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命及其意义的若干思考
作者: vister,收录日期:2006-04-04,699次阅读
一直很疑惑,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
就象我,从来都不知道。
有人说,活着的意义是在活着的过程中慢慢找寻的。这可能是对的,因为我从没有找到过。
有时候想,尤其是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想,就这么落下去,做一个自由落体运动,也没什么关系吧。在死之前还可以体会一次失重的快感。据物理学教授说,那是最舒适的死法。但终究没有跳。虽然刺激、也许潇洒,可是毕竟死相不怎么好看,不做。
所以就继续活着,漫无目的的、浑浑噩噩的活着,也许顺便找寻一下活着的意义。
即然生下来了,就活下来又何妨?越野是这么给我解释。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旨在敷衍。越野和我不一样,没这么爱钻牛角尖。就算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他也一样活得滋滋润润,至少表面上看是滋滋润润。这点上我不如他。
现在想起来,那天问越野这个问题纯粹是一时糊涂,这年头问谁会得个答案?大家都活得不知所谓,却也都奇怪地活得满好。当然有人例外,譬如说我身边这位。
流川知道他为什么而活着--这个连我都知道--篮球。
有时我会想,在流川眼里,这世上除了因必须解决的生理需要而派生出来的诸般事物外,就只剩篮球了吧--其他的,一概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真好,不想见东西就可以看不到,这种境界真真能让我们这些俗人羡慕死。不过羡慕归羡慕,打死我也不要做流川第二。超凡脱俗这种东西想象就好,真要做起来,那是烦恼之外再添一重烦恼。
白痴。流川这么评价我的烦恼。
喂喂喂,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困扰哪!就算阁下活的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可以这样抹煞我等平常人成长中的烦扰啊!半真半假的跟流川抗议,其实心里也明白跟他说这种事无异于对牛弹琴。
很奇怪,今天的流川居然有兴致和我做一些讨论--虽然看起来不象,不过我知道这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你太闲。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据说不爱说话的人句句都是精辟之言,这话大约是对的,至少流川这句就很精辟--人就是太闲了才会想些有的没有的。可是您瞧瞧,如今满世界运作的机器有多少不是发明来节约时间的?时间省下了不拿来发呆拿来干吗?
打篮球。
语塞……
显然用人类的语言很难和流川沟通。不过我不太懂别的沟通途径。
我常常觉得流川不是人--那个常常也就是看他打球和陪他打球的时候--至少不是我所理解的通常意义上的人。他是个异类,超出了我知道的范围。当然,他也几乎不在任何人的理解范围之内。遗世而独立,不屑的看着身外有一堆人为了莫名其妙、微不足道的小事烦恼烦恼再烦恼。譬如我。
我也常常觉得奇怪--觉得自己奇怪--明明是几乎无法用语言沟通的人,我怎么就能这么硬是缠着他,还一缠就是三四年。不腻么?
流川不理会我的千奇百怪,拉了人就往外走--打球,一对一。
……土匪。
偶觉得偶真的在找死,填上一个坑的土还不知道在哪里,又来挖新坑。是个连自己都觉得莫明其妙的东东,大人们就勉强着看吧^_^
泡面、麦片、牛奶、啤酒、矿泉水……两个大男生一周的消耗量当真不可小瞧,满满两大购物篮。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就算提着的人是帅哥也不会怎么好看,这一点,不用照镜子,光看收银小姐混合了惊艳和怪异的脸色就可以知道。帮流川买,算我自讨苦吃。
“仙道君。”喊我的是站在我对面一样等待收银的欧巴桑。
看着那张脸,两只眼一个鼻子一张嘴,黑眼珠黑头发黄皮肤,和周围可见人种一模一样,也就不能确定是否认识,但礼貌还是不能少的。
微调一下嘴角灿烂的笑容,用最完美的姿势向她行礼。您好,好久不见。
既是不记得的人,用上这一句总归没错。可是中间隔着两位收银小姐的鞠躬,怎样想也觉得奇怪。
“是呀,十年不见了呢,仙道君。”对面的欧巴桑向我回礼,姿态优雅得一如平安时代的贵妇。
因为那个回礼,我开始渐渐想起她是谁了——小学时的级任老师藤崎沙木子。想当年,她就是凭着这个优雅的姿势把一干混世魔王唬得服服贴贴。
说起来,藤崎老师也算是对我的人生影响颇大的人。小学三年级时,教体育的黑木老师发现我有些篮球天份,推荐我参加篮球社。不记得是什么原因,父亲并不乐意。本来几乎是要放弃的事,却因为藤崎老师一句“这个,是仙道君自己的事哦”平生第一次违逆了父亲的意思。这么说的话,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不孝子,藤崎老师也要负责任啊。
十年不见了吗?真是奇怪啊,居然已经是可以大大方方回忆十年前的年纪了,可怎样想也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老。
——时间这种东西简直不可理喻。比方说我明明记得是和老师一起在运动会上灌可乐,怎么现在就成了对坐在咖啡屋里品咖啡了呢?咖啡和藤崎老师,便利袋和咖啡屋,这是什么古怪组合啊。
“仙道君已经这么高了啊,时间可真是不饶人,老师也老了呢。”
“可老师你的记性还是一样好呢,十年前的学生也记得这样清楚。”
“呵呵,那是因为仙道君你是非常有个性的人啊。”
这一句,怎么听起来那么象当年湘北的安西老头?
不过关于有个性这一点,我是绝不承认的。除了从小挺拔到大的三寸秀发让我看起来象土豆堆里的洋葱头外,基本上我和常人是差不多的——一样白痴一样无聊一样不知所谓,要说真有不一样,也只能是我居然一边白痴一边无聊一边不知所谓一边还被称为天才,当然这天才天才晓得究竟是天降奇才天妒英才还是天生蠢才。
“仙道君是该上大学了吧?”
“是的。在T大生物系。”
“哦,是很好的专业呢。我记得仙道君从小就在理科方面特别优异,那个时候是想做医生,对吧?”
真是令人咋舌的记忆力,我几乎要觉得这是预谋中的会面了。 “藤崎老师的忆性真的很好呢。”
“哪里,其实是前些天有几个孩子来看我,一时兴起,把从前的作文翻出来看。刚巧就看到了仙道君的,好像是以《我的理想》为题。啊,我记得仙道君的原话是‘长大了,我要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是这样没错吧?”
“唔,是呀。”答得这么含糊,真不像我的风格。不过还能说什么呢?我可不记得有过当救死扶伤的医生这种理想。那么小,哪里懂什么救死扶伤,多办是从范文书之类的东西上抄来的吧。那么一想,可能连医生这个理想也是抄的吧。唉,小时候的品味还真差,抄了这样奇怪的句子。救死扶伤的医生,哈! “对了,仙道君你还在打篮球吗?”
“还在呀。”
“是吗?那就太好了呢。”
藤崎老师看来颇欣慰的样子。可是还在打篮球对于她而言真是一件“太好了”的事吗?简直有点莫明其妙。老师倒是有些像流川,都是我无法理解的人种。
晚上被越野拖去参加与家政系女生的联谊会。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五个男人关爱的目光实在让人吃不消。基本上,我还是属于识相的那种人,去就去吧。可是越野,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也来凑什么热闹?
那个母夜叉啊?吵架了。
又吵架?你小子根本不拿她当回事嘛!
仙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难道你看中了那个母夜叉?我的天哪,没想到你的品味这么差!
找她作女朋友的人是你,到底是谁的品味差啊?越野,既然你不拿她当回事,我们是不是有笔旧账要算?
越野顿时笑得好谄媚,仙道你大人有大量,那时候的事就忘了么。而且,那个时候我还是认真的。
信你就有鬼。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我还拖了个替死鬼作垫背。
越野的女朋友是话剧社的社长。本校的话剧社一向惨淡经营,今年尤其惨,据说因为人数不够,已经到了要从社团降到同好会的地步了。这个据说,也就是据越野说,之所以只是据说,是因为有我仙道彰加入话剧社。当然是不想的,一个校队一个流川就够我操心了,谁没事干想再入那一趟混水啊。于是越野就夸张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我说他的新女朋友对他是如何重要少了她他一定活成行尸走肉是哥们的话这个忙你非帮不可要不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那个时候我才了解到流川平时面对我的没完没了是多么的痛苦,一时间竟觉得他伟大起来。我是没他那么伟大,一失足成千古恨,居然答应了下来。后来想想不甘心,是混水大家一起搅,我被“好友”坑,凭什么你就这么逍遥自在?于是胡搅蛮缠软磨硬泡,硬是把流川也给拉了进去——确切地说,是骗了进去——之后愣是被流川的冷刀子刮了好几天,几凄惨。
{modenbg}
温暖宜人的温度、热气腾腾的火锅、脂粉的香味和女孩子们的轻笑声、比赛、传球、流川、过人、实验、茚三酮、致癌……
仙道。
仙道君。
耳边有扰人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叫……
叫……
叫我的名字?
猛然惊醒,没有比赛没有流川没有试验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现在,身在联谊会。依稀明白过来,方才是睡着了,并且,做梦。
原来联谊会是乏味到连仙道彰也会睡着的集会,又或者,仙道彰才是无聊到连联谊会也能睡着的生物。不禁想笑,是几时把流川随时入睡的特长学到手了呢?
于是就笑起来,很灿烂的那种。在已有笑容的基础上再加十万伏特,先前所犯的过错就会像盐酸溶液一样被电解成氢气和氯气,晃晃悠悠,干干净净,扩散到空气里,消失于无形中,最终剩下清水一烧杯,这是自有记忆以来就屡被证明的真理——如果忽略被冠以流川之名的生物不计的话,在真理之前甚至还可以加上颠扑不破这四个字作为修饰。
仙道,你笑什么啊,该你了。
有一个与你从小长到大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的好友在大多数时刻都不能说是一件幸事,基本上他们都是精通落井下石而生疏于雪中送炭。
笑的愈加灿烂,附带非常无辜的口吻,什么?
讨厌,仙道君一点都不专心。女孩子们用略带撒娇的口气抱怨,该你了呀,仙道君。
什么?
说仙道君你小时候的梦想呀。
就是,那时候最想做的事。对面的女孩补充道。
抬头看她,觉得有点面善,仿佛是系花之类的人物,叫藤井什么的——唔,是姓藤井吧?
你呢?这种发问无关好奇,纯粹是要拖延时间,至少在我没编出一个说的出口的“梦想”之前。
我吗?我想做列车员。对面的女孩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眼中跳跃的,也许是被称作憧憬的感情——很奇怪吧,可是,那个时候很喜欢火车哦。
仙道君,你呢?
我?梦想?遥远而陌生得几乎抓不住有关它的任何吉光片羽。一定要说的话,与梦想相近的,理想。
很自然,想起白天的偶遇。
“是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虽然并不很清楚为什么称那种感觉为恶作剧。
预料之中的笑声。
我的天,救死扶伤,真适合你啊,仙道。
忽然明白何以称之为恶作剧——救死扶伤,一个理想得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的词语,放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景,不是笑果就只能是恶作剧了。
——想看的,是大家对神圣严肃理想化的反应。而果然,我们都是现实的人。理想这东西,背着它一路艰辛,放下它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不是苦修的僧侣,不是虔诚的信徒,走的也从来就不是朝圣的崎岖——我们只是要在十丈红尘中讨生活的凡人。
很好啊,仙道君的理想。这样说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似乎姓藤井的系花。
结束的时候,已是11点多了。
仙道君,请勿必要把藤井小姐安全送到家啊。女孩子们捂着嘴吃吃地笑,越野他们则是一脸暧昧。无所谓地对他们回以笑容,不管怎么说,这个结局可以忍受。
我很早就认识仙道君了哦。
很早是什么时候呢?
大一,仙道君刚入校队的时候。第一次看仙道君打球,就想,不管怎样,一定要认识他。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奇怪?其实大家一直都觉得我很奇怪的。嗯,就像现在,我仍然很想当一个列车员啊。仙道君是不是也觉得这很奇怪呢?
当然不会。犹豫了一下,没有解释原因——我见过比你更奇怪的人。
是吗?果然,那个时候就觉得仙道君会不一样呢。系花小姐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仙道君,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
真是好烦人的小姐。微笑,等待着她的自问自答。
我想,一定是篮球吧。
仙道君在球场上很耀眼啊。
是吗?我以为,耀眼应该是流川的专有名词。
不,流川君是爆发的超新星,而仙道君是像太阳一样的。
我被这个比喻逗笑起来,是想夸我比较耀眼吗?可是,无论看起来怎样,事实是,超新星远比太阳耀眼啊。
不,是想说,仙道君耀眼,但是很温暖。
温暖?我和太阳那家伙可不一样,哪有那么多能量来浪费啊。只是因为总是笑的阳光灿烂,就一定要被贴上温暖的标签吗?
系花小姐不再说话,我也乐得落个清静。和流川那种家伙待久了,顺带的,也会生疏了人间的交流方式。
闭嘴,不说话,思维却仍在转动中。
仙道君,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想,一定是篮球吧。
仙道君在球场上很耀眼啊。
微笑。
这个,是仙道君自己的事哦。
我要打篮球。
因为,我喜欢篮球。
不后悔吗?
不。
几乎已经遗忘的场景。
苦笑。
原来,篮球真的曾经是理想。
啊。走在前面的系花小姐突然轻叫起来,前面,就是我的住屋了。
哦,租这里,一定很贵吧。
唔,大概吧。仙道君,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好啊。
微笑。
突然想起,这个即将成为我新任女朋友的人,到底叫藤井什么?
呃,是姓藤井吧?
End
那个实验、茚三酮是亲身经历来的^^化学实验真是随时都可能有危急生命的事发生啊。