间，队友们都用很异样的眼光扫视着自己，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没有理睬他们，跟平日一样的发愤练习，离去美国的日子越发近了，不努力加强球技，怎么能在高手如云的地方出人头地呢？

没有功夫听他们的瞎猜闲聊，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学业跟练习，当然，还有仙道，闲杂人等，就闪边去吧。

假期的校园，很冷清，但那些老是两眼冒红心女生们，还都是巴巴地赶来了，在旁摇旗呐喊，透着比往日更兴奋的模样。估计她们也都听说了陵南那个女生传出来的谣言——其实也有一半属实的，可真不懂她们凭什么高兴呢？难不成，现在ＢＬ很受欢迎吗？

照彩子的说法，如果哪一天，让她们亲眼目睹陵南的仙道彰跟湘北的流川枫，在一起热烈拥吻的话，她们肯定会尖叫至休克！

真是一批让人心烦的女生，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像仙道一样，要不就是静静在旁看，要不就干脆直接下场来打球好了，不过，真难以想象这么批娇滴滴弱不经风的女生们，打起球来会是什么样。

想到仙道，笑意就无法遏止地悄然展开，虽然马上发现自我消灭了，却还是被正对峙着樱木给瞥见了，一阵猴吼：“狐狸！你在傻笑什么哪！是不是想到刺猬头了！”

幸亏定力强，球才没脱手，可真是乱没面子的，居然连一只红毛猴子都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太丢脸了！

流川枫低低骂了一声“大白痴”，迅速地运球过人，成功灌篮，算是对樱木乱语的一个报复。

当然的，不甘心的樱木呱呱大叫，引来宫城怒目：“樱木，你别又耍宝了！盯好流川枫啊！别让他那么容易就灌篮成功！”

“呸！死狐狸刚想到老情人在笑……狐狸的笑，好恐怖啊！我一时疏忽，才被他偷溜成功的……”樱木口没遮拦的大叫，引起场边那些所谓的“仙流命”们一阵骚乱。

每个队员的眼神也都变得更古怪了，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拼命忍着笑。

恨不得一球砸过去，让那猴子当场昏厥免得信口雌黄，可考虑到此举的后果，肯定会更加坐实了大家对自己和仙道在一起的想法，所以也就手下留情。

不知道已逃过一劫的樱木，兀自满场乱窜，加油添醋地说着刚才的所见，不过队员们都将信将疑，毕竟自己的那个微笑太短暂了，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

一想到仙道就会笑，是不是也太神经质了，流川枫默默地想着，有些气恼自己的不争气。

十三

母亲果然“重色轻儿”的抛下了一切，飞奔美国去了，临别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地一阵耳语，说是为“新人”制造浪漫氛围。

流川枫并没有当场发作，因为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不想白费口舌，母亲却看作是“含羞带怯的默认”，乐不可支，于是顺便又说出了件事，倒令他小小地吃了一惊。

“知道吗，小枫，母亲为了你们的幸福，可出了不少力呢！”母亲吹嘘着，“你们校长已经听到风声，打电话给我告状过了，让我严加管教你……”

“……”宫城的话对了一半，校长果然出马，不过是到了母亲这边，想必是对自己这个“问题学生”感到头疼，所以走“曲线救国”这招，可惜啊，他太不了解母亲了。

果然，母亲接下去得意地笑起来：“……我跟那个古板的家伙直说了，你们这对夫妻是经过双方家长同意的。再说了，你们马上就要出国了，不会多影响他的校风校纪，让他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噎得他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

“双方家长？”流川枫突然听出个疑团来，母亲怎么能替仙道的父亲擅自作主呢？“你怎么能这样说？”

“为什么不能！”母亲理直气壮，“那天你们校长打电话来时，刚巧仙道母亲来访，我这么说，是经过她同意的。”

正在这时，仙道也走过来，听到了后面几句，他和流川枫互相看了眼，两人的神情都瞬间暗了一下，但正说得高兴的流川母亲并没有发现。

母亲走后，仙道并没有再提起这事，流川枫当然也不会主动发问，但两人都觉得，似乎有个阴谋正在悄悄酝酿，而那个策划者，正是仙道母亲。

但未来是无法预料的，既然猜测不到，两个同样豁达的人，也就不再浪费脑细胞了，而是用一种愉悦的心情，来迎接流川枫的生日到来。

对流川枫来说，从来没有哪一年的生日，会像今年这般值得期待。

元月一日的整个上午，都用来睡觉了，中午时分醒来，家里安静无一人，佣人和厨师都放假了，仙道则陪父亲去了，吃完厨师临走时烧好的午餐，发了会儿呆，决定还是去打篮球。

假日的学校球馆没有开放，小篮球场倒是一如既往的空旷，稍一热身后，开始了练习。运球、跑动、闪避、跳跃、上篮，球很听话地乖乖钻过球筐，重新回到手上，跑回到起始线，再次开始。

在幻想中，将仙道视为存在的敌手，与他竞争着，对抗着，赛跑着，不停地练着。以前，自己就是这样的。可是，在仙道长久的相伴之后，对这种以往的单人练习方式，竟不熟悉了，再也不能心无旁鹜了。

练了一会儿，觉得远没有达到预想中的练习效果，怏怏然停了下来，到栏杆边喝水，习惯性地向旁一靠，却落了个空，及时定住了身形，不禁哑然，太习惯性了，都忘了今天仙道没陪在身边。

以前，时常抱怨仙道在一对一时，太过于罗嗦，会分散注意力，可今天，今天仙道不在身边，自己依然不能全神贯注。如果被他知道，肯定又会露出那种暖昧的笑意了吧？

没有心思再练球了，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后就懒懒地盘坐在沙发里，看着体育频道，目光却不停地在墙上的时钟上打转，仙道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呢？

暮色降临时分，电话铃响起，“枫，我在自己家，你快过来吧。”这家伙，在弄什么玄虚？

“生日快乐！”敲开门的瞬间，生日歌飞扬出来，仙道大大的笑脸闪现在一束鲜花之后。

“干嘛送我花？”我又不是女人！流川枫下意识地皱起眉。

“哎啊，枫，别那么守旧嘛！送花只是种礼仪，男女适用的。”仙道抚平他聚扰的眉心，笑言。跟以往一样，仙道总是能最快地猜中他心所想。

一眼就看到了满桌的美食，都是最喜欢的，式样精美，芳香满溢，看得出，是很细心的制作，不自知地，笑意就从心底舒展到面庞。

“喜欢吗？”仙道的手臂悄悄从身后环上来，微笑着问。

“太多了。”这桌菜的份量，足以够他们两人吃上两天的。

“小傻瓜，我们可以慢慢享受，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白天我都没有功夫陪你，你一个人肯定很无聊了，现在，我们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单独在一起……晚餐吃不完，我们还可以吃宵夜……”

仙道说话时的热气喷在脖子上，有点痒痒的，心跳正在逐渐加快，血液也奔腾起来，流川枫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在发烧，用力挣开仙道的掌握，“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当然，不仅仅是，还有……”仙道的眼睛很亮很亮，“……我！”

“？”似懂非懂，若有所盼。

“让我……永远……都陪伴着你，好吗？”

感觉到仙道的手轻抚上面颊，很温暖，他黝黑的明眸，闪动着如湖光般令人炫晕的色彩，望着那两泓深潭，流川枫觉得自己似乎已被蛊惑了，大脑中止了思维，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一种巨大的、莫名的喜悦悄悄袭来，将全身浸透。

“枫，让我们一路同行，直到永远……你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

胸口欢喜得几乎要炸开来般，从来没这般快乐！仙道！真能够和你永不分离吗？！

“如果你结了婚，我们还是会分开的。”努力使头脑清醒，说出了在心底埋藏已久的困惑。

“除非那个结婚对象是你……”

仙道的笑脸正在面前逐渐放大，流川枫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正常了，思绪也随着他的解说更加混乱，“……我们都是男人……怎么能……结婚呢？”

“可爱的枫枫……”仙道轻笑：“男人跟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结婚？再说了，只要我们心思如一，永远相随，结婚与否并不重要。”

真的吗？虽然还是有些迷糊，可有一点可以深深确定——只要有你在身边，不管天涯海角，前途漫漫，我会永如今日一般，平安喜乐！流川枫想着，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主动拥住了面前这个今生里唯一能让他魂牵梦系的人，用最大的喜悦之心迎接他们之间第一个热吻的到来。

十四

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星期的时间，最后一次单对单，充满了淡淡的离愁。

“枫，我真舍不得你呢。”中间休息的时分，仙道揉着流川枫的黑发，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流川枫也有同样感觉，但不好意思跟仙道说得一样直白，只是笑了笑。

“枫，你笑起来真很好看，要多笑笑哦！”仙道贪婪地亲吻着流川枫轻笑的唇，“不过，记住，只能对我一人笑啊！不然，我会吃醋的！”

“大白痴……”下面的话，被热情的吻堵住了，胶着的双唇充分体现着两人索求无度的心态。

远远的，似乎有亮光一闪，两人同时扭头，一部黑色的小车迅速地开走了。

“……是我母亲。”眼尖的仙道已然看清。

“……”她？刚刚那好像是照相的闪光灯。如果是真的，她肯定拍下方才那一幕，她想用来干什么？

“别理她……”仙道沉默了一下，忽然笑起来，“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走了，我们还是继续吧……”

“你……”未完的言语再次被打断。

第二天，送仙道出行，在机场，遇见了仙道母亲。

“我有话对你说。”仙道母亲的态度不如以前那般谦卑了，有些高傲，有恃无恐似的。

“你说。”仙道依然冷淡。

“这位流川同学，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仙道母亲的话立刻被仙道一口拒绝：“不用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我和枫之间，没有秘密。”

“真是知心爱侣啊！很好……”仙道母亲似乎在笑，语调却冰凉，“我知道，流川母亲很赞成你们在一起，我呢，也是很开通的，绝对不会来大煞风景，可是……小彰啊，你也知道，你父亲可是个老古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未来儿媳妇是个男人的……”

仙道跟流川枫的目光，同时落在仙道母亲手掌上，那上面，摆着一张很清楚的照片，里面的两人，亲昵无比的辗转相吻着，姿式唯美。

“……拍得不错……”仙道看了眼身边的流川枫，居然大笑起来，流川枫没作声，面上隐隐透出丝淡笑。

仙道母亲面色一沉，森然道：“小彰，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乱开玩笑……不过，你要明白，如果被你父亲知道了，可不是像小时候犯了错误那样，随便认个错就能过关的……”

“直接了当点吧，到底想怎样？”仙道淡淡地说。

“很简单。”仙道母亲踌躇满志地笑了，“我想和你父亲复婚，他说只要你同意就没问题……”

“原来如此……”仙道摇摇头，拒绝得很干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想让你父亲看见这张照片吗？”仙道母亲咬牙切齿，秀美的面庞顿显狰狞。

“无所谓啦。”仙道还是笑得风轻云淡，“既然我决定跟枫在一起，什么后果都想过了……反正父亲总会知道的，早一点迟一点，都一样。”

“我不相信你胆子这么大！”仙道母亲厉声道。

“本来嘛，就算你不说，这次回东京，我也打算告诉父亲的。”仙道搂了搂流川枫的肩，笑得轻松，根本无视经过他们左右的人群，那些怪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仙道母亲明显脸色发青，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仙道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枫，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一点的……”仙道笑着搂紧了流川枫的肩，旁若无人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很响的声音，“不许背着我勾三搭四哦，还有，不要太想我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白痴！”流川枫从刘海下斜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径自荡漾开来。

仙道母亲已然被气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一刻钟后，流川枫目送着仙道所坐的飞机遨翔于青天白云间，渐渐飞远，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时，却惊讶地发现，仙道母亲还满脸怒容地站于身后。

“流川枫！”仙道母亲一字一句的说着，口气怨毒无比，“我会把这张照片交给各大传媒，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丑事……你们，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如果诅咒都能实现的话，那这个世界岂不成了魔法世界？可惜，这世上总有太愚昧的人，傻傻相信，而我，只相信自己，还有，仙道！

流川枫扬长而去，留下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斜阳里怨天尤人。

十五

仙道母亲果真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隔日，那张照片立刻被发在各大报刊头条，轰动自然是不必说了。

不仅仅如此，仙道母亲还专程去了东京，在那边也引起一场大风波。

“枫，你没事吧？”仙道打来了电话，很关心。

“没事，你呢？”从来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我很好。”仙道笑，“只是，要花些时间去说服我父亲。”

“……”一定很困难吧？要在那么短时间里，消除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消除长久以来驻扎在心里的成见，绝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吧？就算仙道再怎么能说，也不可能很快就让他父亲同意他的选择吧？

“枫，你别担心我了，我肯定会回来，会陪你去美国，一生一世……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嗯。”

可是，仙道一直没有回来，等得很心急。

到学校练习的时候，本以为会受到大家的白眼和歧视，没想到，大多数篮球队的成员们，除了个个脸上带着种憋笑，对自己的态度，倒跟平时一样。

“狐狸！”大嗓门的除了樱木还会有谁，他今天心情似乎极好，哈哈大笑着趾高气扬地直冲过来：“你平时一副死人样，我还以为你是‘和尚命’呢，没想到，居然私下里跟刺猬头混到一起去，哈哈，你到底还是输给他了啊！”

“啪！”没等流川枫回答，彩子先跳过来，先用折扇大力拍打樱木的头，跟着叉腰骂着：“人家两夫妻的事，要你嚷嚷什么！”

“‘两夫妻’？”樱木两眼笑得挤成一条缝，“对对对，大姐头，你这个词说得对极了！依我看，肯定刺猬头是夫，狐狸是妻……”

“臭红毛猴子，胡说什么呢！我们家流川一定强过仙道！”不知何时，平时那群“流川命”们又出现了，叽叽喳喳地向樱木怒视。

“哇！你们怎么又来了！”樱木大叫，他最怕这批女生，一听到她们的声音，他就会头疼。

“为什么不能来！”那批女生理直气壮地，“现在仙道不在，我们可得替他看好流川，免得受你这种小人的欺负。”

“哎啊！你们这批女人……”樱木不满的嘀咕完全被淹没在那批女生齐声呼喊中。

“我说流川，你跟仙道也太不小心……”趁那边吵闹的时候，彩子悄悄过来埋怨着，“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大家对绝不会对你俩另眼相看的。”

就算大家反对，我也不会在乎。流川枫心想，但没说出来。

“樱木，你快过来，我们要开始了！”宫城对樱木和那批女生的对骂看不下去了，大喊着。

练习开始，一切照旧。

回家的时候，母亲过来逼问：“小枫，你的签证下来了，如果小彰再不办的话，我怕到时候来不及啊，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郁闷着。

“哎，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小彰十有八九是被他父亲扣留了——都是那坏女人捣的鬼！当初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真气人！”母亲在屋里走来走去，半晌，突然立定，跟着弹额道：“小枫！我看，我们一起去东京抢人吧！”

“？！”母亲最近想象力特别丰富，不知道又看了哪本流行漫画。

“小枫！”母亲跳过来，指手划脚地，“我跟你说，我们这么傻等着也不是办法，要是小彰老不回来，错过美国那边的开学时间，那就麻烦了！”

“……”虽说情况属实，可就这么直接去东京找仙道父亲要人，可太荒谬了吧？

“嗯！就这么说定了！”流川母亲为自己想到个好计策而兴奋不已，一边开始满屋子找衣物，一边继续发表高见，“对了！东京我们人不生地不熟的，得先找个电话给你阿姨，她在那边工作很多年了，让她陪着找个人应该没问题的……而且，她还是个律师，口齿伶俐，一定能顺利说服仙道的父亲……”

说起来，口齿伶俐倒是家族遗传，流川家族，不管男女老少，个个牙尖嘴利，所以，不管是做律师还是从商，都无往不利。

可惜，流川枫的性格完全像父亲，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加倍的沉默寡言，令母亲大为失望，也难怪她一看见仙道，就心生好感。

当然，仙道人品俊秀出众，也是很大一个原因。流川的父母两族里，都长相俊美脱俗，所以养成极挑剔的眼光，普通姿色哪里入得了流川母亲的法眼呢！

“小枫，你还在发什么呆啊！”母亲过来用力推搡着，“快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我这就打电话去订机票……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出发！”

母亲的性格就是这样，说是风就是雨。流川枫上了楼，但却走进了仙道平时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跟他走之前一般无二，这是流川枫特意叮嘱过佣人的，所以虽然房间每天都被打扫得很干净，仙道摆置在那的事物，一点都没移动过。

仙道的课本书，整整齐齐地叠着摆在书桌一隅，打开他的衣橱，运动衣衫和平时的休闲服装，也都好好地排列在那里，盯了一会儿，流川枫忍不住伸手出去抚摸了一下其中那件仙道经常穿的运动服，入手很柔软……真是想他。

关上衣柜，流川枫呈大字型地躺进仙道的床，他的被子里散发着淡然而清爽的味道，跟仙道身上惯有的气息一模一样，感觉就像被仙道紧紧拥抱一样，有点倦意泛了上来——从仙道走后，很久都没好好睡一觉了——将被子蜷起来包住了身体，终于，流川枫舒坦地睡着了。

十六

东京的夜色，远不如神奈川县，天空被废气尘埃污染得看不到一颗明亮的星星，很黯淡。

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后，流川枫把眼神收回到屋内，家里，就他一人，很冷清。

一星期前到的东京，母亲每天都催着阿姨，让她想办法联络仙道父亲见面。但阿姨说了，虽然仙道父亲是她们律师楼的大客户，可工作非常繁忙，平常很难联系见面，只能等待。

幸亏阿姨的房子也挺大的，流川枫跟母亲就暂时住了进来，今晚，闲来无事的母亲拉着阿姨出发去购物了，也好，她们俩人在家实在太吵了。

忽然，门铃大作，划破满室寂静的空气。

肯定是阿姨的朋友，反正不认识，不理他。可是，门铃就那么顽强地一直响着。

这人真有耐心，流川枫想。又过了几分钟，门铃仍在响，他无奈地站起身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挺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体形偏瘦，相貌清俊，看上去气质很儒雅，但也透着些许倔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就是流川枫吧？”

流川枫本就觉得他有些面熟，听到他的话后，立刻醒悟，果然，来者自报家门，正是仙道的父亲。

将仙道的父亲迎进门，流川枫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仙道父亲也没先开口，仔细上下打量着他，气氛颇有些尴尬。

“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你阿姨找我很急，我就知道你来了……”沉默了片刻后，仙道父亲开口了，“……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

“仙道，他好吗？”这是最关心的事。

“我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回避了流川枫的话题，仙道父亲目光尖锐地直盯着他，“……年纪轻轻的，还有着大好前途，为什么不好好跟女生去谈场恋爱，偏偏要这样？”

“仙道，他好吗？”继续的追问，换来仙道父亲的长长叹气声，“你跟他一样固执……”

“我要见他。”

“不行！”仙道父亲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们不能再见面了。”

“……”

“你们实在太年轻也太冲动了……”仙道父亲沉声道：“……若干年之后，你们再回想这段往事，肯定也会觉得太荒唐。”

“永远……不会！”斩钉截铁的话，令仙道父亲不禁耸容：“你们的回答，怎么都一样？！”

“因为，我们是真正的相爱！”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屋内两人一起震动：“仙道！”、“彰！”

那个微笑着从窗口跳起来的，不是仙道彰又是谁！

“枫，你瘦了，是太想我了吗？”仙道一进来，就紧紧搂住了流川枫，对父亲的存在毫不避嫌。

“大白痴！”他才瘦了，两边的脸颊都凹进去，脸色很憔悴，心好痛，仿佛被大石猛烈撞击一般。

“枫，我好想你！”

“我也是……”终于又见到仙道了，一直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实，坦白地说出心中所想，流川枫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面前，仙道父亲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已：“彰，你不是被我关在家里吗？还有人在门外看守着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跟进这里的方法一样，从窗子进出啊。”仙道轻描淡写的话，却令在场的另两人同时变色。

“你疯啦！你的房间在别墅的三楼啊！”仙道父亲脸上的肌肉似乎在跳动，不知是对独生子这种疯狂的举动感到震惊还是气愤。

“是，有点危险。”仙道依然笑着，“可是，你今天过来跟我说，枫也来东京了……”

“你为了他……”仙道父亲一窒。

流川枫恨恨地踩了仙道一脚：“大白痴！”在听到仙道父子的对话后，他的心就一直在狂跳，紧张无比，仙道怎么那么傻，三楼啊！

“枫，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仙道看着流川枫，轻声却坚定无比。

“彰！”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蓦然发现，原来，在这之前，他的名字早已经深深镌刻在自己心底。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而笑，面前的仙道父亲，满脸沉思。

“耶！你们……小彰！”有人开门进来，正是母亲跟阿姨，她们的笑声在见到屋内的一幕后突然中止，跟着母亲惊呼，“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母亲冲过来，给仙道一个热情的大力拥抱，激动得险些当场落泪，跟着就唠唠叨叨地诉说着想念他的话，这一幕，如果落在不相识的人眼中，完全就是亲生母子久别重逢。

阿姨则显得比较冷静，先过来跟仙道父亲打招呼，然后饶有兴趣地对着仙道投以“注目礼”，最终，她的眼光，落到两个少年紧握的手上，凝视了几秒钟后，复又转回到仙道父亲脸上。

“你们两个，到房间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母亲在结束对仙道的关爱后，下达了如此命令，跟着雄纠纠气昂昂地去“排除万难”了。

正中下怀。流川枫拉着仙道，穿过走廊，躲进了卧室，将激烈的争辩声关在门外。

无需言说，急促的呼吸、紧密的拥抱、饥渴的热吻无一不诠释着分别之后的疯狂想念……

“枫，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就算一天，也不要……”

“嗯……”

纠结缠绕的躯体，呢喃不清的密语，冰冷的冬夜因爱侣的激情而火热……

十七

“枫，你这次考得很不错，老师们大跌眼镜了吧？”小球场里，仙道很满意的笑着，他刚看过流川枫的期末成绩单。

“谁管他们。”话虽如此，流川枫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在仙道日夜督促下，他的成绩进步十分明显。

“要如何感谢我呢？”不轨的企图明明白白地写在仙道脸上。

“陪你打球。”流川枫不动声色，很狡猾的回答。

“哇！枫！你太赖皮了！明明是你拖着我来‘一对一’的……”仙道不依地大叫。

在看到仙道故作痛苦的表情后，流川枫禁不住微笑，慢慢走过去，侧头看了一下后者，突然，闪电般地在他右颊轻吻了一下，看着仙道喜不自胜的咧开了嘴，心中也有着同样的喜悦，迅速充斥胸臆。

“大白痴！别老在那里傻笑了，我们开始吧！”前几天雪地初融，满地泥泞，一直无法在室外活动，今天好不容易可以舒展筋骨，可不想将大好时间花在彼此相对呆笑的份上。

“嗯，你输的话，今晚要陪我去看电影哦！”仙道赶紧提条件。

“你输呢？”虽然说跟仙道的对局，永远是输多赢少，但毕竟也有胜利的时候。

“我输，就任你处置。”仙道笑得坏坏的，很色情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哦！”

“我才不要。”流川枫顿时脸一红。

“要什么？”仙道大装无知，差点被流川枫掷过来的篮球扔中，“……快打球！”

仙道嘻嘻一笑，快速地运着球，蹂身而上。

拼抢激烈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道路上，有辆小车缓缓驶过。

“我都说了，在球场上，他们俩是最佳搭挡。有朝一日，他们肯定会在ＮＢＡ赛场上大放异彩。”车内，流川母亲洋洋自得。其实她本人对篮球懂得并不太多，但不管怎样，也要那情投意合的一对努力吹嘘。

她对面的仙道父亲笑了笑，他倒是货真价实的篮球迷，不然，也不会放任儿子因为喜爱篮球而跟田冈回神奈川县来了。他看得出来，那两人，倒确实实力相仿，而且大有发展前途。

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好朋友，为了理想同去留学海外，我倒一点意见也没有。仙道父亲心里默想，为什么偏偏他们就要产生那种畸恋呢？而且，还那么执著。

“其实，让他们发展一下也无妨啊！”流川阿姨很敏锐地感觉到仙道父亲的所思所想，“就如你所说，他们很年轻，年少轻狂也很正常，如果现在硬要阻止他们，肯定会势得其反……”

仙道父亲想起仙道沿管道从三楼爬下的事情，兀自心有余悸，于是，很缓慢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而且，将来的事是个未知数……”眼见仙道父亲有些许的动摇了，流川阿姨大喜，跟着补充着：“或许过段时间后，他们自己觉得很无聊，自然分手了呢？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现在硬生生阻挠，静待事态发展更妥切……”

“那如果，他们一直都固执己见呢？”仙道父亲还是担心。

流川阿姨笑了，“如果几年之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他们依然如故，我们可不可以称之为——真正的爱情？”

“爱……情？”仙道父亲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男人与男人之间？”

“对啊！”流川阿姨拍手笑着，“男人跟男人为什么不可以呢？他们彼此相爱，既对社会无害又对他人无伤，两情相悦，没什么不对啊！”

“但是……实在是太怪异了！”仙道父亲表情古怪，他实在难以接受独生子爱得是个男人的事实。

“说实在的，做家长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称心如意。如果他们幸福的根源就在于他们彼此的至死不渝，那我们又何必硬要干涉？”流川阿姨收起笑容，正色道：“在这世上，要想找到合适的另一半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只得孤身，比起这样的人来，小彰跟小枫，实在还是很幸运的。”

“对啊！”流川母亲插嘴道：“男人跟男人有什么关系，感情真就好了！正常的男女恋爱，分手啊离婚啊什么的，现在比例也是越来越高。我说呢，只要他们是真正相爱，性别并不重要。”

仙道父亲默然，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前妻。确实，一份好姻缘，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流川母亲大声道：“我只要我的小枫开开心心，至于他爱的是男还是女，我都不在乎。”

“那您呢？”流川阿姨紧盯着仙道父亲，“我想，您对小彰之心，应该跟我妹妹疼爱小枫的心，如出一辙吧？”

“当然。”仙道父亲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就没道理反对了。除非，你希望小彰永远恨你……”成功地看到仙道父亲脸上变色，流川阿姨知道自己说到了重点。

确实有这种可能。仙道父亲很明白儿子，虽然表面上看着十分和善随意，但只要他下定决心，任谁都难以改变。当自己知道他爱上了个同性后，大发雷霆着将他关起来，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要胁过，他却始终坚持，微笑着，但却一步也不肯退却。

暂时扔下繁忙的工作，偷偷尾随着儿子来到神奈川县，暗地里观察着他们的相处情况，发现那两个年轻人之间，确实有着太多的默契和依恋，不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篮球场上。真要拆散他们吗？心中早已动摇，今天，面前这两个女人的游说，更是让他本来就已不甚坚定的想法，几乎都要全盘否认了。

“……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话虽如此，但过度柔和的声音早已出卖了他，所以，对面那两个美丽的女人也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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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神奈川县的海边，夜晚时分，有两个绰绰约约的人影似乎很亲密地依偎着，隐约传来声音，“智子，你说，他们真的能够永远相依相伴下去吗？”

“一定会的。”有女子的甜美笑声伴随着肯定的言语。

“为什么你老是这么肯定？”男人疑惑的问。

“因为我太了解小枫了……”女子笑着，“而你的宝贝儿子小彰，他跟我这个侄子小枫，虽然待人接物大不相同，可在本质上，他们是同类……我想，这辈子，他们注定会携手走完全程，勿庸置疑。”

“那我们……也是同类吗？”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或许吧！”女子俏皮地笑着，却依赖地更贴近了身边的人。

男人宠溺地搂着她，两人愉快地说笑着，渐渐地合入了夜色之中……

End

谢谢各位一直看我文的大人们,结局可能有点仓促,汗~
因为看到有人批评说我文里是"花痴仙道和小宝贝流川",实在有些承受不了,所以在写这最后一章时,心情黯淡,草草收尾了.
不过我想这样的结局也不错,至少比某位大人让我"一枪毙了这个仙道"的建议好一些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