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作者: stain,收录日期:2006-04-03,883次阅读
1最近藤真心情不大好,估计是感冒的原因。自从当了设计师,一沾感冒就生气,一拉肚子就忧郁,真真是艺术通病,文人流弊。
而仙道彰,始终没有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电话,却仅此电话一个而已。
“我知道你忙,你很忙,忙要紧事,我知道。”藤真温言软语,浅笑倩兮,“对,应酬是重要的。”
有点禅字慧根的,都明白这是当头喝棒,哪怕不及时开悟,也不会不明就里的如此作罢。可这仙道还真是参不透,两句对不起就挂了电话。
藤真的表情叫做桃花带煞,不用镜子也自知面部僵硬,于是揉揉脸,更衣,下楼。
一进了旅店大厅,气氛就不太一样。男子屏气,女生凝视,直到藤真坐下为止。
服务生来来回回跑个不停,在藤真的耳边反反复复说着某桌的某贵太太,某某桌的董事,某某某桌的小姐都希望有这个荣幸能认识他。藤真只是笑笑,对服务生笑,也托他们对那些太太小姐老总笑笑。
对服务生笑,是感谢他们的热心的工作;对那些人笑,表示后会有期。
他已经看见了停着的林肯,以及那个和林肯一样正儿八经的男人:牧绅一。
走出去招招手,“好久不见,阿牧。”
对于如花笑颜,牧还是法相庄严,“你好,藤真。”他拉开车门,“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隆冬刚过,不过车里很温暖。
那车卖个百八十万的并不是没有理由,可是藤真一脚踏上,它就一文不值了。
藤真使两边空气平衡。
连公认的木脑袋牧大哥都觉察到。
“怎么了,你的心情好象不太好。”
“没有什么。”藤真绷脸,温度直至零度以下。
恰似一江春水向“冬”流,牧绅一鼓起来的温柔,付诸乌有。
倒是藤真觉着不妥,马上软言细语的,“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感冒了。”
笑如和风,“我叫那个祖宗快点来,他说有事来不了——大家难得的聚会嘛。”
“仙道有事?”
”恩。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藤真心情差极,估计着自己听见这两个字极可能爆发,务求伤害无辜,连忙转移话题。
“还不是尽心竭力,为他人服务。谁叫我是议员呢?”
仍然的义正词研,却忍不住一声轻叹。
“为他人服务总胜过为他人做嫁衣,做设计师也不易,伺候完了老板还要抬着红星,看够了脸色。”
这倒是实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是为了那点面子与金钱,他藤真健司为这等没心没肝的人白白浪费脑细胞,是何苦来着。
“如果做的那么难受,不如不做。”
藤真差点岔了气,不相信一个说谎当吃饭的政治家说出如此话来。
牧话里带涩,“我看你是舍不得。”
许是嗅到淡淡醋意,藤真一笑,算是作答。
正说着,鱼住的店到了。
鱼住的生意红红火火,日式西式中式还有快餐拿个大满贯。当年驰骋球场的怪人形象呼啦啦变成站在门口诸如肯上校笑脸相迎的小猴到没有怎地,让仙道真真吓了一跳的是小猴拿着的招牌:“今日特价 清蒸猴脑。”
不是小猴电话攻击,越野的E-MAIL炸弹,相田彦一的邀请早被他三振出局,回家钓鱼,可是连湘北那些问题人物都被他们弄来了,自己被击出本垒也不算丢脸。
“大家好。”
众人回头,这种打招呼的姿势必是仙道无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有资格这么大大方方的也只有三个人:阿牧仙道流川枫,阿牧已经来了,流川枫一辈子都是阴沉个性,也就胜下仙道彰了。
可是仙道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好,许是冬天太冷的原因,他唇边的笑意冻冰。
骗人欺己,罪不容恕。这理由就够藤真揭杆而起。
“我当是谁,原来是昔日天才,今日红模仙道彰。好久不见了,你今天不忙呀。”
仙道一脸诚恳朴实,“忙,怎么不忙,忙着来付宴——大家聚会是大事不是吗?”
讨好带撇清,藤真也不是今天才知道仙道高明,脸上带笑,“真是难为你了。”
虽然知道撕破脸做街头泼妇不会是这冰雪人儿做的蠢事,仙道仍缓了口气。一边忙着和各路人马打招呼,一边忙着东瞄西瞅,看见樱木看见赤木看见三井看宫城,加上阿牧阿神清田花行,还有陵南的一帮兄弟,惟独不见历史情结流川枫。
不知不觉,就入了座。
2
选的位子顺春风,仙道左为藤真右樱木,藤真右为仙道左帝王牧。
仙道的眼,溜溜的转。
藤真的牙龈,咬的很酸。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樱木一脸鬼笑,“你在看狐狸来没有对不对?”
仙道一脸坦然。
“其实,你真喜欢他的话,就该对他好一点。”
对他好一点?什么意思?
仙道百思不得其解。
五点起床,我做饭时他睡觉;七点练球,我捡球时他睡觉;半晚回家,我进市场他睡觉。吃饭上床,我去洗碗他睡觉……仙道彰辛苦半天没人怜,想想周幽王也不见得是自己点了烽火。
轨痕翼迹,袭人历历,一切一切,萦绕不去。
藤真望着仙道的样子,忍不住哼哼两声。
多情自不要紧,却还喜欢在某个生命点,对着些人些事怀起旧来,确确致命。现在好了,变成“触控式”——流川要来,仙道必到。撇开嫉妒竞争不谈,他藤真极瞧不起这种人。
何况仙道对流川的感情已经到了人人皆明的地步,如果有人不知不晓,可能就是当事人……
仙道自我反省,最后得出结论,“感情神经有岔路,一到中枢慢三步。”
“啊,狐狸,你来了。”
一声霹雳,各有心事的两人忙回头。
站在门口的不是心中那人还有谁。
电视杂志宣传画,终归比不上现实中有立体感。看惯平面版的仙道,如今重见白娘子,一时应急反应,顿然心智闭塞,五内翻腾。
可是他还不敢忘了有别人的存在。于是激动之余,不免口干心燥,苦苦思索,接下来怎么处理方能四平八稳。
藤真则当机立断,知道仙道正在权衡利弊得失考虑进退根据,便揉揉刚刚瞪仙道瞪的太紧张,线条不够柔和的脸,笑面相迎,“流川枫。”
指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过来坐吧。”
早就观察好了地势,最佳方位是自己隔着仙道,他才不会太放肆。
牧一哽。
中间?
樱木则气极。
太不公平,世界只有两极,第三世界何以生存?
于是一把拉住流川枫,“狐狸那边坐,坐我右边。”
原意是让流川远离仙道,有自己隔着,仙道也不会太放肆。
流川枫听了,拉了凳子。于是仙道的方位,成了左为爱人右情人。
过去完成式与现在进行式抢夺将来之战,在所难免。
窗户纸一层,不捅自破。
樱木嗷嗷大叫,被宫城拉拉衣角,才知道自己左右混淆。
藤真笑颜如花,心中不是滋味,但遵循规则:猛冲底线,绝不犯规。
阿牧保住地位,看看藤真不由自苦,僵僵挤出笑容。
仙道血脉责张,心跳如捣,呆呆如同蛰居蛹中。
流川枫迷着眼,“一群白痴。”
他暗骂道。
“情场老手。”藤真趁着大家不注意,重重道。
“愿者上钩。”对着藤真,仙道恢复正常。
“是,争先恐后,前扑后继,当心有情福没命享。”
阿牧坐在藤真旁边,一颗心悬在藤真身上,见他身子向左轻移十五厘米,便正正装,“流川,来晚了,罚三杯。”
长这么大,最该学会的是识趣,谁不知道牧是为了什么,忍住笑,忙举杯。
樱木看着流川摇摇晃晃,估计此人美美会周公去了,于是一推。
谁知道用力过猛,遵循牛顿大爷的某某定律,流川向左倒去。仙道趁着阿牧一语,正想光明正大的看看流川,脸正向右边转,见他重心不稳,护花之心一起,哪来的及想清后路,连忙抱住。
好个软香抱满怀。
一个抱的坦然,一个睡的怡然。亲亲爱爱小两口。
温馨之语,是同人版偷笑的人所见;那个样子,只能让热血男儿标上爆笑之名。
愕然之后,是狂笑喷饭拍桌子。
仙道看着怀中人,听着众人调笑消遣,发出嘿嘿两声,哪有半分浪子样,全心只为花下死。
藤真肾上腺激素分泌猛增,连把橙汁灌进胃里,确定血糖稳定之后,方笑道,“还不放开流川君,这是什么样。”
仙道扮猪吃老虎,“什么样?流川君倒了我不扶住还让开吗?”
樱木唧唧不服,沉下来,声音不大藤真却听见,“什么样,夫妻样。”
藤真惨然,仙道樱木,剥他面子,其心可诛,“我出去一下。”
见他一推凳子,仙道也自觉过分,忙把流川安置,也笑着说,“我也有事。”
樱木自认站在赤道线,不偏不倚,正义是在自己的手中,也一抽身,摸了出去。
“你还跟来干什么?”
藤真冷笑。
“我想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骗我;既然骗我,就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
“没有要你知道。”仙道不懂藤真理论。
可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喊震耳欲聋,“仙道!你到底喜欢谁???”
如此开宗明义,不是樱木还有谁?
“对呀,仙道,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位美女?”
藤真站好姿势,正准备抢到篮板球就发作。樱木却一脚闯了进来,质问仙道。隔岸观火,不亦快哉。
既然这样不讲情面,他就要世界照着他的规则转。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禁行识,亦复如是。
牧绅一坐不住了。
他恨。
恨藤真失态。可藤真失态是因为仙道,于是改恨仙道;可仙道是因为抱了流川,于是又恨流川;可流川睡觉是被樱木吵醒,于是复恨樱木;可樱木推流川是因为自己——
最后牧绅一只有埋怨自己。
“你不去看看?”
流川懒的理阿牧,心想你是白痴还是当我是白痴,真喜欢藤真就去找他关我屁事。
见流川没有正眼看自己,阿牧又推推。
眼睛睁开,阿牧一脸可怜。
该来的总会来。
流川自认倒霉。
况且樱木那个白痴也跟了出去。
流川枫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的一句话,以我菩萨身,助汝明自性。
于是,篮球新星,日本篮球界的救世主,本着救苦救难,舍身饲鹰的精神,站起身来。
3
仙道被樱木一棍子打在七寸上。
藤真露齿一笑,动人心魄。
一秒一秒难捱。
到底怎么办?仙道觉得软弱胃肠也在跟着攻击自己。是掉下去,摔断腿,哀号对流川的想念?还是维持面上功夫,对藤真解释其实他们没有牵系,只是错误传递,如此而已?
尴尬尴尬尴尬,菩萨菩萨菩萨……
天无绝人之路,临时抱抱佛脚也是好的。仙道一心祈诚,终于听到佛祖开声。
“白痴,给我滚回去。”
站着的是流川枫和牧绅一。
樱木有点发火,“你说什么,臭狐狸。”
两人出现,藤真一愣,随即镇定。看来肥皂剧也到了大结局。于是铁了心,吟罢小桥流水改唱金戈铁马:“好了,大家都到齐了,不如说个清楚。”
一见流川,仙道决心不当避难走鬼,大不了逼上梁山做好汗。一时间豪气干云,择日不如撞日,决定今天解决。
“好,说清楚。”
仙道不敢造次,至于死地而后生的计谋成败,在所一博。
向前一步,以空间换取时间,重新定位,主动出击。
“我知道你的问题。”
“我可以告诉你,我爱的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在我接触的人中,流川最特殊,也是我最忘不了的。”
藤真健司。
牧绅一。
樱木花道。
有把火在心里烧。
“泥潭就是泥潭,掉进去了,挣扎不挣扎就没有意义。可是人总想着要自救:我承认我开始,只是想找个势均力敌的人,忘记他,渡自己,但是后来,渐渐喜欢上你,藤真。”
藤真养精蓄锐,一言不发。
仙道目不转睛,继续温柔,“你我要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可是,我不能对你专情,怎么能要求你向我低头?所以我决心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其实,找个爱你的人,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幸福,也是解脱。”眼睛一瞄牧绅一。
阿牧受宠若惊,感动极了。
仙道象参加最后晚餐的圣徒,“既然不能给你幸福,至少能制造机会让你幸福。”
闭上眼,略显痛苦。
“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此,当然,你还是我的设计师,我还是你的专署模特。”
藤真没有笑。
阿牧想要哭。
樱木手舞足蹈。
流川四顾茫然。
仙道如释重负。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有心之佛 并不弃心
4
扯破了脸,谁知一招棋错,满盘皆错。不可以,怎么样都要挽回一点面子。
藤真眼不斜视,尖锐厉极。
“好吧,我也说。我承认我藤真健司只是你感情的替代品,可是你不能否认我的思想。以你的个性,你没有喜欢上我,就要全盘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当机不断,智者所讥。是戏也要唱到最后,善于等待的人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藤真,我……”
“不要再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你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仙道望着藤真幽怨的眼神,流川一点反应却无,急的揉心搓肺。
“好了,何必如此。”原是有情人,相煎何太急。一见藤真与仙道反目,牧赶紧圆场。“单纯的一个聚会,大家都不要这样。”
“牧,没有那么简单。”藤真笑容可鞠,战火烧到牧绅一。
“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单纯的世界,我们呼吸不单纯的空气,我们喝不单纯的水质,我们吃不单纯的食品,我们为了不单纯的理由活下去,你叫我单纯,我怎么单纯的起来。”
“好吧,要说单纯,就说单纯。仙道你说的到此为止,也就是单纯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单纯的分手吧?”藤真咄咄逼人,指挥若定,控制左右,望着发呆的牧,发愁的仙道,发难的樱木和发悃的流川,心里痛快极了。
仙道难以答话,也不敢答话。被人包围的时候,他知道是笑,还是该逃;被女人埋怨的时候,他知道是该投降,还是该抵抗。可是,他怎么知道藤真葫芦里是什么药。
这个不能乱答,他要思量思量。可是樱木一见他有半分迟疑,就抢道。
“听不懂吗?我告诉你,到此为止就是分手。”
“原来,为止就是这个意思。仙道,你……好……好……”
好藤真,演的是奄奄一息美黛玉,梨花带雨强装颜。
“既然如此,我要走了……”
牧急,“藤真你到哪里去?”
“我要离开,如果还留下,可笑的是我。”
我离开,不过是为了证明你们的可笑。
藤真健司,仰头挺胸,走来时傲傲气气,走去时轻轻松松,以胜利者的姿态,打开彼岸之门。赢的太漂亮,自己都要为自己喝彩。却不料有人开声,“藤真。”
希腊神话有云:奥非斯转身,终失爱妻。苦海有边,回头非岸;前车之鉴,不可不提。可是他还是想看看是谁。
“真正导致一场可笑闹剧的人……”
好奇心足以杀死九只猫。
“真正可笑的人。”
健司听的真真切切,流川枫说的字字句句。
“是你。”
事实证明,猴子在怎么神通,也是跳不出佛祖的手心的。
藤真面皮变了色,推了门,走了出去。
无眼耳鼻舌身尽 无色香声味触法
“藤真。”关怀之情,面以全表。阿牧也想走,但是藤真走快了,一时没有跟上,接下来也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这里也需要人维持局面,可是藤真……
“阿牧,帮我去看看藤真好吗?”仙道笑笑,“樱木,你也出去吧。我和流川枫的事,我们自己解决。”阿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不管仙道给的是鸡毛还是令箭,忙跑了出去。而樱木是在正主的连轰带打的情况下出局。
一场好戏,各有各的皈依,最惨的还属樱木,不但从主角变成配角,最后连观众的没的当。
5
藤真健司冲回旅店的第一件事是换衣服。
鸿门宴上,流川枫押得天门,不争而胜,自己却显得烟火气十足,忙个晕头转向。早知道不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加减乘除,提纲挈领,只需略费弹指之力,即可扭转大局。
好个流川,出其不意,功其不备。藤真笑叹。
佩服归佩服,恨归恨。
仙道的效忠动摇,流川的慢慢冷嘲,使他藤真莫名其妙的真正变成弃妇。开始虽然对仙道没有太多兴趣,可是就算食之无味,含在他藤真健司口中的鸡肋,也不能被人一把抢去,还伤了几颗牙齿。
这样的滑铁卢,不赢回来难道还要真等着流放爱西里?
没有牙关紧咬,没有双眼喷火,可是决心和两人势不两立。
阿牧随后而至,香色满园。
攀 搭 勾 摆
软 懒 慵 狂
渴 贪 痴 妄
闷 苦 颠 急
花花绿绿之中,麻利狡黠。世上哪有此等人,纵横十丈软红,赌身子,博性命。
赢,赢世界。
输,输自尊。
牧一边揉心搓肺一边柔情万种,“藤真,你没事吧。”
“恩,会有什么?”藤真的笑在视觉上从不刺目。
“真的没有?”牧不喜欢拐弯。
“没有……你看哪套好看?”
“青色的吧——你挑它们干什么?”手中的,一件蓝,一件青。
藤真看看手上的衣服,“还是蓝的吧,陵南的颜色。”
一听两字,阿牧毛发全耸。“你……不会是又要见……”
“见仙道。”玉珠落盘,黄豆入唇,呷呷蹦蹦,干干脆脆。
“人家……自有自的爱……你又……何必……”不到最后一刻,阿牧不愿放弃。深深挤出一句割破喉管的声音。
“我不会输给流川的,”藤真笑,“不能输。”
“……非这么做不可?即使爱是流川?”
“非要这么做不可。即使爱流川。”
“……真的决定了?即使遍体鳞伤?”
“决定了。即使遍体鳞伤。”
“…………不更改?”
“不更改。”
阿牧指望藤真醒悟早已不是毫厘之年,一场鸿门宴说不定解除藤真的心魔了了,谁知藤真执迷不悔。一时间,嫉妒浓溢,压抑瓦解,触怒的饿狼咆哮扑向白兔,一手抓着手腕,一手上上下下。
该解的解。
该退的退。
该掀的掀。
该扯的扯。
藤真一个晚上,两次失算。思考之时,神色象陶醉在瓦伦西亚看月亮,心里却擂鼓隆隆。
事情绝没有想象永远那么容易,可是行动起来也绝没有思想准备那么痛苦。他从小就知道。牧的失控是一时……希望只是一时。
深深喘息,想起高中联赛。输给湘北多少因为估敌不足,两次与陵南失之交臂,始终无缘——唯一输了三年的队,是海南,是海南的牧绅一。对仙道真心几分姑且问月亮去,而流川的种种感情抛之脑后,高中到此的所谓的宿敌:应该是牧绅一。
点点滴滴,细细思量,脑子里尽都是哥伦布没有发现的新大陆。目瞪口呆,一身冷汗。那么久对自己唯唯应诺,却忘记他的王者本性。面对的,是最终强压流川,识破仙道的男人。
藤真终于一点等不住了,大灰狼咬上脖子。
难道坐以待毙?
不,就算是天敌,只要力量够强,也不一定就是输。
他开始反抗。
牧已经后悔。
攘臂而先的鹊巢鸠占,此等世故市侩的行为叫帝王牧傲杀人间万户侯的志节云乎哉?然后只一分,藤真推他,又放了心又失了望。
眼睁睁看着藤真闲坐一边,多少惆怅。
谁等谁的真心发落,谁等谁的感情流放。
“要解决。”藤真暗道,三更灯火五更鸡,容不的再犹豫。
“牧……”藤真说的缓而不急,“我没输你没赢。”
阿牧愕然,百念俱灰,从脚底明白到头顶,从头顶冰凉至脚底。
八年苦等,天皇殿下都宣布投降,自己却争个未输未赢?如果只是追求等待的过程,自己也算是完结。所谓过程,是不是打麻将不糊牌,做好饭闻米香,追爱人不和他上床?
物质虽美好,精神更高尚。
终于有了自嘲阿Q精神,嘿嘿苦笑两声,“不用再比,你赢,藤真健司。”
如果你愚顽,不给人交换传达余地。那么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欺。
背身,也没有做那只惨败的猫。
“如果你明年的今天不愿再赌,来找我。”
阿牧走掉,开一扇门关一扇门,简单明了。
走了?藤真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可四周明明又是没有声音的。空气浮沉,微粒旋转,时间云游,可终究都是无声。惟有真实的生命独遗了寂静下来,可还是无声。那么多的无声聚在一起,无声也变成有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小时候父母离异,贫困潦倒,妈妈唱戏的声音。
“我只道铁富贵终生锁定,可如今一切都似镜影,想当初我也曾撒娇使性,今朝起我不信前尘。”
赢了?真的赢了?不会吧,阿牧如此容易?
是赢了吧,那么为什么没有半点乐趣?
脚麻木,声音麻木,神情麻木。身体虚脱脑中空白频率降低,但感情生活并非索然无味,这场戏唱完了,又会在他处开始。
生命如同赌局,自己就是赌注,别人不敢深究,惟恐避之不及,可是他不同,只要有机会,只要没有输掉姓命,他就敢赌,只要有人愿意和他赌,他就赌。
见水,鱼视之为往家,饿鬼视之为血。而藤真,天人琉璃,视为水。
因为他是藤真。藤真健司。
脱胎换骨。
贪欲生忧,贪欲生畏;无所贪欲,何忧何畏。
6
流川睡眼蓬松地站着,眼皮强撑一下又合上,头一歪,几乎要学马睡姿。
藤真跑了,阿牧随后,樱木花道被仙道连推带拉弄出去。
一串白痴,流川枫暗道,栓在一根线上的白痴蚂蚱。
他可没有美国时间来想谁是这线。
仙道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潮气量,把把脉搏,心跳250,估计智商也高达如此。
流川打个哈欠,发现探头探尾,伸长脖子象只待宰鸭的仙道,就颇有礼数的点头两下,“走了。”
仙道着了急,不止手会颤抖,声音也不太稳定,支支吾吾,“你……我……你要到哪里去?”
对手不是藤真健司,这位是不讲理兼暴力,来来去去,自自由由。
一手拉着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活生生一只呆鸭,典型的一物降一物。白痴动作,白痴言语,白痴形象,仙道只等流川两字脱口。
痴到深处,三宝必现,迷到终极,另有天地,何况佛祖无聊了还是会管管人间不平事的:月下老头正被众人的泡面速食爱情搞的闲的发慌,只见某虔诚少年正紧紧握住爱人的手,也不顾年老体衰冲上前去,红线一根,绑了作罢。
“仙道。”流川好心好意,仙道受宠若惊,老头抱着玉兔咧开黄黄的假牙狂笑,庆祝做成今年的一笔生意。
“还有事。”流川诚实可靠,童叟无欺,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也懒的知道。
呆了,全呆了。
一番动情表白全随那时光的流逝去了,人生至此,夫复何言。仙道瞬时有了买豆腐撞死的冲动。
可是生非容易死非甘,上次差了五十百步微差,失去方悔来的快,而今桃花人面,面目全非。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流川叫自己做春蚕蜡烛,吐丝成灰,也就认了,何况世上最公平的的解脱就是等量,欠藤真的情,老人说这叫报应。仙道咬牙,“好,我说,我和藤真已经扯平。”
流川皱眉,菜市场买菜,你一分我十毫?感情的事,也扯的平?
“恩。还有事没有?”
流川不耐烦,用力一抽,红线哪里省优部优,分明假冒伪劣,说断不断,挎挎悬悬。
“还有还有。”仙道汗流浃背,仿佛带个农展馆的标签,眼神哪里还有半分多情,可是所幸世界并不都是时时需要别人多情的人。想了半天,实在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他,突然之间,醍醐灌顶。
飞碟飞到空中,受着气体和种种介质的影响而身不由己,平衡落地或脑袋朝下都要看枪手,仙道就两眼能源大増,加倍的亮,观看自己的结局。
飞碟是没有办法的,是嘛,坠入情况太久,重新改变多么不易。但是,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抓紧那根红色的伪劣的希望,一点点收,最后线的两段都被他拉在手里。
流川趄趔了两步,没有挣开,却被仙道的手臂箍紧了抵着,从左耳到右耳——干燥的肉感一路滑了过去,是不绝如缕的吻。
什么都不用说了是吧,什么都不用说了,裹脚的对白早该结束。
可是仙道不愿意,他不是弱者。
“研究瞳孔总是一无所获,但我知道你。”
仙道有了自信,发生的事,不过是三言两语,拨乱反正够时间。
“知道什么?”流川不服气。
世界映到他眼里,途径神经中枢,停止大脑皮层,最后又通过指挥,到达每个器官,接着是神经冲动,跟着旅游……永远是一个简单的圆而已。
篮球的圆,一切都回到终点,一个循环。
所以,该到哪里去,就会回到哪里。
“知道你还喜欢我呀。”
“白痴。我要回去了。”
“恩?是?”从嘴唇弯上去又放下来的间隙吐出几个字,“明年你来不来?”
“白痴!”手肘顶了他一下结果被防住,干脆一大脚跺下去,在仙道龇牙咧嘴的时候从他挽的那个圈跳出去,准备走。
“喂,你不给个交代。”仙道抱着脚一边跳踢他一边喊。
“那个呀,”流川眼睛好象微微弯了一下。
“还看我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烦恼菩提,诸法不生,但般若生。
到幸福彼岸如此之少,
因为他们总是沿着此岸奔奔跑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